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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幅畫的含義似乎暴露了。
雖然因取玻斯沒有明明白白地提過,但看過那幅畫後的第二天因取玻斯就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之後外出的時間還突然大幅增加,甚至有好幾次連三餐都不準備了。雷蒙培爾欽準備了和因取玻斯來之前一樣的食物,味道沒有變化,他卻有些食不下咽。
或許是情緒不佳影響了食欲,實際上也的确出現了胸悶氣短之類的情況。
……要怎麽樣才能讓因取玻斯消氣呢?
換作平時雷蒙培爾欽或許會直接去問因取玻斯,可這次涉及那難以啓齒且從來沒應對過的複雜情況,喉嚨自發地堵住——他問不出口。
今天黑魔龍一族要舉辦家族聚會,有了上次的經驗,雷蒙培爾欽并未向因取玻斯提及自己要做什麽,也不打算帶因取玻斯一起。
來到現場的時候,其他魔似乎在看着雷蒙培爾欽竊竊私語着什麽。其實對雷蒙培爾欽的議論一直就沒有停過,自從因為情緒激烈覺醒顯現出黑魔龍一族的外貌特征,奧斯曼去報備,他被帶到黑魔龍一族被認定為霍利菲爾德的子嗣後,同族一直對他有許多質疑。譬如其實他其實不是當年丢失的那個孩子只是來冒名頂替的,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找上門,又或者即使是當年那個子嗣霍利菲爾德也優待過頭了,指責他道德綁架自己的父親,說他沒資格作為黑魔龍的一份子等等。
雷蒙培爾欽也的确覺得自己被過分優待了,只是他除了畫畫沒有別的一技之長,最後在無數次嘗試後他無意間發現自己只要換個方式就能繼續畫下去,于是以這種方式回報黑魔龍一族的恩情,也逐漸在畫界打出了名聲。
但雷蒙培爾欽的議論并未中止,或許對于黑魔龍一族的魔來說繪畫似乎不能稱之為有效的特長,而且也有其他與霍利菲爾德敵對的派系以他為理由發作。直到有一次黑魔龍內部舉辦年輕一代的武鬥會,雷蒙培爾欽被其他魔偷偷報了名還說只要是黑魔龍一族都要參與,那幾條龍就是吃準了雷蒙培爾欽不了解這方面的事,想借此讓雷蒙培爾欽出醜。雷蒙培爾欽沒興趣,但要他參加無所謂,随便打打好了,反正他也不在意輸贏。事實上雷蒙培爾欽也的确沒有任何戰鬥意識可言,渾身都是破綻,技巧更是一塌糊塗,可包括雷蒙培爾欽本魔在內沒有任何魔能夠預料到,他居然就這麽一路極其輕松地打到了冠軍。
只有霍利菲爾德不意外,因為當初雷蒙培爾欽被劫走一事有他的敵對派系摻和,而他們做這種幾乎和完全撕破臉沒什麽分別的事的原因,也正是因為看出了雷蒙培爾欽的天賦,覺得放任雷蒙培爾欽繼續長大下去他們那一派将會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其實霍利菲爾德從來沒有想過非要自己的孩子繼承權利不可。
那一派系的魔在雷蒙培爾欽失蹤一年杳無音訊後被霍利菲爾德連根拔起,現在知道雷蒙培爾欽天賦的魔不多了。
站上領獎臺被問到怎麽贏的時候雷蒙培爾欽腦子裏還是懵的,他都沒發力怎麽對面就全部倒下了?沉默許久後他憋出了幾個字:因為對手太弱了。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什麽技巧都沒有意義,要不是雷蒙培爾欽無意往這方面發展,他會成長到什麽地步當真沒有誰能想象得出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雷蒙培爾欽的幸運和不幸,很多時候也和老天爺賞的這口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在那之後基本就沒什麽魔當面嗆雷蒙培爾欽了,至多偶爾有幾個陰陽怪氣幾句。但這一句也拉足了仇恨……
今天的議論有些多過頭了,或許又發生了什麽事。但雷蒙培爾欽并不在意,除了霍利菲爾德以外,黑魔龍一族的其他魔對于他來說和陌生魔沒什麽分別。然而就連霍利菲爾德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在聚會告一段落時雷蒙培爾欽主動去了霍利菲爾德的房間,果然霍利菲爾德很快就出現了。
“有事嗎?”
“……”霍利菲爾德食指輕輕敲着桌面,“最近你的助手做了些什麽。你有注意到嗎?”
“又有誰說了什麽嗎?”雷蒙培爾欽的聲音沉了下去。
“不,和那個沒關系……看來你的确不知情。”
“……?”
“……抱歉。”
“為了什麽而道歉?”
“各種各樣的事。”
“……”
意義不明。
似乎有什麽大家都知道但自己不知道的事發生了,而且還和因取玻斯有關。這很奇怪,為什麽天天和因取玻斯一起住一起說話的自己不知道,霍利菲爾德和其他黑魔龍的魔卻知道?但仔細一想自己今天出門要做什麽不也沒有和因取玻斯說清楚嗎?或許前段時間因取玻斯出門的時候也做了什麽他覺得沒必要和自己說的事,而且最近因取玻斯還在生他的氣。
……可就算是這樣,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這個感覺果然不太舒服。
霍利菲爾德從櫃子裏取出一張紙遞過來,雷蒙培爾欽心思混亂,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最上方的那封信紙,但那上面的內容讓他視線一凜,眉毛微微聚攏。
——實名舉報德文剽竊畫作。
那個筆跡雷蒙培爾欽一眼就能認得出來,正是因取玻斯的。
“這是我從報社那裏拿到的原稿。”霍利菲爾德又從櫃子裏取出一疊報紙,“這裏還有其他所有刊載了此事的紙質讀物,你自己看看吧。”
雷蒙培爾欽立刻開始翻閱。因取玻斯說自己和帝莫斯有交情,還得到過帝莫斯的贈禮。某天無意間注意到了德文和帝莫斯的畫高度相似,心生不解便随意順着查了查,竟發現德文的作品裏有帝莫斯的畫,他親眼看到過帝莫斯是怎麽畫出來的,絕對不會有錯。
“……”
這不可能。
那個時候,因取玻斯明明還不認識自己。
而且為什麽因取玻斯會知道這件事?他明明從來沒有提過……即使他們“畫風相似”,因取玻斯也應該沒法得知能夠直接證明的事才對,更不可能親眼看到他畫過。
「多年以前帝莫斯曾經舉辦過一次畫展,那個畫展規模很小,沒什麽宣傳,帝莫斯也沒有任何名氣,因此許多魔不知道。當時帝莫斯曾被質疑過度借鑒,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德文展出的畫本就是帝莫斯的作品。或許會有魔記得,德文的畫被養子“偷偷”拿去參展過……
…………
綜上。德文的“作品”反映的其實是帝莫斯的心境,這也是後期德文“作品”趨于同質化以及近期沒有新作的原因。」
因取玻斯敘述的相當接近真相,如果不是因為雷蒙培爾欽是當事魔,他說不定也會相信因取玻斯在現場了。
不僅只是自己空口白話而已,因取玻斯還找來了當初參加過雷蒙培爾欽第一次畫展的願意接受采訪的魔,以及最具備可信度的魔——德文曾經的愛魔奧斯曼。奧斯曼說自己與帝莫斯都和德文分開了,散心旅游了一個多月後才回來,本以為帝莫斯會自行舉報,但回來後卻發現這件事居然沒有曝光。當時德文在畫界如日中天,雖然帝莫斯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不會被物理上傷害,可考慮到舉報後不一定能成功還有可能對帝莫斯造成二次精神傷害,他便沒說什麽,直到因取玻斯找上門來,最終作證了。
此外,因取玻斯還把帝莫斯近期的畫作,也就是雷蒙培爾欽一開始送給因取玻斯的畫作為物證一并提交。雖然報紙上沒法看到實物,但從評論員的發言來看,他們大體上認可了因取玻斯的說法。
雷蒙培爾欽本就不關注這些,經過當初的事後更是自覺不自覺地回避畫界的輿論,所以居然到了現在才知道因取玻斯悄悄做了這些事。
所以這些天因取玻斯其實在忙這件事,而不是因為發現那幅畫的含義生氣或者尴尬嗎……?
雷蒙培爾欽無言地攥緊了手,紙張被捏出了褶皺。
“……謝謝。”
雷蒙培爾欽跑出建築物外,以龍的姿态直接飛回家,在卧室裏找到了因取玻斯。
“怎麽了?不是說沒那麽早回來嗎?”
雷蒙培爾欽把資料放到桌面上。
“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
“我去看你的夢了。……抱歉,一開始真的不是故意的。”
通過夢嗎……原來如此。
雷蒙培爾欽搖了搖頭,本想張嘴說謝謝,可總覺得不夠。要增加什麽?因取玻斯想要什麽?
他不知道。
雷蒙培爾欽想象不出來要花多少心思,那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那個畫展本就沒有多少魔參加……更不用說是從中找到願意接受采訪摻和進這件事的魔了。
“……謝謝。”最後,雷蒙培爾欽只能這麽說。
其實雷蒙培爾欽寧願因取玻斯不要耗費心神做那些,但做都做了,現在這麽說似乎太不尊重因取玻斯的努力了。
為什麽因取玻斯會為了我做到那種程度呢。
我值得他如此付出嗎,至少對于他而言?
胸中洋溢的這股感情,會是喜悅嗎?為何又夾雜着酸澀?是感動嗎?
……不,不是那麽單純的東西。
太複雜了,他無法分辨。
他只是忽然很想觸碰因取玻斯。什麽樣的觸碰都可以。
“為什麽要做到這種程度?”
“抱歉,或許你已經不想理這種陳年爛賬了,而且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畫出來的,說不定又被我勾動心理陰影了……可我無法忍受。”因取玻斯捏緊了手,聲音沉沉,“他們憑什麽這麽對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胡說八道,仗着你脾氣好年紀小缺愛一通胡搞……”
雷蒙培爾欽呆呆地看着因取玻斯捏緊手渾身顫抖咬牙切齒,他第一次聽到因取玻斯用這種憤怒得不能自已的語氣說話。
“你也是!”因取玻斯話題一轉居然落到了雷蒙培爾欽身上,他按着雷蒙培爾欽肩膀擡頭低吼,“你為什麽不生氣!”
“我……”因取玻斯罕見發脾氣了,雷蒙培爾欽不知道怎麽應對,略微縮了縮肩膀,低頭說,“對不起。”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對不起什麽。
“都暈厥了醒來了居然又拿起筆,簡直難以置信……!”
連這種事都看見了嗎?
“我以為只是打盹。”因為莫名的心虛,雷蒙培爾欽聲音變小了,“因為身體很累眼睛很重,應該是困了,而且每次只過去了十分鐘到半個小時左右。”
後來“打盹”的時間長得有些怪異了雷蒙培爾欽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睡過去而是昏過去,但事到如今他其實也拿不準,畢竟他的睡眠質量本就不高,那段時間更是很難說睡着和暈過去有什麽區別,都是昏昏沉沉的越睡越累。
“就是因為你明明難受還逼着自己,越逼越緊,最後才會一拿起筆就應激的。你真的是……你怎麽就不明白那麽難受是因為你自己在向自己求救啊!”
我在向我求救?我的身體嗎?
說實話,對于雷蒙培爾欽來說,自己就像是身體的駕駛員一樣,因為他無法理解為什麽身體會出現各種反應,甚至還要根據這些反應倒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同兩個個體,或者橋的兩端,盡管連在一起,卻不在同一片大陸上。
可因取玻斯卻說,這是他自己在向自己求救。
如果說那樣激烈的感受是我在向我求救……我希望我救我什麽?我知道我能做什麽該做什麽嗎?如果知道,為什麽我不自己做而是向我自己求救?
雷蒙培爾欽無法理解,實際上他只是按照常理去選擇忽視而已,畢竟要一一弄清楚身體的感覺代表什麽耗費的精力和收獲不成正比。而且其他魔不是也會有相同的舉動嗎?比如熬夜後頭暈目眩的,但照樣繼續工作。
他無數次這麽做過,一般等一段時間就會自己好了。只是後來這個規律突然不适用了而已。
“因為不舒服,所以要盡快結束。”
雷蒙培爾欽望着自己幹淨的手掌,那五十副畫畫到後面他的手上已經幾乎都是傷痕了,但他只覺得冰冷和麻木。
“我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願做的,沒有逼迫什麽。”
“是,就當是那樣,所以你畫不出來了。因為你不想畫。”
“我不想畫……?”
“就算已經斷絕關系,但經歷過的事是不會輕易消失的……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畫的東西要給其他魔去撒謊撐場面,想到父親因為這樣的東西和自己斷絕關系,想到其他魔的評價,會覺得不愉快才是正常的。”
“我只是畫不出來,我想得到畫什麽。”
“不是那麽簡單的想和不想。……你知道的,我是夢魔,而夢往往能反應潛意識的內容。”因取玻斯伸出手,緩緩撫摸雷蒙培爾欽掌心的繭子,“你并不是讨厭畫,只是讨厭畫背後的東西。但創作的時候那些東西是不可能切割的。”
“可我不知道。”
雷蒙培爾欽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喜歡不喜歡畫畫。我不知道。”
曾經雷蒙培爾欽是覺得自己喜歡的,然而在畫展上受到的質疑幾乎是句句紮入了他的心髒——他沒法給出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麽而畫,也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麽。
最重要的是,經過德文一事,他再也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了。他憑什麽覺得自己成功了解了那自己從來沒有感覺到的未知之物?憑什麽覺得自己真的描繪出了普通的魔都不一定能表述的情感?
在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雷蒙培爾欽感覺到了身體近乎完全丢失。他想這也許是恐懼,也許是茫然,也許是不安,但都是猜測,也許都不是。
可如果完全脫離感情的維度,就連喜歡和厭惡都無法确定的話,他将徹底失去判斷事物價值的能力。所以,為了自己,為了能夠正常地生活,他依舊姑且使用着以前摸索出來的那套推測評定手法,默認自己的這套認識體系能夠運行。實際上自己是怎麽樣的并不重要,因為他終究無法掌握,也不需要掌握。對于他來說現在自己所能感覺到的就是真實,盡管他明白這是虛僞的真實,但他別無選擇。
直到現在,依舊是這樣。
“我不知道。”雷蒙培爾欽再次重複,“我不可能知道。但我應該不喜歡。”
“所以你覺得你讨厭畫畫了嗎?”
“不讨厭。大概。”
“……我覺得你喜歡畫畫,而且是非常喜歡。”
“非常是指多少?”
“我不知道,但至少比你拿起筆時感覺到的不适要強烈。”
“我身上沒有那麽強烈的情感。”
“不,正相反,我覺得你的感情很激烈,激烈到即使你天生這方面有缺陷也能清晰感覺到許多的程度,所以你才能畫出那樣的作品,才會因為那些事拿起筆就應激,才會即使經歷了那些也不讨厭繪畫。”
“就算你這麽說……”
我根本感覺不到。
雖然可以說身體的反應代表了情緒,但也只是一種推測而已。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看看證據吧。”
因取玻斯突然抓住了雷蒙培爾欽的手往床上拖。
……很尴尬地沒有拉動。
當然雷蒙培爾欽被一拉自己主動坐到因取玻斯的床上了。
“要做什麽?”
“睡覺。”
“……?”
“我會給你構築一場夢。……可能會有些痛苦,抱歉。”
“沒關系。”
雷蒙培爾欽不喜歡疼痛。
不過如果是因取玻斯的話,似乎就無所謂了。
雷蒙培爾欽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放松自己,在因取玻斯的能力作用下,他很快進入夢鄉。
“接下來的夢你必須說出自己所有想說的東西,哪怕只是有那麽一點點想,否則夢境就會停滞。直到夢境結束,你才能離開。”因取玻斯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嗯。”
雖然還是不明白這和之前的話題有什麽關系……不過這并不難做到。
“你做好準備了嗎?”
“好了。”
“……那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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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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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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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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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