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意
在意
“我給你起的名字好聽嗎?”吊籃搖晃着,沈玉濯慵懶地躺在裏面,像一只曬太陽的貓。
“好聽。”荊衡回答。
一個傭人走進來,默不作聲換掉陽臺茶幾上的水果,這果盤每天都要換,但沈玉濯從來沒吃過多少,甚至根本不會動。
傭人剛要下去,被沈玉濯叫住,“等一下,這種事不用你來了,跟他說清楚該怎麽做,以後這就是他的事情。”
傭人是昨夜給沈玉濯打傘的年輕姑娘夏槐,她聞言愣了愣,看向荊衡後回答:“好的。請跟我來。”
沈玉濯:“把桌上的帶下去。”
荊衡跟着夏槐下樓走到廚房,她一件件介紹裏面的設備怎麽用,冰箱、水池、餐具……諾大的廚房東西不少,夏槐為了不出錯只好盡可能詳盡地告訴他,到最後看向他的目光帶了些憐憫。
荊衡只是淡淡回答,“明白了,謝謝。這裏的東西我都可以用嗎?”
夏槐思索了一下,“按照少爺的态度,可以的。”她接着補充道,“你要是有什麽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荊衡點了下頭,夏槐就去做別的事了。
沈玉濯本來睡眠質量就不好,昨晚上還折騰了一個小時,現在一躺下困意又湧了上來,他手背蓋在眼睛上,意識漸漸昏沉。
不知過了多久隐約有動靜傳入耳中,沈玉濯移開手睜眼,荊衡映入眼中,他端來幾個盤子杯子,細長而勁瘦的手經絡突起,骨節分明。
他将東西依次擺放到茶幾上,神情專注認真,倒真的像個樣子,沈玉濯看着不由得哼笑出聲來。
他可是比自己還少爺的少爺,怎麽可能會弄這些。
荊衡擡眼看向他,“要我喂你嗎。”神情不似作假。
沈玉濯有些意外,他努力在對方臉上找到抗拒厭惡的痕跡,但并沒有。
他索性點頭準許,“來。”随即抓着吊籃邊緣坐起身。
他沒說想吃什麽,荊衡從碗中拿出一顆剝了皮的圓潤紫色葡萄,放入沈玉濯口中,微涼果肉的劃過紅潤的唇瓣,一滴果汁浸潤又滑落在荊衡手指間。
沈玉濯含在口中後往後躲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瞥向裝葡萄的碗,裏面無一例外,全都是剝的幹幹淨淨的果肉,軟軟地堆疊在一起。
他嚼爛後咽下去問,“這皮都是你剝的?”
荊衡回答,“是。”他又接着拿起一顆送到沈玉濯嘴邊,沈玉濯沉默了一下,順從地張開口。
可能是出于不用自己吐或剝葡萄皮的新奇,他多吃了幾顆。
果肉吃多了甜得發膩,他搖頭拒絕後想喝水,荊衡拿起一個杯子遞到他面前,沈玉濯看了一眼,裏面不是水,是純白色的,好像是牛奶又好像是豆漿。
他低頭聞了一下,有一陣溫熱的奶香,試探着嘗試了一口,除了奶味還有些腥氣。
沈玉濯對這些東西向來敏感,此時眉心一緊想吐出來,卻不小心被嗆進氣管劇烈咳嗽,口中牛奶全都湧出來,順着唇角下颌滴滴答答落在身上腿上。
荊衡很快放下杯子,先是撫過他的後背,同時用紙巾擦拭他的臉和身體上的牛奶,沈玉濯雖然沒過一會兒就緩和下來,但他還是咳得眼眶發紅。
猛地推開荊衡的手,沈玉濯瞪着他兇狠道,“別動我!”他奪過紙巾生着氣清理,荊衡站在一旁嗓音低啞,“抱歉。”
沈玉濯指尖一頓,胡亂擦了擦,從吊籃上下來往卧室裏走,沒走兩步又停住,轉身看向茶幾,短暫糾結後從餐盤中挑出一塊面包,命令道,“剩下的你都吃了。”說完就走了。
荊衡有沒有吃完沈玉濯不知道,他一口一口咬完面包,将髒了的衣褲脫下來扔進衣簍,又換上了以往黑沉沉的衣服,看起來臉色更壞了。
夏槐想将衣簍帶走清洗,被沈玉濯阻止,“你別動,我讓他來洗。”
夏槐收回手,出于善心和職責勸道,“少爺,我送去幹洗就好了,手洗可能洗不幹淨。”
沈玉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黑衣服襯得他皮肉很白,瞳孔又極黑,看着格外吓人。
夏槐立刻噤聲,低頭縮着身子退了出去,正好看到從陽臺進來端着餐盤的荊衡,想交代他去哪裏洗衣服,忽然察覺背後一陣冷得像針紮的視線,她打了個寒顫,不敢再逗留快步離開了。
荊衡将東西都收拾好放回原位,回到沈玉濯卧室,就看到他把衣櫃裏許多衣服拽出來扔到地上,亂糟糟地堆成一團。
接着順理成章地望向他,“髒了,全都洗幹淨,不許用機洗。”又指向浴室門旁的衣簍,“還有那些,被你弄髒的。”
就他扯出來的衣服,加起來少說有二十件,而且還不都是各種材質面料都有,有些沾水後很難清洗,估計只有浣衣局的宮女能勝任。
沈家的傭人從來沒有手洗過,全都是用洗衣機以及送到專門的洗衣店,他這樣要求明顯就是在刁難人。
荊衡掃過一眼,低聲回答,“好。”
沈玉濯等着看他惱怒反抗呢,聞言只覺得是他現在還沒去洗,到時候真的累了總會生怨拒絕的。
“請便。”他邁步越過去,拖鞋直接踩在地面衣服上,從書架抽出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看了幾行餘光總有人影在晃,他不經意也帶着些好奇地擡起眼,就看到荊衡先是一件一件将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搭在手臂,再分門別類地放到洗手間的櫃臺上,撿完在水池裏放水,把他扔在衣簍的睡衣浸泡在裏面。
沈玉濯的卧室不存在洗滌劑之類的東西,荊衡走出去想問老吳卻沒看到,反而是夏槐首先在樓梯上注意到了他。
夏槐走近一些問道,“少爺讓你洗衣服了吧。”
荊衡:“嗯,我想找洗滌劑,你知道在哪裏嗎。”
夏槐瞥了一眼沈玉濯卧室,小聲招呼他說:“你跟我過來。”
夏槐帶他到一樓的一間屋子,似乎是一個專門的洗衣房,底下被隔開放着幾個洗衣機,架子上擺放着許多瓶瓶罐罐,她說:“你悄悄把衣服帶下來在這裏洗就好了。”
荊衡好像不是很在意,目光依次劃過洗滌劑,回答,“不用了,我拿到樓上去。”
“其實你不用太擔心,不要被少爺發現就沒事……”夏槐還在勸道。沈玉濯人是挺壞的,但他不會糾着一件事不放,當時生了氣教訓過人也就過去了。
“不要被我發現什麽?”身後傳來惡魔般的輕語,開着一半的門緩緩移動,夏槐渾身一震,僵硬地轉過身去,只見沈玉濯倚靠在門框上,微眯着眼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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