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去似朝雲無覓處(陸)
去似朝雲無覓處(陸)
他直起身子大口喘氣,呼吸急促而無力,不多時便因這劇烈動作咳嗽起來,而後又扶着床沿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冬至在外間守夜,聽到聲音連忙敲門:“公子?”
李蓮花取過枕邊帕巾擦掉唇角鮮血,聲音微弱卻平靜:“無事,做噩夢罷了。”
這無緣無故的夢一做,李蓮花驀然便想到書中李相夷與笛飛聲東海決戰的時日。只是他不曾細看,沉下心想了又想,才發覺他們決戰的之日是八月廿五,而此時離決戰當日不過九天的時間。
李蓮花被噩夢驚吓,又想起東海決戰一事,此刻擔憂李相夷安危的心霎時攀上頂峰。他惴惴不安無法安寝,便起身準備去和風容與找李妙善聊聊天,順道讓冬至進屋将血跡處理掉。
走到和風容與時,卻見書房裏頭亮着燈。他走近一瞧,松青澄碧正守在門口。
“公子……”松青與澄碧見他來了驚訝地差點喊出聲,好在被李蓮花豎在唇邊的食指及時止住,才沒驚動李妙善。
李蓮花對松青招了招手:“這麽晚了,五姐還在裏邊?”
“正是。”
李蓮花愧疚地望了一眼書房:“澄碧随我來一趟。”
他進廚房給李妙善做了糕點,怕她見到自己傷心,便讓澄碧送去,還囑咐她務必看着李妙善吃下。
澄碧領命而去。
李蓮花在廚房待了一會兒便走了。
夜色深沉,有一道身影披着濃黑如墨的鬥篷悄無聲息地避開了巡邏的弟子,腳踏婆娑離開了藏劍山莊。
他本是想去四顧門阻止李相夷喝那杯雲彼丘端來的碧茶。可李蓮花身子不好,一路走走停停,雖然用上了婆娑步,走到中途時,已是八月二十四,想阻止雲彼丘顯然來不及。他當機立斷,立馬掉頭去東海,只是為時已晚,等他趕到東海,離東海大戰已經過去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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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廣闊無邊,李蓮花站在海邊,看着海面零零散散的浮屍,仿佛天地間只他一人,徒然生出一股孤寂之感。
濕鹹海風撲面而來,刮得他面上生疼。他心悸回神,緊了緊身上披風,沒去海上撈人,而是先沿着海邊走了一遍。若是李相夷已經被沖上岸,他卻去海裏撈人,效率絕對會大大折損。而他既然與李相夷實質上是一個人,那兩人的“刷新點”應該大差不差。
于是便照着記憶中自己曾飄到岸邊的地方找去,果然海邊一塊礁石旁找到了生死不知的李相夷。
因笛飛聲不用兵器,全靠一雙手與一套剛猛霸道的掌法,是以李相夷身上雖沒有外傷,內裏卻傷得極為嚴重。李蓮花曾經經歷過,雖細節處有所不同,到底大同小異。
碧茶散功化人內力,李相夷受笛飛聲摧神全力一掌,三焦重損。
他蹲下身,仔細凝着伏倒在海灘上的李相夷,一顆心仿佛被針紮了一般,密密麻麻全是酸楚。
“相夷。”
李蓮花吃力地扶起李相夷,把他背到背上,随後一步步走到一處有人煙的漁村,給了點兒散碎銀子向一戶人家借了一間房。
李蓮花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當年穿越“劍三”被趙清寧按着學了萬花谷杏林一脈的醫術。
離經易道與揚州慢配合得順滑無比,又有洗經伐髓決輔助,待李相夷吐出最後一口淤積在肺腑的污血,李蓮花終于收回給他輸送內力的手,坐在一旁調息。
碧茶之毒已解,三經已續,雖然內力經此一事損失過半,但只等李相夷醒來,憑他卓絕天資,再服用幾顆固元丹,不出幾日便可恢複。
李蓮花替李相夷診完脈後舒了一口氣,他走到略顯破敗的桌子前坐下,倒了碗茶正想潤潤喉,五髒六腑卻像是被擠壓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他渾身戰栗抖如篩糠,那一碗茶水“哐當”一聲砸在桌上,褐色水液迸濺。
李蓮花極力忍耐,卻終究支撐不住,他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天旋地轉頭昏眼花,連桌案都不曾扶住便已然暈過去。
海水淹沒李相夷時,他看見天際一輪明月仿佛也要随他同沉東海。雖非冬日,夜晚的海水依舊寒涼,他就在這樣刺骨鹹濕的海水裏飄蕩了不知多久。最初墜入東海時,他還尚且殘存着幾分神志,腦海裏不合時宜地劃過金鴛盟的樓船、倒彈入東海的少師、雲彼丘的那碗茶以及在藏劍山莊等他歸去的李蓮花。
恨意滔滔如綿延不絕的江河與熊熊燃燒的火焰,誓要将所有人同這天與地一同毀滅。
墜海之際,他甚至在想:能和李蓮花做一對亡命鴛鴦,貌似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直到潮水湧流聲響起,慘白的光線再度映入他眼底時,他才赫然驚覺,原來自己還活着。
是誰救了他?李相夷皺眉。
他指尖微動,揚州慢真力游走全身,一番查探下來赫然發覺摧神掌傷已好,內傷都被消了個幹淨,連那摧殘着他功力的藥物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随即他臉色劇變,因重傷而毫無血色的臉突然像是凝了一層霜,愈加慘白。
他察覺到了體內流轉的殘存的揚州慢的氣息。
他僵硬地将頭一轉,視線往下一瞥,瞳孔猛地一縮,李蓮花單薄瘦削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看上去一絲生氣也無。
他心跳忽地一滞,難以置信道:“卿卿?”
李相夷立時翻身下床扶起李蓮花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揚州慢真力源源不斷如流水一般湧入李蓮花的四肢百骸妄圖修補李蓮花破敗不堪的身軀。
李蓮花被這激蕩內力刺激地渾身難受,只好極力掀開眼簾:“好疼……”
李相夷捧着李蓮花的臉,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卿卿,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能在這裏?”
他怎麽也想不到,本應遠在藏劍山莊靜音調養的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他已經能夠想象到李妙善知道時臉上崩潰的神情了。
“唔……”李蓮花虛虛攥住李相夷的手,“我夢見你了。我說過要來救你的。”他曾和李妙善閑談時,說過救李相夷之類的話,可為什麽這麽久,他都沒和李相夷坦言原著中的一切,為什麽直到中秋之後才想起東海決戰那麽重要的事呢?
紛雜的思緒與身體的痛苦互相疊加,李蓮花現在仿佛一根繃緊了的弓弦,實在無力思考,精神與□□的雙重打擊下,他猝不及防又嘔出好幾口鮮血。
血色洇濕李蓮花灰色衣衫,也漫到了李相夷當下不怎麽潔淨的白衣上,李相夷見李蓮花眼神混沌,暗道一聲糟糕,忙貼在他耳邊語無倫次地說:“別睡,卿卿,看着我,別睡,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再怎麽遲鈍,此刻也早該意識到揚州慢并不能解決李蓮花的問題。更何況李相夷本就智慧絕倫,一瞬就想通了所有。見揚州慢不僅不能解決,再送內力下去很可能倒打一耙。他抄起李蓮花膝彎将他打橫抱起,随後行色匆匆趕回四顧門。
李相夷笛飛聲東海一戰生死不知的消息已經傳開,佛白石三人都已知道雲彼丘給李相夷下毒一事,此時正一壁派人去東海找人,一壁正鬧得不可開交。
李相夷到時,與他們一行人正好撞上。
他懷中抱着李蓮花,騰不出手,于是冷冽的目光淡淡掃過沖在最前面的幾人,冰冷的聲音潛藏着怒火:“雲彼丘謀害門主,罪該萬死,将其押入一百八十八牢,待本門主有空再行處置。”
一群人哆哆嗦嗦誠惶誠恐行禮:“是。”
“另外。”李相夷沉聲道,“把佛州城及周邊城鎮的名醫都請來杏林春早。”
“是。”
李相夷匆匆把李蓮花抱回杏林春早,連沾滿血污的衣裳也沒來得及更換。他實在不敢離開,他怕他一離開,李蓮花就會離他而去。
床上的人面色蒼白毫無生機,李相夷在一旁握住他的手,神情蒼涼又哀恸。
這幾天,四顧門請遍佛州城及周邊的名醫,可惜來看診的所有人對李蓮花的狀況都束手無策,只小心翼翼地對李相夷說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李相夷“呵呵”笑出聲,“這天命,我不聽。”
“說得好!”門外一道清亮女聲如春溪破冰一般沖破了杏林春早連日來的死氣沉沉。
李相夷聞聲,略顯枯寂的雙眼中忽然有了一絲光亮與神采。
他轉頭望向門外,只見趙清寧與李妙善風塵仆仆立在那裏。
李妙善此刻心中是悔恨無比,她忙着在書中查找李蓮花的狀況而忽略了東海大戰的事,等她吃下那盤被李蓮花下了蒙汗藥的糕點又再醒時,整個藏劍山莊已找不到李蓮花的人影。待她接到藏劍弟子傳來的東海大戰李相夷失蹤的消息時,她才猛然驚覺,她怎麽會忘了八月二十五是東海決戰的日子。直覺不對勁的李妙善匆匆聯絡了趙清寧便飛速往四顧門趕。好在趙清寧占蔔之術極佳,掐指一算便道兩人已回四顧門。若是她們去東海轉一圈,李蓮花怕是當真回天乏術了。
李相夷眼含期許:“趙女俠……可有救命之法?”
“李相夷。”趙清寧神情悲憫,倒是極為難得看到一向笑盈盈的人作這副模樣,“你是李相夷。”
她低垂眼簾,目光卻移向躺在榻上的李蓮花:“他也是李相夷。”
“你們雖然不是同一世界,也不是一個時間線,可你們本質上是同一個人。”
“天行有常,祂不會允許同一個世界有兩個相同的人存在。”
趙清寧話音剛落,天邊突然扯下一道閃電,天地間響起轟隆雷聲。
“所以……”
李相夷意會:“所以,我和卿卿之間,只能一死一生?”
“理論上是這樣。”趙清寧擡起精致的下颌。
李相夷眼中閃過幽光:“實際上?”
“實際上,經由我和妙善連月查找,終于在無邊無際的知識角落翻出了一個答案。”
李妙善适時拿出一封描金飾紅的卷軸,手輕輕一揚,卷軸便落到案桌上骨碌碌攤開。
“婚書?”李相夷疑惑,“何意?”
趙清寧重重咳嗽幾聲,有些尴尬掩唇道:“既然同一個世界不能存在兩個李相夷,那就只能另辟蹊徑,轉換身份構建聯系。只要你和他成親,李蓮花的身份就是李相夷的妻子,就不在是祂眼裏需要消失的人。”
李相夷接過婚書,展開一看,其上赫然是空白一片,并無字跡。
李妙善撒了些金粉到硯臺:“還請李門主以血為墨。”
李相夷不假思索并指為刀割開掌心,殷紅鮮血汩汩流進硯臺。
他提筆蘸墨,才在空白婚書上落下一筆便覺疼痛蝕骨,無形之中仿佛有什麽力量在阻止他。李相夷緊咬牙關,額上青筋畢露,扛着磅礴壓力繼續一筆一劃地寫。
趙清寧眉頭一蹙:“天道。”
“妙善,我去外面起個陣法。你看着他們。”
“好。”
獨屬于純陽一脈的“鎮山河”被趙清寧使出,随後“清心靜氣”與“春泥護花”不要錢似的往兩人身上疊加。
待李相夷落下最後一筆,李妙善正要拿過婚書讓李蓮花按個手印,卻見李相夷又在他名字讓寫下李蓮花三字,每一字都使盡渾身解數才讓筆尖能流暢書寫。
最後呈現出的字跡,無疑是李蓮花的。
李妙善微微揚眉,但笑不語。
李蓮花懶勁兒上來時,常常讓李相夷代他寫回信給趙李二人,且兩人雖然是不同世界,到底是同一人,一些習慣也是大致相同的,是以李相夷只簡單臨了一天便能代他回信,字跡相差無幾,趙清寧與李妙善險些都分不出來。
李相夷寫完後立即起身,在天道壓迫下跌跌撞撞走到床前執起李蓮花的手,柔軟冰涼的指腹蹭過流出汩汩鮮血的掌心。下一刻,一枚指印便落在李蓮花的名字下方。
随着指印落下,李蓮花的臉色從蒼白漸漸轉為紅潤。
李妙善驚訝無比,整個人都懵了。這法子本是死馬當活馬醫實在沒辦法才用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用,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想到他們都能穿越了,還有什麽事是不能發生的,她這樣安慰自己,瞬間又沉靜下來。
她高聲道:“清寧。成功了。”
門外趙清寧聞言撤回陣法,卻依舊沒有停止清心靜氣的運轉。她掀簾進屋,把過兩人脈象,興奮溢于言表:“好了好了!沒事了!”
趙清寧連軸轉了幾天,現下疲憊不堪,問過李相夷後徑自找了處客房休息。
李妙善受李相夷委托,暫代他處理四顧門最近事宜。
而李相夷則是一直守在杏林春早,邊照顧李蓮花邊準備聘禮婚事。
李蓮花再度醒來,已是快接近下元時分。
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過了一時半刻,李蓮花才茫茫然睜開眼。
昏迷許久,他的嗓子幹啞得不成樣子,微微張嘴卻只吐出幾個氣音。想喝水時,已有人溫柔将他扶起,盛滿清水的茶盞便到了他唇畔。
潤過喉嚨後,李蓮花才終于得空打量四周,背後冷冽的梅香包裹住他全身,讓他不由自主的放松。
李蓮花露出一個微笑:“我沒死啊……”
李相夷沉下臉:“不許胡說。你好好的,說什麽死不死的?”
李蓮花狀似委屈地“唔”了一聲:“我才剛醒,李門主便要給我臉色看嗎?”
“我哪裏舍得。”李相夷嘆氣,“只是這一次,你真的吓到我了。”
李蓮花相當有自知之明,他自知自己此次行事不大周全,可事急從權,他等不了。
于是他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并未作任何回應。
李相夷到底還是妥協了,他攬過李蓮花的肩膀扣在懷裏:“卿卿,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別再以身犯險。”
“還有……”
“什麽?”
“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
“好。”
聽說李蓮花醒了,趙清寧與李妙善二人便急匆匆沖到杏林春早,剛進門二話不說,一個拉着李蓮花的手說你終于醒了,另一個忙勸李相夷好好休息。
這些時日以來,趙清寧與李妙善一度懷疑李相夷是不是神仙。
不然怎麽會有人精力充沛到這等地步?
身中碧茶與笛飛聲東海決戰,戰後先是給李蓮花輸內力又是抱着人從東海趕回佛州,随後又不眠不休照顧了人近一個月,這是何等的神奇。
趙清寧與李妙善接替李相夷照看李蓮花,好讓李相夷好好休息。誰承想某人僅僅休息一天後又出現在了李蓮花房裏,二人啧聲感嘆了句年輕人真有活力後心照不宣地離開了杏林春早。
案頭鎏金鶴擎博山爐中燃着才制好的百合香,香氣清新淡雅,升起的香霧被镂成好幾縷游弋在空氣中。這味道讓李蓮花突然想起夏日的百合蓮子羹,分神出去便沒仔細聽李相夷說了什麽。
“卿卿。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
李蓮花赫然回神,眉頭一挑:“怎麽?”
“李神醫。”李相夷神色虔誠莊重地再度重複一遍,“李蓮花,你可願與我結為連理?此後碧落黃泉,你我二人永不分離。”
“好啊。”李蓮花望着李相夷澄澈如明鏡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很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樣,輕輕一眨便仿佛有無邊無際的春水将他包裹一樣。
李相夷原沒想着一下便求婚成功,沒成想李蓮花一口答應,倒讓他有點兒不知所措,登時就愣在那裏一動不動了。
李蓮花見他這副樣子當即捧腹大笑,調侃道:“看來我答應得太快了,李門主沒反應過來。不若這次不算,下次再來?”
李相夷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許。”
兩人在一室香霧芬芳中安靜下來。
半晌,李蓮花才道:“三姐她們的意見呢?”
“她們巴不得呢。”
李蓮花心說我才不信,等有空他親自去問。
“那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嗎?你說你要……”
“記得,我都記得。等我們大婚完畢,我就解散四顧門,咱們一塊兒雲游四海去。”
四顧門本就是為對抗金鴛盟而成立,如今笛飛聲受他一劍“明月沉西海”,約摸沒機會出來了。金鴛盟盟衆更是八成以上都被四顧門關入了一百八十八牢,其餘的作鳥獸散,無法再掀起風浪。而經雲彼丘下毒一事,李相夷此刻更是對所謂的江湖大義看透了,再也不想管這些烏糟事,不如早早解散各奔東西來的好。
“那我還要……”
李蓮花絮絮說着,說着說着卻把自己說困了。他聲音越來越低,李相夷垂頭一看,見人已經進入夢鄉,嘴角一勾,和李蓮花一起躺進了軟和的被褥裏。
他用手摩挲着未婚妻子因病痛而瘦削的臉龐,極盡溫柔地在他略顯蒼白的唇瓣落下一吻,眼中無限深情。
他轉頭望向窗外,陽光終于從烏雲中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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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