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個奴婢的最大聲量

第59章 第 59 章 一個奴婢的最大聲量

陸存舟的臉色在窦炤出現那一刻變得異常難看,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個本應被自己毒倒的人。

“你……你怎麽會沒事?”陸存舟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絕望和不甘。

窦炤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着十足的嘲諷與不屑:“很意外嗎?你應該感謝我, 不是我這麽一番折騰,你怎麽能這麽快得知真相,知道自己親生父親是誰呢?”

窦老太太和窦嘉山面面相觑,心中既驚喜也又疑惑, 他們确實不清楚為什麽窦炤能安然無恙地突然出現在這裏。

“炤兒,你……你沒事?”窦嘉山的聲音有些哽咽, 眼眶微紅。

窦老太太走過去抓着他的手,老淚橫流:“我的炤兒啊,你, 你真的沒事嗎?你真是吓死祖母了。”

窦炤立刻跪下請罪:“是孫兒不孝, 早知道此人心懷不軌,卻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又怕他看出破綻, 無奈瞞過了父親和祖母, 讓你們擔心了。”

窦老太太趕緊将他扶起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也難為你演了這麽一出戲,不然還引不出他來,遲早是個禍患。”

陸存舟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他死死盯着窦炤:“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小九渾身是傷, 那個樣子絕不是演的,你,你竟然連她都騙嗎?”

窦炤冷笑:“你能騙我為何不能?”

“窦炤!”陸存舟咆哮着沖上去, 想要抓他,但迅速被人攔住。

他掙紮着:“都是你害的,你個禽獸,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窦炤輕蔑勾唇,“像你這麽又蠢又壞的人,除了會無能地憤怒吼叫還會幹什麽?呵,殺了我?拿什麽殺了我?”

他突然臉一沉:“我還沒找你娘報仇,你倒先找上我了。正好,你娘已死,那她害我娘的仇,便算在你身上好了。”

他手一揮,準備叫人将陸存舟帶下去,沒想到陸存舟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無能,你又何嘗不是呢?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認為是我娘下毒害人,你也不想想,我娘那些日子本就與你娘不合,那是明面上的事,她趕在這個時候下毒,不是要召告天下她要殺人嗎?我娘自然是瞞了我許多事,但唯獨這件,她每每說起便淚流滿面,那樣的悲憤和委屈,裝一天可以,不可能裝八年!”

“哈哈哈!可惜啊,到底真兇是誰呢?”他狂笑着,“無能的蠢東西,我看你這輩子都沒法給你娘報仇了,哈哈哈!”

窦炤面色鐵青。

“二爺,哥哥!”這時,門外傳來觀沅焦急的呼聲。

原來,張郎中給她紮上針後她便清醒許多,張郎中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于是将木蕙叫過去,告訴她沒事,她這輩子本來就不想要孩子,這樣的話反而幫了她,然後又急着問二爺怎麽樣了。

木蕙其實不清楚窦炤的情況,她只擔心觀沅,便跟着出來尋她,府裏發生了什麽她一無所知。

觀沅着急,便讓張郎中趕緊給她紮完針,都來不及将張郎中熬的藥喝完,便非要拉着觀海回去。

觀海更為難,他知道窦炤病倒是假的,可又不清楚現在府裏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暫且不敢告訴觀沅真相,只得被迫将她帶回。

幾人回到府裏,才趕到門口便聽見裏面窦炤跟陸存舟說話。

觀沅又驚又喜,也顧不得細想為什麽窦炤還好好的,腦袋一熱便沖了進來。

滿屋子的人看見她都愣了一下。

陸存舟眉頭一皺,見觀沅下意識朝窦炤跑過去,眸中冷光一閃,在她路過身邊的時候将她用力一拽,拉進懷裏,然後緊緊扣住她的喉嚨。

“別過來,都別過來,你們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便立刻殺了她。”

觀沅雖然已經對這個哥哥極度失望,可仍沒想到他竟然會拿自己的性命威脅窦炤,不由得慌道:“哥哥,你冷靜一點,你別怕,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好嗎?”

陸存舟面目猙獰:“還有什麽好說的?我變成今天這樣全拜他們所賜,原本我該是窦氏兒郎,像他們一樣金尊玉貴地長大,享受這人世間最好的榮華富貴。是他們,是他們見不得我跟我娘好,将我們趕出去,每日受那禽獸的摧殘,我不服!今日就算要死,也不能叫他們好過。窦炤,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看着我跟她一起死,要麽,答應我說的那些條件,咱們往後便還是親親熱熱好兄弟!”

窦炤面色冰冷,渾身散發的寒意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脊背發涼。

他的眼神如同千年寒冰,直視着陸存舟,從牙縫中吐出三個字:“你找死!”

“二爺,二爺我求你,別殺我哥哥,留他一條命好嗎?将他關起來,關一輩子,求你別殺他,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觀沅在陸存舟的懷中掙紮,眼中滿是恐懼與哀求。

她知道窦炤這種眼神意味着什麽,也知道陸存舟不值得她求情。可她還是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她在人生最絕望的時刻,是哥哥将她收留,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便無法全身心地恨他。

讓他活着吧,只要活着就行。

陸存舟卻目露瘋狂:“想将我關起來?做夢!好好好,既然你們都無所謂,那小九,你便跟我一起下去吧,我們來世投胎,再做真正的兄妹!”

觀沅只覺得喉嚨一緊,以為陸存舟要下死手,絕望地緊緊閉上眼睛。

可下一秒,一腔溫熱的液體噴在臉上,喉嚨上的手漸漸松開,她身後的人“咚”一聲,倒在地上。

觀沅呆了。

好半天,她開始驚恐地大口呼吸,然後緩緩回頭,看到陸存舟大睜着眼睛倒在地上,喉嚨處一個大大的血窟窿還在拼命往外冒血。

是觀海,在窦炤的指示下用暗器殺了他!

窦炤明明可以不殺他的,她知道,他可以的。

可他根本不在乎。

也,從未在乎過。

觀沅有些搖搖欲墜。

窦炤沖了過來,将她摟在懷裏:“阿沅,你沒事吧?別怕,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放心。”

觀沅擡頭看他,是她的二爺,幹幹淨淨的二爺。

長得真好看,鼻梁挺而直,唇形薄而美,五官深邃而立體,皮膚白皙,眉宇間透着令人心悸的英氣,那雙動人的桃花眼此刻正充滿了溫柔與關切,緊緊注視着懷中的她。

而觀沅呢,衣衫破碎,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上,滿臉是血,眼中充滿驚恐與迷茫。

窦炤拿出帕子輕輕擦拭她臉上的血跡,動作輕柔而細心,眼神中滿是疼惜與自責,生怕弄疼了她,仿佛觀沅是他最珍愛的寶貝,吓到她,都是他的錯。

不知是哪裏生出來的一股力氣,觀沅使勁推開他:“你走開,別碰我!”

她尖着嗓子,發出一個奴婢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量。

現場鴉雀無聲。

那麽多人,老的,小的,尊貴的,卑賤的,大家共同見證了一個奴婢對着主子爆發出的絕望怒吼。

窦炤面色再次鐵青。

窦老太太最先反應過來,拍着桌子:“簡直反了造反了,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這樣的态度對待你的主子?來人,來人,給我将她拖下去打死。”

立刻有幾個嬷嬷上前扭住觀沅。

“等等!”

窦炤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看着觀沅,淡淡開口:“這次解決陸存舟的事你也算有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手一揮:“将她帶去廢院休養,三個月內不許踏出院門一步。

“是!”

……

廢院裏,唯一能住人的那間屋子已經收拾得幹淨整齊,布置了新的床榻、櫃子、桌椅,甚至還有裝飾用的鮮花、盆景。

因天氣寒冷,屋子中間放了一個大大的熏爐,裏面燒着上用的紅蘿炭,搭配上好的香料,那好聞又安神的香味伴随着熱氣在小屋中彌漫,将整個屋子熏蒸得暖暖的,又香又舒服。

觀沅正坐在書案後練字。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緞面厚棉襖,上面用金線繡着梅花寒鵲團花紋,內裏襯着細膩的羊絨,袖口與領口,皆以狐裘鑲邊,那狐裘毛色純白如雪,質地柔軟,一看就價值不菲。下着同t款百褶裙,腳穿羊皮小靴,整套衣服看起來既顯華貴又極其保暖。

頭發已不是從前的雙丫髻,而是被精心盤起,上面斜插一支白玉簪,那玉簪晶瑩剔透,為她增添許多雅致與清新。

她一直寧靜而專注地練字,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一筆一劃之間,再沒有其他任何事情值得她分心。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木蕙擰着一包藥,呵着冷氣進來。

“哎呀好冷,感覺快要下雪了,還是你這裏舒服。”

觀沅擡頭,微笑看她:“謝謝你,總這麽兩日三日的跑出去幫我拿藥。”

木蕙奇奇怪怪地紅了一下臉,将手上的藥拿出來,打算在一旁的小爐子上煎:“沒關系,我也樂得動一動,而且每次去張郎中那裏總能混點好吃的,今日是姜汁糖呢,說是冬日暖胃的,可惜你喝藥不能吃。”

觀沅被禁在這裏已經兩月有餘,因她不想将自己身染寒毒的事告訴窦炤,便只能麻煩觀沅每隔兩三天去張郎中那裏取藥。

木蕙倒是很理解觀沅的選擇,這種事,說出來不過是讓上位者小小內疚那麽一小會兒而已,甚至可能連內疚都不會有,只是驚訝那麽一瞬,然後還是将她當雀兒一般養着,她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好在窦炤還算有點良心,将這裏面重新布置了一番,每日還有小丫頭們進來打掃換洗,炭火供給等也給得足足的,也不禁止別人來探望,木蕙便一日三次地來。

如今觀沅這裏一應的月例供養,都是按得寵姨娘的規格來的,想是禁足這三月之後,出去便要開臉擡身位。

木蕙每每說她是因禍得福,觀沅自己卻沒有半點感覺,所有好的壞的她都受着,不拒絕,不強求,不感激,也不怨怼。

窦炤先時還來探望過幾次,但觀沅除了給他行個禮之外,再沒有一句話,甚至連對視都沒有。

她根本不看他。

窦炤是驕傲的,觀沅知道。

她覺得,如果他能認真給她解釋一下,說說自己不得不裝死的理由,不得不殺了陸存舟的苦衷,她說不定會心軟原諒他。

可是他沒有,觀沅也知道他不會低下他驕傲的頭顱。

所以他不說話,她不理他。

這樣也好,清清靜靜,日子還是能繼續混下去的,起碼還有木蕙跟水菱呢。

觀沅便放下筆,過來幫着木蕙一起煎藥,一邊笑道:“怎麽我聽着這個張郎中如今竟不像是開醫館的,倒像是開糖果鋪子的。今日是什麽姜汁糖,昨日是什麽枇杷糖,再前面還有什麽奶糖、話梅糖、陳皮糖之類的,明天指不定要跟你一起發喜糖呢!”

木蕙前面還聽得笑眯眯的,一直點頭,聽到最後一句頓時惱了:“好你個觀沅,我沒收拾你,你倒編排起我來了?看我今日饒不饒你!”

她說着呵了呵手指去抓她癢癢。

觀沅一邊笑一邊躲,最後笑趴在椅子上:“好了好了,我錯了,好姐姐再饒我一次吧!”

木蕙怕她累到了,便恨恨停手:“你既然要提這個,我倒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觀沅坐直,擡手理着自己松散了一些的頭發:“嗯,你說。”

這兩個多月她關在這裏,外面的信息都是靠木蕙的耳報神,以及偶爾那些打掃丫鬟們嚼舌根聽來。

比如,陸存舟毒害窦炤,以及太子遇刺一事捅到皇上那裏,原本是要着大理寺認真調查,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不了了之。

接着祁王便自請去嶺南,為大榮鎮守偏遠蠻荒之地。

這其中還有個好消息,說是五七被祁王保了下來,陪着他一起走了。

這應該是這麽久以來,唯一讓觀沅眼睛亮了一亮的消息。

真好,他遠遠地走了,從此不會再傷害二爺,也不用再忍受刑罰的痛苦。

他自由了。

另外還有關于蕭紅錦的,說她的丫鬟翠兒某一天突然到處宣揚,說镯子和催|情藥的事都是蕭紅錦自導自演,她嫉妒窦炤寵愛的丫鬟,故意這樣陷害她,順便還能讓窦家對她産生愧疚,從此便能暢通無阻地嫁給窦炤。

翠兒在各種貴女們的聚會和各種人多的宴席上說,也不知道她怎麽混進去的,總之鬧得上京人盡皆知。

蕭家多次想将這個翠兒趕走,可她身邊似乎有什麽神秘力量保護,根本沒辦法動她。

也不敢報官,因為翠兒說了,她手裏有證據呢,報官正好能洗清她的冤屈。

如此一來,衆人幾乎認定翠兒說的是真的,鋪天蓋地的輿論襲來,蕭紅錦在家崩潰得要自殺。

而今天木蕙要說的事也是關于蕭紅錦,她躊躇好半天,才小心翼翼措辭道:“那個,二爺今日已經托人去蕭家提親了,說是外面那些話都是謠傳沒有證據,但窦家給出的承諾一定要履行。想必,想必這幾日就要下定,年內便能完婚。”

觀沅理頭發的手頓了頓,她說不好這會兒是什麽感覺,有點失望,但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二爺還是喜歡蕭紅錦的,她那麽有才情,只是誣陷一個奴婢而已,又什麽大不了呢?該娶還是要娶,想必以後還會幫她掃除這些謠言。

可是,她突然想起他似乎說過,那個翠兒是他救下的,那為什麽翠兒還能跑出去亂說話呢?難道是被其他什麽有心人利用了?

他還說過會解決這件事,如今确實解決了,給她洗清了冤屈,可最終,仍是要娶蕭紅錦。

觀沅便淺淺而笑,繼續将頭發盤好:“這是好事,二爺總歸要娶夫人,是蕭紅錦也好,她害我一次沒讨到好,往後想必不會再針對我。況且,我不能生子,往後也不會與她争寵,她大概不會在我這麽一個廢人身上花心思吧?”

木蕙扇着爐子,呸道:“什麽廢人不廢人的?張郎中說了,你這病只要調理得當,一定有機會懷孩子。而今二爺雖然對你冷淡,但你看這一應物事還是緊着最好的給你,他心中定是有你,只是拉不下面子來。等你,等你解了禁足,再稍稍給他點甜頭,還不知道将你寵成什麽樣兒呢。”

觀沅注意到,木蕙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她,便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想必還有什麽事瞞着也未可知。

不過她真的不想理會了。

就這麽混着吧!

第二天一早,觀沅還睡着,小丫頭們已經過來打掃衛生了。

她近來因吃藥的緣故,特別嗜睡,小丫頭們也見怪不怪,開始一邊打掃一邊聊天。

“真是奇了怪了,怎麽二爺昨日才去蕭家提親,本來說後日下定的,結果今天被公主截胡,非鬧着讓聖上賜了婚,這下可怎麽是好?”

“誰知道呢,原先咱們還說蕭紅錦名聲不好不想她來,如今換了公主更可怕。”

那小丫頭突然壓低聲音,“我聽說公主一個侍女,就是因為在二爺生辰那天多看了他一眼,已經被杖斃了。”

“天啊,這麽厲害的嗎?”

“可不是?那可是公主,想怎樣就怎樣,咱們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

“也不見得,咱們又不去招惹二爺,她犯不着為難咱們,倒是碧心跟這一位要小心才是。”

“咳咳!”這時,觀沅突然咳了兩聲,半撐起身子,“兩位妹妹,我喉嚨有點不舒服,能給我倒碗茶嗎?”

兩丫頭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個走過去倒了一碗給她。

“謝謝!”觀沅輕聲道謝。

那丫頭點點頭,回去繼續跟另一個丫頭小聲嘀咕,“你看她如今病歪歪的樣子,等碧心姐姐過幾日擡了姨娘,還有她什麽事?”

“噓,給碧心開臉的事這位還不知道呢,快別提了。”

“哎,也真是可憐……”

等丫頭們打掃完離開,木蕙又興沖沖地跑來,凍得冰冷的一雙手塞進被子裏故意冷她:“懶蟲,快起床,下雪啦,好大的雪,走跟我一起出去打雪仗!”

可被子裏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懶懶翻了個身:“木蕙,讓我睡吧!”

木蕙不依不饒:“睡什麽睡?好不容易這麽大一場雪,不起來玩一玩可惜了,水菱馬上也要來,你趕緊的。”

觀沅被她鬧得沒辦法,只得恹恹地坐起來。

木蕙看到她的樣子,吓了一跳,伸手摸着她的臉:“你怎麽了,睡這麽暖和的被子,這臉怎麽比紙還白?嘴唇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最近不是有給你補血嗎?”

說着又去握她的手,竟也是冰涼。

木蕙臉也白了:“觀沅你別吓我,這是t怎麽了?我去請太醫來看看吧!”

觀沅怕她擔心,強撐着笑了笑:“別這麽一驚一乍的,就是做了個噩夢,吓得發冷!”

木蕙這才松一口氣,又恨恨戳她:“多大的人,還能被噩夢吓到,羞不羞?快起吧,我們待會兒烤肉吃,水菱說了她會帶些羊肉過來,想想都美,嘿嘿!”

觀沅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又在外面加一件狐裘披風,這才敢開了門出去看雪。

門外,一片銀裝素裹,雪花如同天空灑落的羽毛,輕盈而優雅地飄落,它們一片片,一層層,不緊不慢地從灰蒙蒙的天空中緩緩降下,給整個世界披上厚厚一層棉衣。

廢棄院子裏有一株梅樹,開着滿樹的花,孤零零立在那裏,在這漫天飛雪中顯得格外惹眼。

木蕙拉着觀沅的手,興奮地指着梅花:“看,那梅花開得可真好啊,咱們去折幾枝插在瓶子裏,聞着它的清香說不定晚上能做個美夢!”

可觀沅看着那一樹花,怔怔的,忽然流下兩行清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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