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應再芒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他很熟悉的場景,醫院,病房,和一個看不清臉的小男孩。
應再芒覺得自己認識他,可怎麽都記不起他的樣貌,叫不上來他的名字。
只聽見他說——“你如果喜歡可以拿去玩的。”
夢裏應再芒怔怔地低下頭,在他手中的赫然是那塊被保存在商恪書房裏的卡通手表。
醒來後應再芒反複回想這個夢的細節,但因為這本身只是一個夢,所以應再芒不管怎麽回想都給他一種虛假的飄忽感。
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就想頂替商寧?所以大腦自我催眠才導致他做了這樣一個夢?
可是夢裏那個小男孩又很說不通。
應再芒皺眉想了很久,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又來了。
在書房的時候他第一次看到保護殼裏的手表就覺得很熟悉,這絕不是空穴來風,現在他又做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夢。
醫院,病房,難道是發生在他小時候?
因為白血病他小時候免疫力很差,導致有許多事情也記不清楚。
或許在那間病房裏真的發生了什麽,而他忘記了,商恪書房裏的手表就是所有的線索。
應再芒本想置之不理,可這個夢卻在他腦海裏盤旋了幾天,他不斷地設想,難道他小時候見過的是商恪而并非是商寧?這才成為他被選中的原因?可是這又說不通,如果商恪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商寧,又為什麽浪費時間陪他演戲?
小時候看病的醫院在老家那邊,最後應再芒決定,回老家一趟,想通過熟悉的場景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麽。就算沒有,也是為他排除了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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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老家要想一個應對商恪的借口,以防引來他的懷疑。
應再芒做好決定,在一次早飯時,應再芒看着對面的商恪試探地說:“哥,我想回老家一趟。”
商恪擡了擡眼,問:“回去做什麽?”
應再芒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你不是想要我把名字改回來嗎?我回老家看看能不能改……”
商恪說:“這種事我打個招呼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應再芒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
應再芒猶豫地咬着嘴唇,商恪面色平淡地開口,但隐藏着些咄咄逼人:“回去到底想做什麽?”
應再芒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才裝作破罐子破摔地說:“我爸媽的祭日到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們……”
應再芒心裏打鼓,這樣的說辭,商恪不可能再反駁什麽,可商恪還是沒說話,應再芒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會,等來商恪意味不明的一句反問:“是麽?”
應再芒裝傻充愣地點頭,又聽見商恪問:“還回來嗎?要待幾天?”
難不成剛剛商恪一直不肯同意是因為怕他不回來?
應再芒說:“當然回來啊,我待一天就回來。”
“可以嗎哥?”
商恪終于松口:“去吧。”
老家距離現在的城市很遠,有幾百公裏,而且只是個小縣城,沒有機場,應再芒打算坐火車回去,但商恪已經替他安排好,由司機開車送他回去。
私家車比火車不知舒服多少倍,應再芒自然不會挑剔什麽。
臨走的前一晚應再芒假模假樣地收拾了下行李,本來就不打算待很久,只帶了些換洗的貼身衣服,由于太久沒回家,老家的鑰匙不知道被收到哪裏,應再芒找鑰匙就花了将近一個小時。
在這樣一個陰差陽錯下,他要以另一個身份回家了,應再芒心生出些許恍惚,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上空,但思緒在翻湧,這是一個逃跑的機會。
自他成為商寧以來,商恪對他的開銷慷慨大方,應再芒已經攢下一筆錢,足夠還掉三分之二的債務,剩下的他逃跑之後可以去別的城市繼續打工,總歸比他以前輕松很多。
然而這一刻應再芒的私心占據了大半,他的私心在情感的偏差,不想錯失商恪的縱容和短暫的溫情。如果他逃掉了,商恪會找他嗎?
應再芒想不出一個準确的答案。
現在也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頂替的事實還沒被識破,或許他再待在商恪身邊一段時間,就能攢夠所有的錢,而且他向商恪許諾過了,只待一天就回來……
可留在商恪身邊的時間變久,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他有把握和商恪維持好這一段岌岌可危的兄弟情誼嗎?
如果商恪知道他是冒名頂替,而到時沒辦法離開,他又該怎麽收場?
應再芒輾轉反側,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應再芒精神萎靡地出現在樓下,商恪還鮮少地表達了一下關心:“沒睡好?”
應再芒含糊地點點頭。
司機開來車等候在別院外,應再芒背上包,那一刻的他心裏還是在猶豫,行走的腳步也慢吞吞的,商恪送應再芒出了門,在應再芒上車之前,商恪極為平淡又平常地囑咐了一句:“記得早點回來。”
應再芒搖擺不定的心忽然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鎮住了。
應再芒轉身,對着商恪告別,笑容發自內心的:“好,哥,我走啦。”
上車之後應再芒輸入導航的位置,由于昨晚沒睡好,再加上經由剛才商恪的态度令他心中的顧慮消減了大半,很快應再芒就昏昏沉沉地睡去。睡到中午,應再芒和司機在就近的服務區吃過午飯,繼續趕路,直到下午五點才到達。
司機是商恪的人,應再芒懷疑司機會向商恪彙報,除去明面上告訴商恪回來看爸媽的原因,其他的動作應再芒不想被商恪知道。
于是到達老家之後,應再芒一臉愧疚地對司機說家裏因為好多年沒有人住了,很髒很亂,沒有合适的給司機落腳的地方,只能請他去最近的酒店,費用會報銷。又說他回到家肯定要收拾很久,今晚不會用車,讓司機安心在酒店休息,需要時會聯系。
等司機離開後,應再芒打了個車出發前往小時候治療白血病的醫院。然而已過了将近二十年,早已今非昔比,昔日裏僅僅三層的小白樓,現在躍入應再芒眼中的早已不是記憶中的畫面,醫院翻新了,比過去大了很多倍,小白樓也被高大的建築替代,唯一沒變的只有醫院的名字。
應再芒走進醫院,大廳處懸挂着一塊大屏幕,來來往往人很多,這是他小時候完全沒有的場景,應再芒想找到小時候住過的病房,可現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太陌生了,他完全搜索不到過去的記憶。
應再芒在醫院徘徊了一會,然而什麽都沒想起來,只能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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