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精神病院7

精神病院7

冷寧音不是一個講究的人，他疲憊地躺在允幜帆的床上，探究允幜帆生活的痕跡。

整個房間沒有多餘的裝飾，除了桌上的臺燈和半翻的書之外，看不出任何允幜帆活動的軌跡。

冷寧音坐在桌前，随手翻看允幜帆的書，這是一本新城區的地圖冊。冷寧音發現允幜帆把新城區有山的地方都畫了個圈，但新城區是平原，有山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土堆，整本地圖冊冷寧音翻了兩遍，沒找到除了畫圈之外別的痕跡。

他四處觀察，打開窗簾，發現了小陽臺，陽臺的桌上，盆栽裏那株雜草長得很茂綠。冷寧音猜允幜帆經常坐在這兒看着雜草，盯着天空發呆。

房間走完一整圈，冷寧音下結論，允幜帆是一個欲望很低的人。

冷寧音寫了一張小紙條壓在了盆栽下面，明天允幜帆回來，應該能看見。

這個晚上是冷寧音最近幾個星期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允幜帆被熱醒，額頭都是汗，一睜眼就看見單白直盯盯地審視他。那眼神，像評價一臺機器，理智到冰冷，允幜帆很不喜歡，偏偏單白的笑容又很熱烈，帶着逗弄：“醒了？”他戲谑地順着允幜帆的臉往下看，“你有點兒虛啊，大早上沒反應。”

允幜帆往下一看，發現自己的手像史前巨龍抓捕獵物一樣，緊抓着單白胸前的衣服，他收回手，繼續往下看，單白倒是挺精神，不過：“你乖乖躺着，就知道我到底虛不虛了。”

單白的臉皮比大山還厚，不輕易山體滑坡：“美人邀請我，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都讓你抓一晚上了。”不知道的聽單白的語氣，還以為允幜帆抓的是別的地方呢。

允幜帆翻身準備下床，沒想到單白一把把他的腰摟了過去，欺身伏在允幜帆身上，那跟東西戳着他的大腿：“要不你乖乖躺着，試試我虛不虛？”

允幜帆一把推開單白下床：“我要是成為了老板，你的三十萬可就沒人還了。”

單白看看行走的三十萬，又低頭看看自己精神的肉.體，最終為了三十萬去沖了涼水澡。

允幜帆換好衣服下樓，用一樓的洗手間洗漱，出來看見謝青州在廚房。

謝青州：“單白呢，讓他送我們回基地。”

“我們？”不是只有謝青州嗎？

“對。”謝青州端着兩碗面出來，一碗給允幜帆，讓他吃早餐，“冷寧音已經去上班了，你要訓練，單白送我們。”

“我的早餐呢？”單白杵在二樓欄杆上，争取不用自己動手就有早餐吃，尾音略帶委屈，“小姨你把大外甥忘了，還是說只記得大外甥能做免費勞動力了？”

謝青州只看了一眼單白：“送嗎？”

“送。”

于是便宜的免費勞動力大外甥獲得了一碗小姨親自做的小面。

去軍事基地的路上，謝青州說：“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允幜帆你每天要在基地訓練兩個小時，主要攻克內容為體力關和駕照，駕照下周一考。”

于是允幜帆開始了他備受折磨的兩個星期的訓練。

訓練場上，單白一邊看允幜帆訓練，一邊打電話給冷寧音，一撥通，冷寧音就接了。

單白：“這邊開始了。”

冷寧音通過監視器看到了允幜帆來回拉力跑的情景：“功能分析中。”

單白“嗯”一聲：“昨天的分析怎麽樣？”

冷寧音在鍵盤上“咔噠咔噠”幾聲，調出允幜帆昨天的測試結果：“和考核那天的分析結果差不多，體能依舊是弱項，不過我分析了采取到的允幜帆的腦電波，發現他的腦電波有一個異響點，允幜帆會不會偶爾發呆？”

單白立刻想起了允幜帆昨天在試飛場上發呆的樣子。

“會。”

“那就是了。”冷寧音把允幜帆的腦電波單獨截出來分析，“這個異響點會影響允幜帆大腦的記憶功能，至于為什麽會出現這個異響點，我還得再分析分析，這段時間你看好他，防止出現意外。”

“嗯。”

單白挂了電話，觀察着允幜帆的訓練走向，謝青州走在單白旁邊：“允幜帆比昨天好點，熟悉訓練場地之後，速度明顯提升了很多。”

“哪天駕照報名？”

“待會兒結束訓練之後，你直接帶允幜帆去裝甲兵隊長那裏登錄信息，下周一直接帶人過來考核。”

“嗯。”

謝青州：“這幾天相處感覺怎麽樣？”

“不錯，聽話。”

謝青州看屏幕裏的允幜帆，一身黑衣，矯健的身姿和兇狠的眼角，怎麽看都和“聽話”不搭邊。

訓練兩個小時，接下來要去練車，允幜帆的指導教練居然是單白。

單白坐在副駕駛上，笑得像只邪惡的大白鯊一樣，對着允幜帆招手：“嗨，我親愛的學員，兩小時不見，想我了嗎？”

允幜帆冷着臉：“啓動，走了。”

允幜帆知道車怎麽開，他不需要單白指導。昨天來，允幜帆的腦子裏就出現了“小允”的畫面，今天他既然上了車，就開車到處逛逛，說不定能有更多“小允”的畫面出現。

允幜帆順着練車的地标方向開了一圈，餘光掃周圍環境，但是沒有灰色的記憶出現。

允幜帆：“能開去別的地方嗎？”

“當然。”單白鬼點子一笑，“叫老師就給你指路。”

允幜帆乜視單白一眼，他又不是傻子，看路不會自己看？

允幜帆開上另一條小道：“耍我有意思？”從今天早上開始，單白就一直在拿他開玩笑。

“有沒有可能我是真心想和你培養培養感情？”單白可不同意允幜帆說的耍他，允幜帆對他的臉的認可度還是很高的。他相信，如果換一個人早上對允幜帆那樣，允幜帆已經把那個人打得媽都不認識了。

“哦，那你培養感情的方式還挺熱烈。”允幜帆看着周圍的環境，這些房屋、武器都沒有再引起他的回憶，“我一個華夏人，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你這麽熱情的方式。”

“華夏人？”單白看了眼自己的皮膚，又比較了允幜帆的皮膚，“我還以為你是混血，皮膚這麽白，瞳孔也不是大多數華夏人的棕黑色。”

對啊，允幜帆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說自己是華夏人，為什麽他這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華夏人？

允幜帆：“都已經是聯邦共和國了，還有混血這麽一說？”

單白撐在車窗上：“聯邦共和國成立也不過才兩百一十年，兩百年的時間怎麽可能把人類一億多年的習性改掉。”

訓練結束，謝青州沒和允幜帆、單白一起回去，原來昨天是她特意請假去看單白的生活狀态。

回家路上，允幜帆随口問了句：“你爸媽呢？”

單白用無所謂的語氣回：“死了，異能者殺的。”

怪不得單白要成立抓捕異能者公司了，允幜帆想。

單白看了允幜帆一眼，摸了摸鼻子：“你呢，你的爸媽呢？”

“不知道。”允幜帆實事求是道，“不記得。”

“那比我慘。”

允幜帆轉頭看單白：“心裏平衡了？”

“沒想到你心裏這麽幽暗啊，在你心裏我原來是會因為別人慘而開心的人。”單白誇張道，“冷酷的外表下是一顆扭曲的心！”

允幜帆不配合這個戲精唱戲。

回到家，允幜帆上樓休息，他打開窗簾，發現盆栽下面壓着的小紙條，是冷寧音寫的，內容是：在單白家住的不開心可以來我家。

允幜帆突然想起單白對他說冷寧音對他有意思的話了，單白看人還挺準。

接下來的兩星期，允幜帆在基地不停地訓練，同時也收到冷寧音買給他的好幾個禮物。護膝、護腕，還有一些膏藥，解決肌肉酸痛的問題，這些允幜帆都當作朋友之間的禮物收好，向單白透支工資回了禮。

單白問為什麽，允幜帆照實回答之後，單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情。不過允幜帆不管單白怎麽想，他自己知道怎麽做就行。

兩個星期的訓練，終于攻破了體能難關，周一那天考了駕照。考駕照那天冷寧音也在，允幜帆難得提議三個人一起吃飯，當然是在家裏。

允幜帆不會做飯，于是做飯的人又成了單白。

單白在廚房沉浸于做大餐的快樂之中，允幜帆把冷寧音叫到了窗邊，聽到聲響的單白放輕了手，悄悄豎起耳朵。

允幜帆：“我看到了你留給我的紙條。”

冷寧音：“不用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

但是允幜帆不覺得冷寧音沒有別的意思。經過和表情豐富的單白的相處，允幜帆明白了不同眼神代表的不同含義，冷寧音這樣看着他，很難不讓他多想。

允幜帆：“你和單白一樣，都是我的朋友。”

“我前男友，”冷寧音透過允幜帆看另外一個人，“你和他很像，放心，我只是在透過你想他罷了，你們終究是不同的個體，我分得清...”

冷寧音的眼神充滿着濃郁的悲傷，透過這雙眼睛，冷寧音和允幜帆對視，在這樣的眼神下，允幜帆也只能嘆氣。

“好。”

餐桌上冷寧音提醒允幜帆，記得明天去拿無犯罪證明。晚上吃完飯，冷寧音回家，允幜帆被單白擋在了卧室門外。

單白逼近允幜帆：“我只是朋友？”

單白對允幜帆的很多動作已經超過了朋友的範疇，不過允幜帆認為這只是單白随意撩人罷了。

允幜帆：“當然不止。”

“哦？”單白尾音上揚。

“你還是我的老板。”允幜帆推開單白進屋，“如果我們關系變換，你的三十萬可就沒了。”

單白一把撈過允幜帆，把人帶到床上，喘着粗氣摸着允幜帆的下嘴唇：“三十萬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允幜帆的呼吸也被單白弄得有些沉熱：“那我算什麽？”

“算...我第一個主動追的人。”

兩個成年男人的呼吸在黑暗中奔騰翻滾，撞在一起，單白吻了下去，允幜帆仰頭，被單白帶着節奏走。

單白：“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允幜帆昏頭轉向：“什...什麽？”

“身體出情況必須向我報備。”單白咬允幜帆的下嘴唇，“現在，向我報備。”

“上校...”欲望是一瞬間的沖動，允幜帆說話帶着磨人的熱流，挺起胸膛，湊近單白耳語。

單白低罵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今天先讓你舒服。”

......

單白在黑暗中看着因為失神睡過去的允幜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允幜帆和他一樣，都流着紅色的熱血、淌着有溫度的汗和吞吐着灼熱的氣息。

應該說從帶允幜帆去俯瞰能源基地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允幜帆皮下的生命力，跳動着的脈搏和一雙思考的眼睛。

單白擡手輕撫去允幜帆因為激動而留下的眼淚，眼淚順着太陽穴流到了枕頭上，這是人類的欲望被強制按堵時真實的反應。

嘟——嘟——

單白的手機震動，他給允幜帆掖好被子，起身小心打開窗簾，去陽臺接電話，他看到了陽臺上在黑暗中，城市微不足道的光線下，頑強挺立的雜草。

單白想起了允幜帆在寒風中挺立的背影。

謝青州望着基地的塔臺，今天夜色不錯，居然能看到一點朦胧的月亮。電話接通，謝青州的目光從月亮轉向房檐下的炮臺：“太慢了。”

“抱歉。”單白捧着盆栽，“剛剛不方便接電話。”

謝青州的語氣不像白日，嚴肅中帶着和藹，現在的她，更多是作為長官的嚴厲：“訓練已經結束，明天測試正式開始。”

“收到。”

“一切按計劃進行，注意不要讓實驗品感受到異常。”

“明白。”

挂了電話，單白打開窗戶，把盆栽放回原處，望月吹冷風。

允幜帆被絲絲扣入的寒冷激醒，他以為是自己忘記關窗，正準備起身，聽見了單白的聲音。

單白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觊觎，他要從源頭上斷絕不懷好意的想法，于是他給冷寧音打電話。單白壓低聲音：“你越界了。”

冷寧音在監控室裏看着視頻裏的圖像，彩色的視頻圖像裏，一個人的身體被顯示屏分成了四個部分：雙腿、雙手、軀幹和頭部。

顯示屏裏的頭部沉睡着，長長的睫毛沉寂，一看就知道如果這個人睜開雙眼，他的眼睛會顯得多麽靈動，更重要的是——

這張臉和允幜帆完全一樣！

如果允幜帆能看到的話，他會驚訝于這張臉與長到腰的頭發竟然和“小允”一模一樣！

冷寧音每天晚上都在監控室裏看着“小允”的頭像。

冷寧音：“那是我的自由。”

單白：“我的東西，從來不允許他人圖謀。”

冷寧音氣憤地拍桌而起，儀表盤因為他的憤怒而顫抖：“他不是東西！”

“是嗎？”單白起身走到窗邊，“不是東西你為什麽要整夜整夜地看他，為什麽不把他喚醒，你我心知肚明。”

冷風吹過來，單白結束話題，他關上窗戶，“總之，不要對我的東西有任何企圖。”

允幜帆沒聽清最後三句話，不過從前面的話不難猜出，單白應該是和冷寧音進行了“友好”的交流，他沒想到單白這麽強硬。

如果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态的話，允幜帆不介意再陪單白多演一會兒。

允幜帆閉上雙眼假寐，轉身把頭埋進被子裏，他聽見單白走進來的腳步聲。

單白嘆了口氣，揉了揉允幜帆的後腦勺，關門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