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戴好套就可以

第69章 第 69 章 戴好套就可以。

069

言鳳鳴說完這些話時, 原本以為自己會像是擲出了一枚重磅炸彈,炸出實情,挑明了黎白榆和他那個虛假混賬婚約對象之間最尖銳的矛盾。

他是真的一心覺得黎白榆被狠狠欺騙,全然被那個衣冠禽獸的假象蒙蔽了雙眼。

但聽到這些話的嚴野客卻并沒有露出被拆穿的神色, 更沒有心虛到慌不擇路、自亂陣腳。

他依然冷顏, 傲慢, 一如既往地板着他那張看人像看狗一樣的冰山棺材臉。

而黎白榆的反應更是出乎了言鳳鳴的預料。

黎白榆的确蹙了蹙眉, 但那份不悅卻更像是對着言鳳鳴而來。

“別胡說。”

黎白榆非但沒有因此被喚醒,反而對言鳳鳴道。

“你不能見一個人就追着咬, 這很不禮貌。”

言鳳鳴簡直難以置信。

“誰追着咬了,你以為嚴野客沒做過這些事嗎?!”

言鳳鳴氣得要死, 指向嚴野客的手指都情不自禁地有些抖。

“你剛回國他就監.禁了你,藏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連你爸爸想見都找不到你!”

他看回黎白榆時, 更是恨得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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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你都知道嗎?你憑什麽說我是胡說?!”

雖然這句質問,聽起來更像是一句——“你憑什麽對他這麽偏袒?”

黎白榆卻依然沒有被觸動。

他看起來甚至有點無奈, 生出一些被打擾後的微微輕嘆。

黎白榆還向四周看了看,确認周遭沒有散會後的熟面孔經過,也沒有路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之後, 他才對言鳳鳴道。

“你誤會了。”

“他沒有監視我。”

黎白榆完全沒有絲毫的動怒和在意。

“就算有, 我也沒什麽好看的。”

“……”

這句話明顯讓言鳳鳴卡殼了。

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沒毛雞。

但嚴野客知道。

黎白榆确實是這麽想的。

昨天, 在終于見到言鳳鳴, 回想起失憶前的一切之後, 黎白榆問過嚴野客。

他是不是對言鳳鳴的動向都知情。

嚴野客誠實地承認了。

之前在港城, 他的确監視着言家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私自阻攔了言鳳鳴的一切聯絡和靠近。

直到被媽媽指出問題,反省之後, 嚴野客才逐漸開始收斂了這些病态的控制與約束。

嚴野客更是找專家組謹慎衡量過,以白榆恢複的狀況,就算再見到這些垃圾,他的情緒和身體也不會再受到多大的影響。

所以這次在北美,言鳳鳴才會有機會出現在黎白榆的面前。

而在昨天,承認時,嚴野客的世界也有過一瞬的默然死寂。

他不知道黎白榆下一秒會不會問:“那我呢?”

“我也一直被你這樣監視着嗎?”

但黎白榆沒有這麽問。

他在發現了嚴野客掩飾不住的興奮之後,雖然露出了一點沒話可說的無奈,卻沒有戒備的隔閡,愠惱和怒火。

嚴野客那時就發現了。

黎白榆對這種事确實不在意。

他的思路和其他人并不相同。

“我的動向那麽無聊,幾乎每天都一樣,監視我能得到什麽?”

黎白榆說着,還看了一眼嚴野客。

“就算真的看我,他頂多能得到斯坦福生物博士的實驗室日程。”

是的。嚴野客想,老婆就這樣。

釣不自知,把人迷得要死。

但言鳳鳴顯然不肯相信。他這種腦子有問題的智障Alpha根本不會明白黎白榆的想法。

言鳳鳴還執意地否認着黎白榆的話,導致黎白榆微微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嚴野客,問。

“BMBL的主要內容分八個章節,現行第六版的第四部分講了什麽?”

BMBL是什麽?

言鳳鳴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嚴野客開口。

“講實驗室生物安全防護等級标準。”

黎白榆點點頭,看向言鳳鳴,做了個“你看吧”的表情。

“他如果監視我,也只能學到這個。”

言鳳鳴一口氣還沒上來,又聽見嚴野客涼涼開口。

“微生物和生物醫學實驗室生物安全,由北美疾控中心和國立衛生院聯合出版,簡稱BMBL。”

說全稱的時候時,嚴野客用的英文。他那本就薄涼的嗓音聽起來更無機制,沒波瀾。

透着居高臨下冰冷的譏嘲與傲慢。

言鳳鳴的那一口氣更上不來了。

嚴野客完全看穿了他根本不懂黎白榆在說些什麽。

“你沒覺得有問題嗎?!”

言鳳鳴簡直要瘋了。

“誰會把實驗室的安全手冊都背下來啊,這還不夠變态嗎?!!”

黎白榆卻覺得:“沒什麽問題吧。”

他的思路根本就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饒是言鳳鳴早和他相識,這時也被氣得要命。

而且黎白榆看了眼嚴野客,居然還說。

“真有影響的話,就是他對準則和流程這麽熟悉,以後申博我會優先同意。”

顯然,黎白榆還記得以前和嚴野客說過的,帶人讀博的玩笑話。

嚴野客也終于不再是冰冷的嚴霜與譏嘲,眉眼浮出了星點淺淡而真實的笑。

他略一颔首:“謝謝Prof。”

“…………”

言鳳鳴真的要被氣死了。

他最氣的甚至已經不再是那個被強搶去的婚約,而是眼前兩人的相處。

潛意識裏,已經在滴滴作響的危機甚至讓言鳳鳴生出了隐隐的恐懼。他只能拼命地壓按下去,用怒極的火氣做掩飾。

——根本不敢去細想,眼前兩人之間的投合、默契,居然已是連思維都相襯到別人根本橫插不進去。

“你們這對戀愛腦!狗男男!”

言鳳鳴被氣得渾身毛都炸開了。

“你、你會後悔的!”

他恨恨丢下這兩句,再也撐不住,直接賭氣跑走了。

下意識地,黎白榆又多看了他的動作一眼。

不過黎白榆早知道對方已經是成年人,需要自己為自己負責,不再是那個因故休學多年、初入學校集體生活時,必須被看護的孩子。

所以他也沒有再給出什麽多餘的關心。

黎白榆不僅在原地沒動,他還擡頭,看了看身旁的嚴野客。

嚴野客的目光也望向了言鳳鳴的背影,冷峭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直到嚴野客收回視線,與黎白榆對視,才不經意地,閑聊一樣淡淡說了一句。

“他的腿跑起來也沒事了。”

黎白榆點了下頭:“四年前做完手術就沒大礙了。”

說完,他意識到了什麽,不由頓了下:“你——”

沒等他說完,嚴野客已經勾了下唇廓,露出一種安慰的、似乎很能讓人寬心的平和神色,說。

“放心,我不會對外說的。”

“……”黎白榆看看他,抿了下薄唇,問。

“那你會讓他的腿出意外嗎?”

青年擡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看過來,纖長的睫毛和柔軟的臉頰都很容易讓人心癢。

嚴野客依然保持着那種神色,溫緩而無辜地說。

“不會。”

他擡手,幫人別攏了一下耳邊的柔細長發。

借着這正經的動作,帶着薄繭的微糙指腹輕輕還蹭過了黎白榆的側頰。

既然老婆猜到,那就不會了。

嚴野客心想。

等以後老婆想不起來的時候再說。

嚴野客早知道言鳳鳴的腿有問題,他是天生殘疾,右膝以下的骨骼肌肉先天性萎縮無力,四歲時被迫截掉了右側的整條小腿。

直到十二歲分化成Alpha之後,言鳳鳴的身體狀況才逐漸轉好,成功裝了适配的假肢,後續又做了幾次重置手術。

四年前,新興材料問世,言鳳鳴最後一次的手術也很成功,終于讓他在外表再看不出什麽異于常人的端倪。

但因為幼年一直在輪椅上度過,在最關鍵的性格塑成期,言鳳鳴已經變得陰郁、古怪、難以溝通。

所以他才會對旁人玩笑似的叫他言羽的事那麽敏感、尖銳。

這種性格也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現在言鳳鳴依然很吵,幼稚且煩人。

方才的整場交談,嚴野客都沒有當着言鳳鳴的面提起他的腿,甚至連一點相關的字眼都無,更沒說什麽威脅性的暗示。

這當然不是因為嚴野客心地純良,體恤弱小。單純是因為黎白榆在場,嚴野客不想給老婆留下壞印象。

而且。

他怎麽可能會給言鳳鳴賣慘的機會。

在老婆面前,除了嚴野客,全世界所有Alpha都不配裝可憐。

“你……”

嚴野客聽到了黎白榆略顯遲疑的聲音,他低眸,就見青年仍有些沒完全放心地看着他。

“你生氣了嗎?”黎白榆問。

他是了解嚴野客性格的。

嚴老板哪有那麽好脾氣。

“言鳳鳴就是嘴賤,你別往心裏去。”

黎白榆并不是想替人開脫,只是不希望影響到嚴野客的情緒。

畢竟言鳳鳴有時說話真的很難聽,可能波及心情。

但黎白榆沒想到,嚴野客又一次彎了彎唇。

男人反而問:“什麽嘴賤,你指最後那句話嗎?”

最後離開時,言鳳鳴恨恨指責了他們是戀愛腦、狗男男。

“言鳳鳴人不怎麽樣,眼光還可以。”

嚴野客微微含笑,矜持道。

“他也承認我們天生絕配,忍不住要祝福我們。”

黎白榆:“……”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嚴野客自成一套邏輯體系,有着奇怪的換算等式。

就像全世界的阻力和反對,在嚴野客眼裏都是對兩人的虔心祝福。

“就是吵了點,他話很多。”

黎白榆還聽見嚴野客問。

“他會和別人聊嗎?”

“會吧?”

黎白榆也覺得言鳳鳴挺喜歡說話的。

嚴野客點點頭:“不錯。”

黎白榆好奇:“怎麽了?”

“這樣他就會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話不多的嚴先生這時卻解釋得很耐心,“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熱戀中。”

還有老婆維護他,替他說話。

這也是嚴野客好心放言鳳鳴一馬,讓人還有力氣叭叭的理由。

黎白榆:“……”

他忍不住推了推嚴野客的背,推人向前。

“走了。”

嗯?

嚴野客一面配合地被推走,一面想。

老婆沒反駁熱戀這個詞哎。

***

兩人一同回了學校。

黎白榆之前把外套帶出去,是想能盡早還給嚴野客,畢竟外套口袋裏還裝着工牌和公司U盾,他怕會耽誤正事。

但拿回外套的嚴野客并沒有急着去工作,相反,正值傍晚,兩人還一起去吃了晚餐。

走回學校,看着熟悉的街景,黎白榆忽然意識到。

在這安全的、獨立的環境中,他會不想看到家裏人的闖入。

但對身旁這個并肩而行的男人,他的存在卻已經讓黎白榆很習慣,再沒感覺有一點突兀。

回宿舍的路上,他們還偶遇了商學院李景煦的好友,王司超。

王司超對兩人的再度同行有些意外,許是上次的印象太深,他還下意識地看向了嚴野客的腹部。

嚴野客的腰腹緊實平坦,神色也漠冷坦然,好像之前說出過“孕晚期,已顯懷”那種驚天話語的人不是他一樣。

而王司超顯然沒這麽深厚的功力……和臉皮,沒敢過多停留,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王司超走後,黎白榆擡眸,看了看嚴野客。

嚴野客也在看他,對上他的視線,面色水波不興。

“還想要個寶寶嗎?”

“……”

黎白榆沒理他,加快步伐,幾步走遠了。

有意拉開的距離很快便被消弭,沒多久,兩人又比肩而立,同行的步調都一致。

而之前面對言鳳鳴時,還大度,沉穩,頗有正宮風範的嚴野客。

這時走到獨處時分,又會忍不住将自己藏得很好的本質暴露出幾分。

“李景煦和言鳳鳴,”嚴野客說,“他們一個腎不好,一個腿有病,都絕非良人。這種劣質的Alpha,都沒資格進入匹配市場。”

黎白榆:“……李景煦做手術的是肝。”

嚴野客肅色道:“體檢顯示,他的腎也有問題。”

黎白榆看他一眼:“這你也知道了?”

嚴野客略有矜持:“我對醫學比較感興趣。”

……你明明是對雄競感興趣。

這麽想着,黎白榆還是沒忍住多看了人一眼。

對醫學感興趣,是因為受過傷的眼睛嗎?

察覺他的視線,嚴野客又主動承認:“我眼睛不好。”

但這時候,他又不提什麽劣質、不配的事了。

嚴野客理直氣壯:“所以我需要朋友的更多關照。”

什麽叫雙标,黎白榆是真的見識到了。

嚴野客甚至還道:“像他們這種人,都是過客,連做朋友都不适合。”

黎白榆:“……那你呢?”

嚴野客毫不猶豫:“我是家屬。”

黎白榆心想。

你是霸王蛇。

這種對話似乎實在有點幼稚,好像把黎白榆也給帶得幼稚了。

偏偏這時候,黎白榆又沒覺得這樣有什麽煩人的感受。

甚至好像他還能和嚴野客再胡扯幾段。

直到回到宿舍,上樓,開門進去時,黎白榆猶豫了一下,才道。

“當初有婚約的時候,言鳳鳴沒想過讓我變成Omega。”

這也是他剛回憶起來的部分,黎白榆覺得有必要和嚴野客說清。

“之前他來加州将近三個月,我拒絕了和他見面,言鳳鳴知道我在忙Nature那篇論文投稿,他也沒有強行找過來。”

或許因為多年前初次入校時被關照的經歷,言鳳鳴依然還會把黎白榆當成哥哥來尊重。

“讓我變成Omega,去和言家匹配,只不過是我父親的一廂情願。”

“這兩年市場萎縮,黎氏工廠受到沖擊,效益不好。我父親卻不肯罷休,像是有了執念一樣,一心想借言家的助力,重回巅峰。”

嚴野客看着他,擡手輕輕理順了一下黎白榆頸後紮束起來的長發。

“我知道。”

言鳳鳴确實沒想過真的傷害黎白榆,比起冷漠殘忍地拿黎白榆來治病,他更像是一個脾氣幼稚的臭屁小孩,不願讓自己中意的玩具被別人搶走。

就像比起鳴鳳,他更像酸雞,之前還不止一次地嫉妒過黎白榆的親弟弟。

嚴野客調查時就清楚了這點,不然他早不是現在這麽溫和的态度。

也絕對不可能只打言鳳鳴腿的主意。

至于黎雨生,嚴野客更清楚。

“他會親眼看到黎氏破産的。”

黎白榆垂了垂眸,沒有說話。

“是黎雨生自己盲目擴張,導致資金鏈斷裂,無法回籠。”嚴野客道,“哪怕沒有市場動蕩,從去年第一季度開始,黎氏就已經是一團壞賬,只不過拖到現在才爆雷。”

“這種情況,言家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嚴野客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問題,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盛衰興落,不過都是最基本的市場規律。

相比之下,他更覺得黎氏破産對黎白榆而言是好事。

“就算服刑出來,黎氏也需要破産清算,他們自顧不暇。”

“也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黎白榆很輕地點了下頭。

他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黎白榆拿出手機,解鎖了屏幕去看消息。嚴野客的目光也追了過來。

嚴野客知道黎白榆平日消息靜音,只有重要的信息才會開震動。

那這時發來重要消息的人,會是誰?

雖然嚴野客的信息來源表示了蘭夏近日不會再來找,但凡是都有萬一。

嚴野客從不輕敵。

所以他這時還是詢問了一句,狀若無意。

“怎麽了?”

黎白榆的反應卻有些出人意料。

雖然看清消息時,青年明顯愣了一下,但那卻并不是嚴野客預想中的緊繃。

相反,黎白榆擡頭看過來時,漂亮的眼眸中還帶着一縷如水色蕩開的波浪。

“實驗……”黎白榆說,“模拟實驗的結果跑出來了。”

他收到了實驗室的數據消息。

“通感信息素對信息素疏導劑的催化作用,比預想的有效結果更可觀。”

聞言,嚴野客也頓了一下。

黎白榆下意識地起身,匆匆看了下表。

“今晚時間來不及了……明天去做仿真實驗。”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了起來,反應過來,卻也沒坐下,就在原地盯着屏幕上的數據看。

“9%……不,這可能已經被提高了20%以上的成功率。”

原本渺茫的成功率直接被提高了兩位數的比例。

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明天再去和大導,和關老師都溝通一下。”黎白榆匆匆去拿一旁的平板,“等會兒我先列個問題清單。”

黎白榆支起平板,迅速地打出了兩條簡要,這時才意識到嚴野客還在一旁。

他下意識地想說,自己也會替對方申請新的補充劑,用于接下來的信息素提取。

但黎白榆還沒開口,見他看過來的嚴野客就道。

“我的信息素夠用嗎?”

黎白榆怔了下,又聽男人問。

“我記得你說過,支撐實驗的話,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吧?”

嚴野客在意的哪是什麽補充劑。

他只是想一個人滿足黎白榆。

“……”黎白榆頓了頓,“理論上是可以的。”

“就是這樣,只提取一個人,”他斟酌道,“你要付出的量可能會有點辛苦。”

嚴野客卻道:“不辛苦。”

“我有信息素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他甚至說得理所當然。

“為了滿足老婆各方面的需求。”

頓了下,嚴野客才改口:“朋友。”

老婆朋友。

“……”

黎白榆發現了。

嚴野客是真的巴不得自己給他添麻煩。

但黎白榆也發現。

他慢慢開始沒那麽害怕給嚴野客造成麻煩。

黎白榆微微垂眸,放下手中的平板筆,磁吸回原處,把寫到一半的平板先蓋了起來。

也是這時,他聽到嚴野客問。

“那明天的仿真實驗需要我去提供嗎,還是在休息室?”

其實暫時不用,因為上次提取的信息素只耗了一小部分,用于錄入模拟實驗的數據。

但黎白榆沒說,他只道:“不用去休息室。”

那裏畢竟還是不太方便。

“今天我和導師聊過了,收集後的信息素攜帶物只需要保存得當就可以,不一定必須在實驗室獲取。”

嚴野客問:“那去哪裏?”

黎白榆還垂着眼睛,無意識地看了看不遠處自己的床鋪。

學校宿舍是這樣的,沒有客廳與卧室的分隔,一眼就能看到床。

“只要方便,都可以。”

黎白榆說。

“戴好收集套就行。”

嚴野客頓了頓:“……收集套?”

他像是沒有聽懂,意味不明地将這個詞重複了一遍。

黎白榆卻說得很直接。

“安.全套。”

他擡眼看向嚴野客,再無掩藏。

“可以通過姓交的方式來獲取。”

“…………”

嚴野客重重地沉默了。

他甚至去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和窗外的天光。

好像在确認這還是不是真實世界。

但黎白榆卻說得很認真,完全沒有玩笑的意味。

“昨天和你聊完,我想了很多。”

黎白榆提起了昨晚。

“我可能終于理解你說的,先開心,再愛人。”

“我以前總覺得,不可以依賴別人,不能給別人添麻煩。需要保持距離才能不惹人煩,需要做到最好才能不被人讨厭。”

黎白榆一直是這樣想的。

從出生起,他就因為性別被忽視,被親長視作帶來頹勢的災禍。

他什麽都沒做錯也會被罵,被指責,所以一直以來深深刻在黎白榆潛意識裏的信條,就是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

所以黎白榆生病時被照顧,會想着要償還;所以嚴野客帶來晚餐,黎白榆就一定要洗碗。

他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的好處,只會覺得不想虧欠。

“但是你給了我不一樣的體驗。”

嚴野客不是這樣的。

“你可以被索取,可以被信任,可以實現很多願望,也不會覺得麻煩。”

嚴野客那雙黑沉沉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啞聲道。

“沒有麻煩。”

怎麽可能會麻煩?明明只有虧欠。

黎白榆明明被虧欠了那麽多愛,偏偏只得到一點點,就可以讓他心滿意足。

他很喜歡美食,可是只需要一點糊糊就能吃飽。他那麽值得被愛,卻根本沒獲得應有的對待。

黎白榆很容易滿足,卻因為忽略冷落,從沒被滿足過,所以漸漸也不再會去提出需求。

不再會想要什麽。

于是外人眼裏的黎美人,只有清冷淡漠,疏離遙遠,無欲無求。

可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所以你改變了我的想法,”黎白榆笑着,說,“我現在不那麽想了。”

“我現在覺得,辛苦你也不是壞事。”

“麻煩你會讓你開心。”

黎博太聰明,居然發現了這個秘密。

嚴野客想。

他看見黎白榆眨了眨眼,笑着對他道。

“所以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們可能天生适配。”

黎白榆剛說完,就被咬住了。

微涼的體溫抵着他的前額,鼻尖,兇狠發痛的力度吮着他的唇珠,舌尖。

可是痛意轉瞬消散,只剩愛昵的眷戀。

“老婆……”

黎白榆眼廓微熱,聽着那啞音,很輕地應了一聲。

“嗯。”

唇畔的涼意又咬着他,貼磨,舐吻。

“老婆,寶寶……”

黎白榆逐漸連耳廓都開始發紅,他後知後覺,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發言有多麽大膽。

明明想了一夜,可是真正開口,依然還會耳紅眼熱。

酸楚又燙人。

沒再有拒絕,僵硬,雖然黎白榆的動作依然不熟練,但他還是伸手,輕輕環住了嚴野客的脖頸。

深吻極盡纏黏。

直到親得人鼻息促急,将将壓緩下一分的嚴野客才終于将齒間的柔軟唇瓣放開一點,留給人呼吸的空間。

黎白榆的淺色長睫全然被吻濕了,他擡眸看向嚴野客的目光也有些微怔,透着令人憐惜的茫然脆弱。

“你……現在就……?”

嚴野客的胸廓深緩地起伏了一下。

他自然也察覺了熟悉的硬度,和那無可避免地帶給人的壓迫與硬硌。

罪魁禍首長吸了口氣,他剛想說沒關系,不用理。

才确認心意,他不想讓黎白榆反感,更想給老婆留下一個自持矜重,嚴謹正經的好印象。

但他卻聽見黎白榆略有遲疑地,輕聲問。

“現在做……會影響後續的精力嗎?”

黎白榆其實并沒有抗拒與畏怕,他是成年人,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何況嚴野客早已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與自由,去深思熟慮。

黎白榆只是擔心,擔心嚴野客之後會耗費太巨。

他的性格和學業經歷,讓他習慣了時刻去考量數據。

但他不知道這種話聽在一個Alpha耳中,特別是嚴野客這樣年輕氣盛、時刻開屏的雄競愛好者Alpha耳中,會産生什麽樣效果。

下一刻,還濕着眼睫的黎白榆就聽見嚴野客問。

“這是質疑嗎?老婆。”

沉默了兩秒的男人再開口,嗓音比之前更喑澀。

“沒關系。”

黎白榆的唇珠鈍鈍一痛,他又被人結結實實地咬住了。

銜着他的男人低低開口,平和的嗓音卻如同明顯變化的體溫一般,透出了森森涼意。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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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