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除夕夜人都跑出來玩……
第13章 第 13 章 除夕夜人都跑出來玩……
除夕夜人都跑出來玩兒, 鞭炮亂響,馮大娘家方向那裏放起煙花,把天都照亮了, 人便往她家去, 大人、小孩子、老人都愛看不要錢的煙花。
明月到小賣部說要打個電話。
“明月,給你媽還是你爸啊?”老板娘彎腰收拾東西。
明月支支吾吾, 心道你可千萬別盯着我, 好在小孩子來買炮人又忙去了。
這回電話接通挺快,明月慌忙說:“你好,我是李明月。”
李秋嶼正在吃餃子,細嚼慢咽:“新年好, 年夜飯吃了嗎?”
明月覺得李秋嶼一張嘴,就像很熟很熟的人, 他也不拘束,當然, 他是大人,大人跟小孩說話哪有拘束的。
“新年好!我們吃了五花肉炖的豆腐海帶, 還有涼調豬肝, 都好吃,我跟你打電話有兩個事想說。”
“又這麽正式?”
“第一, 我期末聯考考了全縣八十九名,第二祝你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發大財!”她那語氣,顯然是對自己滿意極了,成績漂亮,話也說得漂亮,沒有辜負他對她的幫助。
李秋嶼跟她僅數面之緣, 卻突然瞧見她的樣子了,隔這樣遠,他甚至記起來她其實有點微微的凸嘴,小臉,笑起來俏麗,像盞水晶燈有種細碎的亮光。
“這麽厲害?原來你學習這麽好,謝謝你的祝福,這會兒是在哪兒呢?”
“莊頭的小賣部,人都在街上,等八點就回去看春晚了,你跟家裏人吃年夜飯了嗎?”
“沒有,我一個人住,随便吃點兒。”
明月很意外,李秋嶼是神秘的,這麽神秘的人似乎天生就該是一個人。
“那你多寂寞呀。”她脫口而出。
李秋嶼說:“寂寞?”他像是想起什麽,半笑問,“你小孩子懂什麽是寂寞?”
“我懂。”明月說道,“寂寞就是覺得摸不着邊兒的感覺,好像四周什麽都沒有,就自己一個,也不曉得該幹什麽。”
李秋嶼似乎認同:“你果然很懂,看來不能小看你。”
明月不大好意思笑,心裏好快活。
她腦子轉得飛快:“你一個人過年,要不要來花橋子聽書會?可熱鬧了。”
李秋嶼笑問:“你上臺表演嗎?”
明月有些失落:“不,我沒正經學過,也沒人給我拉弦子。”她又一次鼓起勇氣問,“你要來嗎?”她的日子急需一些色彩,不一樣的東西,童年的游戲、物件,早已經不能滿足她,可她坐在井裏,除了書會,想不出更有意思的場地了。
李秋嶼問道:“什麽時候?”
明月算算日子:“正月十三是正會,人最多,不過十三我開學了,晌午頭到那該散場了……其實初七就有人來,一直到十五。”
李秋嶼那段時間不忙,他答應下來,心裏并沒有想去的意思。任何事,熱鬧的,冷清的,對他來說都沒有吸引力,他也不清楚怎麽答應的。
整個年關,明月都處于亢奮之中,她忘記一切不快,小說也暫時丢開。她夜裏高興得睡不着,翻來覆去,心想要給李秋嶼露一手,可書會上那麽些老藝人,她李明月算什麽?半吊子呀,明月睜大眼睛看着黑黢黢的屋頂,還沒定好露哪手。
十四是周六,最熱鬧的正會過去了,卻開始下雪。明月心道這下可壞了,李秋嶼未必來,路不好走。雖然是開學第一周,可因為十五的緣故,學生們都回家過節。明月打個電話,托人跟奶奶說下午再回去,她騎上自行車,往花橋子去了。
果真,正會一過,麥田寥落,白茫茫的雪蓋住了人的蹤跡。會上還有人,少得很,大都回去了。有個老漢推輛破大杠在麥地裏立着,還沒寫出去,漫天風雪裏只有他自行車後頭貼的“出入平安”火紅着。
要是沒有雪,人還能多點兒,這不能跟正會比,那再大的雪也不怕。
明月對李秋嶼來不抱什麽希望,雪打在臉上,涼絲絲的,落到黑油油的頭發裏臉子也映成青白的了。
“妮兒,這麽大的雪咋還過來了?”老漢招呼她,明月點點頭,“我來看看,你能唱嗎?”
“能!”
老漢把随身帶的小馬紮給她坐,行為不太利索,明月問道,“就你自個兒?”
“我自個兒!”老漢聲音高起來,方才看着,只他一個立在那兒顯得孤寂,一見有人要聽書,他便活了,像是魂兒又上了身。
“這什麽,我沒見過。”明月見他抱起吃飯家夥,覺得稀罕,她等不到李秋嶼,卻等來了從未見過的東西。
“你聽聽,看可能聽出來?”老漢一撥琴弦,神采飛揚。
“像三弦!”
老漢又是一撥拉,那音色亮得很。
“柳琴?還是秦琴?”
“我這就是自己制的土貨。”他眯起眼,一張嘴,調子比他老,蒼涼又輕快。
“山清水秀太陽高,好呀麽好風飄
小小滴船兒撐過來,一路搖呀搖……“
明月覺得這調子耳熟,是五聲徵調,慢慢的,跟着就能哼出來,也許是李萬年唱過,或者是哪年書會聽過,唱詞不是這樣的。
她哼着哼着,想淌眼淚,像是這聲音打盤古開天辟地起就有了,一直唱,一百年過去,一千年過去,一萬年過去,就這麽唱下來,等這老漢死了,倒在風雪裏,就沒人再唱了一樣。
明月想請他寫書,老漢值得,可她家裏有什麽事值得寫書呢?也沒多餘的錢。
“唱得真好,你打哪兒來?”
“八十裏地外,我騎車來的。”老漢呵手,黑皮瓜帽落滿了雪。
“你是哪個村的?等我考上大學請你寫書。”
十八歲才能考大學,十八歲是山,也是海,遠得很。明月卻像是下定極大的決心,跟老漢立了約。
雪越飄越緊,随風而蕩,明月漸漸白頭,她叫風吹着,眼睛眯起來,忽然在麥田瘋跑起來,一面跑,一面仰頭看天,轉起圈來,天地急遽旋轉都在張開的懷抱裏,好像全世界都只剩她這麽一個人,只有她最無垠,像野馬,也像塵埃。
“我要上九天,我要下五洋,我要飛啦!”她大喊大叫,吃了滿嘴的雪,一個趔趄,跌倒在麥地裏,明月索性閉了眼,雪落在臉上,涼絲絲的,自己什麽都不是了,又什麽都是,她是天地萬物的總和了。
“打算在這睡了嗎?”有人笑笑地說話,明月睜眼,一個激靈坐起來,呀,是李秋嶼,他冒着風雪來的,雪潔白,他頭發跟瞳仁就黑得強烈,明月驚喜叫道,“是你呀……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李秋嶼笑着伸手:“約好的事,我一般不失信。”他在路邊看了明月一會兒,這麽大的雪,沒幾個人,茫茫世界裏一老一少很好認。
本來想喊她,沒想到明月突然跑起來,李秋嶼凝視良久。
明月抓住他手腕,借力一蹦,李秋嶼問道:“剛才在做什麽?”
她不大好意思,光是笑,指着等寫書的老漢:“那個爺爺打馬莊過來的,八十裏路,他唱得可好了。”
李秋嶼撣撣肩頭雪:“聽見了,好聽,你們這書會連個棚子也沒有?”
“沒有,都是露天,我剛跟那爺爺說好了,等我考上大學請他寫書!”
李秋嶼不解:“這麽隆重?考上大學要請人寫書?要出版嗎?”他都忍不住笑意。
明月知道他誤會了,哈哈直笑:“不是你想的寫書,是我們這兒有大事喜事就請人過去算是表演吧,有人請,就是寫出去了,要給錢的!”
李秋嶼笑笑,以示了解,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走過去遞給老漢。他很少抽煙,但身上會帶着。他看出老漢是抽煙的,手指泛黃,牙齒也是。
老漢像是受寵若驚,雙手接住。
明月對這種大人之間的客氣寒暄習以為常,微笑看着,她給老漢付了十塊錢定金,老漢沒願意要,只說約定好的事一定不會忘。
他繼續站風雪裏,身披塑料布,等人請“寫”。
雪實在太大,明月和他都知道是沒人來請了,可他還要等。
明月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她的自行車鎖在路邊落了一層雪。咣咣咣拍打幾下,明月手生疼,凍得失去知覺,她戴的粗毛線手套漏風。
“戴這個,”李秋嶼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這個暖和。”
明月搖頭,雪這會兒越下越緊,李秋嶼把她自行車放到後備箱,明月看着,李秋嶼說:“我跟婦聯的工作人員聯系過了,今天一起去你家看看。”
明月吃驚說:“去我們家嗎?”
李秋嶼笑着撣手,給她開車門,明月坐進去,裏頭暖烘烘的,一下隔絕掉了外頭的風雪,她扭頭看窗外,馬莊的爺爺在風雪裏頭。
頭一回坐車,明月摸摸座椅,有點拘束。
“壓歲錢,一點心意拿着吧。”李秋嶼從兜裏掏了個紅包。
明月又是搖頭。
李秋嶼就笑了:“怎麽老是搖頭?”
明月說:“我不要,要習慣了人臉皮會變厚,心也變得貪,我不想變那樣的人。”
她其實也不是很理解,小聲嘀咕:“你幹嘛總無緣無故給人錢呀?”
李秋嶼定睛看她,最終微笑道:“有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樣的道理,難為你這麽小,能說出這種話,我也不是無緣無故。”
他還是想給,明月雖帶笑,臉上卻是很堅決的神氣,李秋嶼便問她還冷不冷,明月說:“車裏怎麽這麽暖和?”
“開空調了。”
“車裏也有空調嗎?”明月只在馮大娘家裏見過空調。
“有,不凍手了吧?”
“不凍,城裏人都有車嗎?”
“也不是,我是因為經常要出門開車方便才買了車。”
明月想,那也得有錢。
“我秋天的時候用長茅草編了個幾個小花籃,回頭送你。”
李秋嶼笑說:“我要那沒用啊,你是準備賣的吧?”
“不是,編着玩兒的,送過同學了,還剩呢,你可以送給你朋友,我們女老師還管我要過呢。”
“我給你壓歲錢不要,為什麽要送我東西?我也不好要。”
“那不一樣,我這個本來不要錢,我就是想送你點東西,”明月說到這,臉莫名紅了,“反正你知道我沒什麽好送的。”
李秋嶼想起上學時收到過的女同學的禮物,也都是小玩意兒,很久遠的事了,像蒙星的雨,幹涸在記憶裏,當下又閃現幾秒。
“你給我寄錢,我覺得太虧良心了。”明月嘆氣。
李秋嶼是懂的,他安慰說:“不要心思那麽重,這麽點事情就覺得虧良心,真沒必要。”
“那你為什麽要資助我?”明月忍不住問道,那麽多人,怎麽挑她資助呢?
李秋嶼道:“巧合吧,我們不是碰巧見到兩面嗎?我希望你能念好書,改善下家裏的情況,以後生活能過得好一些。”
這都是很實際的東西,明月也想過,她心裏有點失望,好像期待李秋嶼說出點別的什麽,到底想他說什麽,她也不清楚。
她發起呆,慢慢的,也沒什麽話要說,便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飛着的雪,這個角度新奇,雪直朝窗戶上撲,前赴後繼十分英勇。
李秋嶼偶爾看過來兩眼,路上有坑,突然颠了一下,明月腦袋撞玻璃上,她嗳喲一聲,扭頭看看李秋嶼不好意思笑了。他正好看過來,臉上是很淡漠的,卻最快地應着露笑。
“剛才不是話很多嗎?”
“是有很多,但這會兒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不說也行,想跟我說了再說。”李秋嶼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接通說,“出來辦點事,在外頭。”
那邊不知道說的什麽,李秋嶼笑:“至于嗎?晚上就回去了。”
他語氣很親昵,濃郁,明月感覺震驚,他跟她說話都是很客氣很友好的,她把他看得很崇高,又是大人,猛得見着李秋嶼不一樣的一面,某種東西失落了,說不出是什麽。
好像李秋嶼一下遠了,本來就很遠。
李秋嶼挂了電話,見她嘴巴微張,樣子迷惘得像叫風雪刮迷糊了,笑問道:“想什麽呢?”
明月局促地瞥來一眼,搖搖頭。她又重新陷入心事裏,一個人捱雪。
世界上還有那樣的神情,那樣的語氣,她從沒見過、聽過,她不知道要怎麽得到。
“你說你長大就是想幹這個嗎?”李秋嶼問她話。
他聲音還是動聽的,但跟剛才接電話不一樣。
明月揪起手套:“是想說書,但寫不出去也怪愁人,過日子不能沒錢,光說書那會兒覺得高興是不夠的。”
李秋嶼說:“你這不看得很透徹嗎?先好好念書,到時能多些選擇的權利。”
“選擇什麽?”明月沒太懂。
李秋嶼目視風雪:“你還小,也許這個喜好會貫穿一輩子,也許半途沒感覺了,等你長大後,到底想做什麽很難說,但如果你念好書,有本事在身,就有更多機會選自己想要的。”
明月一下聽明白了,豁然開朗。這些話,沒人跟她說過。
“打個比方,村子裏你的同齡人沒有繼續求學,基本都要出去打工是不是?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明月又很崇拜地看李秋嶼,他說的話,不光聲音美好,還那麽有道理。
“當然,念書還有很多好處,可能要等很多年後你才感受得到,不過不急,慢慢來,你還有無限可能。”李秋嶼轉頭,對她笑笑,“也許,你以後會是大作家?”
明月對當作家一點都不感興趣,盡管她喜歡寫日記,作文也常被誇獎。她看書很多,那些震撼心靈的句子只要被引用過去,老師就會驚嘆,說她知識面廣闊。但那是別人的,別人的心靈太璀璨,她被照到,叫人看見了而已。
說書不一樣,立于曠野,風從四面八方來,天地沒有界限,人也沒有羁絆。她如饑似渴閱讀,寫東西,僅僅因為寂寞,但她清楚自己沒有成為作家的真正動力。因為她一旦去接觸真正熱愛的,就會忘記寫東西,那麽高興,誰還要寫。
可李秋嶼這麽說,她又一次得到肯定十分滿意。別人的贊美都平平無奇,尤其是,這半年多來她的成績一直進步,得到的贊美越來越多,明月觸動不大,她這才明白,她喜歡李秋嶼的肯定,她對他有很大好感,所以他的看法重要。
明月霎了霎眼:“你跟我說一句話,都能頂別人一萬句。”
李秋嶼心裏有驚訝,并沒流露,笑說道:“我都不知道原來我這麽會說話。”
明月也笑:“其實人家沒跟我說一萬句,我誇張了,我沒有很要好的朋友也沒說過很多話。我一跟人說話,話好像瞬間就褪色了,不是本來的樣子,人家也不會好好聽,想說心裏話很難的。”
李秋嶼這回驚訝走到臉上來,她又小又老,帶着渺茫的神氣,像是跟他說話,像是自言自語。他都忘了自己的十幾歲,也是很寂寞。
“現在跟我說的,是心裏話嗎?”
明月怔了一下:“算,你一說我覺得還真算。這樣的話,反正我從來沒跟旁人說過。”
李秋嶼便笑道:“那我真是榮幸,你看,你剛才那番話就有當作家的天賦,你對生活很敏感。”
“真的?”
“真的,你以後一定會有所成就,也未必是作家,其他事用心也能做好。”
“這是你的心裏話嗎?”
李秋嶼有些詫異似的微笑,等了等,玩笑說:“是,小孩子疑心重長不高。”
明月卻說:“我的心很高就行。”
李秋嶼以為她說的是懷抱遠大理想,她自顧繼續:“就像剛才轉圈圈看天一樣,我覺得我的心高起來,什麽都不值一提了。”
她莫名帶了點倨傲的神氣,并非本意,觀感如此。
李秋嶼依舊凝注地微笑:“既然這樣,我剛問你做什麽你不說?”
明月道:“我怕你覺得我發神經,抽風,這會又不覺得什麽了,你看見就看見了吧。”
李秋嶼輕笑起來,望着前面,又目光下視,側過臉看看她,他想,也許這樣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他已經忘記了很多感覺,或許,從未擁有過,世界在一個小女孩這裏是那樣年輕。
“家裏都誰在?”他問道。
“奶奶和妹妹。”明月尋常語氣。
李秋嶼說:“你父母,還是沒回來?”
明月說:“沒有,他們回來不回來,都不影響我們過年,我們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李秋嶼沒問下去。
“你……有家嗎?娶媳婦了嗎?”明月猶豫看他,“有小孩嗎?”
李秋嶼笑笑:“打聽這麽私人的問題?”
明月沒這種概念,她隐約覺得他不想說,洩氣地笑了一下。
李秋嶼看過來,她立馬又幹笑,緩解尴尬。
他見她這個樣子,很自然的,做了個有些過界的動作——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卻不願回答方才的事。
“小孩兒亂打聽也長不高,哦,我差點忘了,你的心很高就行。”
明月護痛似的摸了摸,其實不疼,心裏猛得哄哄然亂跳,她裝作無事,沖他笑笑,不再那麽愛講話了。
這一路不好開,到莊子後,李秋嶼把她自行車放下來,又拎起一箱子禮物。西北風嗚嗚吹,竟叫地上的雪旋個圈再跑,沫子亂拂,就是這樣的天,婦聯的一個大姐早到了。
院子叫雪覆蓋了,堂屋似冰窖,又沒開燈,裏頭昏昏地坐着人,真是另個世界,李秋嶼進來把東西放下,跟人打招呼,第一次見到楊金鳳。
棠棠不怕生,嚼着糖一眨不眨看着來客,楊金鳳讓她叫人,她也不叫。
婦聯的大姐很欣喜,說:“大娘,資助明月的也姓李,你看這可不是緣分?”
楊金鳳那樣子,倒看起來不是多高興,受人錢財,滋味哪裏能好了。她不是那樣的人,心裏總覺怪,可還是叫明月拿瓷缸倒熱水給李秋嶼喝。
一家人用一個瓷缸子,明月到廚房尋碗,用開水燙了燙,捧着個碗,顫顫巍巍進來,李秋嶼忙接住。
大人說話,無非就是繞着明月的學習,家裏的情況,婦聯的大姐希望像李秋嶼這樣的人多些才好。
明月不坐,她站在一旁手背後頭聽大人說她的事,時不時盯着李秋嶼瞅上一眼,他側坐着,臉龐的輪廓半明半冥,很有些莫測的神氣。
楊金鳳說:“往後這孩子念好了書,一定不忘你,明月,聽着沒?”她語氣嚴肅了,明月心道,他不資助我我也不會忘的,嘴上應說“知道,我長大了也會幫人念書。”
“小李你看,你看娃娃多懂事,你這就是她的榜樣!哈哈!”大姐笑得響,說話時,一手拍在了李秋嶼的腿上,他不大習慣,只微笑着。
明月家裏的情況,他核實過,包括明月本人,他也跟學校老師打聽過,事情要麽不做,做了便很細心,不至于随便當什麽冤大頭。他沒有人說得那樣高尚,也不樂意當什麽榜樣,這件事,要說有意義,那也是對這個叫明月的女孩子。
到飯點了,楊金鳳要去燒飯,她們的廚房燒幾個人的飯是不容易的,李秋嶼不想麻煩,楊金鳳說:“吃頓便飯吧,不能叫你大老遠來空肚子走。”
“大娘,雪下大了不好開車,我回去還有事,”李秋嶼轉身看看明月,笑道,“別有什麽壓力,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
聽他這麽說,她們不好留他,唯恐耽擱這位城裏人的要事。楊金鳳進屋把壓席子下的錢拿過來,從未動過,李秋嶼沒想到她們還留着等還。
“念書是念書,一碼歸一碼,不能再要你這個錢。”楊金鳳給他硬塞口袋,“後生你拿回去,你要是不拿,我這沒法給我兩個孫女立規矩了都。”
李秋嶼想起明月的話,看看她,她靜靜望過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這才發覺,她在人多的時候沒怎麽說話。
都這樣了,只能收回。
他上車後往兜裏掏車鑰匙,發覺有東西,是個很小巧的花籃,巴掌大。李秋嶼降下車窗,明月對他默契一笑,他也了然,應該是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她悄悄放的。
這個花籃,回去後有一次叫女朋友看到,以為是買的禮物,人很高興,自顧拿走,李秋嶼本欲開口說點什麽,卻還是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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