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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陳祁然隐約意識到，一旦他對葉初棠的稱呼發生變化，那麽他長久以來做過的努力徹底沒了意義。

他比誰都要清醒，知悉自己與葉初棠之間的差距，每一次都在提醒自己要拉開與她的距離，可是久而久之發現他們靠得更近。

日複一日下來，就連蘭姨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端倪，葉初棠的想法她無法探究，只能轉而叮囑陳祁然：“你最好……只當初棠是妹妹，可以做朋友。”

“嗯，我明白。”果然他們之間光是家世上的不匹配，落在外界眼中，好像已經注定沒有任何可能性。

短暫的沉默恍然隔世，陳祁然不敢停頓太久，生怕這樣會澆滅葉初棠的熱情。

“那以後我也叫你棠棠了。”

他不想再管橫跨在他們之間的那條鴻溝，這剎那直接豁了出去。

她此刻高興得嘴角瘋狂上揚，從此可以理所當然地從他口中聽見這個稱呼，但她還是輕輕拍了拍胸口：“好。”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會聯想到了糖果的糖？”他又問道。

她壓根不用想，立即答道：“以前有人這樣說過。”

那個人就是陳施年，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巧合讓他們說出相同的話。

葉初棠索性順應着這個話題，主動告訴陳祁然那個人是誰，但她不會選擇青梅竹馬這種親近的讓人誤會的字眼，而是有所保留地說道：“是我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樣。”

她的主動回應會讓陳祁然忍不住越問越多，心中的理智又在反複提醒他要保持冷靜，這份矛盾的情緒他不會告訴葉初棠。

當下的處境更傾向于将他自身的一切告訴葉初棠，至于她的生活，他并不是不想了解，而是擔心自己往後知道的越多，面對葉初棠時會越往後退縮。

就這樣和她維持現狀也好。

自從這個電話開了個頭，他們在每天發訊息的基礎上多了一項打電話。

趁着給她講題目的時間裏，悄悄錄下這把嗓音。

葉初棠看着日歷去算時間，終于等到準備可以再一次去孖記見陳祁然的時候，就先收到了他的邀請。

陳祁然：[蘭姨打算星期天組織燒烤，來嗎？]

葉初棠：[上次答應過了，我一定會來。]

夏天的夜晚，尤其适合在涼爽的地方燒烤。

更別說還可以見到陳祁然，葉初棠不可能拒絕。

盡管她已經同意，但是謹慎起見問了更詳細的內容。

葉初棠：[燒烤是在晚上嗎？大概什麽時候結束？]

陳祁然：[之前都是六點開始，十一點結束。]

陳祁然：[因為是唐樓，再玩就擾民了。]

他正準備告訴她這些安排。

葉初棠有擾民這個概念，只是她一直住在山頂，這些條例約束不了周邊寬敞的獨棟別墅。

葉初棠：[那你星期天下午在孖記嗎？]

陳祁然：[在。]

葉初棠：[下午可以和你一起複習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雀躍地規劃着接下來的安排。

她又像擔心計劃被打亂那樣，一有時間就先告訴方秋倩：“媽咪，這個星期日我朋友家搞party，還有燒烤，我可以去嗎？”

這樣不過是循例問一下，因為父母極少會拒絕她的請求，也很少在她主動開口往下細問。

只見方秋倩點了點頭：“party的話不會太早結束吧，結束記得叫陳發去接你。”

“對了，你陳阿姨打算下個星期三也組織燒烤，那天我們一家人一起去。”像是被她的話提醒，方秋倩繼續說道。

剛放暑假的那段時間裏空閑得幾乎沒什麽活動，這下倒好，接二連三都一起來了。

葉初棠可以說是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後語氣又變得輕快：“看來我要多喝幾杯涼茶才可以。”

方秋倩省得提醒，笑道：“等一下就叫菲傭姐姐給你煲。”

她抱着興奮回到房間，想了想又給陳祁然發了訊息。

葉初棠：[我要準備什麽？或者要不要帶什麽過去？]

她慢慢發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算是工作日，陳祁然好像變得很快回複。

陳祁然：[什麽都不用，蘭姨組織的燒烤，人到了就行。]

這個說法倒是很符合蘭姨的風格，每次葉初棠在孖記坐下後開始想着如何點單的時候，都比不上蘭姨給她嘗各種各樣甜點的速度。

原本她就一直在想着該如何換種方式感謝這份好意，這下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葉初棠在打電話的時候告訴過陳祁然這份疑慮，又說過她的想法：“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要不然我下次給蘭姨送份小禮物？”

他卻沒有同意她的提議，告訴她：“蘭姨做這些事情就沒有想過要任何回報，她覺得大家一起和和氣氣聚在一起就很好了。”

“不然他和財叔也不會對我這麽好。”

輪到她心裏有道坎，咬着唇遲疑地說道：“但是……”

陳祁然不讓她往下糾結，直接打斷道：“實在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多點幫襯孖記就好。”

她皺着眉，想送甜點顯然不合适，但是送其他禮物又不一定适用，意識到确實如他所說這樣，是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暫且見步行步。

在葉初棠的期盼中來到了星期天。

這一次她沒在衣帽間裏停留太久，很快就選定了穿短袖T恤和長褲，再紮了個高馬尾。

在這種燒烤的活動中，她更應該選擇這種簡簡單單的搭配，最重要的是不能因為服裝的累贅影響她的動作。

她又背了一個帆布袋，将最初的計劃貫徹到底，在書架裏挑了一本數學練習冊帶上。

今天不再是隔着屏幕去問陳祁然數學題，終于可以當面聽他講解。

這一次她依舊選擇了獨自出門，推開孖記的門時發現裏面空蕩蕩的，不見蘭姨他們的身影，只有陳祁然一人坐在平時一張桌椅。

“怎麽只有你？這個時間不至于沒客人吧？”她的疑問脫口而出。

陳祁然擡起頭看了過來：“他們上去天臺準備燒烤的東西了，這個時間本來就沒有太多客人。”

葉初棠如今也不像初來乍到時那樣小心翼翼，直接在他對面坐下後，看到另一張桌子上放着許多包裝袋：“燒烤的食材是直接在廚房裏拿？”

他點點頭：“自給自足，成本價極低還不用去超市擠。”

蘭姨組織燒烤的最大優勢莫過于此，實在是太方便了。

她不開口，陳祁然的注意力像是完全放在課本上。

他們默契地保持着這份靜谧，直到碰到做不出的題目才會出聲問他。

葉初棠當面看着他以極快的速度給自己解答，魅力與落差感縱然在她的心中搖擺

不定，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追趕不上陳祁然。

她怔怔地問道：“你沒有劣勢的科目嗎？”

陳祁然像被她的問題逗笑，答道：“當然有啊，我的文科一般般。”

“不對。”這個回答不妨礙她自說自話，“你都要中六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麽。”

他笑了笑，似是不打算糾正她的這個說法。

臨近六點的時候蘭姨直接下來鎖上了孖記的大門，不忘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接着便告訴他們可以上去天臺。

陳祁然這次跟在她的後面上樓梯，在燒烤開始後體貼地幫她串好雞翅和不同的丸子，但她也沒有坐享其成，而是跟在陳祁然的旁邊幫忙。

今天來燒烤的人不少，還有一些葉初棠沒有印象的面孔，不時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好在陳祁然像是有所預料那樣，一直坐在她的旁邊，又告訴她：“有些是他們的朋友，我也不太叫得出他們的名字。”

既然他這樣說，葉初棠頓時放松了不少。

這個晚上，盡管她和陳祁然之間沒有進一步的接觸，但是恍惚間，讓她不由自主地斷言沒有太大區別。

就算是十一點結束，整理妥當下樓時已經将近十二點，陳祁然不放心地問道：“這麽晚了，你不會還是自己回家吧？”

“不是。”她搖搖頭，不忘背起她的帆布袋，“家裏有人來接我。”

這一次她沒讓陳祁然送她。

因為陳發就把車停在拐角處等她。

轉眼到了星期三。

這場燒烤在陳家舉行，幾家人其樂融融地談天說地，又在計劃着趁着暑假沒結束，一起去什麽地方旅行。

葉初棠坐在烤爐邊聽着不遠處的讨論，只見陳施年拿着烤好的雞翅走到她旁邊，用輕佻的語氣說道：“你最近好像很不妥哦棠棠？”

“咩啊？”她不解地擡頭，動作極度自然地從陳施年手裏搶過雞翅，一點也不跟他客氣那樣吃了起來。

作為青梅竹馬，陳施年早就習慣了她的這些舉動，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聽伯母講你去朋友家裏燒烤了？我認不認識？”

她承認這件事父母會感到稀奇，但是沒想不到母親會大肆宣揚出去，連帶着陳施年也知道了。

葉初棠覺得去不算太親近的朋友家裏燒烤會不自在，好幾次因為覺得麻煩而拒絕掉邀請。

也難怪陳施年會是這樣的反應。

“想什麽呢，你當然不認識。”

她像被戳中心事那樣，紅暈瞬間爬上了臉頰，只是好在這裏的環境稍顯昏暗，陳施年沒有那麽容易看出來。

陳施年卻就着這個問題窮追不舍：“那是不是有機會應該介紹一下給我認識？讓我看看是誰值得你這樣破例。”

他和陳祁然認識？葉初棠根本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她直接拒絕道：“你就別想了，不可能。”

陳施年卻像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繼續道：“而且……”

“而且？”她偏過頭，等着陳施年往下說。

他哼了一聲：“這個暑假怎麽不見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