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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陳也掃了一眼陸繁序。

而陸繁序也正好看了過來。

他不說話陳也都知道他眼神裏的意思，他是想和自己做同桌的。

但陳也不想。

也不是說他因為打架的事情心有芥蒂，實在是不習慣旁邊有人。

而且陸繁序平時周末煩他就夠了，上學的時候還是算了吧。

許久，陳也收回視線，淡淡道：“先這樣吧，我覺得挺好的。”

林則宏低頭嘆了口氣，又轉而看向陸繁序：“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陸繁序抿抿唇搖頭看向陳也，像是質問：【為什麽不跟我做同桌？】

“覺得你煩。”

短暫的回答直接了當。

老林輕咳一聲：“陳也，怎麽說話的呢？都是同學，不可以這樣。”

“哦。”陳也恹恹，又改口：“他耽誤我睡覺。”

老林沒好氣瞅他一眼：“都高二了，還想着睡覺，怎麽？自暴自棄，高考結束出去撿垃圾嗎？”

“不至于。”

老林語重心長地說：“陳也啊，我是最看好你的，覺得你考B大很有希望，對你寄予了厚望，你知道你這次考試多少分嗎？”

陳也沒說話。

老林接着說：“六百五十二，陸繁序是六百三十七，你們兩個這個成績再努努力一起去B大完全不成問題，老師不是想決定你們的人生，一個好的大學出來以後選擇更多，老師只是想讓你們以後的路更好走一點。”

又是B大……

怎麽跟王景修想得一樣。

陳也說：“我不去。”

這個決定當初不會變，現在不會變，以後更不會，他不會聽誰的話而決定自己上什麽學校，王景修不行，老林更不行。

“為什麽？”林則宏不解。

多少人擠破腦袋也要進B大，怎麽偏偏他就不想去。

“沒為什麽。”

就是不喜歡而已。

老林見自己勸不動陳也，轉而又看向陸繁序，最後擺了擺手：“行了，也沒什麽事了，上課去吧。”

陳也嗯了一聲，拿上卷子離開，臨走前又回頭看向李松筠，雙手插兜對着林則宏說：“老林，其實我有一個好辦法。”

“什麽？”老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陳也說的辦法是指什麽意思，就聽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實在記不住的知識點那就不記了，還不如抄寫來的印象深刻。”

老林蹙眉，看向李松筠，這才明白什麽意思。

感情這小子是在給他支招呢。

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的李松筠頓時臉色一黑。

這話就算陳也不說，林則宏自己也會說，只是沒想到陳也比他先說一步，林則宏瞥他一眼：“這沒你的事，回教室。”

然後轉頭就對李松筠說：“回去把這題抄200遍，明天檢查。”

“啥玩意？？？”李松筠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老林，這不公平，為什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也有自己的學習方法啊！”

陳也似笑非笑：“但顯然你的學習方法跟我的學習方法比還差了點。”

李松筠怒從中來：“你放屁，不就是因為我剛才怼了張科然後你不爽嗎？”

“證據呢？”

“陳也——”李松筠咬牙切齒。

“別吵了！”林則宏出聲打斷二人，繼而對陳也沒好氣地說：“你再挑事就別走了，給我在辦公室站一節課！”

“得，那我還是走吧。”陳也笑得犯欠，擡腿跟陸繁序一同離開。

李松筠氣得憤憤打了幾下空氣。

發洩着不滿。

林則宏快被這群少年氣得心髒疼，煩躁地說：“行了，不管陳也是出于什麽，都跟他沒關系，今天這個知識點給我抄兩百遍，少一遍以後我的課你都站着聽。”

李松筠敢怒不敢言只能應聲。

臨近放學，老林突然拖堂說有要事宣布。

講了一堆無關緊要的廢話最後才說從下周開始高二将有晚自習，直至高三畢業。

底下哀嚎一片。

“不是吧！！！這野雞學校也有晚自習？不是一中和二中才該有的嗎？”

“要我命，晚自習啊啊啊啊！！！”

“我還想放學回去打游戲呢，這下打游戲的時間都沒有了，回家就得急急忙忙洗澡睡覺。”

“得了吧都高二了，還想着玩，現在不努力畢業拿着盆和棍上街撿垃圾吃啊？”

有人投來鄙夷的眼神：“你清高，你了不起，你這麽努力也沒見你成績多好啊？”

“就是就是”

“你們！！！”

見後排幾個要吵起來的架勢，林則宏連忙拍桌叫停：“行了，有什麽好吵的，叫你們學習又不是幹苦力，一個個像什麽樣子。”

“還不如讓我們幹苦力呢。”

“老師，我申請夜自習去掃操場。”

“我也去，我也去。”

“我申請撿垃圾，打掃走廊和扶梯。”

老林沒好氣地說：“去！一個個一天不學好，就想着不幹正經事。”

陳也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哈欠，抽屜裏的手機微微震動，他拿出來一看，是王景修發來的。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等會過來。】

？？？

看到信息陳也瞬間腦子清醒。

Chen：【我今天不在學校。】

王景修：【別讓我上去找你，話我只說一遍。】

信息發出去還沒有幾分鐘就被對方識破，陳也不爽地踹了一腳前桌的李松筠，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李松筠懵了，一回頭就看見陳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陰沉。

“看什麽看，轉過去！”陳也冷着臉。

他這一臉傷加上嚣張的眼神大有等會就出拳的架勢，李松筠哪敢再說什麽，只能憋屈地閉上嘴。

“幹什麽呢？這麽迫不及待想放學嗎？”講臺上的林則宏注意到這邊，象征性地說兩句維持一下秩序。

陳也不耐煩地咂咂舌，重新趴回課桌上。

林則宏看了看時間，已經拖堂半個小時了，他清了清嗓子，做完總結後匆匆收拾課本宣布放學。

陳也連書都沒帶第一個離開教室。

——

車裏一陣沉默，陳也看着倒退的人或物眼不見心為靜地閉上眼。

前面開車的是徐應承，副駕坐着的王景修另外一個助理。

而陳也則和王景修一同坐在後座，自他上車那刻起王景修就一直在閉眼小憩，神态疲憊，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陳也看見了也假裝沒有看見。

車子開了很久，最後停在一家西餐廳前，副駕駛座上的助理下車為王景修開門，王景修緩緩睜開眼，低頭下車。

徐應承本來也想給陳也開門，但是一轉頭陳也下的比他還快。

王景修整理了一下衣領，淡淡掃了一眼陳也，什麽話都沒說。

陳也不情願也只能跟着，兩個助理并排走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就在即将踏上臺階時，不知道從哪猛地沖出來一道身影，二話不說跪在地上抓着王景修的衣角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王總，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把我的錢還給我吧。”

王景修眉頭緊鎖。

徐應承和另外一個助理見狀立馬上前将人拉開。

陳也站在一旁偏頭瞧着。

“王總，你不能這樣，我的錢就不是錢了嗎？我老婆女兒有心髒病，都等着這筆錢啊！”男人想掙脫束縛，想沖到王景修面前。

但是兩個助理卻将他死死禁锢，動彈不得。

王景修臉色陰沉，慢條斯理地整了整外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黑衣男人被助理壓得不得已低頭，狼狽至極。

而面前的男人卻矜貴的不染俗事，高高在上。

“徐應承，你把他帶上去。”王景修吩咐。

“好的王總。”徐應承上前：“小少爺，我們先走吧。”

在王景修面前，他不敢太過于放肆，還是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陳也不愛聽的。

陳也雙手環抱，一副想留下來看戲的架勢。

徐應承覺得有些頭疼：“那個，我們先上去吧，王總很快就會來了。”

“我——”

陳也想脫口而出說不上去的，豈料剛擡眼就看見王景修投來警告意味的目光。

他掃興地咂咂舌，只好雙手插兜的跟着徐應承上樓。

進大門，服務員禮貌問好：“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有。”徐應承說着報上電話號碼。

“好的，先生，這邊請。”

服務員領着二人上了三樓，陳也不經意瞥了一眼，一樓和二樓大廳裏人滿為患，席無虛坐，反觀三樓卻是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找不到，服務員帶着他們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停下：“你們在此稍作休息。”

“嗯。”

服務員走後沒多久。

陳也就看見了樓梯口處緩緩走上來的王景修。

他微愣。

門口那個人王景修這麽快就處理好了？

不等他反應，徐應承已經迎了上去，不知道兩人說些什麽，王景修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冷冷吐出一句：“讓他滾！”

“好的，王總。”

徐應承下樓後，三樓就只剩下他和王景修。

陳也遲遲不落座，一動不動站在旁邊冷冷問王景修：“叫我來幹什麽？”

王景修偏頭看他，沉默一陣又答非所問：“你的期中成績我看到了。”

“......”

“英語太差，下次我要看到進步，如果再是這個成績，我會跟你們學校申請給你換一個英語老師。”

“王景修！”

陳也瞬間怒了。

跟這個人相處幾分鐘都是讓人窒息的存在。

大老遠帶他過來就是為了這點屁事。

張口閉嘴就是換這，換那。

人林則宏他媽是老班！

上哪換？

“陳也。”王景修雙手合十放在膝上，淡淡道：“我平時工作忙，沒什麽時間管你，你要是不想考B大也行，我可以把你送出國，不要一天到晚覺得自己還小，你明年就十八歲了。”

“18怎麽了？18就要死了嗎？”

“陳也！怎麽說話的呢？”

“就這麽說話的！我自己愛怎麽樣怎麽樣，你管不着，也別管。”

話音落。

四周又是要命的沉寂。

半晌，王景修瞥開視線，緩緩拿起面前的濕毛巾擦了擦手，轉移話題道：“先吃飯，今天是你媽生日，吃完飯晚上我就要走了。”

陳也垂在身側的手頓了頓。

想想也是。

除了王景絮和工作，還有什麽事能讓王景修上心。

陳也向來是記不住王景絮和陳正林的生日，印象中這兩人基本上不過生日，就連他自己都是小學過後就沒過過生日了。

距離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忘了最後一次過生日是什麽時候了。

陳也緩慢走向座位。

盡管他已經走得很小心了，但那細微的偏重還是引起了王景修的注意：“腿怎麽了？”

陳也看了他一眼，張了口，還來不及說，只聽王景修嚴肅的質問聲再次響起：“你又跟別人打架了？”

陳也：“......”

沒有解釋的機會，沒有回話的餘地。

在他和王景絮眼中，自己其實跟陳正林沒什麽兩樣，畢竟有父必有其子，這句話用在陳也身上一點也不為過，他爹陳正林不是個東西，他更不是什麽好人。

他的基因裏帶着天生的壞種，所以必須要嚴加管教，一旦有超出他們控制範圍內的舉動就是異類。

他是那個不可控，是那個意料之外。

王景修臉色一沉

“你真是太不聽話了。”他語氣帶着失望。

陳也忽然擡頭凝視他：“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我？你騙我的事情怎麽不解釋呢？”

“我騙你什麽？”

“騙我王景絮不能轉院。”

謊言被拆穿，王景修神色依舊不為所動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沒必要管那麽多。”

見他不說實情，陳也輕笑：“是啊，我管不着，那你幹嘛要管我呢？”

“那不一樣。”

“是！”

不一樣，大人無所謂啊，他不一樣，不管就會成為社會渣滓，管了可能成為社會敗類。

王景修凝眉不想跟他談論王景絮的事，轉而說道：“我上次說你家貓那個事，後來怎麽處理的？”

“扔了。”陳也坐下看向窗外。

他基本上沒怎麽撒謊騙過王景修，主要也是騙不過去。

但這次不同。

憑什麽王景修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讓他養，他非要養。

就算是偷偷養也要養。

飯後兩人去了醫院看王景絮，陳也趁着王景修上衛生間的功夫溜回了家。

口袋裏傳來一陣震動，陳也打開手機，是王景修發了兩條信息過來說他不應該一聲不吭就離開的事。

陳也沒回消息把手機熄屏上了樓，剛到樓梯拐角處就看見走廊上站着個人，不知道那人在門口站了有多久，他低頭看着手機還忍不住用嘴給另外一只手哈着熱氣。

這段時間走廊上的燈壞了，房東一直沒找人修，陳也也懶得去問，反正對他影響也不是很大。

聽見動靜陸繁序側頭看過來，手機屏幕的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線，有種別樣的好看。

進屋第一件事，陳也打開燈，陸繁序提着貓糧跟在後面。

晚飯沒吃飽，陳也想到冰箱翻點吃的，但開冰箱一見裏面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肚子也跟着咕了一聲，才轉身就正好對上看過來的陸繁序。

陸繁序說：【我明天會把土豆帶走，等會想給它洗個澡，它專用的沐浴露用完忘了補，可以用下你的嗎？】

陳也歪頭直勾勾地盯着他。

陸繁序迅速反應過來，連忙掏出手機打字發給陳也。

陳也拿起手機看了看，随口一問：“你給它找到主人了？”

【沒有】

“那你……”

陸繁序抿抿唇：【你不是說只收留它兩周嗎，已經多麻煩你一個星期了，不能再麻煩你了。】

當時說是兩個星期，後來又因為一點事延到今天。

本來早就該把它丢走的。

陳也半晌想來句你也知道，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吞下去了，改為：“你要把它安置在哪？”

雖然大概知道可能是學校的舊教學樓那，但陳也還是忍不住想多問一句。

【上次那個地方，暫時只能放在那裏。】

果不其然。

陳也淡淡掃了一眼他懷裏的貓，關上冰箱門說：“就放這兒養着吧。”

陸繁序動作一滞。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陳也又補充道：”不過你要記得每天過來喂食，打掃衛生，下次別再把貓糧忘在我家了。”

他那段時間好幾天沒回家，結果一回到家就聞到滿屋子的貓糧味兒，找了一圈才發現是陸繁序臨走時忘了拿。

陳也很讨厭那個味道，沒來由地想反胃，所以貓糧一直都是由陸繁序那邊在管着。

陸繁序沒想到陳也居然會答應一直收留土豆，頓時眸光一亮，笑了。

【謝謝你。】

陳也移開視線：“你喂它吧，我下樓買點吃的，沐浴露你要用就用。”

陸繁序點點頭。

事後，陳也離開。

等再回來已經是十點多了，到家時陸繁序也走了。

随着十一月末，接二連三的大雪将至，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晚自習開始以後，陳也每天都很晚回家，而陳正林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一次。

每次徐應承問起，陳也就糊弄，怕他再和王景修說些什麽不該說的那個瘋子又要回家跟他算賬。

中午飯點時間，陳也和張科宋遇一起到食堂吃飯，三個少年坐在一張桌子上正聊得熱火朝天，冷不丁出現一個女孩子端着餐盤靜靜的坐在陳也桌位上的另一頭。

聊天的聲音戛然而止，張科和宋遇看向那個紮着馬尾，長相甜美的女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桌底下，他踢了一腳陳也，陳也擡頭冷冷掃他：“腳什麽毛病？不要剁了。”

張科擠眉弄眼示意陳也往右邊看，但是陳也說完那句話後就低頭吃飯了，壓根沒有看到他的示意。

見狀張科打算再次提醒一下陳也，結果對面走來的陸繁序端着餐盤長腿一邁，直接坐在了陳也旁邊的位置，正好他今天穿的是厚厚的長襖，往那一坐，完全擋住了陳也的視線。

“诶，你？”張科撓了撓脖子，臉色怪異地看向陸繁序：“不是，你就非得坐這啊？你過來，到我這來坐。”

陸繁序不明意味的擡眸看了他一眼，搖頭。

宋遇憋笑，湊到張科耳邊壓低聲音說：“不然你叫宋時吟坐你旁邊，直接把人送到陳也面前得了。”

張科白他一眼小聲怼他：“你懂個屁，我這是為我兄弟的幸福着想，他現在還沒開情竅，我得幫他把握機會，不然等他開情竅了之後，想找這麽漂亮的美人都找不到了。”

宋遇震驚：“不會吧，都十七了，還沒開情竅，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你看他這樣像是開情竅了嗎？”張科問。

宋遇下意識看向對面邊看手機邊吃飯的陳也。

冷不然嘴角抽抽。

好像還真是這回事。

張科又說：“你自己也看出來了，他對感情不上心，不是不上心，是壓根就不知道感情是怎麽一回事，他對感情的認知只停在親情，友情都不多更別說愛情了。”

那簡直是天文地理，堪比世界難題。

“你倆嘀咕啥呢？”陳也視線在兩人的神秘之間流轉，最後看向宋遇：“你跟張科說什麽？”

陳也神色冷然。

宋遇笑容尴尬的看了看瘋狂暗示的張科，又看了看臉色陰沉的陳也，最後撇撇嘴不情願道：“張科說你不開情竅，說你……嗚……嗯？？？……”

張科慌了，一張臉煞白。

他快速按住宋遇那張口無遮攔的嘴。

但還是遲了一步。

宋遇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清晰落入不遠處宋時吟的耳中。

宋時吟猛烈咳嗽，差點沒給自己嗆死。

陳也蹙眉，按着陸繁序的身體往餐桌上壓，這才清楚看見對面坐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