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想知道我對你産生了什麽想法。”

“現在明白了。”

說完，雷蒙培爾欽的嘴閉合，又變回了一條平直的無線。

……沒有了嗎？

你明白了什麽啊？！

突然摸了摸睫毛，然後又突然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話，最後還斷在最關鍵的地方……

因取玻斯在意得不行。或許雷蒙培爾欽覺得明白了就明白了，沒必要接着往下說了，可哪有這麽把問題抛出來又不給結論的。

當然，雖然因取玻斯很在意，但考慮到雷蒙培爾欽好不容易弄明白了不繼續想了，他也沒繼續問。不然問着問着問出別的什麽雷蒙培爾欽在意的東西，雷蒙培爾欽想不出答案又去試畫畫……

因取玻斯松開手指，然而才剛剛移開一厘米，雷蒙培爾欽居然就反手把因取玻斯整只手都握在掌心裏，包得因取玻斯的手指都快看不到了，而且動作非常自然，簡直和條件反射差不多。

“怎麽了？”

“……”

雷蒙培爾欽松開手。

從剛剛的話來看，雷蒙培爾欽雖然會高興會難過會害怕會痛苦，但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在高興還是在難過，能确定的好像就只有身體的生理反應，例如心跳加速體溫上升肌肉僵硬之類的。對于這樣的雷蒙培爾欽而言，擁有繪畫的天賦，能畫出自己的情緒再從畫反推回去或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可當這種能力消失時，幸運就變成了災難……

現在的雷蒙培爾欽大概也在被某種自己無法理解的情緒影響着吧。

“雖然你自己無法判斷，但沒有魔告訴過你你感覺到的是什麽嗎？”

“有，但是現在不夠用了。很多他沒說過的情況，而且之前說過的現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那麽，除了那只魔以外的其他魔呢？”

“沒有了。”

“沒有……？黑魔龍一族的魔不是對你很好嗎？”

“嗯。很好。”雷蒙培爾欽視線下行，“所以不想說。”

“為什麽？不是一家魔嗎？”

“我和他們不熟。”

唔……看來有各種各樣複雜的情況。

刨根問底不太好，總之結果就是雷蒙培爾欽身邊沒什麽魔能商量自己的感情問題？

想來也是，一來雷蒙培爾欽看起來真的很恐怖……說實話要不是意外得知自己誤會了雷蒙培爾欽，又相處了一段時間，還收過禮物，因取玻斯大概也是會害怕的。而且，雷蒙培爾欽很受疼愛，同族同輩的魔就算不害怕應該也會謹慎一些，而對于長輩，有些事又不好商量。

“實在不行，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來問問我。”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一定能解決……”

雷蒙培爾欽點了點頭。

“……呼，那麽，既然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剛走出一步，因取玻斯就感覺到有什麽勾住了自己的衣服，轉頭一看，是雷蒙培爾欽抓住了他的衣角。

雷蒙培爾欽比因取玻斯高很多，所以這個姿勢相當別扭，而且明明像個孩子一樣拉着魔衣角，臉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這種反差感讓因取玻斯的心莫名地柔軟了下來，他轉過身去，溫聲問：“怎麽了？”

“……”

雷蒙培爾欽把衣角攥得更緊了一些。

“謝謝。”

“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應該不僅僅只是想道謝而已吧。

“……”

“不用想太多，想到什麽說什麽就好。”

“……手。”

“手怎麽了？還是會冷嗎？”

“你的手。”雷蒙培爾欽看着因取玻斯的眼睛，用無機質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我想碰。”

是剛剛被握着的時候感覺很舒服嗎……？

“可以是可以……現在嗎？”

“……”

雷蒙培爾欽沒給出答複，不過因取玻斯還是拉了張椅子坐到雷蒙培爾欽面前。

雷蒙培爾欽也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盯着因取玻斯看，一副等因取玻斯伸手的模樣。因取玻斯的心情開始變得微妙起來，這個氣氛和剛才為了安慰而撫摸的氣氛完全不一樣，而且他從主動方變成了被動方。

因取玻斯伸出手，雷蒙培爾欽并沒有立刻去觸碰，而是用眼睛掃視了一遍，打量了好一會，才伸手把因取玻斯的手握到掌心裏，不說話也不做什麽，就這麽握着。

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雷蒙培爾欽開始摩挲起來，這似乎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察覺到後他就停了。不過停了三四秒後就又開始主動地揉搓起因取玻斯的手來，不斷用掌心的肉去擠壓因取玻斯的手。

該說不說，不愧是畫畫的魔的手。因取玻斯很清楚雷蒙培爾欽的力氣一定很大，但他一點都沒覺得疼，可見雷蒙培爾欽對力度掌控之精妙。

到後面雷蒙培爾欽甚至開始用另外一只手捏因取玻斯的手指來了，一根一根手指輪流從指尖捏到指蹼。那動作比起索取溫度或者暧昧親近，更像是在玩鬧。

但雷蒙培爾欽應該不會覺得捏手指很好玩吧……？

看起來也不像是在玩……捏得還蠻認真細致的，甚至有幾分研究的味道了。

“我的手有什麽問題嗎？”

“……”

雷蒙培爾欽的動作停了下來。

似乎是思索了一陣子，他搖了搖頭。

“那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我想。”

“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不知道。”雷蒙培爾欽按着因取玻斯掌心的手紋，“必須要有別的理由才行嗎？”

“倒也不是這樣……”

“讨厭？”

“要是我回答是的話……？”

雷蒙培爾欽收起手起身似乎想走，沒想到雷蒙培爾欽會當真，因取玻斯連忙抓住雷蒙培爾欽的手：“……等等，是假設！”

“……”

因取玻斯往下扯了一下，雷蒙培爾欽絲毫未動。僵持了一會，他重新坐下來，再次拿起因取玻斯的手繼續捏下去。

“那個……你喜歡玩手嗎？”

“大概。”

因取玻斯伸出另外一只手：“要嗎……？”

雷蒙培爾欽搖了搖頭。

然而因取玻斯卻發現雷蒙培爾欽的視線不知不覺移到他另外一只手上了。果然還是想要換一只手捏一下的吧？可為什麽要拒絕呢？

……難道是剛剛來的玩笑讓雷蒙培爾欽覺得不該繼續嗎？

雷蒙培爾欽什麽都不說，因取玻斯實在是拿不準他的想法。反正幹坐着也沒事幹，因取玻斯繼續挑起話題：“感覺怎麽樣？”

“很漂亮。”

因取玻斯耳朵抖了抖，發熱了起來，差點就把手縮回去了。以前因取玻斯也被誇贊過，可雷蒙培爾欽和那些魔不一樣，雷蒙培爾欽本身就沉默寡言，也很少表示自己的态度，所以突然誇起魔來就很讓魔害臊。

更何況雷蒙培爾欽還是個畫家，畫家口中的漂亮可比一般魔的含金量高多了。

“謝、謝謝……”

好像捏得差不多了，雷蒙培爾欽收回手。

因取玻斯也不知道該是松一口氣還是作別的反應，本來雷蒙培爾欽捏手的行為只是有些怪異而已，可是剛剛那麽一誇，一層暧昧的色彩就這麽突然蒙了上去。

還是別管換不換手的了……趕緊走吧。

“我……我走了……”

“嗯。”

帶着怦怦直跳的心髒，因取玻斯急步走出畫室，能從那慌亂的背影看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雷蒙培爾欽低頭看自己的手掌，明明捏了很久，那種感覺也确實緩解了，但還有殘餘的。

除了觸碰，他還想做別的什麽嗎？還是說觸碰的方式不對？

……又或者僅僅只是手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