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老師

老師

沈玉濯就知道宋容心不會平白無故讓荊衡留下。

宋容心：“我們也幫你找過家人了，但是很遺憾沒有找到，你總歸不能一直跟着玉濯，他以後還要上學結婚……”

不過是覺得荊衡不是荊家的人，沒有什麽利用價值，這時候就嫌棄他是個拖累了。

沈玉濯道，“沒關系，我願意讓他跟着我。”除非荊衡自己想走。

宋容心又開始訓斥他，“你怎麽長這麽大了一點也不懂事呢？事情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嗎？”

她沒有好臉色，這時老吳從上面走下來，“太太，青煙少爺有話想和您說。”

宋容心緊張但神色和緩下來，“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老吳：“不是，他說，還請沈少爺和荊衡也一起上去。”

宋容心聞言有些訝異，看向兩人後若有所思地起身，“那就走吧。”

沈青煙房間裏裝飾得很溫暖，他躺在床上，手上還紮着輸液管，蒼白的皮膚上有許多針孔，輕輕地眨着眼。

宋容心進去先是看了看他的情況，問護工有沒有異樣，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放下心來。

她坐在床邊，握住沈青煙的手腕，輕聲細語地問：“青煙，你要跟媽媽說什麽？”

“媽媽，我不太聰明。”沈青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想有人可以幫我輔導一下功課……”

這麽簡單的需求宋容心怎麽會不滿足，“那媽媽去幫你請一個老師，在家裏給你上課。”

“不……”沈青煙攔住宋容心，些微難為情地開口，目光落在她的身後，“我是想讓……”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宋容心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落點是荊衡。

她忽然明白了沈青煙的意思，起初她是不想同意的，但得知班主任通知過來的成績單上荊衡的分數時，她猶豫了。

注意到他有一科是零分，宋容心問道，“你那一科為什麽沒有成績？”

荊衡回答，“有事情耽誤了。”

沈青煙眼睛含着期待看着她，單純、清澈，讓人無法拒絕。

宋容心若是同意，就相當于有個合理的理由留下他，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但就是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媽媽，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習的。”他承諾道。

宋容心安撫他，“媽媽當然相信你，媽媽只是不放心……”畢竟荊衡是沈玉濯帶回來的，主要還是沈玉濯……

被不放心的人此時靠在門框上，歪着頭似乎在走神，實際上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他都一清二楚。

沈青煙眼神躲閃，“媽媽，你還沒問他，願不願意呢……”

“他有什麽不願意的。”宋容心不在意，能幫到青煙是他的榮幸，他能留下來也是因為青煙善良。

但見沈青煙堅持，她便象征性地問了一聲，“幫青煙輔導一下功課，你就能住在這裏了，你覺得怎麽樣？”

沈青煙呼吸輕了些，眼睛很久才眨一下。

荊衡站在側方，回答：“好。”

随着時間和劇情發展，主角之間的交集不可避免，越來越緊密，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

沈青煙不知道荊衡的真實身份，但還是會遵循原文走向，慢慢和荊衡靠近。

“沈玉濯……沈玉濯！”宋容心不耐煩地喊道。

靠在門上的人應聲，“嗯？”

“青煙有話跟你說。”叫了他幾聲都沒搭理。

“說吧。”

沈青煙道：“我是想說，你可以和我們一起，我都沒關系的。”

他摻合什麽，當免費的墊腳石嗎。

“不用了。”他笑着，“我累了，你們随意。”說完就回了自己卧室。

很飄渺虛無的一天到了結尾，沈玉濯坐在沙發上，一點一點，像拔草一樣把腦袋裏的思緒清出來。

最後只剩下一段話。

此時，只是他一個人的荊棘。

大約是商量完了，宋容心放荊衡回來，進門後沈玉濯擡頭看向他，輕聲道：“過來。”

荊衡站在他身前，俯身下去捧着他的臉接吻。

他需要，他知道。

他不問，他不說。

沈玉濯被他拉起來，攬着腰吻得很深，很慢，荊衡按住他的後腦，去親他的脖頸。

沈玉濯喘息着，卻突然笑了起來。

“為什麽會笑。”荊衡問他。

沈玉濯反問回去，“你覺得我應該怎樣？”

“哭嗎？”

他想他是不會因為這些東西哭的，真到了那個時候，他要麽是裝的，要麽……就是他已經瘋了。

“睡吧。”沈玉濯退開。兩個人各自相安地躺在一張床上。

第二天是周日，沈青煙顯然很期待在家裏學習的日子，早早醒來，氣色看着都好了不少。

宋容心看他這樣，也就沒什麽意見了。

沈青煙的書本習題都讓人從學校裏帶回來了，工工整整地擺放在書桌上，床上還安裝了可推拉的桌子，方便他拿取東西。

老吳說：“少爺，水就放在床頭櫃上了，以免碰倒。”

沈青煙點點頭，“好。”

護工還在幫他整理衣服，荊衡已經來到了門口，沈青煙看到他，連忙說：“阿姨，先放下吧，您可以去休息了。”

老吳和護工都走了，沈青煙招呼荊衡坐在他床旁邊的椅子上，宋容心在對面環着手臂看他們。

“你哪裏不會。”荊衡問他。

沈青煙邊想邊說：“嗯……數學的數列、幾何、導數那些，還有物理的偏振、核式結構模型……”

荊衡把桌子上的開學考試卷拿過來翻看，沈青煙有些緊張地停下來看着他。

他越看眼神越沉，沈青煙也就越局促不安。

他知道自己成績不好，初高中上學時因為身體差總是請假去醫院，後來會幫養母一起給雇主工作，導致每一科都學得斷斷續續，只知道些基礎知識點。

荊衡會不會很嫌棄他。

好像，玉濯就很聰明……

他心裏酸澀，這時終于等到荊衡把試卷放下，像是即将要被判刑。

荊衡沒說什麽，走到他書桌前抽出課本和練習冊，“從前面開始學。”

剛好練習冊裏有不少題目沒寫，用來補基礎最合适。

荊衡居然沒有嫌棄他，還願意幫他學習，沈青煙真的很高興，但是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學習畢竟是很枯燥的事，而且，荊衡很認真。

他會讓沈青煙先做一遍題，再根據對錯補知識點，所以，幾乎要從頭補……

最讓沈青煙害怕的是，他說錯哪個部分之後，荊衡會不說話，他就要明白自己錯了然後去書裏找。

就很，吓人……

幾個小時過去，沈青煙已經沒有多餘心思想別的事了，腦袋裏全部都是數字、公式、三角形四邊形……

甚至連宋容心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老吳在門口敲了敲門，“少爺，到中午該吃飯了，累了就先休息吧，別太辛苦。”

一聽到中午了，手頭上還有一道題沒寫完，甚至思路都卡住寫不下去，沈青煙急得有些想哭，自己表現的不好，那麽傻，荊衡會對他很失望吧。

荊衡只是說：“等你休息好了再繼續吧。”接着抽出他手底下的練習題放起來。

“哦……好。”沈青煙意外地擡起頭，荊衡沒有責備他，他吸了下鼻子，“謝謝你，我學到了很多。”

荊衡起身就要離開，沈青煙很感激地說：“你也很累，要不我讓吳叔叔多送些飯過來，你在這裏吃。”

“不打擾了。”荊衡拒絕，沒再多說就出了門。

沈青煙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感嘆他真是個好人。

外面樓梯上，沈玉濯邁下最後一個臺階，慢悠悠走到沙發前坐下。

荊衡下樓，就聽到他說：“荊老師今天第一天上課，”

待他走近，沈玉濯微笑着看他，“都教了些什麽呀……”

荊衡走過去，吻在他唇上，一觸即離。

客廳不時會有傭人走過，沈玉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念道，“膽子還不小……”要是被發現了第一個趕出去的就是他。

“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了。”沈玉濯放下茶杯，“說說吧，都學什麽了。”

“書本上的東西。”荊衡回答，“你都已經學會了。”

“呵，我可沒說過我會。”

“那我下次教你。”

其實看分數就能看出來，基礎的知識沈玉濯一定是清楚的，就算他自己覺得稀裏糊塗，考試時也能用出來。

沈玉濯杏眼望着他，調笑地回答，“那真是謝謝你了，老師。”

這時老吳過來跟荊衡說：“青煙少爺他身體還沒恢複，可能會承受不住，所以學習時間可以再短一點，這樣你們兩個人都會輕松。”

荊衡點頭，“好。”

于是下午的任務就少了很多，大約兩三個小時過後，補習便結束了。

在荊衡準備離開時，沈青煙忽然開口：“等一下。”他聲音有些低，目光不自然，“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見對方沒回答，他連忙說：“不用很久，就一會兒就好，我只是想跟同齡人說說話……”

他性格從小就柔軟，怯懦，雖然有很多人都有意靠近他，想跟他做朋友，但慢慢的都會因為他沒有回應而逐漸淡下去。

而且大多數時候都和養母一起忙于生活，他不能和別人一樣出去玩，于是也就沒人再找他了。

本以為回到沈家情況會變好，沒想到剛轉學又受傷進了醫院，又錯失了和同學們交往的時間。

沈青煙不說難過，起碼也是失落的。

再加上宋容心每天都那麽關心他在意他，他不想跟她說這些讓她再去擔心。

荊衡背對着他站在書桌前，沈青煙消沉地說：“算了，你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該占用你的個人時間……”

過了一下，荊衡出聲，“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