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沈鶴竹眨了眨眼,他當然知道那是個男人,不過也不知怎的,他就是會莫名地被這男人渾身上下的氣質所吸引。

他輕嘆了口氣,“陳兄,我那不是陶醉,是欣賞。”

沈鶴竹自然不會承認,昂着腦袋走遠了。

晚上的時候,因着尚書府一案有了明确的消息,因此,沈鶴竹去了一趟陸绾寧的院子,卻恰好碰上了陸绾寧在小廚房裏。

小竹看到沈鶴竹,頗為詫異,說話不似往日裏的流暢,甚至帶上了一點結巴,“世......世子,您怎麽來了?”

她特意提高了音量,就是為了提醒尚在小廚房中忙碌的陸绾寧。

但顯然,陸绾寧并未察覺,依舊沉浸在制作梨膏糖的過程中。

因此,當沈鶴竹進入小廚房後看到這一幕,頗為詫異地愣住了,他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這七姨娘,竟然還有制作梨膏糖的手藝。

恍惚間,他不自覺地将陸绾寧與有心糖鋪的老板聯系在了一起,甚至還沒有經過大腦,沈鶴竹的嘴就快一步先張開了,“你就是有心糖鋪的老板?”

陸绾寧蹙眉,暗道不妙,她并未打算将這個身份公諸于世,若是一定要公開,也不是在這個時候,畢竟女子從商,在這個時代并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她下意識搖頭否認,垂下的眼眸中掩蓋了一抹心虛,“不是,妾身就是聽聞有心糖鋪的老板近日在收學徒,妾身平日裏也無事,就想着去學一學,往後或許還可以有所用處。”

沈鶴竹了然,并未往深了想,誠然,在他的心中,方才的念頭也不過是一晃而過,并非是他真的如此這般想。

生怕沈鶴竹再會發現一些什麽,陸绾寧洗了手,連忙将沈鶴竹推出了小廚房,沖着小竹使了個眼色後,就拉着沈鶴竹進了裏屋,“世子是有什麽事兒?”

沈鶴竹自從邊關回來以後,便不再來她的院子,陸绾寧并非是沒有想過原因,但思來想去,怕是因為将軍府如何已經掀不起什麽風浪,沈鶴竹也就懶得與她再做戲了。

但今晚上這麽晚了,卻仍然來她的院子裏,定然是有什麽要緊事懂得。

沈鶴竹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你想知道的,關于尚書府為何被屠的原因,都在這裏面了。”

沈鶴竹兀自斟了杯茶,“其實尚書府的案子并非是什麽懸案,當初若是真的有膽子大的人往下查,也定然會發現其中的端倪,順藤摸瓜找到幕後的黑手,但是這人是皇上都要保下的人,自然不可能仍由其他人就這樣将他揪出來,所以草草結案。”

陸绾寧展開密信,一字一句往下看。

尚書府被屠,歸根究底是因為她爹過于剛正不阿,即便是面對滔天的財富和權利都不為所動。丞相表面上是皇帝的人,但暗地裏早已與敵國聯系已久,趙宗樂雖然向來和丞相不對付,但是也早就起了逆反之心,二人雖然位高權重,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可以頂替謀反罪名的人。

他們選中的,就是陸尚書。

可惜的是,陸尚書不願意與他們為伍,兩人生怕秘密暴露,因此,連夜找了殺手組織,将尚書府一家全都屠了,而陸绾寧因為嫁給了沈鶴竹,僥幸保下了一條命。

陸绾寧深吸一口氣,萬萬沒想到其中的過程那麽簡單又那麽讓人憤恨。

“那丞相和趙宗樂,要怎麽對付他們?”

沈鶴竹的視線落在了信上,“你手中這封信是我抄錄的,真正的信已經派人送到了皇宮中。”

他站起身後,神情輕松,“皇上雖然信任丞相和趙宗樂,但他們一旦損害的是他的利益,那麽信任也就徹底消失了。”

......

果然如沈鶴竹所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丞相府和将軍府所有的人都被打入大牢,皇上震怒,下令滿門抄斬,而當今的皇後因着出身丞相府,被皇帝廢後,打入冷宮。

尚書府的事情被昭告天下,衆人嘩然。

走到哪裏,都是在談論這件事兒。

而這陣子,沈鶴竹又忙了起來,陸绾寧沒去問,樂得沈鶴竹忙,她也能多些時間去打理自己的鋪子。

陳諸近些日子來糖鋪的時間多了起來,每次都看了兩眼又走了。

李大壯摸了摸自己不太聰明的腦袋,眯着小眼睛打量着陳諸的背影,湊到陸绾寧的耳邊,好奇地問:“我怎麽覺得這個陳公子不太對勁呢?這來得也忒頻繁了些?況且他每次來,都是看的你。”

說到這裏,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說這個陳公子,莫不是知道了你是姑娘身,所以想要追求你吧?”

不等陸绾寧說些什麽,李大壯又自顧自嘆了口氣,頗為惋惜,“可惜了,若是陳公子知道您已經嫁了人,怕是不知道要難過成什麽樣子。”

陸绾寧:“......”

一出大戲,都被他一個人唱完了,還要她做什麽?

宋迎恰在此時一臉興奮地走了出來,手中拿着那枚白玉手镯,“你快!它有反應了!”

陸绾寧坐直身子,收起了方才懶散的表情,目光直直盯在手镯上,“果然,萬事冥冥中自有安排,這個怕就是召喚你回去的信號了,你将手镯帶在手腕上試試。”

近來,宋迎聽陸绾寧說了不少關于現代的事情,因此,對于去到那個時代,宋迎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那并非是因為聽到陸绾寧所說後的心動,而是來源于內心深處的激動。

只是,他拿着白玉手镯的手有些顫抖,遲遲沒有給自己戴上。

陸绾寧皺眉,疑惑地望着宋迎。

宋迎卻是低嘆一聲,“若是我戴上後真的能回去,我定然會幫你完成心願。”

說完,他沒再猶豫,将手镯戴在了手腕上。

光芒越來越盛,将宋迎籠罩其中,片刻後,原地已經沒有宋迎的身影。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宋迎,但想必另一個世界的宋迎,會成為非遺梨膏糖傳承中一顆最閃耀的星。

......

陸绾寧再見到沈鶴竹,是在一個天氣晴朗的白天。

沈鶴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堆花,紮在一起捧在了胸前,而他的聲音,跟着一大群湊熱鬧的公子哥。

說來,他們也的确是來吃瓜的。

原先他們倒是還不知道沈鶴竹喜歡有心糖鋪的老板,但陳諸有的時候嘴是沒個把門的,有個晚上喝得多了些,就将沈鶴竹近些日子的煩惱,全和那群狐朋狗友說了。

那群公子哥一聽,沈鶴竹喜歡男人?這還得了?他們帶着醉醺醺的酒氣,就往世子府趕,原本是想要去勸勸沈鶴竹的,但他們竟然看到不可一世的世子爺,竟然蹲在偏僻的角落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京都小霸王的形象碎了滿地。

再一問原因,好家夥,原來是世子爺不敢去求愛。

于是一堆公子哥一合計,慫恿着世子爺來示愛,而他們,美其名曰是來給世子爺打氣的。

回到現場,這一幕,讓陸绾寧頗為眼熟,她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無聊的時候,她與沈鶴竹聊起愛情,就說到自己曾夢到過,成親之前都是要求婚的,一般男子都會手捧鮮花,雙膝跪地。

所以,沈鶴竹這般,莫非是想......

“我雖然不知道你真名是什麽,但是你能否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陸绾寧嘴角抽了抽。

沈鶴竹以為沒戲,眼眶瞬間紅了,他一把拽住眼前人長衫的下擺,手指發力,聲音顫抖,帶着義無反顧地對愛情的追求,“鋪主大人,小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對你動了心,如今小爺即便是斷袖也認了,你就勉為其難喜歡我一下呗,好嗎?”

陸绾寧倒吸一口涼氣,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的李大壯激動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地傳入了衆人的耳朵。

“姑娘,咱們的梨膏糖又又又賣斷貨了!”

嗯?姑娘?

有心糖鋪中有一瞬的寂靜,落針可聞。

而沈鶴竹的臉上還挂着幾滴可笑的淚珠,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下一秒,他兩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衆人一陣手忙腳亂,将人擡回了世子府,又忙着去請大夫。

陸绾寧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先是讓人去世子府取她新做好的一批梨膏糖,又交代了李大壯幾句,這才急急忙忙回了府。

誠然,她對沈鶴竹沒有那麽深的感情,要說有多少,大概始于他的顏值,止步于他對自己的恩情。

沈鶴竹的院落中圍了一圈的人,但當他們看到一身男裝的陸绾寧時,默默地讓開了一條道。

因此,陸绾寧無比順暢地進了沈鶴竹的屋子。

有公子哥有些忐忑:“這樣真的好嗎?”

陳諸搖着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或許這小子看到世子如此虛弱的模樣,一個心軟就答應了呢?”

衆人一想,确實是這個道理,就不再說話。

而屋子裏,大夫把過脈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說得煞有其事:“小世子身體虛弱,情緒又大起大落,承受不住,所以才暈了過去。”

沈鶴竹從床榻上彈跳而起:“身體虛弱?你再造謠一個試試?”

大夫:......

陸绾寧:......

其餘衆人:......

将一幹人等打發走以後,沈鶴竹淚眼汪汪地看着陸绾寧。

陸绾寧嘆了口氣,“世子,是我。”

熟悉的嗓音,讓沈鶴竹愣了愣,試探地問:“陸绾寧?”

陸绾寧點了點頭。

沈鶴竹不說話了。

追求人追求到自己姨娘的身上,這種事兒要他怎麽來圓?

思索片刻,沈鶴竹斟酌着開口:“我是覺得有心糖鋪的老板才華橫溢,所以才想要結交一下。”

陸绾寧笑着點頭,也懶得戳破他。

沈鶴竹洩了氣,半躺在床踏上幽怨地看着陸绾寧,自暴自棄地嘟囔,“現在笑話看完了,你是怎麽想的?要不要答應本世子的追求?”

生怕陸绾寧不答應,他緊跟了一句:“機會只有這一次,你若是不答應,我下回再問便是!”

看着沈鶴竹那副委屈的神情,陸绾寧“噗嗤”一聲笑出了出來,她不自覺地伸手環住沈鶴竹,“既然世子那麽誠心,那妾身自然是要答應的。”

*

三月後,晉元世子大婚,陸绾寧為正妃,夫妻恩愛,攜手共白頭。

現代,宋迎恢複了記憶,帶着非遺古法梨膏糖技藝,再次走入大衆的視野,在不斷地實踐中,傳承非遺、創新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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