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忍痛陪練
忍痛陪練
“梁逸,游戲已經開始,通關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打到結局,我絕不退出。”
對練照舊,梁逸連續三天綁着束腹帶陪練,夜裏不敢挨賀丙太近,崽子愛摟着他的腰睡,然而梁逸的整個腰腹已經變得青紫交加,碰一下都能疼得他冷汗淋漓。
清晨,被賀丙摟着睡了一夜的梁逸明顯感到身體疼得異常,他偷偷去洗手間綁上束腹帶,儀器運作的瞬間,腹部的疼痛被強制減輕,但今天的效果似乎沒有往日那麽明顯,梁逸凝眸望向鏡中慘白如鬼魅的臉,咬緊牙關:還要加快速度。
不到七點,兩人吃過早餐消了十分鐘的食,立即趕到演練場。
“還差一點,再練兩三個小時,我們今天有希望突破。”
梁逸迅速進入狀态,擡起雙掌做出攻擊的姿勢,銀色光波自掌心迸發,毫不客氣地奔賀丙而去。
賀丙還未擺好姿勢,但多日的練習已經将他從一個毛頭小子訓成可以随機應變的熟手。他飛快向後仰,避開第一波攻擊,身體敏捷地直起,掌心的殊力波猶如迅捷的火蛇直沖向梁逸。
“很好。”
梁逸贊了聲,立即調動殊力準備将火蛇當腰切斷,就在此時,腹中猶有利爪從上腹自上而下直掏向下腹,在整個髒腑落下豔紅的血凜子,梁逸身形驟然一滞,疼痛将他栓在原地,眼見火蛇就要逼至身前,他痛喝一聲,強忍翻攪的劇痛,銀光在火蛇即将擊在他胸口時切斷了蛇頭。
“梁梁?!”
賀丙察覺到不對,忙出聲大喊。
梁逸晃了兩下立即穩住身形,擡手制止住賀丙想要上前的腳步:“來,繼續,集中精神。”
邁出的一只腳緩緩收回,賀丙雙眸被擔憂充滿,但他見梁逸的神色認真而專注,更是不忍心不配合。
而腹內抽痛嚴重牽制梁逸的動作,他的速度較先前明顯慢下來,殊力對抗半點遲緩都能讓人落于下風,賀丙自然察覺出梁逸的異樣便有意放水。
梁逸立即意識到他的意圖,神色一凜,呵斥了聲:“賀丙,朝我打,我還不需要你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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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丙心頭微顫,他知道他的伴侶好強,也明白用全力才是對梁逸苦苦陪練的尊重,便不敢再分心,旋即調動殊力聚精會神地發起攻擊。
體內的殊力被契合伴侶的茶香氣刺激得愈發活躍,加之戰鬥中的勝負欲燃燒,賀丙忽地仰頭大喝一聲,掌心紅焰瘋狂攢動,巨大的能量漩渦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發散。
這次賀丙反應快速,他的身體騰起,飛快向一側偏移,他被翻湧的殊力憋紅臉,仍堅持退到距離梁逸足夠安全的距離,爾後轉身對着空地落下火力十足的一擊。
一擊過後,賀丙的周身依舊環繞着赤紅的光。
梁逸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眸中浮現一絲喜色。
賀丙随身佩戴的殊力檢測儀在剛剛的一瞬間沖破S+階。
梁逸的雙手無法抑制地打顫,腹腔內的玩意在賀丙殊力大增的同時猶如活物一般上下竄動,他的雙頰驟然間變得慘白無比,腹腔內像有什麽東西“噗”地一下炸開,飛濺物如細小的帶刺顆粒紮進他的髒腑,“焚傷”的餘毒抓準時機與其聯動,胃壁腸璧如被針芒刺透。
額間冷汗迅速凝結成瀑自鬓角墜下,梁逸垂在身側的雙手緩慢地攥成拳,雙目不眨一下地注視着騰在半空灼灼生輝的年輕身影,眸中痛楚與欣慰各半。
“梁逸!”
騰在半空的賀丙也同樣意識到他的殊力沖破了S+階,他的聲音充滿了喜悅,迫不及待地喚着伴侶的名字想要與之分享。
“嗯……”
梁逸輕輕應了聲,他不清楚自己的聲音是否能傳遞給賀丙,實際上他已經不确定還能不能發出聲音。
腹部的疼痛在極速加劇,如同導電般蹿遍全身,梁逸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輕輕晃了晃,斜倒的角度也無法阻止他鎖向賀丙的目光。
炙熱的光在刺目紮心的畫面下被強迫壓下去,焰火消失的一瞬,賀丙落回地面,他以百米沖刺的極速奔回演練場正中央,雙膝跪地抱起梁逸的身體。
“梁逸?!!”
賀丙大吼一聲,心髒幾乎自胸口蹦出,他貼他的臉,試探他的鼻息,抱着人風一樣沖出演練場,再一次在研測中心高呼“救命”。
與此同時,玺域賀家,被判處終身監禁的賀谪悠然自得地歪在躺椅上。
左側的“饕餮”端茶倒水伺候水果,右側的“饕餮”捏肩揉背,下方還跪着個“饕餮”雙手平舉着個數據儀。
賀谪懶散地來回扒拉,看着驟然升高的峰值笑得詭異:“賀丙、梁逸,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研測中心搶救艙外,賀丙雙腿打顫完全站不住,他幾乎跪坐在地上,耳邊是剛剛談佑的話。
他急,他擔心梁逸擔心得快瘋了,剛突破的殊力檢測到他情緒的不穩定肆無忌憚地湊熱鬧,賀丙抱着梁逸抵達研測中心時,周身還散着赤色的微光。
談佑見了立即出聲呵斥:“收起你的殊力,如果你不想讓他疼死。”
賀丙不明所以地被嗆了一頓,見梁逸被推進搶救艙還在抽搐的身體,想問出口的話又噎回去,活生生被憋得雙頰青白。
談佑在踏進搶救艙前竟好心地解釋了句:“你動用殊力,他就會腹痛,你殊力越強,他就越疼。”
到底怎麽回事?
賀丙雙手用力地抓着頭發,茫然、無措,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拼命練到S+階,不在乎梁逸口中的“以命換命”的複仇方式,就是為了想見他素來清冷的伴侶笑一笑,或者說一句關心他的話。
現在他做到了,可是為什麽他的努力會讓他心愛的人疼到昏闕?
從搶救艙到手術艙,直到傍晚,梁逸才被推進診療區加護病房,卻不是S+階異者的專用病房,依舊是可以允許普通異者進入的病房。
到這個時候,賀丙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梁逸每次都抛棄特權,每次都住在診療區他能夠自由進入的病房。
為了讓他能見到他。
賀丙眸中的水霧散了又聚起,他輕輕握着梁逸發涼的手,心裏千言萬語,卻只能抿緊唇不出聲。
他怕,怕驚擾了好不容易昏睡過去不用再飽受疼痛折磨的人。
梁逸的工牌就放在床頭櫃上,賀丙眯着眼困住淚望過去。
如果說在昨天他還有那麽一絲一毫的猜忌,此刻他便唯有全部的信任:他終于意識到從始至終梁逸的工牌從來都是放在他賀丙觸手可及的地方。審異局部長的工牌,權限之高,可以進入很多普通異者無法進入的場所,存着審異局交流的重要信息,可以聯系包括局長在內的各部門負責人……
曾經,他埋怨甚至記恨梁逸欺他、騙他、玩弄他炙熱的情感。如今,在他眼裏,梁逸不過就是個少年時受到巨大創傷的可憐人,活着的目标就是複仇,更是無法在俗世中尋到一絲其他的快樂。
但梁逸給了他不同于任何人的特別關注,哪怕最初是為了仇恨而步步為營設計的陷阱。而賀丙敢斷定,在梁逸早于他知道賀家三少身份真相時,就對他變得愈加與衆不同。
工牌通訊界面上閃爍着“顏淼”兩個字,賀丙開口就問:“梁逸肚子裏的東西到底怎麽回事?”語氣有些急,問出口後立馬态度誠懇地謙虛請教,“麻煩您告訴我梁逸身體的真實情況。”
那頭沉默半響,語帶調侃:“你以什麽身份問這個問題?”
“梁逸的合法伴侶,”賀丙答得很快,“會陪伴他、照顧他一輩子的人。”
顏淼嗤笑一聲:“一輩子?他也得有命活才配講一輩子。”
怼夠了,顏淼便沒了廢話,說到正題:“你爹在你之前治療頭疼的小白片裏摻了一種藥物,你們契合後,它便會自動進入梁逸體內,然後狡猾地貼到他的腸壁,等儀器能夠察覺出時,它已經頑固到無法從體內拔除。它将你和梁逸捆綁成命運共同體,你動用殊力,它便會活躍游走,梁逸就會疼。你自己可以設想一下,你殊力抵達S+階的結果。”
“卑鄙,無恥,罪大惡極!”賀丙咬牙切齒地罵。
顏淼知道他罵的是賀谪,特意等他罵完才繼續:“哦,你殊力沖破S+了吧?我就說梁逸怎麽帶着我研究的束腹帶還能疼暈過去。”
“束腹帶?什麽束腹帶?”賀丙抓住重點。
“當然是為了壓制腹痛的天才發明,”顏淼啧啧兩聲,“不然你以為他腹腔裏頭都爛了,還能撐住跟你天天拳打腳踢地對練啊。”
“多疼啊……”賀丙望向昏睡的梁逸,輕輕捏了捏他冰塊一樣的手背,重複喃喃,“多疼啊……”
顏淼不知道他身在何處,接過話:“梁逸鐵人一個,他身上的窟窿多了去了,胃不是讓你給嚯嚯完了嘛,”他自然而然地将“焚傷”的責任劃分給賀丙,“現在因為你爹的這玩意,他的腸道也跟着受牽連,什麽扭曲痙攣都是家常小菜,他消化功能嚴重受損,吃東西惡心,就算能吃下也吸收不進去,你說說,就這樣的人,拿什麽和你過一輩子?”
“我不會讓他死,”賀丙雙眼緊緊盯着蒼白的人,語氣堅定,“我也不會放他走,起碼……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孤獨地走。”
掌心虛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梁逸濕漉漉的長睫輕眨,細碎的聲音勉強從喉間溢出。
“你……在和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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