31 弱降水
第31章 弱降水
餘溫鈞在前臺結完他們幾人的消費賬單,接他的車正好泊到酒店門口。
司機幫他放好行李,李訣拉開車門,往餘溫鈞身後看一眼,向來如影随形的玖伯并沒有跟着。
餘溫鈞拍了拍李訣的肩膀,遞了一個裝着厚厚現金的聖誕紅包。
李訣有點不好意思但沉默地接過來。
其實并沒有什麽緊急的公事需要處理,李訣試探地問:“您不如休息到早上,我們再回去?”
餘溫鈞面對他這個傳話筒秘書時,話會變得多一點:“走。沒衣服穿了。而且栾家的小朋友今晚估計會跑來煩我。”
李訣想到栾妍豐滿的身材,實在很難把她定義為餘溫鈞嘴裏的“小朋友”
*
夜晚的高速公路起了一層濃重且稠密的霧,行駛得比平常的速度慢點。
回程的路上,兩人說着說着公事,餘溫鈞突然沉默片刻。
“到明年五月,你就不會在我身邊工作。”
他說的是李訣調動的事,李訣等着話語裏的高潮。
“所以,我還得多用用你——給你最後派個活,再去查一下賀嶼薇的底細。”
李訣一怔。
餘家對傭人的選擇向來極為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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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賀嶼薇拉過來照顧餘哲寧前,玖伯已經查過這個女孩的資料——家世清白的孤女,家世清白的孤女,爺爺奶奶都是老師,但因為家中火災去世,她辍學照顧喝酒中風的父親,在父親也離世後來農家樂的後廚打工。
李訣取下眼鏡,先仔細地擦了擦。
“查她家火災的原因,還是查她母親的身份。”
“火災這種事故,從頭查起來會很費事。她的身世也和我無關。”餘溫鈞眯起眼睛,看不出想什麽,他作出更明确的指示,“去查她父親去世前,他們在哪裏居住。我需要知道具體地址。”
李訣內心滿是疑惑,但立刻答應了。
餘溫鈞這個人,其實有一個特點。他對特別的事物,異常敏感
。能在他身邊久待工作的人,基本看不到沒有特點的人。
換言之,他很欣賞有個性的人。
餘溫鈞翻着文件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手指的淤青,真的已經很久沒有打架,更因為打架受傷了。
大部分的普通人并沒有他們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有城府。一個人,內心渴望什麽,絕對是掩蓋不住的。這,就是人性。
那個叫賀嶼薇的小孩,她對錢、權和舒适的生活似乎都沒興趣。但如果她僅僅是那種粗茶淡飯都能活的人,餘溫鈞也不會很把她放在眼裏。
她給他一種有點形容不好的感覺。
幾個小時的車程,餘溫鈞于清晨回到瑰麗酒店。
下車的時候,袖子上沾到車門上的露水,冰冰涼涼的,潤物無聲。
他的腦子裏冷不丁地閃過另外一個可以精準形容賀嶼薇的詞——活死人。
*
餘溫鈞只給栾妍留了一條信息,便在夜裏不告而辭。
餘龍飛對哥哥的做法怨聲載道,下一秒也直接收拾行李走人。最後,只剩下在總統套房苦等一夜的栾妍。
賀嶼薇住的是基礎的大床客房,提供免費早餐券。
第一次吃如此多豐盛的自助早餐,她整個人震驚了,選擇太多反而也不知道吃什麽。她走了一圈,捧着的盤子裏就多出班尼迪克蛋、水波蛋、煎蛋和溏心蛋餅這四樣食物。
以後可以來五星級酒店當洗碗工,賀嶼薇思考着。
吃完早飯後,她踩着軟綿綿的地毯去餘哲寧的房間,等拿着備用的房卡打開門,裏面有其他聲音。
“他怎麽敢?怎麽敢!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這次回國是真的想嫁給他,但是他呢?忽視我的存在,要不是為了家裏,我才不會回來!他年紀大我這麽多,又不肯登記結婚——”
餘哲寧面對栾妍的控訴,露出苦笑。
他看到她的肩頭一顫顫,剛疑心她哭了,卻感覺一道冷淡視線看過來。
栾妍也感覺到背後有人,懷着希望回過頭。餘溫鈞難道回來哄自己了?
發現來人是賀嶼薇,她大失所望。
“嶼薇,我一直把你當作好朋友,你現在又跑過來看我笑話嗎?”
餘哲寧溫和地制止住栾妍:“對我發脾氣就算了,不能對賀嶼薇發脾氣。”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栾妍的眼睛通紅,不知道是哭了還是熬夜,“好羨慕你啊,哲寧,你身邊有一個無論怎樣都會忠心耿耿陪你的小保姆。但是,這個世界上肯定沒有男人會喜歡我。”
栾妍丢下這句話就跑走了。
之後,餘哲寧也問賀嶼薇,聽說他哥在臨走前把她叫到他房間裏,都說了什麽。
賀嶼薇小心地說:“餘董事長就問煙火是不是我準備的。我說,是的。”
餘哲寧把頭頸重重地靠在扶手椅的枕頭上。
他的表情變得很冷淡和冰冷,就像那天,餘哲寧用拐杖指着地面質問為什麽沒有扔掉巧克力時那樣冷淡。
*
餘家庭院裏的露天篝火依舊還在燃燒着,但木材已經比最初時減少了三分之二,氣勢沒有那麽驚人。
墨姨站在門廳迎接了從秦皇島回來的餘哲寧和賀嶼薇。
趁着兩個少爺不在,墨姨給三樓的套房做了專業的深度掃除和氣味管理,連牆面都散發出一種令人沉醉的香薰味。
回到五樓放行李,賀嶼薇看着書包裏面的那件質地極為精良的花襯衫和手帕,犯起愁。
定制襯衫沒有水洗标,她用酒店裏沐浴露和洗發水揉了很久,都無法徹底清除沾染的血漬。
原主人對于如何處置那件染血的男士花襯衫,只給出一個批示。
扔。
但要是把帶血的餘溫鈞專屬花襯衫貿然地扔在垃圾房,墨姨絕對會跑來問怎麽回事。
把襯衫留在自己的房間似乎也不怎麽合适。
賀嶼薇最後憂心忡忡所想出解決辦法,是先把花襯衫混進餘哲寧旅途的換洗衣服裏,一起送到家裏的專屬洗衣房裏。
等洗幹淨後,再讓餘哲寧出面還給哥哥好了。
解決完帶着血跡的襯衫,她想到另一個棘手問題:餘溫鈞房間裏壞掉的紙鳶。
她該以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偷出來,交給風筝店的老板修好,再毫無痕跡地放回去?
唉,賀嶼薇不想處理栾妍惹下的這一個爛攤子,可是,栾妍不僅僅是餘溫鈞的未婚妻,是餘哲寧喜歡的人。
栾妍并沒有跟着他們一起回到餘家。
她從秦皇島直接跑到市內,據說也去瑰麗開了一間套房。畢竟是一個大小姐,被餘溫鈞三番四次的冷落,婚戒和婚禮都沒有給出準信,也會鬧脾氣。
而賀嶼薇有一種悲觀預感,修複紙鳶的事,也指望不上栾妍。
賀嶼薇打開衣櫃換了一套新的工服,再靜下心來給陳紅校長發了短信,說自己有事先回北京,改日再見面。
做完這一切,她整個人都變得疲憊不堪,直接睡着了。
*
下午的時候,賀嶼薇走到餘哲寧的房間。
收拾完他的書桌,她坐在他旁邊。
前一段時間,賀嶼薇都在悶頭織圍巾,現在,她又重新開始看起英語教材——高教授給她發微信,問布置得英文作業寫完了沒有。
餘哲寧同樣靜靜地看書。
從秦皇島回來的路上,餘哲寧就一直很沉默,他雖然沒明說,卻很明顯在想着栾妍的事。
賀嶼薇心想,正因如此,她無法把手套送給他。
總覺得,親手編織的手套對沉浸在自己心情裏的餘哲寧來說,是一種打擾,甚至于一個負擔。
一想到他還得強撐着笑容,給她提供情緒價值。賀嶼薇就覺得有點難過。
她主動說:“……我能問你個敏感問題嗎?”
餘哲寧回過神來後挑起眉:“好的。”
“當初,是你先向栾小姐告白的?
餘哲寧收起笑容:“諷刺我嗎?”
非要說的話,是……羨慕吧。
賀嶼薇把這個詞說出口,才發現,她是真心的。
栾妍說,世界上沒有男人喜歡她,這絕對是一句撒嬌的假話。
賀嶼薇活了21年,才是從來沒有任何男生青睐于她,也沒收到過“表白”。她會産生男女之情,但那感情是青澀的,微不足道且緊閉雙唇的。
“我覺得你很勇敢。我就算喜歡上一個人,也絕對沒辦法主動表白,更沒有辦法主動為他做一些大事。”
餘哲寧聯想到他慘痛的告白,栾妍驚慌的目光和哥哥漠然的表情,苦笑兩聲:“告白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不不!向喜歡的人告白,絕對是一件需要勇氣的。嗯,我如果主動向別人告白,就會當場死掉。”
餘溫鈞說她活在自己的想象裏,這句是對的、正确的,一針見血的。
賀嶼薇是一個被動的人。她和這個世界,隔着一層乳白色的石膏面具,彼此都從縫隙裏呼吸,彼此摸不到真心似的。
餘哲寧噗嗤就笑了。賀嶼薇斬釘截鐵的口氣讓他覺得有意思:“那,你對我試試吧?”
她不明所以。
“不是說會當場死?你現在對我告白一次試試。我看你能不能活着。”
餘哲寧說完這句話後有點後悔,覺得不太妥當似的,随後看到賀嶼薇張口結舌,她猛退幾步,舉高細瘦的雙臂在半空似乎想遮住自己的臉。
但在如此可笑的動作裏,她的眼睛裏依次閃過慌亂、無助和害羞。
人,是無法做到百分百的隐瞞感情。
餘哲寧悚然一驚。
在以前,他隐隐有某種感覺,而現在看到賀嶼薇的這種表情,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曾經的這個高中女同桌喜歡着自己。
餘哲寧瞬間就體會到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和……沉重感。
他把目光從賀嶼薇的身上移開,每一個字都說得小心翼翼,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但與此同時也不想讓她受
傷。
“你不是說給我準備了兩個禮物,分別是手套和游戲手柄嗎?但我覺得,你送手套給我有點不合适。”
她不解:“有什麽不合适的?”
餘哲寧低下頭,含糊地說:“不合适。那個,嗯,還是等我二月過生日的時候你再送吧。”
賀嶼薇點頭,她的臉也已經燒得很紅,随便借口什麽跑出去。
餘哲寧也遲遲沒有回過神,明知道喜歡的女孩是栾妍。但賀嶼薇剛才的驚慌眼神和表情卻還一直回蕩在腦海裏。
在這種時候,他冷不丁地想到曾經的事情。
好像是在五樓書房,他們站在那個五彩缤紛的紙鳶下面,兄長抱着胳膊,很沉默地聽完自己要轉學,去秦皇島借讀一年高中的請求。
餘溫鈞答應了。但他漆黑的眸子注視着牆上的紙鳶:“《紅樓夢》裏,林黛玉在她臨終前,所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寶玉,你好、你好……”
“很多人都猜,她沒說完的那句是‘寶玉,你好狠的心啊’。但我認為是,‘寶玉,你好苦啊’。哲寧,你總有一天會因為沒法做出選擇而吃苦頭。不過也別擔心,等那種時候,你才能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成年人。”
##
栾妍沒有回到餘家居住,而沒三天就到元旦了。
餘家的住家傭人們在輪着休假。
元旦當天,墨姨中午回家見她女兒,小钰也同樣休假了。餘哲寧這幾天的三餐都是從城中高級餐廳所訂購的食盒,有辛辣的克裏奧爾風味咖喱菜和賀嶼薇各種聞所未聞的松露。
要在以前,這種生活簡直想都不敢想。但賀嶼薇現在想的是,這确實就是她人生中最不可磨滅的幾個月了。
到晚上十一點鐘,餘家三兄弟在大廳相聚。
除了餘哲寧,他們的身上都帶着不同程度的酒味,餘溫鈞身上最重,不過因為他的動作和話都很少,也看不出來是不是喝醉了。
快到零點,他們在大門口準備了鞭炮。
本來是由傭人來點鞭炮,但也許是因為都喝了點酒,最後又決定由餘龍飛去用打火機點燃芯子。
他們把躲得遠遠的賀嶼薇叫過來,由她看着表,說到零點的時候就開始放鞭炮。
還有一分鐘,賀嶼薇的心跳,随着倒計時逐漸加快。
她希望做首位對餘哲寧說“新年快樂”的人。但是,這麽做會不會太刻意?
賀嶼薇深深地呼吸着冰冷又新鮮的空氣,聚集着勇氣。
5,4,3,2——1。
“到時間了!”賀嶼薇對着餘龍飛大喊,對方伸長手臂點打火機。
與此同時,賀嶼薇猛地朝着右邊跑過去。
“祝餘董事長新年快樂!”
噼裏啪啦響起的鞭炮聲中,餘溫鈞都被吼得看了她一眼。
賀嶼薇卻沒再理會他。
身為超級內向的人,主動對別人說新年快樂是巨大挑戰。
于是,賀嶼薇決定先找一個安全的人物來練手,這樣來調整聲音裏的顫抖和感情。
黑暗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賀嶼薇的目光全心全意看着餘哲寧,她說:“餘哲寧,祝你身體健康,心想事成,元旦快樂!永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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