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黃風 ......

第74章 黃風 ......

大夏趴在金獅的背上, 輕輕地問:“既然出了彩頭,大師,你說多長時間?”

金獅坐的很端正, 任憑大夏挂在他的背上,他想了想,說道:“一千年。”

大夏拉長聲音:“大師,你怎麽和我想的一樣啊?”

金獅轉頭看她, 兩人的臉頰幾乎貼在一起,只要他願意, 嘴唇就能碰到大夏的臉頰。這種暧昧的氣氛裏他不知道說點什麽才能讨佳人歡心,就這麽看着她。

大夏笑起來,問他:“你真的不去啊?去吧,就是你師父再把你扣下來了也沒事兒,我還能救你。”

往日大夏從未有這樣親密的舉動,今日如此, 金獅就明白這是讓自己離開,他自己去哪兒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有事兒不讓他知道, 更不想讓他參與。

金獅笑着說:“今日去的都是大人物,少我一個不少,與其赴會不如回金城看看, 好幾天沒回去了, 想來是攢了一堆事兒。我回金城忙完了再回來。”

大夏就松開手笑着看他離開。

金獅離開後,大夏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身回了房間。

回去後又覺得不放心,就轉身去找小牛和紫石金睛獸。紫石金睛獸在背陰的地方趴着睡覺,他的不遠處正是悠閑吃草的小牛。

大夏又念真言搜羅土地神和山神, 發現最近的山神也在五百裏之外,就放心地關上門,從百寶袋裏把錐子拿了出來,同時拿出來的還有各種顏料。

陽光從窗棂的縫隙裏照射進來,光線形成了光斑落在室內,大夏在光斑中把顏料一一排列,然後舉起了手裏的錐子。

随着一聲痛呼沉悶的發出,屋子裏黑霧彌漫,腕足在痛苦中無意義地掙紮着,神血流到了顏料上。

上古秘法,晦暗殘忍但好用!

過了好一會,大夏收起錐子,屋子裏的黑氣被大夏一口吸了,她把顏料一碟碟收起來,躺回到了床上,整個人極其虛弱,忍不住閉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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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金獅回來,推開門看到大夏躺在床上睡覺,走進門後随手關上了。

他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坐在了床沿上,把大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摸到她的脈搏開始診脈。

他診脈後起來點燃了蠟燭,大夏的臉色在燈光裏很白。

大夏一直在睡,金獅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就坐在了大夏編制的地毯上。他今日心不靜,遲遲沒能閉眼上開始打坐,各種念頭在腦子輪換出現,直到後半夜大夏才從深度睡眠中醒來。她睜開眼,一時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看到眼前的環境居然有些陌生,以為在某個山洞裏,張嘴叫道:“喜喜?大喜?今日吃什麽啊?”

然後艱難地轉身,感覺身體似乎還沒醒來,剛要伸懶腰就看到了一個俊俏的光頭。

看到光頭俯身靠過來,她這時候才思緒回潮,想起這是哪裏自己又為什麽睡着了。

金獅問:“醒了嗎?”

大夏捂住嘴打了一個哈欠:“醒了,好久沒睡這麽沉了。”

“你睡覺的時候我幫你把脈,發現……”

大夏示意他別說話,看向外面。金獅轉身看了看外面,沒發現什麽,他站起來打開門,發現黑夜裏有人急速往這邊來。

由此可見,虛弱的酒神比強健的他功力更深法力更高。

金獅把門關上來到了院子裏,來人已經駕雲到了小院上空。

金獅認識來人:“黃眉,你怎麽來了?”

黃眉很着急:“你師父和你師兄有難了!快跟我走!”

金獅一點都不着急:“是嗎?要是你騙我呢?”

“我騙你幹嗎?你要是去得晚了他們兩個中間必然有一個要出事兒,我覺得是你師兄要出事兒。”

這時窗戶打開,大夏披頭散發趴在窗臺上看着醜醜的黃眉,黃眉突然不說話了,他看看大夏再看看金獅。

大夏說:“說嘛,我還想聽呢,靈山怎麽了?”

黃眉從雲頭落下,蹭到金獅身邊小聲問:“我是不是壞你的好事兒了?放心,我補償你,這是我珍藏的好東西,你拿着。”

說完把一紙經書塞給金獅,金獅對黃眉私下裏的事兒知道得太清楚了,連忙給他塞回去:“就說我師父和師兄,他們兩個怎麽了?”

“其中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師兄帶頭造反了!我來的時候你師父吃了虧,有人去天庭搬救兵去了。天庭要是出兵你師兄就壞事了,天庭要是不出兵,你師父就壞事了,總之你自己考慮吧。”

大夏趴在窗臺上說:“天庭肯定出兵,玉帝還指望你師父和老君打擂臺呢。”

黃眉吹捧大夏:“還是酒神高瞻遠矚!”

大夏就對金獅說:“去吧,看看你師兄怎麽樣了,好歹也要讓他留下一條性命啊!”

黃眉跟着說:“是啊,酒神說得對。”

大夏關上了窗戶,聲音從屋裏傳來,打着哈欠說:“放心吧,我沒事兒。我再睡會,你回來的時候我也該睡飽了。”

黃眉撞了一下金獅:“走吧。”

金獅看了看房間,點頭和黃眉一起走了。路上黃眉就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今天不是召開盂蘭盆會嗎?一開始挺好的,當時你師父就說起了幾百年後傳經的事情。然後突然起了一陣大風,那風是黃風,特別邪門,大家都睜不開眼睛,混亂裏面蠍子精沖到你師父跟前,你師父就推了她一把,然後她紮了你師父一毒刺就逃出靈山,再後來整個靈山在大風裏面亂了,那場面你是沒看到啊!”

大夏在他們離開後換了一身衣服,用起水漂雲,轉眼到了南天門。

靈山的叛亂波及了南天門,因為看守南天門的四大天王是佛家的人,此時已經奔向靈山,而很多天兵天将也被黃風波及,倒了一排。

大夏看這場面,藏在雲中進入天庭,就從混亂的西天門內刮起了一陣黃風,瞬間吹的天宮倒塌,天兵天将随風飄蕩不知道去向何處,她立即返回南天門開始畫圖。

天宮的這場黃風讓瑤池王母都遭了災,自王母之下,神仙們深受其害,不僅是天上,地上和地府也都遭殃了。因此半天之後暈頭轉向的神仙們才趕緊加派人手前去助如來鎮壓叛亂。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間已經過去了半年了,而這時候送過去的人手也是東湊西拼,看着這些人選就覺得天庭的人才儲備很寒酸。但是這些人來到靈山一看,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不僅這裏,連帶着其他的菩薩道場和地府也成了廢墟。

半年過去了,該抓的人也抓到了。

除了逃走的蠍子精以及一些有本事的大妖怪外,其他人都死在了靈山,唯獨金蟬和兩只老鼠精還留有一命。

如來先是處置了兩只老鼠精:“黃毛鼠交給靈吉菩薩看管,白毛鼠交給李靖看管。”

金鼻白毛老鼠精看着金蟬,戀戀不舍滿眼眷戀,金蟬看着她表情非常痛苦,眼中含淚。哪怕再不願意,最後金鼻白毛老鼠精一臉淚水被李靖拖了出去。

金蟬被反剪着雙手押送到如來跟前。金獅擡頭看向如來,等着如來宣判金蟬的結局。如來看了看金獅又看了看金蟬,不禁嘆氣,說道:“金蟬輕慢佛法,令他轉世,日後做個取經人再求正果吧。”

這已經是寬恕了金蟬,金獅松口氣,能留條命就挺好的。地藏王菩薩上來帶走了金蟬,金獅趕快跟上,他要收起金蟬的真身也就是金蟬印章。

如今如來大獲全勝,所有勢力被一掃而空,大殿上的衆人此時也不敢對如來處置金蟬的說法有異議。金蟬分明是叛亂,然而最後的處罰名目是輕慢佛法,甚至還給他安排了取經這樣的美差,到時候完成了取經的任務,回到靈山最少是個菩薩。只是此時大勢已去,這時候大家都沒資格反對,全部緘默不言。

金獅送金蟬到地府。

兄弟兩個面對面默默無言,誰都沒提如來,也提這次靈山叛亂。

最後在入輪回前,金蟬對金獅說:“師弟,此時我終于悟了,我和金金是真的沒緣分。”

金獅聽着心如刀割。

金蟬開口之後,其他話也順理成章地開口說了出來。

“我以為咱們兄弟能長長久久相依為命,可最後發現,人生終究是孤獨的,能猜到開頭,不能猜到結尾。你就當我隕落了吧,別惦記我,将來聽到我不好的消息也別再來了。”

“你這話說的就很絕情,你我兄弟何至于此。”

金蟬搖搖頭:“師父跟前我自始至終沒低頭乞求活命,能有這下場不過是他不舍得你罷了,留着我也是留着你,我真的飛灰湮滅了,你也就永遠不會去靈山了。我沒認錯,他沒饒我,日後我們見面絕不是抱頭痛哭,能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都是難得的事兒,再想回到以前是絕不可能了。”

說完他對着金獅合掌告辭,轉身走向六道輪回。

地藏王菩薩親自操縱這次投胎,金蟬的元神進入六道,地上留下一枚金印。

金獅握着金印回到了彩石宮下面的山腰上。

大夏從天庭回來半個月了,這時候正坐在平臺上批複金城送來的文牍,她身下墊着一張彩色的毯子,看上去就很舒服,事實上她也确實舒舒服服的替金獅幹活。

看金獅失魂落魄地回來,大夏問:“到底怎麽了?我在這裏坐着,看着一道黃風從西邊出來,引得河水倒灌樹木被連根拔起卷上天,這天象這威力不常見啊!本來還想去看熱鬧呢,可是想想我這身份,去那裏就是添亂,這才窩在家裏沒動,最後怎麽樣了?”她這話就是假話,她在天上忙活了半天,壓根不在人間。

金獅嘆口氣,有氣無力地倒在小幾邊,靠在小幾上,手裏的金印放到了大夏面前。

一只惟妙惟肖的金蟬趴在金塊上,大夏拿到手裏仔細端詳,這金印很大,要兩只手才能拿起來,入手很沉重,底部确實沒刻寫什麽字體。

“這是你兄弟?”

金獅點頭:“他輪回去了。唉,他得知不能和金金,也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成親,就策劃了這次的事兒,讓金金的義兄也就是一只黃毛老鼠打頭陣,一陣風吹亂了靈山,然後各種妖精出來鬧事,喝燈油的,吃蠟燭的,燒房子的,刺殺的,偷盜的,報仇的,陷害人的……不僅僅是靈山,地府裏和各地道場同時進行,本來那些菩薩們覺得算計了我師父,最後才發現是靈山所有的妖精坐騎們算計了主人。”

“也就是計中計!”

“是啊!”

這時候紫石金睛獸湊來,把大腦袋放在金獅身上開始蹭着撒嬌,金獅摸着他的毛毛,忍不住說:“要是有一天紫石突然咬我一口,我肯定也會蒙圈。”

紫石金睛獸兇惡的臉上顯出震驚的表情,喉嚨裏呼嚕嚕地響着:我為什麽要咬主人?

大夏托着下巴說:“對啊!你又不打他罵他,他到處玩耍你也不管他,更不會張嘴孽畜閉嘴畜生,他和你又沒仇,自然不會咬你一口。”

大夏想起黃眉來,問道:“黃眉有沒有趁機背刺彌勒佛?”

“他頭上有個金箍,逃脫不掉,自然老實。”而且彌勒佛對黃眉也沒有太苛刻,黃眉自然不會摻和進去。

“哎呀,真可惜。黃眉也是個有大本事的啊!對了,這次有逃脫掉的妖精嗎?”

“有,很少,大部分都被直接撲殺在了靈山,他們雖然一時作亂讓各自的主人亂了手腳,可是到底逃不出掌控,只有那些有大本事的逃了,比如說毗藍婆菩薩的弟子蠍子精!這妖精下次你遇到了要小心,她是唯一傷了我師父的妖精,而且很精明,紮了我師父之後立即跑了,現在肯定躲了起來。她師父毗藍婆菩薩因為和我師兄他們一起策劃了這件事,現在自請囚禁,日後都不會出現在人前了。”

“哦,這麽說孔雀一系倒黴了。”

金獅冷哼一聲:“孔雀大明王确實倒黴了,他也不會再出現在人前。這次我和他交手,他也确實厲害。”

金獅說完把自己的衣服扯開,大夏看到他身上有條巨大的抓痕,深可見骨,到現在傷口都沒愈合。金獅輕聲說:“我傷得這麽重,他也僅僅是翅膀受傷,于我而言雖然落敗,但是雖敗猶榮。人家是鳳凰之子,我乃是一個化形才千年的金精,能和他動手過幾招足見我的本事了。”這是他第三次為自己的念頭去殺人,他這半生殺人無數,都是聽命行事,而今自己做主和孔雀交手這兩件事令他心裏各種念頭翻滾,心情複雜。

大夏伸手去摸他的傷口,說道:“你這傷要是用一般的辦法,估計十幾年才能結痂,幾百年才能愈合,我倒是有辦法讓你快速傷好。”

“算了,”金獅推開紫石金睛獸,囑咐他到別處玩耍。就跟大夏說:“大夏,草木石蟲皆可入藥,我發現你在躲藏的時候我能準确的察覺出你的存在,你當初救我必然放什麽稀有藥材,而且這藥材必然和你有關系,換句話說,這藥材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別放了,回頭要是有人利用我傷了你,我就真該死了。”

大夏頭一次知道這件事,冬蟲夏草确實是藥材,大夏用自己救過兩個人,一個人是喜神,她死了。第二個是金獅,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大夏也就信了。

她笑着不承認:“你開玩笑呢,我就是一害蟲,吃莊稼的大青蟲,這輩子都做不成藥材。還記得老君留給我的大丸子嗎?我給你扣一塊,放心,對你的傷有效果。”嘴上不承認,她心裏還是把這事兒記心上了。

大夏從百寶袋裏扒拉藥丸子,金獅就把金蟬金印往前推了一下:“你把這個收起來吧,說不定将來我師兄用得到。”

“啊!放我這裏啊!”大夏想問将來要是兩個人鬧掰了,這玩意他會不會追着自己要。

金獅點頭:“你放在你的袋子裏,丢不了。”

“也确實丢不了,”大夏就找一把青草把金印包起來,打了結,扔到了百寶袋裏。她接着問:“剛說到哪裏了?”

“孔雀一系雖然孔雀大明王和其他人都被迫隐世不出,然而南海菩薩卻安然無恙,雖然是阿彌陀佛的脅侍菩薩,然而在我師父跟前已經越過了他的脅侍菩薩文殊和普賢。”

大夏問:“為什麽?”

“不知道,太混亂了,我只要保證我師兄不死就夠了,別的也不想摻和。不過倒是能給你提供一個思路,你想想,早先南海菩薩是五方五老之一啊!”

大夏露出了然的模樣,以前大家是平級,現在成了上下級。

“明白了!”大夏追問:“還有什麽好玩的嗎?”

“哦,傳經的事兒提上日程了,畢竟我師兄已經去輪回了。”

大夏皺眉:“我也好久沒去看過悟空了,抽機會去看看他。”

“去吧,去逛逛也算是散心了。”他看着大夏從大藥丸子上摳下指甲蓋大小的藥,接過來吃了,吃完了看大夏把藥丸子重新包起來收好,就問:“你還要住在這裏嗎?你随我回寺裏住一陣子吧。”

大夏皺眉:“我幹嗎去寺裏住着?”

“朋友邀請你去做客,你去不去?”

大夏想了想說:“前輩們說了,好姑娘不能去男性朋友家做客。不去,我又不是沒房子。”

“咱們回城住一陣子吧,那邊東西齊全,你也能好好養養。你上次陷入沉睡就很不對勁,我給你把脈了,你很虛,還缺血,回頭我讓他們把進貢的紅棗給你留着。”

大夏冷哼一聲:“不稀罕你的東西!”

說完把桌子上的一堆文牍全部推給他,站起來氣哼哼地走了。

金獅覺得身上很癢,把低頭拉開一點衣衫,看到傷口已經好了,在愈合的過程中傷口有些癢。

大夏回到房間把門關上,從百寶袋裏倒出顏料來,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在思考的時候有漏洞。

天庭确實可以封閉,那麽地府呢?靈山呢?靈山不過是一座山,昆侖山呢?各處神佛道場呢?

所以說絕地通天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些顏料遠遠不夠,自己放了幾次心頭血不能再輕易放了,要再養上幾十年才行。

她把顏料收起來,開門站在了小小的院子裏,擡頭看了看山頂的彩石宮,轉頭又看了看小院子裏的彩色石頭。

她自己安慰自己:不着急。

借着傳經這件事,先随着唐太宗游地府,把地府這個漏洞堵上,再随着取經團隊堵上各處道場這個漏洞,最後再去靈山。

她計劃妥當了之後放松了下來,轉身進房間裏再躺一會,躺着多舒服了,能躺着就不要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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