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争吵
争吵
第二天吃早飯時,沈青煙不經意的,注意到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荊衡接近衣領的側頸處,隐約有一個圓形的傷口,看起來像是牙印……
而沈玉濯并沒有什麽異常。
他吃飯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只能裝作沒發現的樣子壓低頭。
班裏的學生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就算發現也只會悄悄議論兩句,根本就是敢怒不敢言。
如常上完倒數第二節課,眼看就到放學時間,很多學生都有些按捺不住,下課就開始吵鬧。
這時有人注意到,後門口處走進來一個人,衣服破爛像是很久沒洗了,垂着頭,兩條胳膊無力地耷拉着。
乍一看還以為喪屍真的出現了。
她晃晃悠悠地擡起頭,眼睛無神地搜尋,最終落在了沈玉濯身上。
她稍微加快了些步子挪過去,在即将碰到沈玉濯時被荊衡擋住。
她看到荊衡的目光後退了一步,沈玉濯察覺到,對荊衡示意沒事後,他才讓開了一些。
“你怎麽來這了?”沈玉濯問落魄成流浪漢的夏槐。
夏槐眼睛裏都是紅血絲,呆呆地望着他,“少爺,你幫幫我吧,我媽媽說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會死掉,我求求你幫幫我吧……”
整個班逐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傻了。這是什麽情況,在沈家當傭人就是這種待遇嗎,都現代了還慘的跟逃荒要飯似的。
一時間看向沈玉濯的眼神裏更多了譴責。
沈玉濯無視他們的目光,表現得很淡定,對夏槐說:“你媽媽讓你找的是沈家少爺,可真正的沈少爺在那呢,我無權無勢,幫不了你。”他視線落在對面沈青煙身上。
夏槐恍惚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她之前就知道沈玉濯不是沈家的孩子,那尋求幫助也不應該是找他。
她順着沈玉濯的視線,看向那個柔和、容易接近,與沈玉濯氣質截然不同的男孩,接着眼裏帶着希望地走過去。
誰都沒想到沈玉濯來了個禍水東引,這下他是沒事了,麻煩到了沈青煙頭上,他們更覺得沈玉濯心機又重又壞。
“沈少爺,你幫幫我吧……”
沈青煙顯然難以應付,他失措地站起來,面對夏槐,他解釋道,“我不知道怎麽辦,你不要這樣……”
夏槐仍舊念叨着,“你答應我給我些錢,這樣我媽媽就不會怪我了……”
她想伸手抓沈青煙,但是忘了自己的手已經斷了,袖子裏面的肢體略微動了一下,無端地讓人感覺到吓人。
沈青煙被困在兩張桌子中間,退無可退。
他慌亂之中,想起那天宋容心和荊衡的約定,他期望地看向對方。
荊衡應該會幫他的吧……
但是,荊衡的注意力并不在這裏。
“怎麽回事?”班主任進來了,她看見沈青煙那裏的狀況,走過去詢問夏槐,“你是誰,怎麽進來學校裏的?”
夏槐沒有反應,還是不停地對沈青煙祈求着,于是班主任的目光轉向沈青煙,“這是怎麽回事?”
沈青煙無辜地搖頭,“老師,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是誰……”他确實只在昨天見過夏槐一面。
班主任相信了他,對夏槐說:“這位女士請你先出去,我們還有課程沒有結束,您有什麽事私下處理好嗎?”
夏槐沒有理會,可以說她已經聽不進去別人說的話了。
班主任沒有辦法,打電話叫了保安過來,強行把夏槐送出了學校。
熬到放學時,出了教室,沈青煙委屈地走在沈玉濯旁邊,像是要哭出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讓我在全班人面前難堪……”
“我說的有錯嗎?”沈玉濯輕笑着看他,“現在真正的沈家少爺就是你啊。”
回到家裏,才發現不止他們,宋容心和沈振峰也是一團亂。
宋容心又恨又氣地說着什麽,看到沈青煙回來,一臉心疼地走上去,“青煙,媽媽才知道夏槐去學校裏了,被吓到了吧。”
沈青煙堅強地搖搖頭,“沒事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好了,媽媽以後再也不會讓這種事出現了。”宋容心一個勁的安慰他,沈振峰心煩意亂地開口,“還不都是因為你,還幫她們找工作,這下倒好,老的去公司門口鬧,小的去學校裏鬧,哪邊都把臉丢盡了!”
沈玉濯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心想夏槐媽媽還挺有手段的,但他可不想聽他們吵架,剛準備上去,壓着氣的宋容心盯住了他。
“你給我站住!我都知道了,在學校裏你故意告訴夏槐青煙才是我們親生的,你就這麽恨他,見不得我們一點好是不是!”
“怎麽會呢。”沈玉濯否認,“不過人們都說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鏡子,你們是怎麽對我的,我自然也會同樣地對待你們。”
宋容心不可理喻地看着他,“我真是瞎了眼了……”
“你以為你和你生母,跟夏槐母女兩個比有什麽不一樣嗎?沒有!你們如出一轍的狠毒,不擇手段……”她帶着惡意紮向沈玉濯。
可惜他已經百毒不侵了,這些話對他起不了作用,“沒什麽事,我就不在這礙眼了。”
宋容心被氣的不輕,歇斯底裏地沖到茶幾邊舉起一只茶杯朝他砸了過去。
即将落到沈玉濯身上的那一刻,被荊衡擋住了,茶杯撞在他後背,接着啪的一下碎裂在地。
沈玉濯頭也沒回地上樓去,荊衡跟在他身後。
傭人無聲地走過來将碎掉的杯子清掃幹淨,沈振峰被吵得頭疼,“你一個當媽的人,總是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沈振峰,不是你打他的時候了!”宋容心瞪着他,越說越覺得難過,又抱住沈青煙,“我們母子倆怎麽這麽可憐,誰都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
很快周末過去,周一,剛好是開學的第十天,也是開學考的日子。
沈玉濯從醒過來就覺得心情不太好,總感覺忘了什麽,但就是想不起來,導致他大半天都沒怎麽說話。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極速陰沉下來,從窗裏看過去,烏雲侵壓籠罩,不過四點天色就已經完全黑了。
此時教室裏剛考完倒數第二個科目,學生都在休息,窗邊趴了一排驚奇地望着外面。
“媽呀晚上怎麽回家……”
“完了我媽讓我拿傘我忘拿了。”
沈玉濯出神地望着外面,腦海中交替閃過山上院子裏的月季花以及那天遇到荊衡的畫面。
花再被淋一次雨估計就要徹底枯萎,如果被水泡很久,根就會壞死掉,再也活不過來……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沖出去,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荊衡攔着他問道,“你去哪裏?”
沈玉濯示意他放開,擰眉盯着他,“我的花要死了。”
荊衡:“現在不能去。”
沈玉濯不解:“為什麽?”什麽考試他都不在乎。
“你忘了,那條路不安全。”從山上滾下來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更別說馬上就要下大雨,到時候摔落下去更危險。
沈玉濯語氣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必須要去。”
荊衡還是沒放開他,“你告訴我你要怎麽做。”
沈玉濯原本很着急,但看着荊衡的眼睛竟奇異地緩和下來,“把它們移到花盆,放進屋子裏。”
荊衡說出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兩個字,“我去。”
屋外悶雷聲越來越近,沈玉濯被荊衡按坐回椅子上,只聽他說:“不要出去,相信我。”随後,他就出了教室。
最後一科考試開始,傳試卷時監考老師奇怪地問,“最後那位同學呢,考試都開始了還不回來?”
沈玉濯出神沒聽到,有知情的學生說:“老師,這個就要問他的前桌了……”
說不上擔心花還是擔心人。一整場考試下來他都心不在焉的,特別是大雨聲倏的落下,将空氣都籠罩在沉悶的雨中。
好不容易捱到考完,沈玉濯還沒等交過試卷就要往外走,被沈青煙快步沖過來攔住,“玉濯,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沈玉濯下一刻便回答,“我沒時間跟你談。”
沈青煙卻不放過他,難得的不依不饒,“玉濯,我真的想好好地,認真地和你說一次。”
“明天,”沈玉濯煩得焦頭爛額,想先應付過他,“你明天再說行不行?”
“不,以後可能更沒有合适的時機了。”沈青煙态度很堅決。
有不少學生因為大雨在教室等着家長接,表面上心思還在自己那裏,其實耳朵早已經豎起來了。
真假少爺現場對峙,出去八卦都得好好說道一番。甚至還有在底下偷偷拿手機拍照的。
沈玉濯不想再跟他理論,“讓開。”
沈青煙用力搖頭,“你給我一點時間就好,否則我是不會讓開的。”
沈玉濯心想這大概是主角成長所必要的橋段,不把這部分走完就永遠糾纏不休。
他妥協了,“出去說。”
沒必要在這裏被所有人看笑話。
兩人到了安全通道的樓梯間,裏面很安靜,幾乎沒人經過。
沈玉濯壓着內心的不耐煩,“有話快說。”
“玉濯,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怨氣,但是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我們能做的只有接受,然後盡力向好的方向發展……”
“你的性格必須要改變一下,無論如何爸爸媽媽也把你養大成人,養育之恩大過天,我相信你會懂的……”
沈玉濯很無言,“你究竟要說什麽。”
如果就是讓他來聽這些廢話的話,那他會覺得創造這個世界的人水平真的不怎麽樣。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對你沒有惡意,是可以好好相處的……而且,還有荊衡。”
“他是個好人,但他畢竟不是沈家的人,他只是失憶了,早晚要回到他自己的家,你不可能将他鎖在身邊一輩子。”
沈玉濯語氣毫無起伏,“那你去跟他說,看他願不願意走就是了。”
“你明知道他把你當成恩人,卻毫無顧忌地利用他,欺辱他,他對你那麽好,你就真的這麽狠心一次一次地傷害他嗎……”
“跟你有什麽關系。”沈玉濯眯眼,“再說了,他對我好?那就看看能維持多久……”
“說完了吧,說完我走了。”沈玉濯不想再理會,沈青煙卻抓住他袖子,“你為什麽總是……”
沈玉濯背對着他想扯出自己的衣服,沈青煙一下子沒站穩,踉跄了一步踩在樓梯邊緣,接着……
倏然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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