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青煙
青煙
沈玉濯目光随着荊衡直到走出門外,好像突然之間啞了火,不過他再想生氣也沒力氣了,稍微起身就開始暈,只能躺着胡思亂想。
太奇怪了。
不光荊衡奇怪,自己也很奇怪。
他遵守劇情把人帶回家,分明是為了報複,為了折磨他,但為什麽,現在卻越來越認真了。
他不能接受書裏的結局,也不想承認自己會真的喜歡他。
所以荊衡,只能做他的玩物,永遠做他的玩物……
而玩物,不可以脫離他的掌控,做出有可能傷害他的事。
比如和夏槐交談。
沈玉濯似乎冷靜了下來,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心理和行為,試圖把心髒變成一堵冰冷、尖硬的石牆。
安心之後,他很快睡了過去。
別墅裏恢複了安靜,宋容心不知何時離開了,老吳不在,傭人們也都悄無聲息。
沈家門口附近來了一輛黑色的車,如果沈家有人看到,就會發現他們從沒見過。這片住宅區住戶非富即貴,安保很好,從沒發生過事故,所以每家即使不安排保安也不擔心。
這時,荊衡走了出來。
高大的植被掩映下,一個身穿西服的人下車,“荊少爺,老爺子很擔心你,要不要先告訴他……”
荊衡:“讓他知道我沒事就好。”
“你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去老爺子那邊會更安全。”
荊衡:“現在還不是時候。陸長明有什麽動作。”
“當然是急着上位……不過,他好像還分心在做別的什麽事,你要小心了。”
……
風平浪靜地過去幾天,沈玉濯被荊衡抱住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正色拒絕,“不許。”
他有些疑惑地問,“你就不怕我懲罰你?”
荊衡抱過他後稍微離開一些,“你做什麽都可以。”
沈玉濯噎了一下,這話說的他像是會做什麽奇怪的事。
“滾開。”他又惱又冷地回答。
早飯整齊幹淨地擺放在餐桌上,老吳道,“少爺,今天的早飯也是他做的。”
“哦。”
老吳還是年紀大了心軟,還是沒忍住勸道,“他這些天晚上就坐在你房間外,一坐就是一晚上,估計都沒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身體扛不住的……要不你跟他說說,讓他去客房裏睡吧。”
沈玉濯面上沒什麽反應,“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那次生氣之後,他就這樣了。”老吳很實誠地回答。
铛啷一聲勺子落在碗裏,“我早就說過了,他愛去哪裏去哪裏,他不聽我有什麽辦法!”
話音剛落,荊衡走了進來,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如常将牛奶放在他面前。
沈玉濯心情不好了,胸腔起伏了兩下,一句話也不說起身往餐廳外走去。
迎面就看到正門處沈振峰和宋容心走了進來,自從上次夏槐媽媽鬧事,這幾天宋容心都沒有來過,不過他們本來也不喜歡留在這裏,所有人都習慣了。
但是這一次,他們還帶了別人。
沈振峰陰沉着臉,宋容心半揚起頭,目光充斥着無法掩飾的高傲、不屑,似乎還夾雜着恨意。
她身後跟着略顯疲态的中年女人,眼角有幾道皺紋,頭發低低地紮起來,兩鬓垂下稍短的發絲。
即便如此,她眼神沒有絲毫畏縮,徑直随着前面兩人走進來。
沈玉濯距離他們還遠,卻在看到女人時呼吸停滞了一瞬,是來自身體裏血液流淌的震撼。
那天夢中模糊的記憶碎片浮現。
那是……
他的生母。
不僅如此,在這之後,還跟着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
穿這一身藍白色的校服,身體略顯單薄,皮膚病态的白,瞳色不深,目光只是往前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來,額發長了點,紮在眼睛處不停地眨着。
看起來格外脆弱、惹人憐惜。
或許這才是大人口中所說的,聽話的乖孩子。
宋容心和沈振峰坐在主位,宋容心對着後面的男生招招手,“來,青煙,坐在媽媽旁邊。”
男生愣了一下,先是看向中年女人,沒得到她的回應,只得邁步向宋容心走去。
沈玉濯忽地輕笑了一下,或是不屑,或是自嘲。
他就說前幾天宋容心是鬧哪一出,原來是準備好了等着這一天呢。
也對,按照夢裏的景象,是該到他的假少爺身份被揭穿的時候了。
是他忽略了。
“爸媽,你們今天怎麽來了。”沈玉濯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向幾人中走過去,“這兩位是誰啊?”
中年女人從發現沈玉濯後,幾乎一直在看着他,目光深遠,卻沒有一點母親許久未見親生兒子該有的神态。
沈玉濯能感受得到。
宋容心好像連話都不想跟他說,輕輕撫拍着男生的手,不斷地安撫他。
沈振峰對他揮手,“先坐下吧,我們有事跟你說。”
他先是指向中年女人,“這位是……”他猶豫了一下,“章茹,我們家以前的保姆。”
接着又指向宋容心旁邊的男生,“沈青煙,你的哥哥……”
“哥哥?哪裏來的哥哥,我怎麽從來沒見過。”雖然沈玉濯早就知道了結果,但還是要在這裏陪所有人演戲。
宋容心怒不可遏,“沈振峰,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隐瞞有什麽用!我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十八年的苦,我替別人養了十八年的孩子!”
這句話說出來,不光在場的人,老吳、躲在角落看熱鬧的傭人全都蒙了。
沈玉濯輕聲問道,“媽媽,你在說什麽?”
宋容心瞪着發紅的眼睛,“你不是我的孩子!”她說着從手提包裏抽出兩張紙甩在茶幾上。
沈玉濯掃了一眼,親子鑒定書。
宋容心咬牙切齒,表情越發憤恨,“怪不得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你根本就不像我!我早就懷疑了,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無論是長相、喜好、品性……你都不該是我的孩子!我恨你!”
最後三個字,她幾乎快要把牙齒咬碎了,兩側腮肉用力到發疼。
客廳很安靜,落針可聞。
夢中畫面再一次被印證,沈玉濯聽她說出這些話,忽然覺得好像并沒有那麽難以接受,相反,有種果真如此的感覺,他現在心情平靜得無以複加,甚至可以出口将捅過來的刀子還回去,“可是你現在跟我很像啊……”
“你給我滾!”崩潰的是宋容心,她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神色瘋狂又可怕。
她平時那麽溫柔,那麽高雅,現在卻和精神病沒有兩樣。
“好了。”沈振峰遞過紙巾給她,“在孩子面前別這樣,會吓到他的。”
孩子指的是沈青煙。
的确,他被吓到了,宋容心抓着他的手因為憤怒無意識地用力,低頭蜷縮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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