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砰——

第63章 第 63 章 砰——

桑也到家之後就把李由的聯系方式拉黑了。

沒再去想那一番捉弄般的診論。

為了獎勵老大, 他給老大下單了一個兩萬五的狗窩,當天下單,晚上就送達了。

運輸工搬運進來時, 老大像個小主人一樣, 神氣地搖着尾巴, 把人直接往二樓桑也的卧室領。

等桑也發現他的房間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狗窩時。

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摸摸鼻尖, 嘆息看着卧室突兀的一抹粉色。

第二天早上,淩星突然跑到海風府來, 身上還穿着酒店的浴袍, 二話不說鑽到桑也的房間,偷了一身桑也的衣服換上, 才下樓來把浴袍交給阿姨, 拜托阿姨幫他還給酒店。

桑也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眼睜睜看着淩星突然沖進來, 跑上樓, 又悠哉游哉走下來,坐在自己對面的沙發上。

“做什麽虧心事了?”

淩星立馬瞪大了眼:“我做虧心事?我?怎麽可能!要做也是他……”

桑也微微挑眉,還有內情。

他安靜注視着淩星, 嘴角噙着笑,看得淩星頭皮一麻。

“都是兄弟, 這幾天我先在你家住,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介意的。”

借住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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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府空的客卧不少, 裏面的陳設都由阿姨套上了防塵布, 只消拆了防塵布, 直接就能入住。

但是。

桑也回想起方才淩星下樓扶着欄杆都還走得慢悠悠、步子一點也不敢邁大的樣子。

他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

“我是不介意,但是可惜,家裏沒有多的房間讓你住了。”

淩星嘴巴張得能吞下雞蛋。

和之前桑家那套別墅不一樣, 淩星對海風府的格局一點也不熟悉,只是靠直覺判斷出桑也說的這話可能性不大。

“騙人的吧……”他小聲嘀咕,随後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的境地,說話得客氣些,清了清嗓子道:“我跟老大住也行。”

“我剛都看見了,老大有個窩在你房間,起碼兩米大,再睡一個我綽綽有餘。”

“再說了,它一條狗睡得明白嗎它?”

“別讓老大聽見了,攆你出去。”

“脾氣這麽大?都是你慣的。”

桑也悶悶一笑,“樓上除了二樓靠樓梯的兩個房間,都是空的,你自己挑一個喜歡的住。”

“行。”淩星松了一口氣,“你待會有安排嗎?”

桑也嗯了一聲,“陸醫生要來實驗室這邊跟實驗員探讨開發思路,我過去聽聽情況。”

“好吧,不打擾你了,我先上樓睡覺,困死我了一晚上沒睡。”

淩星打着呵欠就上樓去了。

等淩星從桑也的視野中消失,桑也便也站了起來。

別墅一樓正門口放了一扇衣冠鏡,桑也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色。

昨天阿姨告訴他卧室裏沒有挂鐘,加上他回家後自己找了一圈,的确沒有發現挂鐘的蹤跡後,他便沒再聽見指針滴答滴答的響聲。

晚上難得睡了個安穩覺,今天起床臉色看起來的确好些了。

他到實驗室的時候,陸醫生和特聘的實驗員都已經到場。

開會的地方是一間四周圍着高透玻璃的會議室,陸醫生站在會議的長桌前,身後是放着腺體神經手繪圖的PPT。

桑也沒有打擾他們,輕聲地推開門,在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陸讓簡看見他,和他對視一眼,禮貌地點了點頭,接着講述自己的思路。

“剛才我所說的這些以失敗告終的嘗試,無一不是以止痛為核心,輔以人工幹擾免疫系統,神經系統和內分泌系統。”

“相當于在Omega剜除腺體之後用人為手段維持Omega的免疫、神經和內分泌水平。”

“但是——”陸讓簡買了個關子,頓了一頓,“既然患者Omega已經剜除了腺體,為什麽還要維持患者原有的分化身份?”

“去做這一項手術的人本就屈指可數,都是到無可退讓的地步的下下策,下不了手術臺的占比極高。他們付出了這麽多代價,應該不是想要繼續當Omega,對吧?我們過去的思維被這個社會扭曲的認知綁架了。”

桑也打着來探察情況的目的來,卻聽得入了迷,這時陸讓簡一番換位思考如同在平靜的水面丢進去一顆石子,蕩起漣漪。

他仿佛不會泅水的溺水者,被冰冷刺骨的水流覆沒了口腔,鼻子,還有眼睛,又突然被無形的力量卷起腰,帶出了水。

桑也不動聲色地平緩了下心情。

陸讓簡仍在闡述。

實驗員聽得專注。

桑也的目光從陸讓簡身上,悄然移向幾名特聘實驗員。

“以幻肢疼痛加感知錯位為案例,這一後遺症往往是富有神經纖維的腺體移除後神經系統缺位紊亂造成的。”

坐在最前面的實驗員若有所思地點頭,右手邊另一位實驗員微微皺眉,似乎在揣測陸讓簡下一步要提出的建議。

“針對這一情況,我目前的想法是幹細胞療法促進受損組織重生,再利用基因編輯對重生組織進行誘導分化。”

一位實驗員露出了質疑的神色。這和他前面所說的不是矛盾了?

桑也看向另幾位實驗員,只見他們紛紛沉默着,沒有打斷陸讓簡,但神色并不輕松信任。

陸讓簡繼續:“不是誘導分化出Omega腺體或者直接讓他們變成Alpha,目标腺體是Beta。”

“Beta的腺體和Alpha,Omega,都不一樣。神經纖維和分泌組織不必另兩類人少,但最關鍵的信息素部位,卻萎縮到不能發揮作用,換句話說,這是一個不會對相對性別産生依賴但身體各個系統又十分完善沒有任何缺陷的腺體。”

最初那個皺眉的實驗員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桑也的目光移向另外幾位實驗員,果然也在他們的臉上看見了不同程度的驚訝和理解。

桑也大體上聽明白了,但總歸不是專業人士,無法判斷這一想法可行性多大。

比其他,這些實驗員整天泡在研究當中,緊跟世界各國前端研究,對這一思路自然有相應判斷力。

所以桑也這次旁聽的重點,不是聽陸讓簡說了什麽,而是看,看這些實驗員的反應如何。

目前看來,應當是值得一試。

“思路沒問題,但誘導分化成Beta腺體,先不說只要Beta腺體難度有多大,光是誘導分化成腺體,就已經要求極高了,目前全世界也沒有完全成功的實驗記錄。”

“全世界沒有,但新桑可以有。”陸讓簡不卑不亢,“思路有了,還怕做不出成果來嗎?”

話雖如此,剛聽了一個頗為新穎的思路、臉上有些笑容的實驗員還是不免有些擔憂。

“如果能成功,新桑可以将這個項目前三年的收益全部作為分紅分發給大家。”桑也适時地開口。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這話一說出口,實驗員也不提難不難的事了。

新桑和相氏出錢讓他們做實驗,實驗出成果了,前三年的收益全部歸他們。

這換到哪家別的公司都不可能有的待遇。

他們自然是滿口答應。

等這群打了雞血的實驗員離場,陸讓簡走下來,感慨:

“還是因為你那次在醫院跟我說,要是一開始就是Beta就好了,我才意識我的思維有多麽固化,完全成了社會馴化的産物。”

畢竟這麽多年的生活和實驗,他從來沒聽到任何人表露出對Beta的羨慕。

在社會上,Beta可是最不受待見的性別。

“沒有你那句話,就沒有今天這場研讨。”

“我随口一說。”桑也不敢居功。

“你在醫院不忙的話,也加進來研究吧?不會虧待你。”

“看時間吧,我挺感興趣。”

二人并肩走到停車場。

“最近有犯病嗎?”陸讓簡問候了一句。

桑也先是搖頭,“沒,這段時間天氣幹燥,沒下雨,就沒痛過。”

然而他說完,不見陸讓簡說話,自己又意識到或許陸讓簡說的犯病不是這回事。

他長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笑道:“你給我推薦的那個心理醫生,不太可信。”

陸讓簡登時皺眉,“真的假的,他都退步到這個程度了?”

剛好走到陸讓簡的停車位,一邊開車門,一邊開玩笑地對桑也說:“壞我名聲,我去打聽打聽情況。”

随後簡單道了別,驅車離開了。

桑也目送陸讓簡離開,才提步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他來得比陸讓簡晚,車停得比陸讓簡靠內,要多走些路。

停車庫面積不小,比人寬大的柱子比比皆是。

這時還沒到職員下班的時間,車庫裏只有桑也一個人的腳步聲。

紅底皮鞋在地面的敲擊聲仿佛某種旋律,在車庫裏回響,一聲未平,一聲又起。

手機裏來了一條消息,桑也低頭,邊走邊看。

消息是桑守安發來的。

【陳張董事那個賭博的兒子今天上午取保出來了,你出行當心。】

桑也略一皺眉,心想,難道他們還能故技重施不成?

角落裏傳來一聲微弱的叫聲。

桑也心一緊,腳步一滞。

定神看過去,只看見一雙紅色的眼睛,和一條光禿禿的尾巴。

稍稍安心了些。

竟然是只老鼠。

都冬天了,還能看見老鼠。

他本來想回大哥的信息,現在卻又找到大廈物業的電話,給他們編輯信息,讓他們注意處理一下車庫裏的老鼠。

信息還沒發出去,一道銀光閃過!

刀刃近在眼前,恍惚之間能從反光的刀面看見自己驚慌的眼神。

桑也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連連後退。

“是你?”

他們竟然真的敢!

那人從一道梁柱中鑽出來,剃着個寸頭,右眉的地方有一道疤,雙手都只有四指,年齡三十上下,眼神渾濁狠戾,渾身流氓氣。

見第一刀竟然被桑也躲了過去,他鼻子出氣哼了一聲,“算你運氣好。”

随後,沒有留給桑也任何思考,朝着桑也沖過去,粗壯的手臂攜着一把小臂長的短刀,打着不留性命的主意,狠狠一刀。

桑也轉身就跑。

然而身後Alpha的速度完全不是他一個身體孱弱的人能比的。

盡管他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很快,Alpha便追趕上他,又是一刀。

出于對危機的直覺反應,桑也下意識側了一下身體,剛好躲過了Alpha朝他肩膀砍來的一刀。

然而也因為閃躲得太急,他的身形不穩,踉跄了一下。

Alpha趁機朝他刺來。

桑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短短一瞬,他腦海裏閃過無數過往畫面,以為自己非死不可,已經到了走馬燈的階段。

甚至心死般,在短刃即将刺到他腹部時閉上了眼。

然而意想當中的刺痛并沒有出現。

桑也後知後覺睜開眼,看見相召南一手握住那人手腕,另一手蓄力一擊,胳膊肘猛擊在那人腹部,讓其彎腰駝背,直不起身來,相召南趁勢,狠狠砸了他下巴鼻梁骨幾拳,鮮血橫流。

和桑也比,那人或許占點力氣上的優勢,但在常年健身鍛煉的相召南面前便優勢全無了。

那人一口鮮血吐出來。

相召南捶打的速度放緩了些。

反擊是正當防衛,真打死了就是防衛過當了。

他心裏有數。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那人眼裏閃過一道暴怒的光,被相召南擒住的手腕驟然掙脫開來,一刀紮進了相召南左臂上。

相召南吃痛地悶哼一聲,立即反應過來,猛地一擡腿,踹在那人本就受到重傷的腹部,直接把人踹出去幾米遠,砸到了不知道誰的車頭上。

那人砸到車頭上後被反彈回來,吐着血倒在地上。

而相召南,則是毫不猶豫地回頭拉着桑也的手臂,想要帶着他趕緊離開。

桑也沒動。

倒也不是這個時候反骨,只是他看見插進相召南手臂上的刀被那人帶動着掉落在不遠處的地上,他怕那人腎上腺素飙升,非得和他們同歸于盡,又撿起刀沖上來和他們搏鬥。

于是快跑了幾步,迅速把那把沾了血的刀撿起來,跑回相召南身邊。

“走吧。”

相召南剛才沒拉住沖出的桑也,心髒驟痛,發現他只是去撿刀後心安了許多,聽了桑也的話,立馬跟着走了。

人跑不如車跑,趕緊上車。

然而剛邁出去幾步,他被相召南拉了一下胳膊。

“上車。”

這時候也不必在意誰的車,只要能把人甩開就行。

因為相召南手臂受傷,桑也二話不說坐進了主駕駛位。

車輛瞬間啓動,和爬起來追趕他們的Alpha擦肩而過。

桑也一陣後怕。

一直到車輛駛出停車庫,他才稍稍安心些。

相召南的手臂汩汩冒着血。

桑也擰眉,“手套箱裏還有毛巾嗎?自己捂着止一下血。”

別還沒到醫院就失血過多走了。

相召南驀地看向他,不知道在想什麽,久久沒動。

桑也啧了一聲。

相召南才打開儲物盒,取出一條幹淨的毛巾,按在自己手臂上,捂住止血。

看見這輛車時,桑也便猜想車上應該有毛巾。

相召南這麽多年一直沒換車,還是這臺空間巨大的商務車。

以前相召南喜歡按着他在車上做,因此桑也在儲物盒放了幾張毛巾,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

相召南手臂上的傷很深,流出來的血很快把車座染色,毛巾剛覆蓋上去,就紅了個徹底。

他之前腺體傷還沒有痊愈,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

不過他剛才和那個刀疤臉搏鬥的時候,似乎是下了狠手,一點也看不出重傷未愈的跡象。

車輛駛出停車場,進入大道。

桑也朝着最近的醫院開去,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時,趁空給醫院打了電話,讓他們在門口準備着。

緊接着報了警。

電話接通時,綠燈還有十秒亮起。桑也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手邊。

“喂?”盡管手還微微發抖,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危機中幸存的恐懼和慶幸令他心跳不止,桑也還是強行鎮定下來,有條不紊地向警方彙報情況。

“香山路40號金融大廈停車庫,有一個眉尾有刀疤的Alpha對我們做出了攻擊行為,現在和我同行的另一人手臂被對方攜帶的刀砍傷,正在前往醫院。”

“他被我們踹倒在地,腹部有傷,現在應該還在停……”

“砰——”

世界歸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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