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阿沅好想你
第57章 第 57 章 阿沅好想你
這天晚上, 觀沅又在孜孜不倦地勸五七:“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傷害二爺,但我給你保證,二爺他不是壞人, 你一定對他有什麽誤會才這麽恨他。真的,二爺他就是表面看着不近人情,其實心是好的,至少比大爺好很多。”
“五七, 你就答應我吧,只要你肯點個頭, 我一定勸二爺放了你,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繼續受苦,若你就這麽死了, 我得多難受啊?”
“當然我更不希望二爺出事, 你若堅持要殺他,我, 我便不管你了。”這已經是觀沅能說出口的最重的話。
五七覺得好笑:“我要你管了麽?”
觀沅梗住, 好半天才道:“可我能救你呀, 怎麽就不要我管了?”
“五七,你想想……”
“行了行了,”聽她一直這麽叨叨實在心煩,五七嘆口氣,問她:“你那二爺對你真這麽重要嗎?”
“當然了!”觀沅想也不想地肯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主子, 也,也是我的二爺啊!”
這話說得毫無邏輯,但五七明白她的意思, 心中頓時極其不是滋味。
想了想,還是道:“其實你家二爺我殺不殺都無所謂t,我真正的目标不是他。”
觀沅立刻想道:“是了是了,你那日要殺的人是太子。可,那,那也是要殺頭的啊,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五七瞟她一眼:“你別管我為什麽,如今反正失敗了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不會的!”觀沅慌忙打斷他,“只要你肯放棄殺人,以二爺的為人,他肯定願意放過你,我替你求情,等他來了我就求他,你不會死的。”
五七嘲笑:“你求他?我便實話告訴你吧,你那二爺也活不長了,你要怎麽求他?”
觀沅大吃一驚:“你什麽意思?”
五七對自己的生死早就看淡,只是這個傻丫頭若沒了她的二爺要怎麽辦?反正自己也活不了了,不如告訴她真相,或許還來得及救下姓窦的,如此将功抵罪姓窦的也許不會怪她,往後她也能有個依靠。如果姓窦的真死了,她大概是第一個就要被打死的。
想到這裏,他苦笑了笑:“還記得你哥給你的茶葉嗎,說是給窦炤治病的?”
觀沅一張臉瞬間慘白:“茶葉?茶葉怎麽了?”
五七還要說話,外面傳來一陣穩重而有力的腳步聲。
觀沅緊張地望向門口,雙手不自覺絞在一起,這步伐,是他吧,他終于來看自己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正是窦炤。
他穿着象牙白暗花團紋錦袍,腰系玉帶,頭戴銀冠,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走進來的瞬間,似乎整個地牢都在他的襯托下變得明亮了些。
觀沅淚光閃動,眸中交織着無比的感動與欣喜,情不自禁向他撲過去:“二爺!”
窦炤張開懷抱迎接她,将她抱在懷裏,緊緊抱了抱,然後輕撫着她的後背,柔聲道:“聽觀海說你的手有潰爛,我特地來看看,給你上藥。”
觀沅抱着他,不想放開:“二爺,阿沅好想你。”
放在往常,這樣的話觀沅打死都說不出口的,可經歷了這兩天的幽閉,剛剛又被五七吓了一跳,這種情況下再看到窦炤便覺得有數不盡的依賴和思念,只想立刻讓他知道,她心裏有多在意他。
窦炤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扶着她,讓她在牆角坐下。
他蹲下來,從袖中取出一條潔白手帕,動作輕柔地為她擦拭着臉頰上不經意間沾染的灰塵:“這幾天受苦了,還好明日便能出去,再忍忍。”
觀沅含淚笑着點頭:“嗯,我沒問題的,二爺放心。”
五七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大大翻了個白眼。
窦炤又接過觀海遞來的藥品,先用藥水給她仔細清潔了那只有潰面的手,再塗上厚厚一層藥膏,最後用一層白布條小心包好。
動作那麽溫柔,那麽細致,觀沅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一股的暖流,嘴角也情不自禁挂上一絲甜蜜。
“好了!”窦炤給布條打了個結,“這是最好的金瘡藥,傷口很快就能痊愈,連疤都不會留,你放心。”
觀沅乖巧點頭:“嗯,謝謝二爺。”
窦炤便摸摸她的頭,滿臉寵溺道:“镯子的事已經解決,蕭紅錦回去之後發現是她的丫鬟翠兒自作主張,将那死了水的镯子交給你,讓你幫忙回水。結果出了催|情藥的事,翠兒心中恨你,便故意說是你偷的。如今她已經将翠兒仗責二十趕出府去,并派人來府裏說明情況,你再不必承擔這偷盜的指責了。”
觀沅滿臉驚訝:“真的嗎,她,她将翠兒趕走了?”
窦炤點頭:“确切地說,是将她賣了,正好我差人将她買了下來,這個事還沒完,你暫且不必理會,我都會解決。”
觀沅心中震動,她完全沒想到二爺會這樣無條件相信她,又肯這樣幫她,可同時又有些不忍:“要不,就這樣吧,翠兒被賣已經算受到懲罰,想必以後也不敢了。還有,二爺,五七他……”
她本想替五七求情,可窦炤一聽到這裏便站了起來,打斷她道:“雖然镯子的事情已了,但老太太還是堅決将你關夠三日,你再忍耐一日,我明天再來接你。”
“二爺等等!”
觀沅趕緊也站了起來,她想起五七說的茶葉的事,雖然沒說清楚,但她還是不敢大意,想提醒他要不要先找個大夫瞧瞧,以防萬一。
可她才起身,窦炤卻突然臉色發白,似乎有些站不住後退了幾步。
觀沅愣住,然後就看見窦炤一臉痛苦地捂住胸口,“噗”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她懵了。
觀海趕緊上前将窦炤扶住:“二爺,你怎麽了?”
“噗!”又是一口血,窦炤眼睛一黑,倒在地上。
“二爺!”觀沅終于反應過來,尖叫着沖了上去,“二爺你怎麽了?”
她去拉他的手,毫無反應,又去摸他的臉,全是血,那血染在剛剛包好的白布上,觸目驚心。
觀沅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連哭都忘了,只是顫抖着喚他:“二爺,二爺你別吓我,你怎麽了?”
觀海比較冷靜,已經快速叫了人來,吩咐他們趕緊将窦炤擡回去。
他将觀沅強拉到一邊,安慰道:“別着急,我讓他們去叫了宮裏最好的太醫,會好好醫治的,你且等我的消息。”
這時,一直沉默的五七突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姓窦的喝了我的毒藥終于要死了。”
觀海對他怒目而視:“你說什麽?”
五七瞪着眼睛繼續發狂:“你們以為我那些日子在窦府只是閑逛嗎?姓窦的茶水裏都被我下了毒,喝了這些天,神仙也難救了。哈哈哈,這下我終于死得瞑目了,快殺了我啊!”
觀沅已經搖搖欲墜。
觀海懶得理他,說了一句“瘋子”,快速離開。
五七在他身後大聲喊着:“你們殺了我,快殺了我,是我下毒害死窦炤,你們給他報仇啊!是舍不得殺我嗎?還是沒本事啊?哈哈哈,懦夫,孬種,快來殺了你爺爺啊!”
觀沅癱在地上,捂着臉,眼淚撲簌而下:“沒救了嗎?是什麽毒藥,真的沒救了嗎?”
五七硬着心腸道:“我下的毒,神仙來了也難救,你們還是死心吧!”
觀沅搖着頭:“別騙我了,我知道不是你。五七,你告訴我,是茶葉嗎?我哥哥給我的茶葉,有毒?”
五七怒道:“你胡說什麽,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趁你們不知道的時候在茶裏下的毒,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傻嗎?”
觀沅流着淚:“你總說我傻,卻不知道你才是傻。在哪裏下毒都好,只有我沏給二爺的茶,從選水開始,就不會離開眼睛,莫說你沒機會下毒,就算下了,以二爺那樣的味覺,他不可能不會察覺。不然,我哥哥也不至于要費盡心思找來那樣無色無味的茶葉,說給他治病。”
她抽泣着忽然又笑起來:“但你也沒說錯,我真傻啊,明知道你想刺殺二爺,又跟我哥有牽扯,怎麽從沒想過我哥給的茶葉有問題呢?我怎麽能這樣蠢呢?”
五七知道沒法再騙她了,只得如實道:“确實是茶葉的問題,具體什麽毒,有沒有解藥我都不清楚,你要去問你哥。但是觀沅,如果你聰明點,從現在開始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我反正是要死的,讓他們以為是我下的毒,我反而能死得更暢快些。”
一陣劇痛襲來,他又咬着牙悶哼了一聲:“你,你也看到我有多痛苦,就當是最後再幫我一回,我只求速死。”
可觀沅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眼神飄忽着:“是哥哥嗎,真的是哥哥嗎?他為什麽要害二爺呢?他不知道二爺對我意味着什麽嗎?哥哥……”
五七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心頭火起,怒道:“別再叫他哥哥了,他就是個騙子,比窦炤更惡心的騙子,他收留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讓你混進窦府,好借你的手報他自己的仇。他根本從未将你當妹妹,他……”
“別說了!”觀沅大聲打斷他,嘶吼着,“你別說了,你才是騙子,你別再騙我了,我不會再信你任何一句話。”
她說着跑到鐵門邊,使勁拍門:“來人,來人快放我出去,我要救二爺,我要給他找解藥,快來人啊,來人!”
可無論她怎麽拍怎麽喊,外面都沒有任何回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沉默。t
五七一直在勸她冷靜,可她充耳不聞,反反複複地拍門,呼喊,直到雙手被鮮血染紅,聲音也漸漸嘶啞,最後只剩下她沉重的喘息和鐵門輕微的回響。
但她沒有放棄,但凡有了一絲絲力氣,便用來喊人,用來拍門,乏了便歇一歇,等力氣恢複。
如此循環往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觀沅覺得自己的嗓子快要裂開的時候,門外終于再次傳來腳步聲。
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滿懷希望地扒着門,想要叫人,可是已經發不出聲音。
來人直接到了門口,竟然是觀海。
觀沅激動得渾身都開始顫抖,觀海一進門她便緊緊拉住他的衣袖,用根本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問:“二爺呢,他怎麽樣了?”
觀海只看見她幹裂的嘴唇在動,手上的血已經發黑,眼神卻那樣急切那樣虔誠,仿佛他的一個回答就能決定她的生死。
觀海低下頭,竭力不讓她看見自己眼中的不忍,但終究是紅着眼眶,将一個包袱遞給她:“二爺還活着,但太醫說,沒有解藥的話只怕熬不過明天。二爺擔心,擔心他若不在了,老太太不會放過你,便讓我給你這些盤纏放你走!”
觀沅死死盯着觀海。
死死盯着。
良久,她毅然接過包袱,飛快地跑了出去。
觀海在原地站了許久,一雙手捏緊了又松開,捏緊了又松開。
五七冷笑着:“你們這是真想放她走,還是想她去給窦炤尋解藥呢?告訴你,沒有用,那個姓陸的籌謀十幾年,是不可能輕易将解藥交出來的。那個傻子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又何必這樣折騰她?不如讓她好好去跟窦炤道個別,也算是主仆一場的情誼。”
觀海默默的,沒有出聲。
出了地牢,強烈的光線襲來,差點沒将觀沅眼睛刺瞎。
她閉着眼睛适應了好久,才慢慢睜開一點,都來不及多适應一會兒,便急着往前走。
路上幾乎沒碰見什麽人,只有幾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着,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觀沅知道肯定是為着窦炤中毒的事,門房的人見她背着包袱也沒有攔她,想是觀海已經來打過招呼,她沒時間糾結這些,只咬緊了牙關,忍着渾身的劇痛往外跑。
出來街上叫了輛馬車,說不出話便比劃着,叫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銅七巷。
到了地方,她随便從包袱裏掏出一塊碎銀丢給馬夫,也沒叫他找,。
她看見包袱的時候就知道裏面是銀子,最少有二百兩,剛剛手摸進去的時候感覺裏面還有銀票。
太好了,這些全都給哥哥,他不是要錢嗎,都給他,只要他肯給解藥,她可以什麽都給他。
撐着最後一口氣跑到醫館,陸存舟正在給人開方子,見到滿身血污的她吓了一跳:“小九,你這是怎麽了?”
觀沅沒理他,徑直進了裏屋。
她知道哥哥放茶葉的地方,也知道他這裏還有,上次說了喝完再來拿的。
很快便找到那罐茶葉,每天都用的,她太熟悉了。
正好陸存舟進來,她便沖他笑了笑,然後當着他的面将所有茶葉盡數倒入口中。
他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全部吞下。
陸存舟搶下那個空罐子,大驚失色:“小九,你這是做什麽?”
觀沅便朝他點點頭,出來大堂裏,将那個包袱重重放在他面前,推給他。然後用他開方的紙筆在上面寫了個歪歪扭扭的“藥”字,指指自己的嘴巴。
意思是,錢,給你!
解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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