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摸摸孩子 什麽也不記得,可是還在愛我……

第45章 摸摸孩子 什麽也不記得,可是還在愛我……

将裴煦帶回去, 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夫。

“磕到腦袋,裏面有淤血,所以才會這樣……”

有人在說話, 裴煦下意識循着聲音張望, 但卻什麽都看不到。他不安的低下頭, 握緊姬元徽的手來尋求一絲安全感。

即使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了, 身體也依舊能分辨出熟悉的氣味聲息,依舊會在靠近時不自覺産生依賴。

原本在聽大夫說話的姬元徽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手上力道的變化,他低頭,就看到裴煦垂着眸子茫然的盯着某處, 很不安無助的模樣。

他展開手臂将人攬住, 整個攏進懷裏圈着。

裴煦呆了下,整個人被熟悉的力道和令人心安的氣息包裹住了。這感覺實在是很舒服,讓他想要就這麽靠着不動了, 但是現在這裏還有別人在, 于是他試着掙了兩下。

“融融, 再等一會兒。”姬元徽低頭親了下他的頭發,“有什麽想和我說的,等大夫走了再說。”

很輕的一下, 像羽毛輕輕拂過, 裴煦不動了,反應了下才意識到剛剛姬元徽很自然的親了他。他有些懵的窩在姬元徽懷裏, 耳邊泛起一層薄紅。

如果是夫妻的話……親一下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姬元徽對他說, 他是他夫君, 他們自小相識,成親已經很久了。如今這個情形,是被人所害遭遇了意外。

他試着牽他的手, 小心翼翼的,力道很輕。姬元徽問願不願意信他,能不能跟他回家。

眼前人氣息很熟悉,讓他想要親近。一開始的抵觸只是因為開門的聲音太大,而他的眼睛又看不見,所以被吓到了。

牽他的那只手溫暖而有力,握着他的力道有些熟悉,似乎從前曾無數次這樣牽過他的手。

鬼使神差的,他點了頭,于是就被帶回去了。

姬元徽還在繼續問:“多久能治好?”

大夫道:“眼睛的話,施針半月應當能見成效,但記憶的話……小人才疏學淺,不敢做保證。”

“那就先治眼睛。”姬元徽的胳膊從他的腰後環過,握着他的手,“融融,一會兒要施針了,可能會有些疼。”

裴煦點頭表示知道了:“沒關系。”

這大夫是随軍的軍醫,醫術過關,但手法顯然不如那道士。裴煦眉頭因為疼痛蹙起,一直沒有舒展開。

姬元徽在心裏默默把找那個道士的事提上了日程。

施完針開好方子姬元徽去将大夫送走,裴煦坐在那裏聽到“噠噠噠”一陣急促的小跑聲,那聲音很慌張急切的奔向他,但最後只是力道很輕的抱住了他的膝,小聲抽咽着喊他爹爹。

裴煦脊背僵硬的坐直了,被孩子的哭聲弄得心頭難過,他摸索着試着去摸孩子的頭發,輕輕安撫:“沒事,我沒什麽事……”

姬元徽很快回來,幾乎是只聽腳步聲,裴煦下意識就能知道來的人是他。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喊姬元徽,想了想,決定喊一個不會出錯的稱呼。

“夫君……”

姬元徽一回來就看到裴煦朝他走來的方向擡頭張望,裴煦現在的模樣看得他心頭刺痛,他呼出口氣,走上前握住他微微擡起的手:“怎麽了?”

裴煦神情有些無措道:“我們還有其他孩子嗎?我們有很多孩子嗎?”

姬元徽看到了被他摟在懷裏啜泣的孩子,也摸了摸孩子的頭發,環着他的腰輕聲解釋:“是義子,我們只有一個孩子,還沒有出生。”

裴煦點頭,因為對周圍的陌生而感到局促,而姬元徽是他在這環境中唯一感到熟悉的人,他本能的想要依賴,但又怕自己太黏着姬元徽會被他厭煩。

從思哭累了就伏在他膝頭睡着了,有仆從上來将他抱走,懷裏剛空出來,就又被抱住了。

姬元徽一大個塞在他懷裏,将下巴擱在他肩窩,摟着他的腰深深擁抱他。熟悉的體溫,灼熱的吐息,心跳聲仿佛就響在耳側。裴煦頭腦有些空白,就聽到姬元徽的聲音道:“也抱抱我吧,你不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見了,我想你想的快瘋了。”

裴煦猶豫了下,還是合上雙臂回抱住了他。

姬元徽側過臉觀察他的反應,視線從他的嘴唇移到那截白皙光潔的脖頸,牙齒磨了磨,似乎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雖然很想咬上去,就像從前那樣,撕咬舔吻,裴煦會縱容他,會摸着他腦後的頭發露出笑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做任何事。

但現在顯然不行,裴煦看不到,也什麽都不記得,他會害怕,不能這樣吓他。

于是姬元徽只是将視線緊緊黏在裴煦頸側,半晌後,還是沒忍住湊了過去,一個吻輕輕落了下來。

很輕的觸碰,像一只蝴蝶的栖息停落,但還是引得裴煦一陣戰栗。他下意識用指尖碰上姬元徽剛剛吻過的地方,忍不住問道:“我們感情很好嗎?”

“男子孕囊深,有孕的可能比女子要小得多,如果不是……”話說了一半,姬元徽意識到現在的裴煦可能聽不了太露骨的話,他及時收住了下半句,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感情不好的話,怎麽會有孩子。”

裴煦點頭,又發覺不對,他似乎迅速意識到了姬元徽下半句原本打算說什麽,手下意識捂上肚子,咬着嘴唇臉頰通紅。

看裴煦的反應,姬元徽就知道他想明白過來了。

“啊……本來不想這麽早把話說得這麽露骨的,抱歉,是不是有些吓到了。”姬元徽立刻道歉,很體貼的握着他的手,額頭在他頸側蹭了蹭,“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從前我們都是這樣相處,一時有些改不過來。”

裴煦嘴唇嗫嚅了下,小聲道:“不用改……”

他聲音太小,姬元徽沒聽清:“什麽?”

“不用改變什麽。”裴煦道,“從前怎樣,現在怎樣就好。”

“好,那就一切照舊。”姬元徽又想起了什麽,“你不要害怕麻煩我,需要我做什麽馬上告訴我。”

“再親密的事我們都做過了,我們是夫妻,我是孩子的父親,我理應照顧你。有哪裏需要我馬上告訴我,好不好?”

裴煦嗯了聲。

姬元徽知道他哪怕應下了,也還是會放不開,于是主動問:“要不要抱?”

裴煦猶豫了下,點頭。

他以為只是剛才那樣的擁抱,卻不想姬元徽直接抱着他讓他側坐在了自己腿上,裴煦因為驚愕擡起手臂,姬元徽将自己的脖頸遞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圈住。

“你喜歡被我這麽抱着。”姬元徽抱到了人,心裏很舒服,“看你一直很緊張,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确實很舒服,裴煦将臉靠在他身前:“沒有緊張,只是因為看不到,眼神不知道往哪裏放。”

“好。”姬元徽下巴蹭着他的頭發,和他商量,“我有些別的事要做,白日裏可能有些忙,不能時時陪着你。你想見我了随時讓人去喊我,我馬上就來。”

裴煦說好,又問:“我們家是做什麽的的?”

姬元徽想了想,說:“我外祖往上數三代都是打鐵的,從我外祖開始,打鐵打一半參軍打仗去了,後來掙出來了些軍功,就做官了。”

“我應該也差不多吧,也是靠軍功,大概也算做官的?”姬元徽捏着他的手,“融融也是做官的,只不過你是文臣,我是武将。”

裴煦一滞,擡頭,有些焦急:“可我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記得……”

“不用害怕誤事,你是京官,但京城早亂成一鍋粥了,咱們現在在成州。等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我就帶你回隴西老家,你小時候也在那裏待過幾年,不知道回去之後能不能記起點什麽。”

這邊的事,自然是東邊被突厥攻下的陽州。現在已經不指望段家軍能幫忙了,姬元徽打算硬打,打完直接在陽州駐軍。

“萬一……”裴煦性格裏似乎悲觀是底色,不論什麽都喜歡先想最壞的結果,“萬一記不起來呢。”

“那也沒關系,忘記的東西重新再學一遍就是了。”

裴煦過去的十九年裏,遇到的好事遠沒有壞事多。如果能全忘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裴煦低頭:“可是我也……不記得你了。”

“有什麽關系呢。”姬元徽貼着他的指根,和他十指交握,“可是你不是,依舊記得愛我嗎?”

裴煦怔怔的,姬元徽低頭吻在他額間:“如果來的人不是我,你可不會讓一個剛認識的人帶你走,更不會讓人牽你的手,甚至抱你親你。”

“什麽也不記得,可是還在愛我呢。”姬元徽聲音帶着笑,愛惜的擁抱着他,“這就夠了,還要什麽呢。反正老了也還是要忘的,你又不是因為記得那些事才會愛我,是因為愛我才想記起來。”

“忘了也沒關系,什麽都沒關系。”姬元徽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只要還記得愛我。”

裴煦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聽到這極溫柔的絮語和耳邊聲聲不止的心跳。他試着擡起手去摸姬元徽的臉,姬元徽就閉上眼,任由他從眉心摸到鼻梁,然後是眼睛,嘴唇,下颌……姬元徽被摸得笑起來,歪頭親了下他的手指。

“好好摸一摸,試着想想我長什麽樣。”姬元徽親着他的手背,“等眼睛好了,看看我和你想的是不是一樣。”

裴煦收回手,摸索着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摸摸孩子。”

“我總覺得,我等這件事好像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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