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死士

第39章 第 39 章 死士

當晚, 觀沅自然又聽了碧心許多酸言酸語,但她心情很好,一點也沒介意。

只要想到二爺已經不生她的氣, 以後肯配合她用茶水治療驚夢症,哥哥又健健康康,等有了三百兩銀子給哥哥,也算還了他的恩情, 以後就可以安安心心跟着二爺過日子,她心裏就十分的熨帖。這混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總算有些奔頭了。

第二天,觀沅一早便給窦炤準備了果味茶,因為天氣已經涼下來, 便不再冰鎮, 只用了常溫的茶水和果汁,加上哥哥給的那些茶葉。

味道自然比冰鎮的差很遠, 但窦炤答應了觀沅會配合, 且并不排斥這個味道, 便端起杯子爽快喝下。

喝了一半時,發現屋裏沒人,又故技重施将剩下的一半遞給觀沅:“喂我!”

觀沅端着杯子湊到他嘴邊。

窦炤搖頭:“不夠。”

觀沅無奈,只得将剩下的喝在嘴裏,踮腳親着他渡給他喝。

自然又是一番溫柔缱绻,旖旎風光。

觀沅自覺要失控的時候,便微微一掙将他推開:“二爺該去東宮了。”

也就是這種時候, 窦炤才真切體會到“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真切意境。

只是一個親吻而已,他就戀戀不舍, 想跟她在這裏纏磨一整天,更何況春宵一度之後呢?

他于是問:“幾時輪到你值夜?”

觀沅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禁紅了臉道:“兩日後。”

窦炤點點頭,在她細嫩的下巴上輕輕一捏:“很好,那時你也休息好了,可再不能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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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沅低頭沒出聲。

窦炤用強大的意志克制住想要将她摟在懷裏揉一揉的沖動,叫來觀海,兩人收拾出門。

窦少師今日心情甚好,太子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挂在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簡直在向天下炤告他的得意。

窦炤确實開心,雖然之前還有些為觀沅沒有心而生氣,可從昨日她讨好的行為來看,恐怕不只是身體上對他有了依賴,心中也慢慢将他當做重要的人。如此下去,假以時日,不怕她不會全身心的撲在自己身上。

而且,離她值夜只剩兩天,想到她适應之後該有多誘人,他簡直已經迫不及待。

太子哪裏知道這些,還以為他是因為對蕭紅錦感到滿意,便問:“你這是終于遇見心儀之人了?”

窦炤輕輕挑眉,繼續落子,沒有理他。

太子不服氣地哼一聲:“有什麽了不起,回頭我也找個好的。”

窦炤難得贊同道:“若是真有合适人選,早日立個太子妃,倒也不是壞事。”

太子驚得手上棋子都掉了,瞪大眼睛看着窦炤:“老師你今日是被灌了什麽迷魂湯嗎?怎麽全然像換了個人?你從前明明說女子會消磨我的意志,且太子之位不穩,怕太早立了太子妃叫其他也觊觎妃位的人寒了心,讓我坐穩位子後再立妃的呢?”

窦炤便擡眼看他:“此一時彼一時,從前祁王勢大,我自然希望你多一些助力,如今他已經被我們剪除好幾支羽翼,眼看着難成氣候,你此刻立妃,反能凸顯你的成熟穩重,叫衆臣民知道你能獨當一面,算是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何樂而不為呢?”

太子眯了眼睛看他,根本不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個字:“我看你是真被人迷了魂了。”

不過提到祁王,太子突然嘆口氣,神态難得凝重起來:“最近我們的人被暗殺了好幾個,想是皇兄已經狗急跳牆了。我在想,我們是不是逼得太狠了些,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窦炤也微微皺起眉頭,想了想道:“這一點是我們疏忽了,我沒想到他養了那麽多死士,從他們的暗殺手段,以及絕不留活口給我們的行事風格來看,恐怕都是訓練了十年以上的人,誰能想到他竟然從那時候就開始籌謀呢?如今也只能先放長線,釣出幾個人來,找準他們老巢再一網打盡。”

太子點頭:“目前也只好如此,只是苦了我們的人,個個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窦炤道:“好在他們暫時還不敢上升到朝廷命官身上,驚動了皇上誰都不好看,我們緩一緩,想必他們也會收斂一些。”

太子嘆氣:“如此來來去去,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窦炤冷笑:“自然是等你登基那t日。”

想了想,又道:“或許,也可以提前一些。”

……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觀沅照例到假山附近遛鳥。

也不知道二爺什麽情況,明明叫她回來奉茶了,卻還老趕着她出來兼顧鳥務,是嫌她不夠忙麽?

将籠子裏一只金青背畫眉鳥放出來,這個鳥特別嬌慣些,每日不出來遛一遛它就要死不活甩臉子給你看。

出了籠子的畫眉鳥四處撲騰得歡,漂亮的羽毛在夕陽照射下,就像是晚風中輕輕搖曳的金色麥穗。它輕盈地在草葉枝頭跳躍,偶爾還會俏皮地歪着頭,用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睛望向觀沅,模樣既機靈又惹人憐愛。

觀沅站在一旁,心中很是歡喜,便輕輕伸出手,逗引畫眉鳥過來。

那雙手白皙細膩,透着淡淡的粉紅色,宛如初綻的花瓣,柔軟而溫暖,指尖輕輕顫動着,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柔情與期待。

鳥兒果然毫不猶豫飛落她指尖,輕巧地站立,仿佛那是一處安心的港灣。

觀沅便将手指微微彎曲,以一種極其溫柔的方式環繞着畫眉鳥纖細的腿,給予它支撐。

傍晚的陽光灑在一人一鳥身上,為她們鍍上一層金子般的光輝。她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被陽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與畫眉鳥那閃耀着金色光澤的羽毛相互輝映,好看得像是一幅畫。

“咳咳!”

突兀的咳嗽聲打破這一寧靜畫面,鳥兒應聲飛走,觀沅也驚愕回頭。

然後就看到之前騙她的那個黑衣少年,他背靠着假山的一個凹陷陰暗處,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那裏藏了個人。

黑衣少年臉色蒼白,一只手捂在胸腹處,明顯跟前幾次的怡然自得截然不同。

但他看着觀沅的時候,還是帶着那樣三分陽光四分痞氣的笑容:“怎麽又是你呢,傻九?”

觀沅如今對他印象極為惡劣,迅速冷下臉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老是跟着我做什麽?”

黑衣少年呵呵笑着,有點有氣無力的樣子:“沒想到你不僅傻,臉皮還很厚,我為什麽要跟着你?你一臉雀斑,長得又不好看。”

觀沅不自覺捂了一下臉,很快又放下,微微擡起下巴道:“你管我好不好看,總之這又不是你主子的地方,你老跑進來不是跟着我是幹嘛?告訴你,上次已經被你騙過一回,以後再不會信你了。”

黑衣少年想說什麽,才開口又劇烈咳嗽起來,比剛剛還厲害。

他捂着嘴,觀沅看到有鮮紅的血從指縫流出來。

她吓得後退兩步,指着他:“你,你怎麽咳血?”

黑衣少年放下手,滿嘴的血,但他毫不在意地用他黑色的袖子一擦,血跡沒入黑暗中,便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觀沅這才發現,他腹部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那湧出來紅色的血,連黑衣都已經掩蓋不住。

觀沅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恐怖的傷口,不禁捂了嘴巴:“天啊,你,你會不會死?”

黑衣少年又咳了兩聲,還是那麽痞痞地笑着:“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你怕什麽?”

觀沅搖搖頭:“就是一只螞蟻,也想活着的,你,你等等,我去給你拿點止血的藥。”

黑衣少年看着她轉身飛快跑走,長長的裙擺在夕陽餘光下劃過一道溫柔弧線,仿佛連空氣中的塵埃都被這不經意的轉身賦予了生命。

他的目光随着觀沅的背影逐漸遠去,直至她消失在通往人群的拱門處,才緩緩收回視線,眸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

這裏是窦府,是對他來說最危險的地方,他選在這裏躲藏,亦是篤定他們想不到他敢躲來這裏。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建立在他不會被人發現的前提下。可如今,他不僅被發現,還讓那個人毫發無損地離開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對這個丫頭有了如此的信任?

他想不明白。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那些原本讓他習以為常、不屑一顧的傷痕,在這一刻不知為何變得不再那麽冰冷。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卻難掩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動容。

夕陽漸漸低沉,天邊染上一片絢爛霞彩,為這片假山園林披上一層神秘而濃重的紗幔。

她真的會拿藥回來嗎?

-

窦炤今天一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

跟太子對弈的時候破天荒下錯了好幾步棋,雖然再讓他幾步他也贏不了,可頭一次看到老師犯錯的太子依然激動得滿東宮嚷嚷,說他差點就要贏了。

太子還以為他擔心這兩天布局的捕狼計劃,好心安慰:“放心吧,我們秘密布置這麽久,幾個小小死士還抓不住麽,老師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自信了?”

窦炤懶得理他。

他當然不是擔心這個,那幾個被鎖定的死士今日要麽死要麽活捉,不可能有逃脫的。

只是今天終于輪到觀沅值夜,才嘗過滋味的他曠了這麽幾天,簡直比叫他不下棋還難受。

所以這幾天他都盡量少與觀沅接觸,伺候完茶水就打發她去遛鳥,別在他跟前晃,省得越晃他越難受。

現在離夜晚越近,他越發覺得時間變得緩慢起來,着實難熬。

回到長直院後,執行任務的觀海也回來了。

他渾身是血,單膝跪下向窦炤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被困的五個死士自殺三個,留下活口一個,還有一個,跑了。”

窦炤皺眉:“竟然還有跑的?看來祁王養的這些确實不簡單,不過也無所謂,遲早是個死,說說活口如何了?”

“活口問不出什麽來,只有,有一個消息。”觀海反常地有些結巴。

“什麽消息?”

“……”觀海似乎不想說。

“說!”窦炤臉沉了下來。

觀海想了想,道:“之前屬下查過陸存舟,發現他确實如觀沅所說,是很小的時候跟随流民從外地進京,之後也并無異常。”

窦炤點點頭,端起案幾上一只杯子,喝了一口茶道:“這個我知道。”

“但是那個活口說,”觀海咬咬牙,将心一橫,“說他知道陸存舟與祁王有過接觸,而且,而且他親眼看見他們其中一個死士帶着陸郎中的妹妹從咱們窦府騎馬出去!”

咔!

窦炤手上的杯子瞬間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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