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固執

固執

“我錯了,對不起。”荊衡握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些。

沈玉濯倏然擡頭,下眼睑是深暗的紅色,“我跟你想象中的一樣嗎?”

荊衡停頓了一剎,似乎被腦海中什麽東西牽絆,接着想開口,可沈玉濯已經沒有心情聽他的回答了,“放開。”

沈玉濯手腕掙脫,拿着睡衣走向洗漱間,即将推開門時轉身,“在我出來之前,把陽臺恢複原狀。”

砰一聲關上門,沈玉濯換下衣服,阻止記憶發散到深處以帶來情緒失控,按部就班地洗漱洗澡,推門出去前他預想到荊衡可能解決不完那些東西。

但是真的出去後,陽臺已經幹幹淨淨,一點剛才的痕跡都沒有,荊衡人也不在,消失得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沈玉濯頭發還在滴水,他只用毛巾簡單擦了一下,手裏攥着毛巾往前走了兩步,荊衡從卧室外進來了,手裏還端着少半杯牛奶。

他看到沈玉濯已經出來,随即走到他身前,那乳白色的液體還在不斷升騰着白氣,如果不是沈玉濯早上才被嗆到,或許會覺得它很好喝。

“拿走,我讨厭這東西。”沈玉濯毫不留情地拒絕,他說着就要繞過去。

“再試一下好嗎。”荊衡望向他,眼中有些失落和祈求。

他沒有說自己準備它花了多少力氣,也沒規勸沈玉濯說他太瘦了,身體不好休息不好之類的,只是讓他再試一下。

沈玉濯腳步停頓,目光再次落到他以往所不喜的那杯東西上。

他遲疑了。

荊衡接過他手上的毛巾,讓他能夠空出手來握住還在微微發熱的杯子。

沈玉濯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下,他這次更小心了,杯沿抵在唇邊,接觸到牛奶後只抿了一點,讓它逐漸蔓延至口腔各處。

想象中的奶腥味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很舒服,清淡的奶香。

他又喝了一口下去,不喝還好,這樣一試,腸胃中隐藏的饑餓感被激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每天都是這麽過來的。

沈玉濯并不掩飾自己的喜好,漸次喝下後上身體好像從體內向外熱了起來。

水從發尾滴落到他後頸,荊衡靠近了一步,“我幫你擦頭發好嗎。”

沈玉濯難得沒有拒絕,稍微點了下頭側過身子靠在沙發側邊,讓荊衡能夠站在他身後。

毛巾覆蓋在他頭上,他仿佛感受到對方的手觸碰到他時的體溫,荊衡動作很輕,好像生怕弄疼或是影響到他,手指挨到他側頸,一觸即離。

等到沈玉濯把小半杯奶喝完,頭發也已經接近半幹。

他心神緩和了許多,大發慈悲地問候道,“你的傷怎麽樣了。”大半夜還發燒,現在跟個正常人一樣。

“我沒事。”荊衡回答。

沈玉濯提着杯子起身,“我去找醫生,讓他再給你看看。”

剛出門老吳就迎了上來,見狀趕忙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少爺,還有什麽吩咐讓我去做就好了。”

老吳看見後面跟來的荊衡,想起整理出來的房間說:“對了少爺,還有一件事沒說,沈……”

沈玉濯打斷他的話,“你先去把醫生叫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等下再說。”

被他這麽一說,老吳思考這件事到底重不重要,相比較來看還是叫醫生更緊迫一點,于是他點頭,到樓下叫人開車去接醫生。

等待醫生過來的期間,沈玉濯問他有什麽事要說,老吳道,“是這樣的,今天沈先生和太太商量過了,還是收拾一間客房,讓他單獨着比較方便一點,我都帶人打點好了,今晚就能住進去。”

沈玉濯一怔,神情有些怪異地轉過頭去看荊衡,似笑非笑問,“你同意了?”

荊衡還未開口,老吳替他解釋道,“這有什麽同不同意的,總不能真讓你們一直擠在一起。”

沈玉濯像是懂了什麽,緩緩點頭。就說怎麽對他這麽好,原來還真是別有用心。

他問老吳,“那間房在哪兒?”

老吳還以為他沒意見,帶路走向另一邊走去,指向最後一間房,“特意選的最遠的一個,免得打擾您休息。”

沈玉濯聞言甚至都沒有走過去,冷笑着看向荊衡,“這才第一天,你就想逃離我。”

氣氛一時間死一般寂靜。

荊衡回答,“不,你不喜歡,我就不去。”

“我有什麽喜不喜歡的,我算什麽,你有必要在乎我?”沈玉濯一連串質問,旁邊的老吳都懵了。

不是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又這樣了。

沈玉濯眼睛很尖,他一掃就注意到一樓客廳的樓梯下,夏槐躲在那裏偷偷往上看。

他很讨厭。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也不用進來了。”沈玉濯輕聲說完,不再糾纏走進卧室,在荊衡跟過來之前砰一聲關門落鎖。

荊衡站在門外低着頭,老吳突然感到事情有點棘手,他剛想過去給人解釋一下,醫生已經到了。

老吳讓醫生上來,兩人望向荊衡,“要不,還是先看過你的傷勢吧。”

荊衡搖頭,“不用了。”

“這……”兩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老吳還是掙紮着勸道,“畢竟是少爺吩咐的,雖然他現在……”越說越不對勁,老吳幹脆閉了嘴。

見荊衡沒有回轉的意思,他只好嘆一口氣準備先把醫生安頓在沈家,剛走下樓梯想讓兩個人緩緩,夏槐突然跑了上來,“不是來看病嗎,怎麽又走了?”

老吳:“唉呀,少爺不高興了,那小男生也說不想看。”

“那怎麽行,要是表面看不出來,但是病情加重不就晚了?”

“那你說能怎麽辦。”老吳帶着醫生順便把夏槐也推下去,“哎你就別管了,該幹什麽幹什去。”

夏槐心不甘情不願的,一邊被迫往下走一邊往上看。

荊衡獨自站在緊閉的門外,看起來格外可憐,落寞。

又過了兩個小時,沈振峰和宋容心因為工作忙,在公司附近的房子睡沒回別墅。

沈家例行慣例早就到了熄燈的時候,但是沈玉濯一直沒出門,也沒有聲響,而荊衡更是固執,勸了幾次他連頭都沒往別處轉,執意留在原地,就是不去收拾好的房間休息。

老吳又要安頓醫生,又要勸荊衡,還要看着夏槐別搗亂,忙得心力交瘁。

夏槐被塞回自己宿舍,沈家的傭人很快都知道這件事了,但是他們只是在這裏工作的,平時聽個熱鬧也就過去了,主人家的事不好過多讨論,而且沈玉濯向來如此,大多數人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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