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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人挨個洗完澡後各自收拾好東西準備下樓吃飯。

吃完飯回來已經是淩晨了。

第二天依舊是小雪天，地面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陳也凍得耳朵通紅，戴着帽子和圍巾不願意取下來。

張科哈着熱氣暖手，白霧在空氣中緩慢上升，他側頭看向陳也，打趣地說：“有點出息，看你脖子縮得跟王八一樣。”他伸手掀開陳也的帽子，冷風倒灌，陳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張科又說：“不然你就去幫陸繁序拿點東西，他比你怕冷，這會已經冷得走不動道了。”

陳也回頭，果不其然就看見不遠處穿着白色長襖的少年正背着一個大黑包，慢吞吞的走着。

不大的雪壓得他擡不起頭。

任由風雪将他淹沒。

倏地，陳也沖那人大喊：“陸繁序！走快點。”

陸繁序聞聲讷讷擡頭，陳也在前方看着他。

明明冷得不成樣子還是強忍着回了一句：“好！”

他不知道這句話陳也能不能聽到，聲音這麽小，可能也聽不到吧。

陳也吸了吸鼻子，迎着冷風往回走。

張科緊跟其後。

“東西給我。”陳也沒什麽情緒地說。

“不用。”

見陸繁序執拗，張科也幫腔說：“你就給他吧！舟兒力氣大，你這點東西他都不放在眼裏。”

陸繁序看着面前的陳也，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白霜，紅色的頭發張揚又肆意，落下的雪幾乎要被那抹熱情的顏色燎化。

“你這人真是奇怪，動不動盯着我做什麽？”陳也莫名其妙地眼神斜睖他一眼。

有事沒事就喜歡盯着他看，盯着他發呆。

看得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張科笑着說：“你好看，不盯着你看盯着誰看，我也喜歡盯着你看，別說我了，我們學校那些女孩子更喜歡盯着你看，恨不得一雙眼睛長在你身上。”

陳也警告地掃他一眼：“你閉嘴，沒有人把你當啞巴。”

張科撇撇嘴，怪腔怪調：“是是是，我閉嘴。”

陳也收回視線，徑直伸手拿掉陸繁序背上的行李：“走吧。”

說話間他把背包往自己身上一扛，轉身離去。

陸繁序看着面前人的背影發呆了片刻。

直到眼前一大片雪花飄過，他才恍然回過神。

——

到景區後，張科開心的到處亂竄，看到一個雕塑石像激動的非要拉着陳也拍照。

陳也不冷不淡的一口回絕：“不拍。”

他不喜歡拍照。

更讨厭鏡頭。

張科輕啧白了陳也一眼：“你也忒不夠意思，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我拍一張，陸繁序！！” 他沖着對面研究拱橋的陸繁序大喊。

陸繁序聞聲看過來。

“你來給我和舟兒拍一張照片，快來！”張科說。

陸繁序立馬匆匆小跑過來。

陳也不情不願，雙手插兜擺着一張臭臉。

張科依舊是那個經典姿勢，動不動就跟沒長骨頭的軟骨人一樣靠在陳也身上。

陸繁序趁機瘋狂按拍照鍵，死活都不叫好，等陳也發現這件事時他已經不知道拍了多少張，陳也瞬間變臉，撒腿就追，陸繁序邊跑邊拍。

陳也氣得咬牙切齒：“陸繁序，你再拍信不信我把你按在地上打？”

陸繁序索性點了視頻怼着陳也的臉拍：“你打我我就把你拍下來，這個就是證據。我把它交到警察局去。”

他媽的。

陳也氣得把背包甩給張科，奔着陸繁序就跑走了。

陸繁序也是惹事不嫌事大，邊跑一邊挑釁。

“陸繁序！你跟我比賽跑，上次在醫院門口是不是還沒被雪球打怕？”陳也說着在橋邊捋下一排雪放在手裏團成不大的球，二話不說朝陸繁序打過去。

陸繁序拿着手機一閃：“那是我讓着你。”

“你讓着我？”陳也氣笑了。

他奮力三兩步輕輕松松追上陸繁序，一把扼制住對方的手腕将其背在身後，随後順勢把人往牆上一撞。

側臉貼着冰冷冷的石磚，涼的陸繁序呼吸一窒，他喘着大氣剛想回頭看，但是還沒來得及，身後人迅速将他另一只手也控制住，陸繁序試了試，無法掙脫。

不得不說陳也的力氣是真的大，他一只手就能輕松禁锢自己一雙手，還能乘機拿掉自己手裏的手機。

陸繁序不想讓他删了這些照片和視頻，試圖搗亂。

陳也像是預判了他的動作，手下的力道更重了，陸繁序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絲疼痛。

身體猛地被按回在石磚上，陸繁序迫不得已趴在上面，後腰處好像有什麽東西頂着。

他微怔，回頭一看陳也居然用膝蓋抵着他。

這人還真是嚣張的過分。

陳也低頭邊删邊說：“別想留下我一張照片。”

他不僅删掉了照片，還用這個姿勢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陸繁序也拍了一張。

陸繁序猝不及防，來不及回頭，哪知道陳也會留這手。

“你放開我，夠了，這麽多人看着呢。”陸繁序臉紅到耳尖，悶聲說。

“哪呢？”陳也故意似的左顧右盼。

這裏是個偏僻的拐角處，人不多，甚至可以說都沒有人，張科早就被他倆甩到了身後不知所蹤。

陳也不慌不忙淡定存圖。

還沒收回手機，就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這呢！”

陳也一愣，看向陸繁序，陸繁序也是一臉茫然。

“哥哥，我在這，我都看到了。”

尋聲望去，陳也低頭，自己腿邊蹲着一個穿紅色棉襖的小女孩，她笑笑地看着自己，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凍得發紅。

陳也眉心深陷，放下腿松開陸繁序，盯着面前這個小團子，他冷冷地道：“你看到了什麽？”

小女孩指着陸繁序捂嘴笑着說：“看到你親他了。”

？？？

陳也蹙眉。

誰？

他？

他親陸繁序？

陳也陰沉着臉，剛才他跟陸繁序說話是挨得近了些，從這小孩的視角看，确實有點像是他在親陸繁序，這也沒錯，但這怎麽可能，陳也兇神惡煞地對着小女孩說：“我沒有親他，我們都是男孩子，不許亂說。”

小女孩嘻嘻兩聲：“有，我看見啦，媽媽說男孩子也可以和男孩子一起談戀愛的。”

這都什麽狗屁話？

陳也嘴角抽抽。

孩子小小年紀就教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道家長怎麽想的。

陳也懶洋洋地問：“那你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小孩子不可以随便理陌生人？”

“有！”小女孩鄭重地點點頭，旋即又補充道：“但是我這個不算。”

“為什麽？”

“因為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你先理陌生人。”

聞言一旁的陸繁序嗤笑出聲。

陳也眸光愈發漆黑，涼涼睨了兩人一眼轉頭就要走，結果剛擡腿就感覺到自己的褲腳被人拽着。

他回頭，蹲在地上的小女孩正拉着自己的褲子擡頭可憐巴巴地仰望自己。

“哥哥，我迷路了，找不到媽媽，你能帶我找媽媽嗎？”

陳也臉色更冷了，繃着臉說：“不能！”

“為什麽？”

“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麽多……嗯，嗯？”陳也瞪大眼睛看向身後的陸繁序。

不是？這人傻逼吧突然捂他嘴。

陸繁序無視陳也投來的駭人眼神，看着小女孩笑道：“那你知道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嗎？”

女孩認真想了想搖搖頭。

她看着只有三四歲這麽大，腦袋上紮着兩個沖天炮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不急不慢：“我不知道電話，但是我知道媽媽今天穿紅色的衣服，她很高，叫李萃，今年二十七歲，長沙人，我家住在……”

小女孩說了一堆，合着她是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爸爸媽媽電話號碼。

陳也瞪着陸繁序打掉他的手，咬牙切齒的說：“那你就在這別跑，等你爸媽來找你。”

小女孩失落的撇撇嘴：“你這也不對啊！”

“什麽不對？”陳也轉頭，蹙着眉頭低眸看她。

“幼兒園的老師說，小朋友走丢了要找身邊靠譜的人幫助自己，你這怎麽還不管人死活呢？”小女孩擡眼對視陳也，小聲抱怨。

陳也怼她：“你們老師都說了叫你找靠譜的人，又沒叫你亂找人。”

小女孩惱得從地上起來，鼓着腮幫子手叉腰，一副小老大的架勢：“我才不是亂找人呢，我說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你要相信我的第六感，媽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

陳也笑了，懶懶地反問：“你算女人嗎？”

“我！”小女孩被問的一愣，連忙改口說：“不是！不過我以後會變成最漂亮的女人的。”

“所以呢？”陳也笑容愈甚，惡趣味地逗小孩：“你也說了是以後，跟現在有什麽關系呢？”

小女孩被怼得一愣一愣，見說不過陳也，她幹脆就耍賴：“我不管，哥哥你帶我找媽媽，我媽媽丢了”她說着說着還委屈上了，兩步上前抱住陳也的腿，聲音軟糯，鼻涕直流。

陳也嫌棄的五官扭曲：“喂!你別把口水沾我身上了啊！”

小女孩不管不顧，對着陳也的褲腳又蹭了蹭：“哥哥，帶我找媽媽，我害怕。”

“你……”陳也啞口無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害怕就害怕，害怕抱他腿幹什麽。

“舟兒！”

身後突然傳來張科的聲音，陳也回頭。

張科累得氣喘籲籲拖着裏兩個黑色大包走過來。

“诶我操，你…你倆真是太能跑了，你說你倆多大了，還總打打鬧鬧，要是真打火了這回可沒宋遇幫我拉架了。”

陳也順手接過他背後的包，背在自己身上：“至于嗎？就多一個包而已。”

張科無語咋舌，剛想反駁，餘光突然留意到陳也身後的小姑娘，頓時眼睛都亮了。

“卧槽，你倆上哪拐的？這小可愛長得好看死我了。”他說着就要上手。

結果小女孩被他這行為吓得緊緊摟住陳也的腿咧嘴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瑩瑩害怕，瑩瑩要媽媽，嗚嗚嗚嗚……”

張科一見這架勢，整個人都傻了。

他還沒怎麽着呢，咋就哭了？

再擡眼，陳也正冷冷地斜瞥着自己。

張科啞口無言，急于解釋：“不是，這……我沒碰她啊……她……哭什麽啊？”

陳也一字一頓，嚴肅道：“你長得太吓人了，走遠點。”

“？？？”張科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我長得吓人？我他媽一八零黑皮大帥哥，你說我長得吓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說這話能聽嗎？”

“怎麽不能聽？她就是怕你，你走遠點。”

張科憋屈，又轉頭看向陸繁序，一臉無辜：“我長得吓人嗎？”

陸繁序有些為難地看着張科，答案不言而喻。

張科冷笑：“行，我就多餘問你，你們仨都是一群沒品的土狗。”

說着自己氣呼呼地拿着手機跑到一邊。

小女孩依舊在哭，陳也頭疼地看着陸繁序。

陸繁序搖搖頭，也不知道怎麽辦。

陳也無奈，只好把手機還給陸繁序，然後蹲下來用袖子輕輕擦幹小女孩的眼淚，說：“你再哭我就把你拉去賣了。”

小女孩立馬憋住不哭了，開始抽泣。

“憋着！”

“憋不住啊，哥哥……”

下一刻她直接撲進陳也的懷裏，抱着他的脖子小聲說：“哥哥，我跟媽媽走丢了，我害怕，你帶我找媽媽可以嗎？”

陳也讷讷接住懷裏軟軟的團子，一雙手無處安放。

回抱也不是，松開也不是。

掙紮片刻，最後還是将懷裏的小孩抱了起來，伸手抹掉她嘴角的淚，別扭地說：“你不許再說話，給我安靜一點。”

小女孩乖巧地點點頭，緊抱着陳也的脖子小腦袋輕輕趴在他的肩頭，一根朝天的小辮子抵着陳也的下巴又癢又軟，陳也尴尬的清了清嗓，轉頭一看，陸繁序那厮居然又在拿着手機拍他。

沒完了是吧？

陳也擡腿要給陸繁序一腳。

被對方輕松躲過。

陳也瞪了他一眼。

接完電話的張科一回頭，看見陳也居然抱着那個小女孩，頓時一臉震驚：“我去，你咋還抱上了？”

陳也瞥他：“關你屁事！”

張科聳肩：“是是是，不關我事，你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兒，以後結婚成家也得是個兒女奴。”

陳也不耐煩：“邊兒去！”

他才女兒奴呢！

陳也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姑娘，小姑娘閉着眼睛，睫毛上還挂着水珠，肉嘟嘟的臉……好圓。

雖然陳也不想承認，但她确實挺可愛的。

另一邊陸繁序一早就撥打了景區的廣播尋人電話。

等小女孩的家人找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張科絮絮叨叨地吐槽個不停：“這對夫妻心真大，這麽小的孩子不好好牽着抱着就算了，結果因為拍照最後還忘了，這要是真走丢了上哪找去。”

陳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