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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進組已快二十天, 言橋是她上部戲的搭檔,兩個人關系不錯,一起吃頓飯于情于理都理所應當。
“月末就是你生日了吧?”
突然來一陣風,言橋側身擋住, 清風拂過他發梢。他垂下的眼眸裏閃過柔光, “那天我戲挺滿, 怕是沒時間為你慶祝生日。”
“上回在劇組你都祝我生日快樂了,總不能不給我還回去的機會?”
略躊躇, 安涴只好答應下來。
“我們就在酒店餐廳簡單吃一頓飯就好。”
她對慶祝生日沒什麽興趣, 也是想借此機會問問言橋商務的事。
安涴在圈子裏認識的朋友不多,言橋算是一個。
聽到她答應,言橋翹了翹唇角。
兩人并肩往電梯間走, 突然聽到有人喊安涴的名字。
腳步頓住,安涴回頭尋找, 看到楚時卿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滿臉淚痕。
言橋順她目光望去就知今天這頓好不容易約好的飯算是泡湯了,擡手拍拍安涴肩膀,“那你先忙, 飯我先欠着。”
“抱歉。”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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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橋像溫和的晚風, 揮手潇灑離開。
安涴立刻快步走過去, 坐到楚時卿身旁, 關切問道, “怎麽了?”
楚時卿聞言緊咬唇瓣,眼淚不停掉落, 看得安涴心焦, 莫名地,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去我房間?”
楚時卿搖頭, “去我那吧。”
之前楚時卿雖然離開,但并未退房,她想着還會回來找安涴玩。但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回來。
楚時卿起身,踉跄兩步。安涴立刻扶住她。
楚時卿房間在五樓走廊盡頭,跟安涴的房型一樣。
進到房間,屋內擺設和她上次走時一模一樣。可楚時卿知道不一樣了,一切都變了。她怔怔地抹掉淚水。
顧不得招待安涴,失魂落魄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不知道怎麽跟安涴說。
看起來是出了大事,安涴坐到楚時卿身旁安靜陪她。
看她那樣應該沒吃晚飯,拿出手機叫餐。
酒店送餐很快,安涴催楚時卿吃兩口。今天兩個人心情都不大好,草草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
楚時卿望着桌上的殘羹冷炙,擡手遮住腫脹的雙眼深吸一口氣。霍然起身去吧臺冰箱裏拿出兩罐啤酒,将一罐放到安涴面前,自己則直接打開另一罐,仰頭喝下大半。
猛地側頭,今晚第一次與安涴對視,下定決心般開口。
“安安,接下來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可能覺得很奇怪,也可能會不相信。”
“也可能會覺得我多管閑事,但是我還是要說。”
楚時卿出神望向窗外迷霧朦胧的月光,攥緊酒罐發出吱嘎聲。
“我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因為我無意聽到容欽和容姨的對話。”
想起他們說到她的話語和無所謂的語氣,楚時卿哽咽一聲,艱難咽下顫音将那些話複述給安涴聽。
她以為安涴會驚訝,會憤怒,可安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謝謝你告訴我”,安涴抿口醇香爽口的冰啤酒澆滅心頭怒火,“我都知道。”
“你怎麽知道?”
“因為類似的話,他們三年前就對我說過。”
“……”
“那時我給梁束打電話總接不通,接通也是容欽,你也接過。”
“……那次他倆都喝多了,說怕你擔心,才讓我接……”
話語緩慢,楚時卿艱澀道,“他是故意的嗎?”
“嗯。”
故意什麽呢。
楚時卿不傻,三年前容欽就故意讓安涴誤會她對梁束有意。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好像做了離間他們的工具。
楚時卿如遭雷擊。
她覺得自己對于容欽的認識瞬間皲裂成無數碎片,她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為什麽呢?他為什麽這樣做。”
人的行為總要有動機驅使,她想不通。
“覺得我配不上梁束吧。”
“可是這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對啊,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安涴又喝一口酒。
相顧無言。
楚時卿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失語茫然。
安涴則心裏想着其他事,梁束和他們的關系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指尖一下下輕點桌面。
“最近梁束跟公司關系怎麽樣?”安涴突然問。
楚時卿怔忪着,在安涴耐心問第三次時她才回神,低聲答,“挺好的吧,沒聽說有什麽。”
“那容欽怎麽突然離開劇組?”
“好像是處理別的藝人的事情,他這幾年本來就不怎麽跟組。”
安涴焦躁地撚動手指,心裏莫名不安,總有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兩人沉默對坐無聲喝酒,各有心事。
夜色漸晚,安涴起身要離開時被楚時卿捉住手。
“安安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楚時卿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吧。”
楚時卿這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起來着實讓人擔憂。
樓上。
梁束房間一片灰暗。
月光皎潔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猛獸般的身影。
他大刀闊斧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盯着門口。漆黑的眼眸裏仿佛撞進了整個寒冬。
他耐心等待。
可任他枯坐一晚,沒有熟悉輕巧的腳步聲從門前晃過,隔壁的門沒開過。
他緊緊攥住手機,由于過于用力,指節繃得慘白。
直到晨光熹微,縷縷清輝都未能掃去他通身晦暗。
梁束第一次問自己,他這是做什麽呢?
是不是只有他緊攥着過去不肯放手?另一個人卻什麽感覺都沒有。
值得嗎?
一夜未眠,眼眸酸澀難忍。
梁束向後栽倒到沙發上閉上沉重雙眼,任生理性鹽水從眼角淌過。
-=-
翌日晨起。
安涴蹑手蹑腳離開楚時卿房間,回到樓上準備洗漱沖個澡再換身衣服。路過隔壁房門時腳步一頓,猶豫片刻腳尖一轉,屈指将要叩門。
可一看時間才六點,他大概還在休息,遂作罷。
輕手輕腳回到房間,洗漱後一片清明再無睡意,雖然昨天睡得并不好。
她在沙發躺下,在想楚時卿昨夜跟她說的話。
容家人對梁束好像與她想象中不同,她以為當初他們橫欄豎擋是為了梁束好。那他們都已經遂了他們的心願分開了,現在又是為了什麽。
又想起昨天那場分手戲。
她伸手揉亂揉唇瓣,指腹碰觸還微微腫痛。
他很生氣。
安涴垂下眼。
當初她離開時扔給他的話,他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一個标點符號都沒差。
她說不想再愛他了。
說跟他在一起無趣極了。
責備他的挽留是為難,是拖累。
當時他一定很傷心,所以昨天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涴用手背揉揉發熱的眼睛。
昨天他迫不及待地離開片場,一句話都沒同她說,大概不想看到她。思及此,安涴徹底歇了去尋他的心思。
阖眼恍惚淺眠片刻,鬧鐘震動,安涴起身下樓。
踏入化妝間掃過那把空着的沙發椅。
化妝師有眼力見,立刻解釋,“梁老師今天來得早,已經化完妝了。”
安涴颔首,坐好。目光掃過眼前幹淨的桌面,平靜地收回視線,閉上眼任化妝師打扮。
很快結束,安涴離開。
待安涴走遠再看不到她身影時,化妝師才撞了撞身旁小徒弟的肩膀,一臉八卦。
“咱男女主是不是鬧矛盾了?”
左顧右盼後湊過去小聲跟小徒弟說,“今天早上梁老師也沉着臉,居然沒給安老師帶早飯今天。”
之前早飯真是雷打不動。
小徒弟大驚,捂住嘴。
他們磕的CP這麽快就碎了?
不過劇組分分合合,別說談戀愛,已婚人士進組後玩劇組夫妻的也不少。他們僅惋惜一會兒就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安涴走出酒店,劇組大巴已經出發。
向停車場望過去,那輛白色保姆車也不見蹤影。
她和梁束今天早上明明都沒有晨戲。
“安涴!”
王希慷半身探出車窗對她扯着嗓子喊。
安涴走過去,打開副駕駛門坐進去。剛坐定,王希慷就将還熱乎的雞蛋灌餅扔到她懷裏,“沒吃早飯吧?快吃。”
雞蛋灌餅袋口敞開着,還往外冒熱氣,鹹香四溢。
安涴吹吹,咬一口,餅皮香醇雞蛋鮮嫩多汁,咀嚼咽下去才問,“挺好吃的,在哪買的?”
王希慷一哽,胡亂指了指,“就那邊。”
然後急道,“我開車出發了啊。”
路上王希慷不停嘚啵嘚,一路上嘴皮子沒停。
把打聽來的劇組八卦一股腦講給安涴聽,別說王希慷這探聽功夫真強,不光《吞霧》劇組,連隔壁劇組男配外面養了幾個小姑娘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安涴安靜吃早飯,一邊耐心聽着,不時嗯兩聲。
等快到片場時,安涴也吃完,打開保溫杯抿口溫水。
趁王希慷轉換話題的當口突然問,“王哥,你最近好像不常在劇組,忙什麽呢?”
王希慷聞言老臉一繃,啞笑兩聲,“我沒忙什麽啊,我看你挺順利的,就沒總來。你說我一個經紀人天天在片場耗着,好像怎麽回事似的。但我也沒走遠,就在附近,你随時打電話我都能過來,你不是知道嗎?”
“嗯。”
安涴擰好保溫杯。
如果上一個《麒麟》劇組時王希慷沒有寸步不離,恨不得她上衛生間時都拎着大砍刀在外面護着她,她就信了他說的鬼話。
“王哥,咱們合作多久了?”
王希慷一哆嗦,不敢看安涴,“三年了。”
“三年啊。”
她望向窗外那輛熟悉的白色保姆車,托腮呢喃,“好巧啊。”
靜默片刻。
遠處,高大的男人從保姆車上下來,路過時轉眸過來與她四目相對,僅碰觸一瞬就面無表情挪開眼,眼神冷漠疏離,步履平穩繼續往前走仿佛她是個陌生人。
直到他走遠,安涴才收回目光,轉瞬直直看向王希慷。
“那王哥,你和梁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呢?”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重逢床戲——“我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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