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霜雪茗
第58章 第 58 章 霜雪茗
陸存舟盯着觀沅看了許久, 臉上突然現出一種隐蔽而癫狂的喜悅。
他先拍拍觀沅的肩膀安撫她,轉身将店裏唯一的病人打發走,然後關上門窗, 這才拉着觀沅問道:“告訴我,是不是姓窦的病倒了?”
觀沅眸中閃着淚花,使勁用啞了的嗓子發出一點聲音來:“為什麽,哥哥, 你為什麽?”
陸存舟難掩激動之情,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猜對了是嗎?他倒下了?哈哈哈, 他真的倒下了?”
觀沅的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淌,她從沒見過哥哥這個樣子,他一直穩重而溫柔, 對她也十分關心, 可她如今吞下整罐毒茶葉,他卻那麽高興地, 只想着窦炤倒下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 伸出手來, 繼續啞着嗓子:“二爺沒事,是我,我想要解藥,哥哥快給我吧。”
陸存舟卻露出一種神經質的笑容來:“好,我這就給你。”
他說着轉身,在觀沅面露驚喜,以為哥哥還是在乎她的時候, 他突然一個回身,一掌劈在觀沅脖頸處。
觀沅眼睛一翻,暈倒在地。
陸存舟冷笑一聲, 将觀沅藏起來,自己拿了一個布包的東西,鎖上門離開。
他徑直來到窦府,跟門房說他有救窦炤的解藥,要見窦老太太和窦相國,并交給他一包藥粉,說吃下這個,窦炤的症狀可得到緩解,如果不放心,可以讓裏面太醫驗看。
窦炤病倒這件事整個窦家都瞞得滴水不漏,門房見他不僅直接說出這件事,還拿了藥給他,想必不是一般人。
便不敢耽擱,趕緊跑去将事情秉上。
老太太一聽,立刻讓太醫驗了藥粉,發現藥粉确實有對症解毒的功效,當即給窦炤喝下,果然窦炤睫毛動了動,像是要蘇醒的樣子。
窦老太太大喜,即刻讓人将陸存舟帶了上來。
堂上,窦嘉山早已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他幾乎将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請了過來,卻完全診斷不出中的什麽毒,反正無論用什麽辦法,就是醒不過來。
窦炤是宋寒錦留下的唯一骨血,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以後下去要如何向她交代?
正着急時,陸存舟被帶了上來,他一眼看見下面粗布長衫的青年,突然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
陸存舟恭敬行禮:“見過老太太、相國大人。”
窦老太太巍顫顫地走過來,親自拉住他的手:“小神仙,你真能救我的炤兒嗎?若你真肯将他救醒,無論你要什麽,我都滿足你。”
她招招手,下人們便擡擡上來一個箱子,當着衆人面打開,頓時滿屋金光璀璨,裏面竟是滿滿一箱子的金銀珠寶。
老太太擦着眼淚:“這是我這老婆子全部的積蓄了,你若救了炤兒,這些作為報酬全部給你!”
陸存舟仔細觀察他們的動作神态,确定不是做僞後,這才笑了笑,向老太太道:“祖母,這些東西本來就該是孫兒的,怎麽能叫報酬呢?”
這一聲“祖母”把老太太給叫懵了,她不由得仔細去看陸存舟:“你,你是?”
陸存舟冷哼一聲:“怎麽,十八年而已,你們就全然忘記這窦府原本還有一個兒子嗎?”
窦嘉山驚得一下子坐起來,指着他:“你,你是衍兒?”
老太太也是大吃一驚,捂着胸口,幾乎沒暈過去:“衍兒?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陸存舟冷冷掃他們一眼,然後将手裏拿着的布包打開,裏面赫然是一個牌位,上面寫着“先妣窦母陸氏之靈位”。
窦嘉山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你母親她,何時故去的?”
陸存舟怒道:“你這時候假惺惺關心她有何用?當初将我們趕出府的時候,就沒想過有今天嗎?我今日回來,就是要堂堂正正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這牌位,我也要你們恭恭敬敬擺進窦氏祠堂。”
窦老太太氣笑了:“放肆,那陸氏給主母下藥,被我打了一頓,第二日便偷了府裏的銀錢準備跟那胡廚子私奔,被你老爺發現,不僅沒将她打死,還好心将你們一家放走,怎麽如今反成了我們的過錯?想将她的牌位請進窦家祠堂,你是白日做夢!”
“胡說!”陸存舟大聲道:“我娘她沒有給那姓宋的下藥,是她自己假裝中毒陷害我母親。她一向看我母親不順眼,當初明明我比窦熠早出來,她卻自作主張将窦炤定為長子,生生将我窦氏長子的位置給奪了。若不是她,如今我便是這裏的嫡長子,我與我娘這些年受的苦都是拜她所賜!窦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是他們搶了我的東西!”
窦老太太一張臉鐵青,狠狠瞪着窦嘉山:“你瞧瞧他說的話,都這樣了,還要瞞着嗎?”
窦嘉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存舟冷笑道:“今日我也不是來求你們,t知道你們已經将我的名字從族譜上除去,自然不會輕易将我認回來。我是來給你們選擇的,要麽看着窦炤死,要麽,将我母親的牌位恭恭敬敬迎進祠堂,将我的名字重新寫進族譜并給我長子的身份,我要在京城有自己的宅院,享受窦家長子的待遇,家中屬于我的一分都不能少,這十八年來虧欠我的,每一分一厘都要給我還回來!”
窦老太太氣得發暈,怒道:“給你宅院田産都可以,但想将名字寫回族譜那是做夢!大不了我們用這些財寶懸賞解藥,我就不信這世上就你一個人能解炤兒的毒。”
陸存舟哈哈大笑起來:“還真被您給說中了,窦炤喝的毒藥無色無味,融入水中更是難以察覺其存在,但它卻蘊含着天地間至寒之氣,長期飲用便會凍傷五髒六腑,最終不治身亡。”
窦老太太臉色慘白,顫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竟然知道得這麽清楚,是你給炤兒下的毒?”
陸存舟十分得意:“當然,我若不拿住你們一個把柄,你們又怎麽肯乖乖聽我的話呢?這個毒葉是我托一位貴人,費盡千辛萬苦,損傷十幾名高手,從那極北的寒谷中采來,就是讓你們無藥可解。如今你們想救他,除了我藏起來的解藥,再沒有第二種辦法。而且,你們也別想着讓我救活了他就反悔,這個解藥每年必須吃一次,不吃照樣會死!哈哈哈,說吧,我的條件,答應還是不答應?”
“逆子!你,你簡直是個畜生!”窦嘉山氣得渾身發抖,“我當初也是看在養了你幾年的份上放你一馬,好叫你們一家團聚好好過日子。沒想到你娘竟如此無恥,給你灌輸這樣的思想。你知不知道,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兒子,你親生的父親,就是跟你娘私奔的胡廚子!你一個野種,我要如何将你寫入族譜?你倒是說說啊?”
五雷轟頂!
陸存舟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踉跄後退幾步,幾乎要跌倒在地,雙眼圓睜,死死盯着窦嘉山,仿佛要就這個殘酷的事實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出破綻。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聲音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我怎麽可能是那姓胡的兒子?他卑鄙無能,每天只會喝酒鬧事,讓我娘賺錢養他,還要每天打我們,這樣的畜生怎麽可能是我生父?姓窦的,你別想騙我!”
窦嘉山痛苦地閉上眼睛,仿佛不願再面對這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片刻之後,還是睜開了眼,眼神中既有決絕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是的,當初你娘懷你快生的時候與那胡廚子厮混被寒錦發現,生你那天便留了心,特意偷偷取了你、我、胡廚子三人的血,滴血驗親,結果發現你果然是胡廚子的種。但寒錦心善,又憐你幼小,沒将此事聲張,只将你定為庶次子,照舊養在府裏。還是後來我們發現你娘下毒害寒錦,又準備帶上你跟胡廚子私奔,寒錦才跟我說了這件事。我當時也不敢相信,又偷偷取了我們的血重新驗過,果然如她所說,你就是他們生的野種。我當時怒火沖天只想将你一家打死,是她叫我放過你們,叫你們離開上京從此遠遠的不再回來便是,如此也能保全我窦氏名聲。不然,你以為你娘還能活着帶你出去嗎?是寒錦她救了你一命,你不知感恩便罷了,居然如此誣陷她,還要下毒害炤兒,簡直狼心狗肺!”
陸存舟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崩塌:“不,我不信,你們騙我的,一定是騙我的!”
窦嘉山怒道:“你若不信,我們現在便可重驗一次!驗一百次,驗到你相信為止!”
陸存舟跌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頭,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
太殘忍了!
他一直以來堅信的身份、仇恨的根源,竟全都是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上。他的母親,那個哭着挨打、訴說冤屈的女人,原來一直在欺騙他,用這種方式将他推進仇恨的深淵。
窦老太太适時勸道:“無論如何,你也在我們窦家長到六歲,我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這不是你的錯,我亦不忍心對你太過苛責,如今念在你也是被人蒙蔽的份上,便原諒你給炤兒下毒的罪行,只要你肯乖乖将解藥交出來,我們還是照樣給你錢財,給你置宅子,讓你能在上京立足,如何?”
“不,不!”
陸存舟突然咆哮着站起來,“你們騙我的,全都是騙我的,我娘沒有下毒害人,她沒有!我不會再相信你們說的任何一個字,想要我的解藥,現在就立刻按我說的辦,我是窦家的子孫,誰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你們聽見了沒有?我數三聲,若再不答應,你們就等着給窦炤收屍吧!”
陸存舟面目猙獰。
“一”
“二”
“……”
“我答應,我答應你!”窦嘉山撐不住連聲應承。
“三!”與此同時,窦炤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衆人盡皆愕然,眼睜睜看着毫發無傷的窦炤,朗如清風般走到陸存舟跟前:“三聲已數到,說吧,你要如何給我收屍?”
……
因為木蕙在聽到觀海說觀沅受着傷出府後,便一直纏着觀海,讓他帶她一起出去找人。
正好窦炤也有指示,只要陸存舟進了窦府,就想辦法将觀沅帶回來。
于是觀海便帶着木蕙一起出去尋人。
他們潛入陸存舟醫館內,将裏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人。
木蕙急得直哭:“她能去哪兒?不會已經被那畜生給害了吧?”
觀海也是急得滿頭大汗:“興許藏去別的地方了,我們出去問問。”
兩人才要出去,聽到房間石板底下有微弱的敲擊聲。
木蕙立刻止住了眼淚,瞪大眼睛看向觀海,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麽。
觀海迅速搬開房間角落的一塊石板,下面果然露出一個狹小的空間,觀沅正蜷縮在裏面,臉色蒼白,一只手還在機械地敲擊着磚塊。
“觀沅!”木蕙連忙俯身下去,将觀沅扶出來。
“噗!”才直起身,觀沅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觀沅,你怎麽了?”木蕙吓得大叫,“你別吓我啊,觀沅!”
可觀沅眼睛一黑,又暈了過去。
“快,我們先帶她回去吧!”觀海當機立斷道。
木蕙探着觀沅微弱的呼吸,哭着搖頭:“不行不行,回去來不及了,我知道附近有個厲害的大夫,先帶她去看看”
觀海立刻将觀沅背起,按木蕙的指示,去了鵲仙街張太醫的孫子張濂開的醫館裏。
張郎中一看觀海背上的人,連問都沒問,立刻弄出一碗奇怪的東西灌進她嘴裏。
觀沅甫一喝下,便彎下腰大吐特吐起來,将之前吞進肚子裏的茶葉全都吐了出來。
張郎中也不耽擱,讓木蕙将她扶入裏間,說要給她紮針。
觀海則在外面等着。
木蕙看着被紮成刺猬一般的觀沅,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一個勁問張郎中,她到底怎麽了,還能不能救。
張郎中專心致志,直到所有的針紮完,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向木蕙道:“還好你們送得及時,再多耽誤一會兒,她這個毒就沒救了。”
“毒?什麽毒?”
“是一種罕見的叫做霜雪茗的毒藥,形似上等龍井茶,葉片細長,色澤翠綠,表面覆蓋一層淡淡銀白霜霧,故此得名。此毒本該少量長期飲用,中毒後每年需要吃一次解藥,用來控制別人是再好不過的。這位姑娘一次吃了許多,雖然毒性緩慢,但耐不住量大,寒毒已經浸入髒器,我現在施針能逼出一些,可從此姑娘的身體還是會變差一些,且十分畏寒。還有,還有子嗣一項,怕也十分艱難了。”
木蕙愣住了,好半天才道:“你,你是說,觀沅以後都不能要孩子了?”
這對她們女子來說,跟死了有什麽兩樣?
張郎中想了想,安慰道:“也不是絕對,若能遇見好的神醫,将她體內寒毒再除掉大部分,也是有機會的。”
木蕙便“噗通”跪了下來:“張神醫,我求求你,你幫她把寒毒都清出來吧,她還那t麽年輕,怎麽能沒有孩子呢?”
“姑娘快起!”張郎中趕緊将她扶起來,“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還是技藝不精,但我也會努力精進,争取以後有機會能治愈她。”
“可是,張神醫!”
木蕙還要求,卻看見觀沅微微擡起手來,喚她:“木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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