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裝傻

裝傻

沈玉濯腦袋亂糟糟地睜開眼，窗簾拉開着一半，接近正中的太陽光照射進來，斜斜的形成一個長方形落在地上。

緩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誰，現在在哪兒，幹了什麽事……

撐着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先把床頭櫃的水喝了個幹淨，感覺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荊衡他們都去上學了吧……

剛産生這個想法，卧室門從外面打開，熟悉的人端着一些早餐和牛奶走進來。

“你怎麽沒去上學。”一出聲才覺得嗓子還有點疼，喝酒真是害人。

荊衡的回答很直接：“因為你。”

沈玉濯安靜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是一件睡衣，他記得最後有意識時他沒換衣服，那這是……

他語氣上挑，“你脫我的衣服……不會看了什麽不該看的吧。”

荊衡回視，“什麽不該看？”

“你說呢？”沈玉濯問回去，兩個人誰也不服軟。

沈玉濯估計自己要是再大膽一點，直接當場就給他脫一個。

但是荊衡說：“看了。”

看、了、

“……”

沈玉濯擡手沖着他身上給了一巴掌，“滾。”

昨晚沈玉濯幹完荒唐事不管不顧就睡着之後，荊衡半跪在地上，同一個姿勢看着他停留了很久。

直到沈玉濯不舒服亂動，他把他的衣服一件件脫掉，穿好睡衣抱到床上，用毛巾擦了擦手和臉，最後蓋上被子關燈。

整個過程精細，輕柔，完全沒有吵醒他。

其他事情都可以過去，但有一件不行。

沈玉濯洗漱完吃早飯時，荊衡驀地開口，“你昨天的話是什麽意思。”

沈玉濯眼睛轉着，杯子停在嘴邊，漫不經心地問：“我說什麽了？”

也不是裝傻，是他昨天說的話有點多，一時不知道對方指的是哪一句。

“你确定要我提醒你嗎。”荊衡向着他走過來。

沈玉濯一邊回想一邊突然謹慎起來，咳了一聲，“呃……是……”

“誰想睡你？”荊衡就這麽冷不丁地問了出來。

“咳咳……”沈玉濯被嗆得不輕，把杯子扔到一邊，邊咳邊說，“你聽錯了吧……什麽睡不睡的……”

這件事情跟他沒關系，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

“是不是昨天那個人。”

昨天那個……他說的不會是韓兆先吧。

沈玉濯快速否認，“不是跟他沒關系。”

“所以是真的有。”

“……”

好嘛，都會套他話了。

沈玉濯決定閉嘴不說話。

荊衡走到他身側，半蹲下來，仰視着看他，沈玉濯竟然有點不好意思，耳尖紅着不自然地轉過眼。

荊衡語氣突然放緩下來，“以後不出去了好不好。”

當然不好，他又不可能永遠待在封閉的屋子裏。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沈玉濯只能含混地點頭，“嗯，嗯……”

*

沈玉濯發現，只要不涉及到沈青煙，他和荊衡還算能和平相處，但只要和沈青煙有關，他根本無法心平氣和。

比如現在他出了卧室門，沈青煙也在，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而且不是在等他，是在等荊衡。

他向沈玉濯禮貌點頭，接着看向他後面的荊衡，語氣帶着喜悅，“我媽媽說找到你的家人了。”

“是我和……”沈青煙看了沈玉濯一下，“和養母以前做過保姆的一家人。我就說，我小時候真的認識你，我們還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的……”

而一旁沈玉濯想的是，原來這就是白月光的由來啊。

沈青煙說了很多，面露期待地望着他，荊衡只能回答一句，“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沈青煙搖搖頭，“媽媽說一會兒帶我們一起去你家看看，到時候說不定你就想起來了。”

說着宋容心從外面回來了，沈青煙迫不及待地從樓梯上跑下去，“媽媽你來了。”

宋容心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聽到沈青煙說要帶荊衡去認親的時候，她心煩意悶地打斷，“別提了，荊家跟我說他們家兒子沒有丢，還去認什麽親。”

“什麽，怎麽會這樣？”沈青煙不相信，“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宋容心哪裏知道，早些天和荊家聯系的時候他們說沒找到，還有意跟沈家保持聯系，現在又突然改口說沒有失蹤，之前的報紙是誤會。

這可不光是找不找人的事，差一點他們就攀上荊家了，這誰能不氣。

沈玉濯都不用下去就猜到宋容心肯定是遇上不順心的事了，而且按照原文的情節，現在還沒到荊衡回歸身份的時候。

“你現在最好別下去。”他說。

不然宋容心看到他估計會更糟心，到時候又要說把他趕出去。

沈振峰拿着電話從後面大步過來，問老吳：“沈玉濯去哪裏了。”

老吳擡頭看向二樓，“少爺在那兒呢。”

沈振峰看過去：“下來，有事跟你說。”

到了客廳處坐下，沈振峰臉色雖然不好看，但難得的對他語氣好了些。

“晚上有個宴會，好好收拾一下，到時候我們帶上你一起去。”

“你帶他幹什麽？”宋容心不解地看向他，“有青煙不就夠了嗎。”

“這麽多年都是玉濯露面，突然換人不合适。”

“有什麽合不合适的！青煙可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你以後還不是要靠他，沈玉濯一個外人，憑什麽處處參與我們家的事！”

沈玉濯就安然地坐着聽他們吵架，自從沈青煙回來，宋容心生氣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沈青煙懂事地安慰她，“沒關系媽媽，我們可以一起去的。”

沈振峰深思熟慮後說：“以後對外就說青煙是我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別說是被偷走找回來的。”

沈青煙臉上僵住了。

宋容心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沈振峰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認你親生兒子！”

“我怎麽沒認，只是這件事沒必要讓外人知道，被他們說道很好聽嗎？”

宋容心氣的不行，“他們能說道什麽？這件事又不是青煙的錯，被偷走難不成還怪他了？憑什麽不給他正名身份！”

“你先冷靜一點，我只是說暫時這麽做，等他慢慢适應後會對外宣布他的真實身份的。”沈振峰說。

宋容心顯得很失望，“我真是不想說你啊沈振峰……你現在說他是親戚的孩子，以後再改口別人會怎麽看他，你有考慮過青煙的感受嗎？”

沈青煙低下頭，黑色頭發遮住他的眼睛，脆弱的像是要破碎了一般。

可能從始至終，他就不該回來吧，他不懂得為自己争取，所以什麽事情都可以委屈他。

“行了，先別說這些了。”沈振峰不耐煩地回答，他看向沈玉濯，“荊家有個叫陸長明的，說話的時候注意點，留個好印象。”

沈玉濯滿不在乎：“我能留什麽好印象，讓你親生乖兒子去留呗。”

“沈玉濯！”宋容心尖叫道，“你別不識好歹！”

……

一轉眼半天過去，夜幕降臨，沈振峰帶着兩人來到了宴會門口。

沈玉濯沒心沒肺地走進去，沈青煙則有些拘謹，有沈振峰相識的人過來打招呼，也是先看到沈玉濯，帶着些賞識地說：“我這侄兒長大了，越來越厲害了吧。”

“真是人如其名啊，玉一樣的孩子。”

“你兒子有點你的樣子，雷厲風行的，有手段……”

沈玉濯從小到大的事跡傳出去不少，但這些商人也就是聽個樂呵，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而且壞一點狠一點不是壞事。做生意的，就是要震得住別人才好。

沈玉濯自然而然地回答過去：“叔叔你可別說這話，我爸天天在家罵我呢。”

把對面逗笑又誇了他一番。

而沈青煙跟在一旁，似乎完全成了一個透明人，沒有人在意，連沈振峰都完全沒想跟別人介紹他的意思。

他失魂落魄的，突然在宴會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中頓時激動興奮起來。

眼看着越走越近，沈青煙幾乎眼都不眨地望着對方……

沈振峰：“玉濯，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荊家目前的掌權人，陸叔叔。”

沈玉濯點頭道：“陸叔叔好。”

陸長明很年輕，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裝，在人群中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很引人注目。

很優秀很有城府的商業精英。

陸長明臉上帶着适當的笑：“我應該還沒到被叫叔叔的年紀。”

沈玉濯反應很快，嘴角都沒動一下，“那我可就叫陸哥了？”

沈振峰訓斥他，“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沒事，不用怪他。”陸長明阻止，看着沈玉濯若有所思，“不過我确實有個侄子和你年紀相仿。”

“那是很巧，改天可以認識一下。”沈玉濯順着他說下去。

但是……他知道對方口中的侄子是誰，不就是荊衡嗎，以後還有的是面要見呢。

沈振峰又和對方交談了幾句，陸長明便被人叫走離開了。

“夠了吧爸，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去一邊玩了，您接着忙。”沈玉濯說，最重要的陸長明都見過了，應該就沒他的事了。

“你去吧，千萬別闖禍。”沈振峰點頭，這時注意到身後丢了魂一樣的沈青煙，“你也一起去轉轉吧，別亂跑。”

沈青煙過了一會兒才遲遲反應過來，擡起頭沈振峰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為什麽。

為什麽要把他帶過來還無視他。

為什麽，連那個人都對他視而不見……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迷惘地在宴會廳裏走着，一個服務生沒注意撞到了他，手上端的好幾杯香槟全都灑在沈青煙衣服上，弄成許多道深色的酒漬。

周圍的人見狀連忙躲開，沈青煙狼狽地擦着自己的衣服，服務生一直在旁邊說對不起他都沒聽到。

慌亂之中沈青煙擡起頭，在無數道視線中仿佛看到了鄙夷，他好像不屬于這裏，他和這裏不是一個世界的。

眼睛酸痛，他從人群中沖撞跑去，一直到沒人的後院門口才停下。

養母說他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好像是的……因為除了這件事，其他人其他事他都應對不好。

他們也并不需要他……

這時身後有人走過來，沈青煙剛想讓開，就聽到他說：“沈少爺，陸先生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