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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天果然有消息，所有研究員都收到通知，兩天後樣本抵達。

這兩天各自完成自己手上的任務就行。

關如歲趁着時間寬松，把老師找來的文件仔仔細細閱讀完，然後把重要的內容記錄下來，放在他的筆記本裏。

如果有人打開他的筆記本，就會發現裏面五顏六色的标記，和密密麻麻的知識點。

前面是分化後他在聖禮亞斯學院外的圖書館裏找到的，所有有關玫瑰與藤蔓的知識。

其中也包括分化記錄，但無一例外，促進基因優化的神秘物質都被一筆帶過。

中間和後面，都是在進入聯盟軍事學院後開始系統學習時記錄下來的。

有一頁紙張上用紅色的筆寫着拉丁字母，形狀是大寫的D中有一橫穿過豎杠，與其他的邊不相連，後面加了一個問號。

足以見得，這個神秘的元素對關如歲造成的困擾。

那是法羅語和冰島語的一個字母，并沒有特定的音位，以至于連研究人員在學習中，都無法準确說出來。

關如歲當時看着白發蒼蒼的老師，站在講臺上，指着字母說，這代表着人類基因的不可說與不能說。

那聲音穿過奔騰的歷史長河，落在他的耳邊。

卻驚不起一絲波瀾。

在自己宿舍待了一早上，他帶上“特産”，回到實驗大樓。

又是晴朗的一天，陽光照在實驗大樓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特産其實是他從東園買來的菩提手串，因為他的老師對古地球的歷史，尤其的華國歷史十分感興趣。

甚至對宗教也有研究。

關如歲上次從寺廟裏出來，四處逛逛時就看到紀念品館，進去為斯利安拿下了一串據說開了光的手串，一個福袋，還有一個純金的葫蘆挂件。

見到禮物的斯利安非常開心，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他把禮物仔細觀賞把玩一番，看着精致的布包挂件，用手指着福袋上繡着的平安字樣，詢問是什麽意思。

在關如歲解釋一番後，點頭。

見他滿意，關如歲也向老師道了謝。

畢竟那些資料并不好找。

這時一心撲在禮物上的斯利安讓他不要客氣，幫助學生找到想要的資料用于研究，是他作為老師應該做的。

關如歲從辦公室出來，又走進實驗室。

斯利安手下分派了四個實驗室，包括隕星物質提取，合成元素研究，安撫劑成分優化還有一個十分神秘的課題實驗室。

只有斯利安本人才能進入。

所有學生都被禁止入內，房門上了虹膜鎖，沒有別人能打開。

關如歲猜測應該是與催化基因優化的物質有關的實驗，但是好像只是一個小分支或者是被叫停了。

因為老師已經很久沒進去過了。

他進入安撫劑成分優化實驗室，盯着實驗的學長困得昏昏欲睡，每次低頭後又被頭發上夾着的發卡揪住，疼的嘶一聲，又擡起頭。

然後屈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提醒對方，“師兄，我來交接了。”

孔啓迷迷糊糊地把頭上的“我最帥”發卡拿掉，打着一連串的哈欠和師弟打招呼:“啊歲歲你來了。”

“師兄應該是今早來的吧？”言下之意是怎麽能困成這樣。

“啊。昨晚我女朋友跟我吵架，哄了好久才好，沒睡幾個小時就來實驗室看數據了。”孔啓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解釋。

關如歲想起自己聽說過的，孔啓學長赫赫有名的“舔狗”事跡。

于是看向對方的眼神諱莫如深，不過現在困得像條死狗的師兄此刻頓感力超強，完全感受不到。

他直接閉着眼睛推開實驗室的門，轉身朝休息室的房間走去。

這層樓分兩個半區，一半是斯利安老師手下的實驗室，辦公室和休息室。

四個實驗室，一個辦公室，兩個休息室，一間茶水間。

科研所對待手下的高知分子是很好的，所有的研究員待遇都極好，社會地位也是極高，僅次于王公大臣。

關如歲坐下接替位置，看着培養皿裏肉眼難以觀察的小東西。

下方記錄着活躍度，溫度，濕度……

這群小玩意兒已經迫害整個小組很久了。

上次關如歲請假回家時是剛結束對該菌群的測試與彙報，現在最困難的是培養。

溫度濕度差一點點都不行，經過整個組的一點點調試，才在第五次實驗确定下來。

現在第三天，也不過是長了一毫米。

而目标是養到成熟體，看它是否會自發分裂或是繁殖。

真是前路漫漫吶。

關如歲看着數據走神，不知道新異形生物樣本到達以後，研究院會怎麽處理。

以斯利安老師的身份地位，肯定會得到樣本切塊，數據分析結果也會一并送來。

那他應該也能看到，這些東西在小組內部還是會共享的。

只是要對外嚴格保密。

在實驗室裏的活動枯燥透頂，關如歲倒是沒有犯困，但是腦子裏會出現很多很多問題。

還有這次假期被迫停止，他下次什麽時候能休假。

畢竟他還要前往荒星呢。

實驗大樓後院是花園但更像公園，除了花草以外還種植了很多榕樹，因為營養充足，陽光充分，生長的十分高大，一會兒樹枝揮揮手，一會兒樹葉搖搖頭。

每一次都在提醒關如歲，外面起風了。

也算是為他提供了一點兒樂趣。

兩天時間就在睡覺，觀察之中悄悄度過。

樣本抵達的當天早上，剛起床就感受到氣溫驟降，關如歲站在窗前打了個噴嚏。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現在屋外還烏雲聚集，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微冷潮濕的空氣透過沒關緊的窗子鑽進房間，關如歲被迫在襯衫裏加了一件T恤打底，外面又套上白大褂。

照例帶上銀邊胸牌，又別進胸口的口袋裏一只按動黑筆。

早上九點，所有人站在實驗大樓的一樓，等待着樣本的到達。

原以為是一只軍隊護送，所有人沒想到的是，三個軍人帶着樣本就來了。

他們的機甲成功降落到達研究院後院，一個人走在前，手裏是一個樣本，另外兩個人擡着另一份樣本。

陸謎步伐穩健，帶領着身後的曲上尉和小助手。

在玻璃門自動向兩邊打開時擡頭挺胸，以聯盟軍人最好的姿态面對交接的研究員們。

院長走上前，命令身邊的人把樣本接下來。

然後陸謎立正，眼神淩厲，朝着院長敬禮，“您好，聯盟軍隊陸謎，奉命交接樣本。”

原本低着頭看自己腳尖的關如歲，聽到人名立刻來了精神。

栗色的眼睛瞪大，看向院長身邊站得筆直的男人。

側臉更能彰顯他優越的骨相，突起的眉骨，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挺拔的山根，薄厚适中的唇。

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都在打量這位年輕的軍官。

他身上的軍服純黑，袖口上兩粗一細的金色條紋彰顯着他的軍銜--中校。

普通士兵沒有條紋，初級軍士一條細條紋，中級兩條，高級三條，中尉是一條粗條紋，上尉是一粗一細，以此類推，少校是兩條粗條紋，中校兩粗一細，上校、大校；少将三條粗條紋，中将、大将。

最高等級是元帥的四根粗條紋，金色的條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也是幼年關如歲最印象深刻的衣服。

因為他曾經在爺爺的衣服上睡覺，手裏的玩具汽車勾住過金色絲線，扯出長長一條。

最後還是奶奶補好的。

關如歲沒想到他和陸謎竟然如此有緣，聯盟軍官如此之多，怎麽就偏偏派了陸謎前來。

這下根本不用問陸謎，自己都知道對方身份了。

只是為什麽當初在元帥府還隐瞞自己，關如歲有些想不明白。

前面交接結束，，院長下令所有的樣本在系統性地檢測過後會送往各個老師手下的實驗室，進行針對性檢測。

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後，大家站在原地鼓掌。

關如歲留意了一下陸謎的動向，在解散時還聽到身邊的玫瑰讨論陸謎身份長相，對方耳後的藤蔓圖騰沒有刻意掩蓋，大家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藤蔓。

不過以陸謎的身材長相，不看圖騰其實也能猜出來。

他走到研究院後的花園，看到陸謎坐在機甲的不遠處的榕樹下，眼神悠遠。

昏暗的天給人無端生出壓抑感。

關如歲穿着白色帆布鞋，朝着疲憊的軍官走去。

陸謎确實很累，坐在榕樹下時的第一想法是應該來根煙，但是他沒有煙。

機甲上帶着塵土，如同珠玉蒙塵，沒有一點光澤。

關如歲走過來的腳步聲落在耳畔，他也不急着擡頭，人都站在身邊了他才擡眼。

确實有些意外。

原以為不會再有聯系的人，蹲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伸手：“你好陸長官，重新認識一下，聯盟總署研究員·元帥之孫·關如歲。”

遲鈍生鏽的腦子在看到對方時就被上了機油，瞬間轉動起來。

陸謎嘴角帶笑，“你好，聯盟軍隊中校，陸謎。”

一冷一熱的手交握兩秒就分開。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平時也不太會找話題，于是場面理所應當地尴尬起來。

畢竟是只認識了兩天不到的人，現在雖然在另一個星球再次遇見，還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風吹落了還挂在榕樹葉上的水珠，落在兩人的臉上。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兩人臉上都盛滿笑意。

并肩急匆匆往實驗大樓回去，這場雨下得有點急促，身上還是濕了。

關如歲不自覺地打冷顫，他抿唇皺眉，自己好像越來越怕冷了。

剛進來陸謎就被自己部下帶走了，說是研究院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三人現在需要休息整理一番，再來和研究員們溝通新異形生物的情況。

陸謎轉頭看了一眼關如歲，兩人像是約定好一般對視，關如歲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明是陌生人，可動作卻行雲流水。

仿佛已經共同生活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