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确實漂亮 茫茫的大雪,天地間一片……
第3章 确實漂亮 茫茫的大雪,天地間一片……
茫茫的大雪,天地間一片蕭條冷肅。
姬元徽就跪在雪地中,懷中抱着沒有生息的裴煦,任憑他怎麽呼喊都沒有用。
雪依舊紛紛揚揚的落,老天并不憐憫他。
裴煦……
姬元徽渾身發冷,像是被什麽壓住,掙脫不開,也發不出聲音。
撲面而來的痛苦将他淹沒,他拼命掙紮,終于有空氣湧入口鼻,他大喊出聲:“融融!”
與此同時,重重的一聲“咚”不知從何處傳來,姬元徽額頭一陣悶痛,他後知後覺方才那聲咚是他磕到了書案上。
痛覺讓他找回了些神志,姬元徽捂着額頭坐直身子。裴煦是他成婚才只有月餘的夫人,真是見鬼,都數不清這是最近第幾次做這樣的噩夢了。
耳邊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掌着燈靠近過來,自然而然的在他身旁坐下:“殿下叫我?”
“沒事,不小心睡着做了個噩夢。”姬元徽一邊揉額頭,一邊擡頭看向眼前的人,“怎麽還沒睡?”
眼前之人一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素衣青衫,眉目清隽溫柔,墨發以一支玉簪虛虛攏着,垂下部分散落在肩頭,一身書香門第裏養出來的的清潤氣質。
他靠近時,姬元徽鼻尖嗅到了淺淡的松煙香。
“殿下還未歇息,臣下于心不安。”裴煦溫聲勸道,“夜讀傷眼,我來為殿下添盞燈。明日有朝會,殿下還是早睡為好。”
燈火昏黃,襯得裴煦眉眼愈發秀美溫柔。姬元徽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平淡的移開了目光。
他相當淡定……淡定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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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漂亮夫人溫聲軟語邀請你去睡覺,能淡定得下去才怪,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就同意了。
他又不是什麽聖人,他才剛及冠,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這麽個大美人摟懷裏睡覺,貼這麽近難免挨挨蹭蹭,誰能忍得住什麽都不幹?反正他忍不住。
但裴煦這身子骨顯然不是能經得住折騰的,新婚那夜他顧及着白日裏禮節繁冗裴煦估計也累壞了,于是也沒拿他怎麽樣,就抱着人親了親摸了摸,但第二天這人還是病了。
又是發熱又是暈眩,養了十來天才算養過來。
姬元徽簡直恨不得要把人供起來,也不知道上香有沒有用。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當然得好好照顧。
這幾日他都是等裴煦睡了才去睡,料到裴煦早晚會來過問,于是他提前準備好了借口。
“你先睡,我策論還沒寫完。”姬元徽打了個哈欠,裝模作樣的皺着眉拿筆杆子抵着腦袋,“明日下了早朝要交給父皇,若是交不上就要被其他兄弟看熱鬧了……”
“是這樣啊……”裴煦垂眸,輕聲詢問,“我能看看嗎?”
姬元徽将自己寫了兩行字的宣紙推到裴煦面前。
[故意躲我,成婚前可不是這樣的。]
冷不丁的,裴煦的聲音突然響起。但這聲音卻并非他平日裏溫溫柔柔的語調,而是悶悶的,似乎帶着兩分幽怨。
姬元徽一愣,眼前的裴煦分明安安靜靜的嘴都沒張,可那道聲音卻還在繼續。
[這種程度的策論,以殿下的能力,哪裏需要寫這麽久。]
姬元徽摸了摸後腦勺,疑心是自己打瞌睡磕壞了腦袋。
“殿下近來辛苦,這份策論不如由我代筆吧。”裴煦對他溫柔笑着,“殿下想要怎麽寫,還是如從前一般中規中矩不出差錯就夠了嗎?”
裴煦給他當過兩年伴讀,沒少幫他抄書,能将他的字跡仿個八九分。那相像程度,就是姬元徽本人也要分辨一會兒才能認出哪個是自己的。
姬元徽将筆遞給他,枕着胳膊往後一靠:“你猜?”
裴煦懸腕提筆,就着姬元徽那幾行繼續往下寫:“我猜殿下仍要藏拙。”
姬元徽笑了下,撥着裴煦頭發,将他臉側碎發順到耳後:“你能仿我字跡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有第三個人知道。”
“表哥也不能知道嗎?”裴煦語氣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一問,“他不是自己人嗎?”
“是自己人不假,但不是所有自己人都覺得你是全然可信的。”姬元徽懶懶散散道,“你了解我的心思,又能模仿我的字跡。若是日後在這方面出點什麽事,那他們第一個便要懷疑到你頭上。”
“那殿下就不怕我真的……”
姬元徽枕着胳膊眼都沒擡:“我要是怕這個從一開始就不會娶你回來。”
裴煦不再說話了,安靜替他寫策論。
姬元徽撩起他一縷發絲百無聊賴的放在鼻尖嗅了嗅,目光輕輕瞥了過去。他心情似乎變好了些,姬元徽能看到他微微牽起弧度的唇角。
姬元徽知道這是高興了,于是也放了心,往後一躺閉目放空自己。
他這個夫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敏感了,做什麽事都要先隐晦的再三試探,确定他的态度後才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小時候的裴煦分明不是這樣的,跟在他身邊的時候愛哭也愛笑,說撒嬌就撒嬌。不過是分別幾年,再見面就成了這副連面對他時也總是惴惴不安的模樣了。
早知道會這樣,當年在隴西他就應該将人扣住,管他來要人的是裴家還是周家,都不給。都能把孩子給弄丢想來也是對孩子半點都不上心,讓他給撿到那自然就是他的了,到底是哪來的臉又想要回去。
[殿下是睡了嗎]
姬元徽正出神,那道聲音又響起來,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不像是從人口中念出來的。
[為君為尊者最忌諱臣下擅自揣度上意,我這樣狂妄輕率擅作決定,殿下什麽也不打算追究嗎]
[我對殿下而言,還如往昔一般重要嗎]
這語氣實在可憐,像只走丢了許多年的貓驟然回到主人身邊後的彷徨無措。
不确定主人是否還喜歡自己,于是故意用尾巴掃掉桌沿的小擺件,出些小錯,觀察主人的反應來判斷主人的心思。
姬元徽睜眼,正對上了裴煦望着他的視線。只是那目光實在空茫,顯然正在發呆。
像是沒料到姬元徽會忽然睜眼,裴煦一時間沒調整好表情,瞳眸微微顫動,然後故作鎮定迅速轉移話題:“殿下,寫完了。”
姬元徽沒說什麽,直起身子去看裴煦寫的策論:“我來看看。”
“嗯……我父皇水平也就那樣,這篇應付他足夠了。”
姬元徽自己歪七扭八沒個坐像,見裴煦挺直腰板端正坐着只覺得光是看着就很辛苦。
反正是自己夫人也沒什麽好避諱的,姬元徽湊過去勾肩搭背攬住他的腰:“坐這麽直累不累?”
裴煦有一瞬間的僵硬,坐得更板正了:“還好。”
本就是深夜該就寝的時辰,裴煦穿的是寝衣,隔着薄薄一層衣料很清晰就能感覺到姬元徽手掌的熱度。
姬元徽察覺到了裴煦的緊張,但這事就像狐貍逗兔子,裴煦越緊張,他越覺得有意思。
就在裴煦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握在他腰間的那只手時,那手反而沒動,倒是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輕佻的撥開了他的領口,指腹擦過鎖骨,似乎想要繼續向下滑。
姬元徽下巴擱在裴煦肩頭,只需一側頭便能親吻到裴煦的脖頸。裴煦整個人被他鎖在懷裏,這人任何一點兒細微的顫栗他都能感受到。
姬元徽輕輕笑了下,溫熱吐息打在裴煦頸側,引起一陣酥麻癢意。他裝模作樣的體貼詢問:“害怕?”
裴煦點頭,又搖頭。
“害怕還半夜送上門來,自己長什麽模樣,自己不清楚?”姬元徽手繼續下移,語氣裏帶着些惡趣味的逗弄,“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客套話糊弄糊弄外人得了,糊弄你夫君還是不必了。”
“特別清楚自己長得很漂亮,是吧?仗着這張漂亮臉蛋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姬元徽握着裴煦腰的手松開,轉而去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臉轉向自己。姬元徽微微眯起眼,笑:“确實漂亮,有勾引人的資本。”
裴煦耳尖通紅,聲音顫巍巍的,不知道是因為姬元徽作亂的手還是因為其他什麽東西:“殿下……”
美人含淚,楚楚可憐。
姬元徽嘆了口氣:“別哭這麽可憐,你家殿下避着你是為你好,知道故意避着你還追過來,傻不傻?”
“看看你這小腰小腿,哪個像是能經得住折騰的樣子。摸兩下就要生個三五天的小病,怎麽膽子還這麽大?”
姬元徽捏住他頰邊軟肉,一擰:“別拿這個考驗你家殿下,你家殿下半點經不住考驗,非要巴巴的湊上來,隔天下不來床就老實了。”
裴煦哪裏聽過這麽直白的葷話,耳尖紅得要滴血,紅着臉想找地方藏卻被姬元徽禁锢着無處可躲,模樣可憐得很,眼神都無處安放。
姬元徽面不改色從他衣襟裏抽出手,給他攏了攏衣服,然後一手護在他後背,一手穿過他腿彎,裴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下抱了起來。
姬元徽把裴煦抱進內室,拆了他的簪子将人塞到被子裏:“長記性了嗎?”
裴煦被裹成一團,只露一雙濕潤的眼睛看着他,甕聲甕氣嗯了聲。
“還敢不敢半夜來招惹我?”
裴煦搖頭。
姬元徽滿意了,捉着人親了下:“這才對,長個兒的年紀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就夠了,我和你這般大的時候還在隴西吃沙子跟兵痞子打滾呢。”
被親了下後裴煦好像找回了些底氣,他有點不服氣,忍了忍,還是反駁道:“殿下只年長我四歲。”
姬元徽故作生氣:“四歲不是年齡?”
說着他又伸手作勢要将手往裴煦被子裏探,裴煦趕緊扯起被子将頭也蒙住,求饒道:“錯了,錯了,是我錯了。”
被摸兩把就怕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半夜勾引他。
姬元徽笑了笑将燈滅了,也脫衣服上床躺下,支起一條胳膊撐着下巴,另一只手拽了拽裴煦的被子:“前面都是吓唬你的,我不幹什麽。不鬧你了,把頭露出來,憋壞了算誰的?”
裴煦裹着被子蹭到牆角,貼着牆露出頭來,小聲嘟囔:“算殿下的。”
“嗯嗯,我的,我的。”姬元徽打着哈欠拍了拍自己懷裏那塊位置:“靠着牆冷,來這邊。”
裴煦不動:“不。”
“那行,那我睡了。”姬元徽整了整自己的被子,“明日還要早起。”
姬元徽說睡就睡,燈在睡前就已經被他熄了。夜深靜谧,平穩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裴煦聽了會兒,确定姬元徽的呼吸平穩,好像是真睡了。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裴煦輕手輕腳将自己挪回去,腦袋枕到姬元徽伸平的那條手臂上,又将姬元徽另一條手臂搬到自己腰間。
做好這一切,裴煦突然聽到一聲輕笑,緊接着搭在自己腰間那條手臂驟然收緊,裴煦被人箍進懷裏,臉上被迅速親了一下,姬元徽在他耳邊道:“逮住了。”
這回是他自己挪回來的,再逃走也不合适。裴煦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能僵在那裏裝死。
姬元徽沒打算再繼續逗他,他似乎是真的困了,聲音低低沉沉的:“果然還是守株待兔好用啊。”
搭在腰間的手有一搭沒一搭輕輕拍着,姬元徽抱個枕頭似的抱着他,将臉壓在他肩窩:“真不鬧了,再不睡明天起不來了。”
很讓人安心的聲音,裴煦也不知怎麽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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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