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比試

25   第二十五章·比試

◎草木皆兵◎

谷雨剛過，來太以修習的弟子們迎來最後的比試。

此次來太以修習的一共四十九人，除莫羨因傷重提前離開，剩下四十八人将兩兩比試，決出最後三甲。

為保證公平，抽簽決定對手，四十八根簽，一與二比試，依次往後兩兩相對。

抽完簽後衆人在庭院裏等待公布比試表。

每個人都拿着自己的簽，因此不少人已經開始自行尋找對手。

蘇須驀看到檀樾抽到一，自己抽到四十八時還有說有笑，可當看到素和臾染抽到四十七時，笑容瞬間凝聚。

“三哥！你猜姜姐姐的對手是誰？”蘇幾兮樂樂陶陶地跑過來，後面跟着同樣笑盈盈的素和若休，兩人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氣氛有多尴尬。

“嗯？哦……”蘇須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見兩個少女如此欣喜，估計姜浸月是抽到跟随孫其雱的某個人，可他現在沒心思猜，于是淡淡道，“是誰啊？”

“是顏臨！”蘇幾兮樂呵道，“他可不是姜姐姐的對手！哼！想到他第一局就會出局，可太解氣了！”

“對呀！姜姐姐定會好好教訓教訓他！”素和若休開心得揚起下巴，“惡人有惡報！”

蘇幾兮突然發現這邊的氣氛不太對勁，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哥，你知道你的對手是誰了嗎？”

“我四十八。”蘇須驀舉起手中的簽，默默走到素和臾染身邊與其并肩而立，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臾染四十七。”

一時間，聚在一起的幾人沉默不語。

“誰抽到了第九？”人群中忽然有聲音響起，“第九是誰？”

循聲而去，顏臨等三人正叉着腰掃視人群，他們身後站着一臉不耐煩的孫其雱。

“又開始亂叫，真是無禮。”蘇幾兮語氣中滿是鄙棄，拉了素和若休背過身去，不想看那些人。

“哼。”檀掠影一聲冷笑，翻了個白眼，往偏僻處走去。

檀樾注意到檀掠影的反應，很快明白檀掠影抽到了第九，于是搖搖頭，用一種很惋惜的語氣說道：“看來孫其雱也只用比一場了，可喜可賀。”

“ 你知道誰第九了？”蘇須驀轉頭望向檀樾。

檀樾用眼神指了指正走遠的檀掠影。

蘇須驀挑眉道：“某人那麽好面子，輸了第一場應該會馬上離開。清淨！”

久久無人應答，顏臨等三人提高音量吼起來。

“第九是啞巴嗎？問你話呢？”

“怎麽？怕了嗎？還沒開比就躲起來了？”

“怕是哪個小門小派吧，小家子氣的家夥膽子當然小。”

衆人對這樣無理的言語都很嫌棄，一點兒也不想搭理。

“不要喧嘩！”聽到騷動的卿洛水從殿內走出來，“簽上有符咒，待會兒便能出對戰表，對戰的時間地點皆會公布，大家稍安勿躁。”

卿洛水一出面，衆人自然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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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對戰表公布出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孫其雱對上檀掠影可謂大快人心。可孫其雱本人毫不在意，極其自大，在他看來，檀掠影天才少年的名頭不過是外人為了巴結扶杳，吹捧出來的，檀掠影頂多就是學東西快些，一個十一歲的毛頭小子能有什麽真能耐，真打起來不一定誰能贏。

反倒是孫其雱身邊的顏臨愁眉苦臉，他罵顏臨沒骨氣，居然怕一介女流，丢人現眼。

最受矚目的還是蘇須驀對上素和臾染，千止和若水第一輪就對上可是從未出現過的，這可是擁有靈石的兩大門派，一火一水，水火不容的比試肯定精彩。別的門派都怕遇上十大門派的人，當然十大門派之間的比試絕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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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比試一天會進行好幾場，不過為了留夠發揮場地，也為了防止誤傷，每處比試場所相隔甚遠。

檀掠影和孫其雱的比試就在第一天。扶杳對玄教，十大門派之間的比試，這日沒比試的基本都跑來看這一場。

比試開始前孫其雱趾高氣揚，他身邊的顏臨等幾人一個勁兒為他搖旗吶喊，不知道的還以為要進行生死對決。

一開場，孫其雱便亮出靈器鷹爪鈎，開始全力進攻，一招比一招猛，像是想在短時間內決出勝負。

另一邊檀掠影并未亮出靈器，揮着佩劍以防禦為主，見招拆招，游刃有餘。

比試就這樣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一個攻勢猛烈，風風火火欲速戰速決，一個應付自如，明顯是不想如對方的願，有意拖延。任誰都能看出兩人的實力相差甚遠，觀戰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不敢明着說孫其雱丢玄教的臉，只好誇贊扶杳的檀掠影不愧是天才少年。

孫其雱意識到自己與檀掠影之間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同時也意識到檀掠影有意戲耍他，又注意到議論紛紛的人群，因此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開始出殺招，招招致命。

檀掠影感受到孫其雱的殺意，一點兒也不急，只是飛得更高更遠，将戰場拉得更大。但他始終不肯用靈器，就拿着佩劍和孫其雱打，侮辱之意顯而易見。

場外的石雕被孫其雱的靈器擊中，瞬間四分五裂。

“孫其雱瘋了嗎？”蘇幾兮憤憤不平，“只是比試而已，他出招太陰狠了吧？”

“對啊，太過分了。”素和若休被吓得有些擔心，“雖然這樣很解氣，孫其雱自作自受，可檀掠影如此挑釁，萬一孫其雱道盡塗殚，然後玉石俱焚怎麽辦？”

“你倆別太擔心，以孫其雱的能力，傷不到掠影。”蘇須驀嘴角帶笑，“再說了，還有太以的師兄師姐們看着呢，不會有事的。”

一旁的檀樾一言未發，看起來很鎮定，沒人注意到他曾有一瞬微微皺眉。他有幾分擔心檀掠影掌握不好分寸，稍微讓孫其雱出點醜就罷了，過分的挑釁會讓後果不堪設想。

一番拼盡全力的打鬥讓孫其雱顯出疲态，此刻的他金剛怒目，他已經怒吼過好幾次讓檀掠影用靈器，可對方無動于衷，實在是恥辱。此時他追近對方，再次怒吼道：“用靈器。”

檀掠影面無表情，一挑眉：“你不配。”

“找死！”孫其雱頓時勃然大怒，猛然彙聚所有靈力擊向檀掠影，仿佛要同歸于盡。

襲擊過急過大，這次檀掠影沒來得及閃躲，一急之下召出靈器寰防禦抵擋，幸好他的靈力夠強，四尺長的大刀完全能抵擋住對方直接的攻擊。然而精疲力竭的孫其雱卻被反彈回去的靈力擊中。

觀看的人都在遠處，只見孫其雱像破布一樣被擊到高空，然後直直墜落。還好負責比試安全的太以弟子眼疾手快，見情況不對，沖出去接住了不省人事的孫其雱。

比試結果顯而易見，可孫其雱傷得很重，一場比試搞成這樣，是誰都不願見到的。

“孫其雱不會有事吧？”素和若休望着檢查治療孫其雱的人群，小聲地嘟哝，“會不會很嚴重啊？那……檀掠影該怎麽辦……”

“師兄師姐們沒說什麽，不會有事的。”蘇幾兮将聲音擡高了些，“大家都看到掠影只是防禦，怪不得掠影，是孫其雱不講武德下殺手，自作自受。”

“幾兮。”蘇須驀朝蘇幾兮搖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說太多。

“明明只是比試，應該點到為止，怎麽會弄成這樣……”素和若休皺起眉頭，“玄教會不會不依不饒？萬一……”

“沒事的。”素和臾染輕聲撫慰道，“每場比試都有太以的師兄師姐監督，誰對誰錯自有斷定。其他場比試大家都恭恭敬敬，是孫其雱作繭自縛，怪不得別人。”

“嗯。”素和若休點點頭，可眉頭依舊緊皺。

檀樾站在離治療人群更近的地方，雖然看起來十分淡定，但時刻注意着孫其雱的情況，他旁邊站着面無表情的檀掠影。

比試一分出勝負，檀樾第一個上前，得知檀掠影沒傷到後便靜靜注視孫其雱的情況。

經過一番治療後，孫其雱被送回房間去仔細醫治。

“玄教孫其雱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傷得有些重。”監督比試的太以弟子對衆人道，“這次比試的情況我們會如實禀報。今日來看這場比試的人多，必得說一句，比試盡力而為沒問題，可定要點到為止，避免傷人害己。”

孫其雱平日橫行霸道本就不受人待見，此次比試又是他下狠手在前，因此衆人表面上未說太多，可心裏都覺得他活該。只是第一天的比試就鬧出重傷，着實敗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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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比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

宮賜贏了比試十分開心，聽到孫其雱輸得很慘更加開心。他今天有比試沒法去看孫其雱和檀掠影的比試，起初他因為無法親自見證孫其雱的失敗而十分遺憾，可如今聽到孫其雱不僅慘敗還丢了面子，那點兒遺憾瞬間煙消雲散。

宮賜連蹦帶跳去找蘇須驀等人，想了解孫其雱慘敗的詳細過程，和大家一起開心開心，結果發現那邊的氣氛并不怎麽好。

檀樾和檀掠影先回房間了，估摸是去把今日發生的事傳給扶杳。這事雖是孫其雱挑事在先，可他畢竟是和檀掠影比試時受的傷，處理不好很容易影響兩派之間的關系。

素和若休的比試在明日，她的對手是戎耀，戎耀的實力不容小觑。看完今日的比試，她愈發焦急，本來就擔心輸了會丢門派的臉，現在還得擔心比試期間因武藝不精出糗，或許還會出意外受重傷。

素和若休悶悶不樂，旁人的安慰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讓她壓力倍增。

蘇須驀曾悄悄問過檀樾，戎耀實力怎麽樣。`

檀樾和戎耀并肩作戰過，加上平日裏的一些接觸，他确定戎耀的實力絕對強，素和若休估計不是戎耀的對手。好在戎耀規規矩矩，不會亂來讓人難堪。

次日憂心忡忡的素和若休在比試場上和戎耀對戰了半個多時辰，起初穩妥試探，接着見招拆招，後來盡力而為，最終還是輸了。雖然比試過程中有精彩之處，比如素和若休利用靈蝶的數量變化誤導戎耀而攻擊成功，但若水弟子第一輪便輸給非十大門派的弟子，不免會被人說閑話。

失利的素和若休只願呆在房間裏，不想去任何人多的地方。除非是要好之人有比試，她才願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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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須驀與素和臾染比試那日，觀戰的人烏泱泱一片，仿佛是一二甲的比試。人多口雜，不知道又會傳出些什麽話，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好在那日恰巧還有姜浸月與顏臨的比試，少女們都跑去給姜浸月助威，還拉走了嗓門兒大的宮賜。檀掠影因重傷孫其雱被檀樾要求閉門思過，于是熟識的人中只有檀樾優哉游哉來觀戰。

蘇須驀清楚自己不會贏，可也沒想過第一輪就輸，畢竟在外代表千止，怎麽也不能太丢臉。如今第一輪就對上素和臾染，着實有些為難。

今日一早天還沒亮蘇須驀便起床，獨自跑去藏書閣外的空地吹風發呆。

這塊空地是他和素和臾染被罰抄寫那段時間意外發現的。那次他倆在藏書閣那處安靜的房間抄寫《清定決》，沒一會兒蘇須驀就寫累了，于是四處轉轉，結果走着走着看見莫羨在找書的背影。不知怎的，蘇須驀第一反應立刻轉身往回走。

素和臾染正在窗邊認真抄寫，忽然被蘇須驀一把抓起來，接着兩人踏窗而出，弄得紙張散落一地。

跳到外面的空地後，蘇須驀繼續拉着素和臾染往旁邊跑去，想要跑離藏書閣窗戶可以看見的地方。

“怎麽了？”素和臾染被蘇須驀抓着一路小跑，另一只手還拿着毛筆。

蘇須驀沒有回答，拉着素和臾染一頓跑，直到穿過一處灌木叢，來到另一處從未見過的空地才停下來。

“這是哪兒？”素和臾染環顧四周，此處是一小片空地，一面是灌木叢和石堆，一面是島的邊緣。

“嗯……”蘇須驀一時語塞，他也是胡亂在跑，哪兒知道還跑出一隐秘之地，擠出一個笑容道，“世外桃源！多安靜啊！”

看着蘇須驀慌亂的笑容，素和臾染知道事情不像表面這樣，舉起手中的筆，微微偏頭，無奈地看着蘇須驀。

蘇須驀撓撓頭，眼神東躲西藏想避開素和臾染，半晌，見素和臾染沒有放棄的跡象，于是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就……看見莫羨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想拉着你跑。”

素和臾染無奈地嘆氣道：“我不止一次在藏書閣遇見他，向來相安無事。”

蘇須驀不知該說什麽，只能用傻笑掩蓋尴尬，他忽然瞥到一旁霞光萬道，連忙道：“這裏風景挺好，也許就是天意讓我們找到這地兒。”

素和臾染側身望向天邊，表情變得柔和，輕聲道：“好了，今日先回去吧，抄寫還沒結束呢，以後再來。”

自那日之後兩人還沒來過這裏。今日蘇須驀獨自在此處看了次日出。比試完後就該離開太以，這本是他心心念念的，畢竟離開後可以繼續逍遙度日，可如今卻有些不舍。

兩人的關系似乎越來越近，但如今離別前還得打一架， 雖說是正常比試，但總感覺怪怪的。而且蘇須驀是打心底抗拒跟素和臾染對戰，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回腸九轉，着實難受。

他希望自己在比試前能調整好心态，然而現下旭日東升，霞光萬道，他卻愈發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