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諷刺

諷刺

沈玉濯沒心情搭理他,往另一側坐了點,沒想到這人蹬鼻子上臉地往上湊,大概是以為他好欺負,他端着酒杯送到沈玉濯嘴邊,“你是不是沒喝過酒啊,年紀還小吧……”

沈玉濯用筷子扒拉開他的手,轉頭盯着他,清清楚楚地說:“滾遠點兒。”

男生被落了面子,臉色也沉了下來,“跟你說話是給你機會呢,別給臉不要……啊——!”他渾身一激靈,大嚷着猛地一下蹿起來,低頭往身下看去,大腿上直直紮着一根叉子!

聚在一起的人們被吓了一跳,連忙好奇地轉過身,就看到男生憤怒又驚恐地樣子,而沈玉濯安然地坐在沙發上,像是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韓兆先首先反應過來,放下懷中的女孩快步走過去,那男生氣得臉色煞白,頭發都豎起來,指着自己大腿告狀說:“韓少爺你看看,你們都好好看看,他這是要殺了我啊!”

韓兆先看到他腿上的叉子皺了下眉,不經意擋住衆人的視線,看了一眼沈玉濯,随後拍拍男生肩膀安慰道,“沒什麽大事,就他這勁能怎麽樣啊。”

他說着彎腰一下把叉子拔出來扔到一邊,男生疼得又喊了好幾聲,摸傷口看到手上有血瞳孔都放大了。

他顯然氣得不輕,“還怎麽樣?我就跟他說了兩句話他就要紮死我,還想怎麽樣啊?不行他今天必須得給我個說法!我要他給我跪下道歉!”

沈玉濯這時候擦了擦嘴角才拍拍手起身,漂亮的臉蛋輕蔑和挑釁意味十足,語氣雖輕,但聲音還是傳進了男生耳中,“有時間嘴硬,不如先去看看醫生,怕死了吧……”

“你!”男生眼睛死死瞪着,手指向他要沖上來,韓兆先看似安撫實則攔住他,“你跟他計較什麽,他不懂事,你也真是,不好好跟我們喝酒過來招惹他……”他在身後對着沈玉濯擺手,服務員見狀趕忙将他帶了出去。

路上服務員跟他表達歉意,還要送他什麽禮品,沈玉濯沒有回答也沒收。

畢竟他只是個惡毒配角,有誰會在意他。

沈家別墅。

午時沈玉濯還沒有回來,沈振峰和宋容心吃午飯沒見他,問都沒問一下,他們都不稀奇,因為沈玉濯不時就會消失一天半天。

老吳忙完事回家,向兩人請示是否要給荊衡也送些飯上去,宋容心點頭允許,這時荊衡卻自己下來了。

他手臂袖子已經落下來,恭敬向兩人問候,“伯父,伯母。”

宋容心很熱情溫柔地招呼他,“既然你你下來了,就坐下一起吃飯吧,我們剛還擔心打擾你想送些吃的上去。”

荊衡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他……沒回來嗎?”

“你是說玉濯啊,他經常這樣,不知道去哪玩了,不用擔心他。”

荊衡這才坐在老吳示意的客人的座位上,沈家規矩不嚴,餐桌上也會說幾句話,宋容心問道,“我聽老吳說你昨晚還發了燒,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荊衡:“已經好多了。”

沈振峰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你現在睡在玉濯的房間是吧,兩個人不方便,還是讓人再去收拾一間出來。”

宋容心聞言附和道,“也是,這麽大個房子又不是沒地方,幹嘛非要擠在一起。老吳,你現在就帶人去吧。”

“哎。”老吳應下,叫了兩個空閑的傭人上了二樓,其中就有夏槐。

老吳在選哪間客房比較合适,看沈玉濯的态度當然是離他卧室近一些比較好,但夏槐出聲阻止道,“吳叔,嗯……我覺得還是那間更好,省得打擾到少爺休息。”

她指的是這一邊房間裏最邊角,也是距沈玉濯房間最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這麽做,只是潛意識想讓兩人遠一些,胡亂扯了個理由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不想看到荊衡被欺辱。

老吳倒是考慮起她的話,沈玉濯睡眠确實不好,容易被聲音打擾,所以晚上他們都盡量不靠近二樓這一側,他附近的房間也一直沒住過人。

老吳點點頭,“那就去收拾那間吧。”

其實客房定期就會打掃,說是收拾也只是開窗通風換一下床上用品之類的,很快就好了。

沈振峰和宋容心吃完午飯短暫休息後又出了門,別墅裏很安靜,一直到夜晚九點,屋內外的燈都亮起來,荊衡總是在一樓和二樓來回站着,像是等主人回來的寵物。

老吳看見他好多次,忍不住勸道,“少爺會回來的,你去收拾好的房間休息吧。”

荊衡搖搖頭,“他會生氣的。”

又過了半小時,沈玉濯回來了。

老吳連忙迎上去,“少爺回來了,晚飯已經做好了。”

“不吃。”沈玉濯徑直走樓梯走去,邁上最後一級臺階,擡眼就看見荊衡站在自己的卧室門前。

沈玉濯沒有看他,繞過去開門進了房間,但是沒關門,他知道荊衡跟他進來了,想起早上讓他洗了那麽多衣服,沒來得及問目光就被陽臺吸引了。

他略顯無言地望着走過去,陽臺上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巨長的杆子橫在半空,挂滿了一排整整齊齊的衣服。

他的歐式輕奢休閑陽臺乍一看過去還以為是村裏的樸實無華實用晾衣棚。

沈玉濯忽然意識到自己走開讓他随便弄是個錯誤。

“啧。”他回身,荊衡緊緊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意見。

沈玉濯很不滿地罵道,“你腦子進水了?”

他越過對方想去問老吳怎麽就由着他作亂,沒想到荊衡忽然握住他的手,語氣帶着懇切,“你別生氣,你不喜歡的話我全都拆掉,但是,別走好不好……”

沈玉濯低下頭看向他抓着自己的地方,原本較日常還算平靜的心緒一下又翻湧起來,一瞬間諸多複雜的情緒如痛恨、憎惡、不甘又沖上來。

氣氛片刻死寂,荊衡知道他又不高興了,手卻不敢松開。

沈玉濯垂着眼,冷不丁開口,語氣冷漠透着偏執,平淡卻讓人覺得歇斯底裏,“你憑什麽對我說這種話。”

“你把我當成什麽。”

那個他念念不忘的,被自己搶占了身份的無辜白月光嗎?

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令人生厭、恐懼,喜怒無常的沈玉濯。

常人聽到這樣的話或許會以為自己被重視,被關懷,但在他看來,就是赤裸裸地諷刺,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可悲,可笑,連被在意的權利都是搶了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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