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來聊聊吧 暴雨如注,雷聲陣陣

第9章 來聊聊吧 暴雨如注,雷聲陣陣。一……

暴雨如注,雷聲陣陣。一道雷光閃過,姬元徽依稀看到門口廊下有個人影。

這是怎麽回事?腦袋昏昏沉沉的,怎麽也記不起。

“他還沒回去?”姬元徽聽到自己略微沙啞煩躁的聲音響起,“我拉不下面子你們也拉不下?都是吃幹飯的嗎,不知道去勸勸?”

“裴少君說您若不同意,他就一直在那裏不走。”看着姬元徽越來越難看的神色,張管家聲音越來越低,“說是,直到您松口為止。”

雨聲每重一分,姬元徽心頭的焦躁便更深一分,他問道:“外面雨大嗎?”

張管家如實道:“大。”

姬元徽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他在那裏,會不會淋到雨?”

“不會,不會。”管家道,“只是這天氣跪在那裏也實在辛苦,本來去塞過軟墊,但少君他……他不要。”

“他是跪着的?”姬元徽猛地站了起來,怒道,“誰要他跪的?”

管家心說誰敢讓他跪,頭皮發麻道:“可能是……少君他自己想吧。”

姬元徽自覺方才有些失态,自言自語找補道:“跪就跪。”

這話管家不敢接,只垂首聽着。

“啧。”姬元徽站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圈,“倔給誰看,受了寒氣把腿跪壞了,以後陰天下雨有他好受的。”

不知道抱怨什麽好,于是他開始抱怨天氣:“怎麽就下雨了……”

張管家不敢讓他的話又落到地上,沒話找話道:“夏日裏多雨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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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元徽在原地走來走去轉了幾圈,最後揮退了下人,腳步急促走了出去。

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裴煦擡起頭來看他,面色看起來是病中未愈的蒼白。

姬元徽被這憔悴的神色看得心頭發苦,他有些生氣:“不許跪。”

裴煦不看他了,垂目跪在那裏不動。

“一定要跟我這樣嗎?”姬元徽呼出口氣,蹲下身來,“這雨下得急,此處不是議事之地。我們先回去,然後再商量商量,各退一步好不好?”

裴煦撇開臉不與他對視:“殿下,此事有商量的餘地可言嗎?”

“總是逞強,你還是在這裏好好想想吧。”姬元徽胸口存着郁氣,冷冷扔下這句話起身離開。

他剛走出沒兩步,就聽到身後有仆從驚呼:“裴少君昏過去了!”

姬元徽魂都要吓飛了,匆忙轉身往回奔。

然後就醒了。

姬元徽沒當回事,只當是噩夢。伸長胳膊一面将身旁的人往懷裏摟,一面慶幸還好只是夢。

半夜被扒拉裴煦也不生氣,迷迷糊糊睜眼看了他一眼,見他沒什麽事便自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睡去了。

這夢有些太過真實了,裴煦看着溫馴實際上是個倔脾氣的,萬一兩個人在正事上真有什麽南轅北轍的分歧,裴煦必然是寸步不肯讓的。

裴煦脾氣倔,更要命的是他也沒好到哪裏去。分歧總會有,兩個倔脾氣的人湊到一塊,吵起架來簡直沒法想。

姬元徽一邊這般想着,一邊不知不覺就又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姬元徽先去了趟吏部。

在隴西的那六年他自然不可能什麽都沒做,太子和大皇子那邊僵持着,許多事也就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他那時雖沒什麽實權,但他舅舅家有啊。無論是他生母張貴妃的哥哥還是周淑妃的哥哥,都算是他舅舅。這兩位雖然都不在京中,但朝中多少還是有些勢力的。

從前的吏部尚書是太子一黨的人,幾年前兩黨鬥得最熱鬧的那一年被他們的人趁亂撸了下來,從中使力推了個沒身份背景也從沒站過隊的上去。

無論是太子還是大皇子一時間都沒什麽動作,現狀至少能維持一個平衡。自從太子和丞相的勢力被打壓到與大皇子不相上下之後,皇帝的選擇就越發重要了。然而皇帝對兩黨都是有升有貶,讓人越發捉摸不透。

太子黨擔心皇帝記恨丞相,打壓貶斥他們然後扶持大皇子上位。大皇子黨則擔心皇帝舍不得動培養了多年的太子,丞相曾經跋扈專權都做到了那種程度,皇帝如今有餘力了卻還沒有把他們連根鏟起,如果不是為了太子,怎會忍讓到這程度。若真是這樣,那他們恐怕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場。

萬一把現在這個撸下去後皇帝挑揀了對方的人上位,那就得不償失了。吏部尚書這個位置畢竟不是什麽小官,四品以下的官員皆可由其升降任免,是塊肥肉,但他們都不敢賭這塊肉落到對方嘴裏自己會多麻煩。

不過現在就算他們想争也難了,在太子和大皇子左顧右盼的時候,這塊肉就這麽穩穩當當的落到了姬元徽嘴裏。

王位這東西,誰還不想争一争了。

握進手裏的權力只有去争才會變多,不争就什麽都沒有。

“三殿下。”對于姬元徽今日來,吏部尚書似乎早有準備,迎上來行禮,“殿下是為補缺的事來的嗎?”

吏部尚書對這個情況再了解不過了,皇子成家後提攜姻親,等妻家起勢了再反過來變成其幫襯助益,雙贏的事

“大人不必拘禮。”姬元徽笑眯眯将人扶了一把,随意尋了個地方坐下,“刑部還有合适的位置嗎?”

陳廖略微遲疑了下:“殿下上次來問的不是禮部嗎?”

姬元徽微笑:“本王兼着禮部的職務,若是夫人也在禮部,日後升遷免不了要被人說是本王假公濟私,還是避一避嫌為好。”

陳廖還是有些猶豫:“只是刑部眼下空缺的職位,品階要比禮部的低些。”

低點就低點,又不是不能升,一上來就太紮眼反而不好。姬元徽随口問道:“低些是多低?七品?”

陳廖答道:“正六品。”

“噗,咳咳咳……”姬元徽被茶嗆了下,眼睛都睜大了些,“正六品還低?就算是狀元剛入朝一般也只封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

陳廖解釋道:“裴公子是裴禦史之子,又是皇親,若是品階太低,怕是不太合适的……”

裴寄的面子不要緊,也就是順口一提,但若事關皇室,那便不同了。

姬元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有勞大人費心了。”

這幾日禮部的公務不少,禮部尚書帶頭加班加點處理文書,姬元徽雖說是親王,但終歸官銜低他一階,提前走了怎麽看都不太合适,饒是他心再大也不能跟從前一樣申時便散值歸家去了。

酉時,姬元徽頭昏腦脹的從官衙離開,剛走沒幾步就被人攔下了。

“三殿下。”家仆打扮的人低眉順眼向他行禮,“我家主子想請殿下移駕一敘。”

姬元徽望見了停在不遠處的車輿,裝作不認識打了個哈欠糊弄道:“誰啊這麽大架子,不見。”

說罷擡腳便走,卻又被攔下了。他蹙眉不耐煩道:“敢擋本王的路,你有幾個腦袋可砍?”

“殿下,請殿下留步。”那仆從見他不為所動,終于搬出了靠山,“大殿下有要事相商。”

“大哥的人啊,怪不得這麽大膽子。”姬元徽揉了揉手腕,粲然一笑,“替我向大哥告罪,今日怕是不能奉陪了。早上出門前答應了夫人散值後陪他去獵兔子,不好失約。”

像是知道他會推脫,姬元徽這裏剛說罷,那邊馬車上的人已經被侍從攙扶着下了車,腳步虛浮走到了他面前。

“三弟可真是難見。”一位面帶病容,通身氣質清貴儒雅的青年緩步走到了他面前,“幾番書信相邀,皆是石沉大海。今日若不是提前守在禮部衙門門口,恐怕又要撲個空了。”

“禮部清閑,我也野慣了,沒什麽事就愛約着二三友人四處去玩,他們都是直接來府上找我,我哪能想到還會有人給我寫信啊。”姬元徽一副頭疼的表情,“府上信件一般是在……書房?誰沒事會去書房啊,油墨味熏得人頭疼。”

姬元徽說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個見了字就頭疼的草包。若是旁人或許就信了,但能在宮裏活到出宮立府的哪個不是人精?

姬淙臉上挂着淺笑,說不上是信還是不信。他信不信的也不重要,本來就是做做面子,總不好說你信我看了懶得理你所以扔了吧。姬元徽覺得自己願意找個借口,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姬淙拿帕子捂着嘴咳嗽,面色蒼白:“是大哥思慮不周了。”

“大哥日日為戶部的事操勞,為朝廷鞠躬盡瘁,清減了許多啊。”姬元徽道,“真是看得人心疼。既然病着那還是少出門,多多休息為好。”

姬淙苦笑:“我哪裏敢有絲毫懈怠,只怕是我一歇下來,就有人要趁虛而入,到時候莫說是休息,恐怕連活命都難了。”

“大哥這話說得我不敢接。”姬元徽笑意淺了些,“誰人不知大哥深得父皇寵信,如今天子聖明天下太平,哪有人能要大哥的命。”

“真的嗎?”姬淙臉上還存着些笑意,聲音平靜卻帶着恨意,“真的是寵信我,而不是想踩着我的命打壓丞相給太子鋪路,免得太子和他當年一樣一登基就遇上權臣當朝?”

姬元徽不笑了,警惕的望了四周一圈,見此處足夠偏僻沒什麽人才壓低聲音道:“大哥真是病糊塗了,還是別站在這裏吹風了。”

姬淙又咳嗽了起來,這次他咳得比上次厲害,甚至咳了血出來。

姬元徽也驚了一下,姬淙卻擺手:“不礙事,胎裏帶的病罷了,常年都是這樣。我還在娘胎裏時,就有人見不得我活着了。”

姬淙擦去唇邊的血,攥緊了帕子,神色依舊平靜,:“明日起由太子監國,父皇把政務交給了太子,眼下已經動身到蕭山行宮養病去了,聖旨明日就會下來。”

他不再客套,擡眸直視姬元徽,直言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哪怕三弟真的不争不搶只想獨善己身,太子會信嗎?”

“哪怕太子信了,那丞相呢?”

“聊聊吧,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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