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親嘴
親嘴
生日快樂
像是從遙遠的星河傳來,那麽遙不可及,卻近在咫尺。
沈玉濯眼睛很痛,他望着荊衡,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
他以往可以很快速地将自己從某種情緒中抽離,但現在,他有點做不到了。
荊衡邁步走進來,在他身邊坐下,也不說嫌地上髒,反正他們兩個都挺髒的。
沈玉濯低下頭,聲音很輕,“你怎麽知道的。”
荊衡将蛋糕盒子放在中間,照明燈放在另一邊,柔柔地将一小圈地方照亮,幾盆花被攏進來,像是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環住。
荊衡:“我問了老吳。”
原來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可以記住另一個人的生日。
“你弄這些花弄了多久。”
“在你來之前。”
他說得不多,其實在從學校剛趕過來的時候,沒過多久雨就開始下了。在這段時間,他從山上鏟了很多幹土存在花盆裏。
然後,在大雨裏,一株一株将花移過去。
蛋糕是之前訂的,配送的人因為很久沒人接,就先讓老吳簽收了。
荊衡移完花下去,卻得知沈玉濯一直都沒有回來,還好有個傭人在院子裏收拾時看到,說有輛車停在門口,好像看見少爺了。
沒人告訴他沈玉濯去哪兒了,但他就是知道,他去了山上。
果不其然,他就乖乖地坐在木地板上,被花環繞着,像是一只走丢了,渾身髒兮兮的貓。
還好,他又找到了他。
荊衡把蛋糕盒子拆開,上來的時候他盡力護着,但還是把邊角蹭到了,蛋糕面上也有些歪。
“這是……”沈玉濯看着上面的裝飾有些愣怔。
大半部分是小小的各種顏色的花,上方延伸出去一個小山,山上有一座實體的木屋,做的很細致。
但最突出的是,那些花中間,放着一朵黑色的,真正的玫瑰。
花瓣上有星星點點的亮粉,在黑色花瓣上極為璀璨,仿佛要将人吸進去。
沈玉濯哭笑不得,“這麽多東西……”做蛋糕的人要累死了。
荊衡也揚了一下嘴角,“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你怎麽不把你自己也放上去。”沈玉濯說完突然停住嘴。
他只是玩笑地随口一說,但接在荊衡這句話後面,好像又有了別的意思。
荊衡停頓了一下回答,“忘了。”
“下次你過生日放上去。”
下次、過生日。
聽起來很陌生的詞彙。
他真的還有下次嗎……
荊衡把裏面送的紙皇冠折起來,認真戴在他頭上。
沈玉濯任由他動作,目光追随着他開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可憐。”
雨夜,破舊的木屋,兩個人,渾身的泥巴,狼狽不堪……
荊衡把皇冠戴好,視線與他相遇,“我不覺得你可憐。”
沈玉濯之前就說過,他從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需要別人可憐。
禮品盒裏彩色的蠟燭一支支插在蛋糕上,沈玉濯正想沒辦法點燃的時候,荊衡居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只打火機。
沈玉濯有些驚奇,“你從哪兒弄來的?”他應該不抽煙吧。
“借的。”他在拿了蛋糕回來之前想到,就那個傭人借了一只。
打火機火苗竄起,小心地将蠟燭點燃,燭火幽幽搖曳,面前的光又暖了些,又亮了些。
荊衡看向他,“許願了。”
沈玉濯遲遲沒有動作。
他還能有什麽願望呢,他的生命裏沒有什麽值得期待的東西,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荊衡望着他,卻沒有催促的意思。
沈玉濯終于閉上眼,腦海裏卻一片空白,他想抓住些什麽,可無論如何都是一場空,越急着想要尋求一些事,他就越覺得難過,越來越難堪。
算了吧……他沒什麽願望……
幾乎是在承受不住的邊緣,他睜開眼,卻陡然撞進荊衡的眼中。
或許,他知道他想要什麽了。
沈玉濯別過頭用力把蠟燭吹滅,光線暗下去的下一刻,他跪起腿來身體前傾靠近荊衡,吻在他的唇角。
呼吸交融,沈玉濯手抓在荊衡下颌和肩膀,他垂着眼,睫毛顫抖着,幾乎用氣音說:“獎勵你……”
他甘願葬送在荊棘叢中。
荊衡身體頓住,他感受到沈玉濯的情緒,擡手握住他的後頸,在沈玉濯緩和些之後,他輕聲道,“只是獎勵嗎。”
沈玉濯沒有回答,他腿跪久了膝蓋疼,接着開始不穩,但他不想讓對方看到他現在失控的樣子,便歪坐下去額頭抵在荊衡肩上。
荊衡沒有打擾他,直到外面的雨聲徹底消失,沈玉濯累了,身上的衣服又濕又重,起不到一點保暖的作用,手腳涼的發麻。
他們吃過生日蛋糕,将剩下的裝好,在荊衡說下山去的時候,沈玉濯拒絕了,木屋裏有一張單人床和被子,很久沒有用過,上面布滿了灰塵。
沈玉濯用掃帚掃掉,直接将衣服脫到只剩一件襯衫,然後看向荊衡,“你介意嗎。”
荊衡走到他旁邊,同樣脫掉了外套。
他們現在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沈玉濯第一次緊緊擁抱着另一個人入睡,體溫融合在一起,将布料中的雨水蒸騰,在殘破不堪的環境裏,在滿地鮮花中。
他卻覺得,心中那麽的安寧。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帶着一身幹掉的泥巴回來,等在門口的老吳差點不敢認。
他仔細确認了一番,趕緊走上前來,“少爺你們……掉進坑裏了?”
怎麽能一晚上沒回來還弄成這個樣子。
“嗯。”沈玉濯越過他,又見老吳小聲勸道,“太太早上回來了,她還不知道你們一晚上沒回家。”
讓她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氣,罵他不懂事不讓人省心。
“沒事。”沈玉濯說。
老吳顯然是多慮了,宋容心回來是要取東西,在兩人回了房間之後,她又匆匆地走了,剛好沒有遇到。
沈玉濯對老吳說了今天晚點上學,走進浴室之前,他停在門口回身對荊衡說:“你跟我一起洗。”
衣服再一次剝掉,這次是在幹淨明亮的的浴室裏,迅猛而熱燙的水流沖擊在皮膚上,将沉寂了一晚身體重新喚醒,讓人忍不住顫栗。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沈玉濯睜開眼,他胸腔起伏,向前一步,在蒸騰的水霧中,吻在荊衡肩上,片刻後擡起頭望着他,“你喜歡我嗎?”他眼睛裏帶着笑。
答案似乎不用說也清楚。
但如果将問題反過來,沈玉濯的回答卻無法肯定。
他臉上恢複了潔白無瑕的樣子,變得那麽惑人,和昨晚一臉泥的落魄模樣截然不同,荊衡這時注意到,他左側鎖骨上有一顆痣。
像是美玉上的瑕疵,卻将人的視線牢牢吸住。
他身上好香,像是玫瑰花的味道。
沈玉濯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荊衡唇上,“吻我好嗎……”
都說惡魔才是最漂亮的,他們會用皮囊來蠱惑人心,誘使人堕入地獄。
荊衡或許已經遇到了,并且用行動作出了回答。
他低頭咬住沈玉濯的下唇,轉碾、吮吸……舌尖探過去,沈玉濯輕輕唔了一聲,牙齒放開,任由外來者輕而易舉地進入肆意攪纏,并适當的給予回應。
他的嘴巴那麽軟,口腔濕熱,讓人忍不住咬得更深更重。
荊衡捧着他臉的手越發用力,沈玉濯微微皺眉,呼吸紊亂,鼻腔哼聲,含糊地說了一個疼字,似乎就要退開,但換回來的是更猛烈的親吻。
事情似乎偏離了沈玉濯的預想,他閉眼忍了一下,終于用牙齒咬了對方一口,在對方留戀地退出去,卻還停留在他唇邊。
沈玉濯急促喘息,把荊衡的手從自己身上扯下來,轉身躲開他去洗澡。
過了一會兒,荊衡靠近過來,在他的耳邊問道,“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沈玉濯眨眼,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說:“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他沒看到身後荊衡眸光黯淡了一瞬,握着他腰的手向上,一直到他的下颌,将他臉偏過來從後面再次吻上去。
……
等到終于從浴室裏出來,沈玉濯嘴巴紅的不正常,眼睛也濕漉漉的,腰上被掐得很疼,估計不久後就會青一塊紫一塊的。
荊衡跟在他後面出來,在他穿衣服時從背後抱住他,沈玉濯差點沒站穩,冷聲說:“放開,我要換衣服。”
荊衡吻了一下他的側頸才放開手。
沈玉濯穿好衣服,回過身跟他算賬,“我說可以你才能動,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碰我。”
他就算作死,也要是在自己的掌控下,但是他隐隐覺得荊衡有時候并不是那麽聽他的話,他必須要盡早把人控制住。
荊衡目光深沉,回答,“好。”
……
沈玉濯忽然感覺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因為接下來的一整天,荊衡都在盯着他,不論是在車上、路上、或是教室裏。
此刻他便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一刻不停地跟着他,像是要把他看進骨頭裏。
不過沈玉濯從小就适應了被人看,即使這樣也是照常做自己的事,而且,他很受用。
韓兆先想着他昨晚上冒着大雨往樹林裏去,想了大半天都沒想明白,上午來找了他一趟發現他還沒來,于是熬到下午又來了一次。
沈玉濯心情不錯,很順從地被他叫出教室,身後的視線越發強烈了。
兩人還是坐在操場臺階上,“你昨天怎麽回事?”韓兆先看着他,“從醫院給你送回去還不進家,跑進那樹林裏幹什麽了?”
沈玉濯:“探險。”
“……”韓兆先欲言又止。
“行了,告訴你又能怎麽樣,都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了。”沈玉濯淡淡道。
說的也是,不過誰能不好奇。
“你就,大概告訴我一下。”韓兆先讓步。
“找人。”
“噢……”
還沒噢完,又聽見沈玉濯說,
“親嘴。”
“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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