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對峙
第40章 對峙
“你站在這兒幹嘛?怎麽不進去?”
林顧等人早早地就來到醫院,手上提着果籃,看見站在門口的時月白,疑惑道。
“等你們一起。”
“你下午跑哪去了?怎麽不見你人。”
“有點事。”他眼神淡然,說不上哪裏奇怪,但就是和平常不一樣。
“啊?什麽事啊?”林顧注意到被繃帶纏繞的手臂,驚道:“诶!你手怎麽了!”
“醫院裏別那麽大聲嚷嚷。”夏朝制止了想要繼續問下去的林顧,又深深看了時月白一眼,道:“你手沒什麽事吧。”
“沒事。”
“走吧,咱們先進去。”
病房裏寂靜無聲,兩人皆是眼眶通紅,頰邊好似還帶着未幹的淚痕,而往日一絲不茍的教授此刻更是狼狽,發梢淩亂,衣服上布滿了褶皺,
幾個男孩面面相觑,暗自交換眼神,這是吵架了嗎?
姜遙清整理好情緒,站起身,看着他們微笑道:“你們來了啊,先坐,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師娘。”
她扯了下嘴角,錯開那道如炬目光,“沒事,我出去一下。”
或許她只是離開這間病房,夏朝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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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起。”時月白突然道,說完,就朝她走去,
“嘭!”玻璃杯猛地在他腳邊炸開,碎裂聲清脆響亮,時月白轉頭,對上言溯光淩冽逼人的眉眼,鋒利得如同淬了毒般,
姜遙清驚得腳步踉跄,連忙說道:“我自己去,你們先坐。”
沉默,只剩下沉默,
空氣壓抑得幾乎窒息,林顧想要活躍活躍氣氛也無人搭理他,這兒實在待不下去了,他連忙找個理由拉着衆人匆匆告別,
準備下樓的時候恰好碰見姜遙清,
“師娘,我們先走了。”
“不再坐一會兒嗎?”
“不了不了,我們還有點事。”
“嗯,回酒店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到了樓下,有人突然道:
“诶你們說教授剛剛為啥突然砸杯子啊?”
“吵架了呗,你沒看到剛剛他們,”林顧指了指眼睛,“感覺都要哭了,沒想到教授生氣是這個樣,還挺吓人的,也不知道──”
他話語一頓,看向突然停住腳步的時月白,“怎麽了?”
“我好像有東西丢在病房了,我回去拿。”
“啊?你什麽東西丢了?不是,你剛剛有拿東西嗎?”
夏朝拉了拉他,“我們要等你嗎?”
“不用了,你們先走吧。”
林顧一臉莫名,“他剛剛身上什麽都沒有吧,能丢什麽?”
“誰知道呢。”
時月白回到病房,禮貌地敲了敲門然後徑自推門走進去,姜遙清不在,靜谧昏暗的室內只開了盞小燈,應該是姜遙清放在那的,
言溯光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昏黃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扭曲放大,如同一團死氣沉沉的黑霧,投射在慘白的牆面上,
“教授。”
“你來做什麽?”男人冷诮的臉在燈光下出奇的俊美,卻落滿了陰霾,
“我是來找你的。”
他擡眸望向他,
眼前的男孩很年輕,筆直地站立着,臉部輪廓分明,鼻梁挺拔,糅雜了一種介于英朗和秀美之間的清冽少年感,
言溯光第一次認真地看着他的這個學生,徹骨的寒意陡然攥住他的內髒,心裏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感,
她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男孩嗎?
“教授,我一直都很尊敬您,把您當作榜樣,向您學習,很多項目若不是您的指導和帶領,我們肯定是做不出成果的。”
說這話時,時月白嘴角帶着無害的笑,與冷漠淡然的眼神産生了割裂感,
“我和姐姐……我和遙清認識的時候我并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他苦澀一笑,“但我真的很愛她。”
言溯光冷靜的表面被打破,眉眼變得陰鸷,
“你有什麽資格來說愛我的妻子,你以什麽身份,毫不知恥、惡心的第三者嗎!”他一字一句厲聲道,最後幾乎全是咬牙切齒的恨意。
或許是這樣的話他已經設想了無數遍,時月白沒有絲毫的怒意,平靜到甚至有一點淋漓的快意,他想,他恐怕已經瘋了,
“我先認識的是遙清,是姐姐,然後才是你的妻子,你并不能以這個身份來束縛住她。況且,這個身份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言溯光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少年,他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學生,這般颠倒黑白,堂而皇之,理直氣壯又毫無下限,他眉宇間壓抑着怒氣,聲音冰冷,像是踩入冰窟之中,
“你說你愛她,那她愛你嗎?”
“我不知道,但她和我在一起總是很開心,她會選擇和我在一起,我想,她應該是厭倦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嘭!”臺燈猛地砸向他,又滾落在哪個角落,唯一的光源也熄滅了,
屋內陷入黑暗,手腕震痛得發麻,時月白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眼神渙散地看着一片黑沉的虛空,自顧自地說道:
“姐姐她……抱歉,我總是習慣這樣喊她,她讓我喊她姐姐,很多次,她和你說的加班應酬都是來見我,我們會在一起做很多親密的事,我會為她彈鋼琴──”
“閉嘴!”言溯光暴喝一聲,怒氣逐漸蠶食了理智,衣料和床鋪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他下床朝他走來,眼眸漆黑深邃,與黑暗融為一體。
少年的話從他的心坎上直直碾過去,頭痛欲裂,耳膜生疼,胸腔跳動得要爆炸,腦子裏叫嚣着的負面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要不是他!要不是他!要是沒有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兩人身高相似,時月白與他四目相對,黑暗裏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我知道你們相處了很多年,所以她對你有感情,可是不管和什麽相處這麽久,哪怕是一個死物,都會有感情的,
呃──”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的膝蓋猛地被踢中,
以十分暴戾的方式,言溯光全副心神都被妒火和執念占據,整個人幾乎陷入了半瘋癫的狀态,他指骨用力到發白,仿佛要碾碎了才罷休。
這一腳他使了全力,即使在病中力道依舊很大,讓少年差點撐不住跪在他面前,
時月白微微拱起身子,不受控制地聳着肩膀,仰頭看他,屋內很黑,他捂着眼,像是在痛苦地戰栗,也像是笑彎了腰,嘴裏溢出極輕的嘆息:“教授,姐姐已經不喜歡你了。”
“啪!”燈光大亮,姜遙清站在門口,臉上滿是驚愕。
空氣安靜地發慌,所有的晦澀都暴露在燈光下,無所遁逃
“……溯光?”姜遙清有些發怔地眨了眨眼,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窗戶大開着,言溯光背對着稠黑深邃的夜,泠泠的夜風灌入病服裏,寒意滲進骨髓,
姜遙清走進來關上病房門,兩人看起來都極其狼狽,少年更甚,挺直的肩背艱難地彎下,隐隐顫抖着,
時月白轉頭望她,勉強揚起一抹溫和的笑,聲音斷斷續續的,目光柔軟,帶着說不出的缱绻味兒,“姐姐,你來啦……”
“溯光……你在幹什麽?”
他垂着眼睑,聲音寡淡,“你不是看到了嗎?”
男人深黑的瞳孔窺不到一絲光亮,臉卻白得可怖,
姜遙清內心有一股悚然蔓延開,她知道這件事刺激到他了,她也很愧疚自責,不知道該怎麽辦,可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很陌生,
她強自鎮定地撿起掉在地上的燈放在櫃子上,盡量放緩語氣道:
“溯光,再怎麽樣也不能動手打人啊,他畢竟是你的學生。”
“你心疼了嗎?”言溯光的臉色更難看了,洶湧的痛苦和嫉妒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他一字一句,全是咬牙切齒的恨,“這種惡心的、下賤的人根本就不配當我的學生。”
她驚詫地瞪大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樣難聽的字眼,完全不敢相信是從那個溫潤有禮的言溯光嘴裏說出來,
“溯光,你在說什麽,這不像你……”
“我難道要對破壞我家庭的人好聲好氣,以禮相待嗎,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很喜歡他是不是?”
“我沒有,我只是就事論事。”姜遙清皺了皺眉,她不想在這種時候還和他吵。
少年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白熾燈光照落在他的臉上,垂着的眼尾拉開一道柔軟的弧度,看起來純粹又無害。
言溯光死死拉着她的手腕,箍得腕骨生疼,姜遙清暗暗蹙眉,卻沒有掙開,因為她感覺到他整個人都顫得厲害,
“你說,你說清楚,和他說。”
他的聲音清晰,在空寂的病房裏顯得有些冰冷,
姜遙清其實還并沒有想好該怎麽解決,但這混亂不堪的關系越早理清越好,即使理不開也得扯開,她在心裏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
“月、時月白,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當初是我昏了頭,我不想再錯下去了,我們斷了吧,不要再見面,也不要再有聯系。”
說完,她瞄了眼言溯光,對自己的這番話,他好像并沒有很滿意,
她又拿出手機,當着他們的面把他所有聯系方式都删除拉黑,
被砸、被踢,神經痛到麻木,時月白都沒有任何波動,此刻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個時候也是在醫院,她拿着手機和他說總要加個微信吧,現在就這樣利落地删了他,猝不及防的開始,慘烈絕望的結束,
錯誤嗎……
他眼睫輕顫,“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
那雙通紅的眼睛近乎凄慘地望着她,眼中的陰郁讓人心驚,
仿佛有一股錐心之痛直直打進來,他的身子搖搖欲墜,“你怎麽還要丢下我?”
手腕驀地一緊,姜遙清安撫性地回握住言溯光的手,
默了默,她有些不忍地別開眼,以冷漠的姿态面對着他,硬聲道:“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見了。”
氣壓低得讓人難忍,空氣好像都凝滞在一塊,
時月白忽而笑了一下,眼裏閃過無奈掙紮,最後只剩漠然,死一般的漠然,
他離開了。
像是悲慘的狼狽的戰敗者,只能祈求,只能流淚,只能落荒而逃。
可勝利者也不會有喜悅,他站在陡峭的斷崖邊,寒風凜冽,往後一步便是萬丈深淵,退無可退,
言溯光靜靜地注視着她,所有情緒散去,只剩下空洞,他眼眶外暈出淡淡的猩紅,看起來脆弱而猙獰,
“溯光,我……”
他彎着腰,像被打碎了脊骨,緊緊抱住她,仿佛是要勒進身體裏,融入骨血裏,靜默了一會兒,才出聲,“過去的、就都過去了,你答應我了。”
“以後,我們好好的,你答應我。”他輕輕扯了扯唇角,表情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答應我……你答應我。”他喃喃重複。
聲音沙啞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栗。
“好,我答應你。”
時間過了很久,他才結束這個沉重的擁抱。
言溯光捧起她的手,看着她手腕處淡淡的淤青,目光有些悲傷,還有些歉疚,他俯身落下輕輕的一吻,姿态虔誠地像在獻祭。
這一吻過後,他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樣,
“你還沒吃晚飯吧?餓了嗎?”
張揚的相貌,內斂的性格,冷薄溫潤的眉眼,淺淡細碎的笑意,他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不知為何,姜遙清心中陡然升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怆感,她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
“嗯,有點。”
“那我們出去吃飯。”
“你沒事,你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的,沒事。”
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是夜,夏朝回到酒店的房間裏,屋裏很暗,沒有開燈,只能借着月光看見時月白坐在窗邊,
他打開燈,問道:“後來回去找到丢了的東西嗎?”
“沒。”時月白沒有回頭。
“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嗯。”
“明天就要回去了。”夏朝整理着東西,不經意說道:
“時間過得真快,感覺這次出來還沒怎麽玩,诶回去的話,這學期不知道還有沒有籃球賽?”
“應該沒有。”
“也是,都五月份了,回去還得準備競賽項目,還有課設然後就是期末考試,好忙啊,你還記得去年的籃球賽嗎?初賽那場。”
“嗯。”
“你那球打得真好。”
夏朝看了眼他的背影,斟酌着開口,“球賽結束後,和你走在一起的人……是師娘嗎?”
時間過了很久,夏朝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正準備拿出衣物去洗澡,就猝然聽到他肯定的話語,“是。”
哪怕早有猜測,但聽他親口承認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你知道你這是什麽嗎,你這就是個……”
“小三?賤人?”時月白轉過頭,目光烏墨深沉。
“你別這樣說……”
“是事實不是嗎?”
“今天的時候我看你們,你們之間有些奇怪,是教授,是教授知道了嗎?”
“是。”
夏朝嘆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他身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可對于他人的事也不好過多置喙,“那你打算怎麽辦?”
“他們已經和好了,”時月白又看向窗外的沉沉夜色,輕聲說:“她不要我了。”
他松了口氣,“你是要放棄了嗎?”
“嗯。”
“這樣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她是師娘,你們之間不可能的,不過你為什麽──”
“我很喜歡她,”他低聲開口,夜色濃得像一團漆黑的墨水,而他幾乎要與這片暗沉融為一體,“但長痛不如短痛。”
究竟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愛在心口難開,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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