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管他從前是誰家的 裴煦是被親醒的……

第5章 管他從前是誰家的 裴煦是被親醒的……

裴煦是被親醒的。

他茫然睜開眼時,姬元徽的臉還埋在他頸側,像吸貓一樣親他。

裴煦似乎睡懵了,也沒什麽反抗的動作,怔怔的任由姬元徽施為,半點起床氣都沒有。

姬元徽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還迷糊着呢。夢見什麽了?這麽回不過神來。”

裴煦懵懵的:“雲,馬,小弓……”

姬元徽笑着看他,托着臉聽。

外面太陽很好,照得裴煦緩慢的眨了眨眼,他回過神來,忽然緊張起來:“殿下下朝回來了?”

“嗯哼。”

裴煦有些懊惱,匆匆忙忙下床收拾儀容:“怎麽沒人叫我起來服侍殿下。”

“是我不讓他們喊你的,你病剛好,忙活這個做什麽。”姬元徽坐在那裏姿勢沒動,只轉了個方向追着裴煦看,“更何況我又不是沒手沒腳,不用人服侍。”

正說着話,窗子傳來輕微的響動,很有節奏的被敲了三下。

姬元徽朝聲源處看了眼,嘆了口氣,問道:“什麽事?”

暗衛廿一的聲音傳來:“主子,周二少爺來訪,現下已經等在書房了。”

周恃寧,周淑妃長兄次子,也是姬元徽發小。這人從親緣上來講是裴煦表哥,但兩人的關系……實在是挺一般的。

“知道了,我這就去。”姬元徽正思索着周恃寧是因為什麽事過來,忽聽裴煦的聲音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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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總要纏着殿下]

[真是讓人……心煩]

不像裴煦的語氣,也不像他能直接說出來的話。

但确實是他那別別扭扭的性子會想的東西。

姬元徽原本都要走了,聽到這聲音腳步一頓,轉而坐到了妝臺前。他看向鏡子裏正梳理頭發的裴煦,有些狐疑的開口:“融融方才說話了?”

“沒有,殿下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精神不濟聽錯了?”裴煦微笑,神情溫柔大方,“表哥還等着呢,殿下不快些過去嗎?”

大事不妙,姬元徽也顧不得方才那聲音到底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聽裴煦這語氣他只覺得後脊一涼,十分敏銳的嗅到了什麽東西打翻了的味道。

解釋只會顯得刻意,而且恐怕會越描越黑。

姬元徽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讓裴煦和自己身邊的其他人處好關系,往後日子還長,互相之間總有需要互相幫扶的地方。

他在裴煦臉頰捏了把,又湊上去親了下:“精神不濟?我因為誰精神不濟?小沒良心的。”

裴煦躲,他就追着親,沒一會兒裴煦的端莊持重被姬元徽毀了個徹底,只能推着姬元徽的臉邊躲邊笑着告饒:“是我言錯,殿下別鬧我了……”

見裴煦不再繃着臉假笑,姬元徽放下心來,握住裴煦的腕子将他抵在自己臉上的手拉開,流氓似的聞了聞:“府上的庶務按理說是該交給你打理的,但前些日子你病着,我就沒讓他們拿這些事去煩你。賬房鑰匙在張管家手裏,你若是閑來無事想查查賬什麽的可以去問他要。”

可以去問張管家要,那這意思就是鑰匙不會放在他手裏了。

裴煦有些黯然,果然還是對他不放心嗎。

[也是……偌大一個王府,殿下不放心交到我手裏也是應該的。]

姬元徽眉心猛地一跳,這是又想什麽呢。

但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裴煦手指蜷了下,他不自覺便将心裏話問出了口:“殿下為什麽不想讓我來打理府中庶務?”

這話問出口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但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殿下對他還不夠好嗎,言辭已經很委婉了,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一定要把事情搞砸弄得大家都難堪嗎?

裴煦是有些怕的,他恐懼着來自姬元徽的任何一句負面的,貶低的評價。他臉色都白了些,逃避似的移開目光倉皇躲開姬元徽的視線。

然而下一刻,裴煦眉心被人拿食指輕輕點了下,随後便是輕輕一聲有些無可奈何的嘆息:“你啊……”

“物盡其用,人盡其力,不想要你管這些當然是因為覺得你幹這個實在屈才,将你關在內宅未免太過大材小用。”

姬元徽只覺得想不明白裴煦這腦袋瓜裏每天都在想些什麽:“我以後是要保舉你入仕的,你不必将心血浪費在這些瑣碎俗務上。”

裴煦眼睛都睜圓了些,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無措:“入仕?我可以嗎?”

“你文章寫得好,人也聰明,為什麽不可以?”姬元徽挑眉,不太理解裴煦過于驚愕的反應,“你書念得那樣好,從前你家裏沒有讓你去科考的打算嗎?”

裴煦張了張口,又垂下眼眸,像是一時間組織不出什麽語言來。

姬元徽看明白了,看來裴家是沒這個打算。

只知道裴家對他不好,沒想到連他的前程也要一并折了。

姬元徽不想繼續說這些讓裴煦難堪的往事,他自己想到這些都覺得心頭發堵,裴煦只會比他更難受。

于是他不再追問,而是扯開話題:“一會兒先去用早膳,若是感興趣就去賬房看看,若是對查賬沒什麽興趣就過來書房。說起來你與周二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吧?你們是表兄弟,多見見敘敘舊,別讓感情淡了。”

[我與他哪裏來的什麽舊可敘,他見了我都恨不得将白眼翻到天上去。]

“可是殿下……”裴煦面露難色,“表哥他,似乎不太喜歡我。”

“怎麽會。”姬元徽裝傻,“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那更要當面好好說開了。”

姬元徽都這樣說了,裴煦也不好再繼續推拒,只能應下。

說起來,裴煦與周恃寧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是積怨已久也不為過。

給他與裴煦賜婚的旨意下來的第二天,周恃寧一大早便怒氣沖沖來了他府上,一腳踹開房門,那模樣簡直稱得上怒發沖冠。

“姬元徽!”周恃寧進門就是一聲大吼。

姬元徽應了聲:“唉,怎麽了?”

“你還有臉問怎麽了?你瘋了嗎?”周恃寧氣急敗壞,“你娶誰不行你娶他?我看你是讓美色迷昏了頭了,前些日子我送來的那名冊你一個字沒看嗎?他爹是太子黨!太子黨!他家給太子出了多少錢你沒看見嗎?”

姬元徽噓了聲:“低聲些,低聲些,小心隔牆有耳。”

“哥們跟着你幹的可都是掉腦袋的事,你要是成不了事,哥們這輩子也玩完了。”周恃寧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娶個細作放家裏擺着,真有你的。”

“融融再怎麽着也是你表弟,好好說話。”姬元徽端起茶盞抿了口,“再說了,我是那種會被美色誤事的人嗎。”

周恃寧冷哼一聲,在一旁坐下:“你最好能解釋清楚。”

“我從隴西回來,那麽些個勳貴家的子弟,怎麽偏偏就挑中了你和裴煦來做我的伴讀?”姬元徽慢悠悠道,“你是主動求的,裴煦呢?”

“殿下我念舊,送個從前我親手帶了兩年的孩子過來,更方便培養感情。”

周恃寧眉頭皺起來,姬元徽繼續道:“都知道裴氏治家頗嚴,但我溜到他家捉着裴煦出去玩卻一次也沒被裴家的人撞見過。”

姬元徽笑了笑:“一次兩次是我運氣好,那十次百次呢?也太巧了些吧,巧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樣。”

周恃寧眉頭蹙得更深:“你是說……你剛回京,就有人給你安排了個‘青梅竹馬’在身邊,只等你們情投意合,婚事便順理成章了?”

“辛苦他們下這一盤棋了,哪怕我沒中美人計,沒有主動去請旨,這婚也是依舊會賜下來的。一顆棋子能用這麽多年,肯定是足夠乖順聽話,用着順手。既然順手,又怎麽會舍得換呢?”

姬元徽托着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點着桌面:“若是拒婚反而容易引他們生疑,倒不如順了他們的意,坐實了我就是個膚淺好色的蠢貨。更重要的是……”

周恃寧聽得認真,皺着眉頭思考:“更重要的是什麽?”

“更重要的是,我是真挺喜歡他的。都要嫁到我府上來了,管他從前是誰家的,以後都是我的人了。”姬元徽吊兒郎當晃着腿,“我養過兩年多呢,小時候可活潑了,小馬駒似的,別提多可愛了。”

周恃寧翻了個白眼:“算了吧,你說話我可不敢信。這麽想你倆倒真是絕配,倆人加起來湊不出半句真話。”

……

姬元徽到書房時,周恃寧正往嘴裏塞着點心,見他進來被噎了下,趕忙伸手摸過一旁的茶水灌了幾口,捶着胸口總算咽了下去。

姬元徽坐下,順手拎起茶壺給他續了一杯,慢悠悠道:“快再喝兩口,順順氣。”

周恃寧又灌了兩大口,長嘆一口氣:“多謝。”

姬元徽點頭:“嗯,不謝。現在順過氣來了嗎?真順不過來走遠點再咽氣,別死我府上壞我名聲。我府上還沒噎死過人,丢不起這個人。”

“你找揍是吧。”

周恃寧擡腳要踹他,被他躲開了。按平日裏周恃寧的德行是一定要報複回來的,但今天他似乎沒什麽精神,只一個勁兒的拿桌上的糕餅點心往嘴裏塞,邊塞邊嘟囔餓死我了。

姬元徽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你這是餓了幾天了?”

周恃寧聽了之後情緒更激動了,他悲憤異常:“算上今天,我都有七日沒好好吃頓飯了。每天兩頓,每頓幹馍配稀粥,這誰受得了?”

姬元徽挑挑眉:“怎麽回事?”

“不是前些日子俞州遭了災嗎?我家老爺子每日不是搖頭就是嘆氣,白頭發都多了。偏還有幾個旁支的不知死活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去喝酒狎妓,還讓京兆尹給抓了,這下丢臉丢大發了。”

周恃寧憤憤不平道:“老爺子發了好大火,說我們這些小輩不知百姓疾苦,讓廚房只許煮稀粥配幹膜。這下好了,因為那幾個小門戶的,大家都被連累只能一起喝一個月的稀粥。”

“所以你今日是來我這裏蹭飯的?”姬元徽笑起來,“正巧今兒個融融吃的晚,這會兒前廳應該剛擺好碗筷,你去和他一塊吃點?”

周恃寧擺手:“不必了,我吃飽了。奧對了,我今日來是有些事要拜托你。”

“什麽事?”

“我在江南祖宅那邊有個舊友,本來打算要來投我,在我這裏備考三月份的春闱。但我家裏現在這情況……總不能讓人來跟我吃糠咽菜。”周恃寧嘆氣,“反正你府上這麽多院子閑着也是閑着,你看看能不能騰一間出來給人讀書備考用。”

姬元徽思索片刻:“這個好辦,我這裏有許多僻靜院子,讓客人來了自己選就是。”

“等他住過來,你多跟他接觸接觸,搞好關系。”周恃寧突然來了精神,“我跟你講,他院試的時候便是案首,後來秋闱又考了淮州的解元,那可是解元唉……”

姬元徽順着他的意思道:“聽着好像是個有狀元潛質的。”

周恃寧拿鼻孔出氣,哼哼兩聲,頗有些與有榮焉:“說不定就連中三元了呢。”

“還有事嗎?”周恃寧拍拍身上的糕餅渣站起來,“沒事的話,那我……”

“等一等吧。”姬元徽叫住他,“再留一會兒,一會兒融融過來你們兄弟敘敘舊再走。”

周恃寧聽到這話反應像只被踩着尾巴的貓一樣,如臨大敵大叫一聲:“什麽?誰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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