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豐收旦與豐收
豐收旦與豐收
星歷648年9月27日,豐收旦前日,天晴,德裏克·貝爾今天又在做不道德的事。
他做這件事不是第一次,但所幸受害人相當鈍感,到現在都沒發現他這個犯人。至于他所犯到底是何罪,眼前桌上的贓物就是最好的證據。
德裏克·貝爾偷了盧拉·埃爾塔納的衣物。
他偷衣物不是為了穿,也不是拿去賣,他只是非常喜歡衣物上的味道,精靈本人沒有察覺,但德裏克一直能感覺的到,那是精靈自帶的一種清靈的氣氛。而且,他覺得自己不算是偷,只是摸一摸罷了。本來這個行為一開始就是幫盧拉洗衣服的時候沒有直接去洗,忍不住埋頭在衣服裏蹭一蹭,後來就逐漸進化到了抱着衣服滾一滾幻想和對方跳舞的樣子,再後來……
再後來的确是有點災難,變成了聞衣服的味道自O。
那天下午,他正一個人待在家裏,今天塔拉基不在家,盧拉為了照顧自己遠道而來的朋友也正好有事。他放心大膽地照例拿出今天偷拿的衣物,擺在桌前,進行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很清楚,這樣做很不道德,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日漸膨脹的心,天知道他每天看到盧拉的時候腦袋裏擠滿了多少不可告人的幻想。他糾結痛苦,但他又不想破壞彼此的關系,他聰明的大腦告訴他如果他直白地告訴這位精靈,對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離,但他痛苦萬分的感情又告訴他,如果這份感情再不找一個地方宣洩,他即将做出一些破壞性更大的事。
至少,那一夜一夜愈發誇張的夢,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真是受夠了這糟糕的感情,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住,每當他看到盧拉的時候,明明對方愚蠢遲鈍什麽也不懂,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覺身心放松,仿佛心髒只有在盧拉的身邊才會開始跳動。
德裏克一腦門磕在桌上,忍不住用頭慢慢蹭着衣服,柔軟溫暖的布料拱得他臉也慢慢泛起了暖意。漸漸的,心髒砰砰跳動,下身連帶着上身開始發熱,耳朵火辣辣的,腦神經也逐漸發麻,那一陣一陣的麻意抽着他的思維更是膨脹了一些未曾有的勇氣。他忍不住挺起胸膛大口喘氣,松懈着下身那些惱人纏身的褲子……
腦漿此時正顫抖個不停,誰曾想,門被輕輕推開了。
嗞啦的聲響劃破寧靜,德裏克簡直心髒都要停止了,本來火熱的空氣瞬間冷到了谷底。他一手一把把衣服堆到一個看不出特征的角度,另一手慌忙擋住重要部位。
“德裏克,我有件事想問你……”
是盧拉的聲音。
“……”
大眼瞪小眼。
他是不是要完蛋了。
“啊——”
“啊——”
女神在上,他從沒想過會用這種開局來面對自己的秘密。他将面臨懲罰嗎?他将遭遇不幸嗎?他是否将從此再也不能見到精靈?
然而,所幸。
盧拉·埃爾塔納是個遲鈍的精靈。
他什麽都沒有發現。
德裏克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恢複活力,他忙不疊送地送走精靈。神明啊,讓這尴尬的場景趕緊結束吧,他願意今年一口肉都不吃只吃蔬菜(反正今年也馬上結束了)。一向聰明自信不求神的德裏克如此虔誠祈禱着。
但,他還有點壞心。
他在發現盧拉不知道是偷了他的衣服後,竟隐隐有些想要戳破真相。他期待着看盧拉驚慌失措的表情,他期待着盧拉為自己掙紮憂郁的樣子,他期待着那微小到近乎為零的盧拉欣然接受的神情……
反正他都為盧拉難過了這麽久,讓盧拉接受點懲罰痛苦一下下,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吧?
德裏克這麽想着,下身又不聽使喚地随着莫名心情自顧自動作,還好他手在擋着,因此盧拉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情緒。
一場堪稱史詩災難的遭遇被德裏克無憂淌了過去,還順帶給今晚附送了一個相當甜蜜又惱人的美夢。夢境裏,盧拉非常聰明地戳破了他偷盜的事實,但卻不妙地玩起了教導游戲。
我是有這個傾向嗎?
第二天清早,德裏克一臉黑線地一邊洗被子一邊默默自我反省。
本以為這事會因為難堪就此揭過,沒成想晚上,盧拉又提起了這個問題。
那是在豐收旦的飯後,當時的德裏克正在書房裏默默寫着作業。他本可以回家自己做,但能多賴一會兒就是一會兒。只要和盧拉一個屋檐下,哪怕看不見,他都覺得自己心情好了幾倍。
筆尖正要在紙面劃過一道優雅的弧,敲門聲打斷了德裏克的思緒。
“進。”
應聲而入的,是盧拉·埃爾塔納,一直在德裏克夢中的男人,害德裏克苦苦思索了好幾年自己是否是正常人類的男人,一個沒心沒肺根本體會不了他人心情的混蛋精靈。
每當看不到盧拉的時候,德裏克就會反思自己,對方明明對自己不夠好,為什麽要想得沒完沒了,他試圖找出德裏克各種毛病來拒絕自己那莫名心動的感情。但只要一見到盧拉,德裏克的眼睛就跟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眼裏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盧拉就像是天空一樣,像海水一樣,無限擴展肆意鋪滿了他整個大腦,他就像是獨自駕駛着船行駛在海上的水手,被海浪拍打,被天空包裹,始終無法逃離。
現如今,盧拉一進房間,德裏克就能感覺的到,房間內氣氛一下全變了,被他熟悉的安心感所包裹,仿佛在告訴他無論怎麽撒嬌都可以。但他知道,那只是他的錯覺,理智告訴他只要他做錯一步,擁有的一切溫暖都将不複存在。
精靈,一個喜歡逃離人群獨自生活在深林的物種,書上介紹如此,他所認識的盧拉也是如此。
只見盧拉進來什麽話也不說,猶猶豫豫地走來走去。德裏克看着對方白金的發絲仿佛金線般微微晃蕩,那搖曳的發尾一下下掃過德裏克的心,讓德裏克不由得揚了揚眉。
他在想着做些特別的事。
門是關的,只有兩個人,是精靈自己找上來的,他這麽想不怪他。
如果這個時候猛地把對方壓到門上,對方會做什麽呢?會用魔法反抗他嗎?如果要是吻上去,可以打斷魔法嗎?還是說因為精靈使用魔法不用吟唱,導致彼此間會産生激烈的拉扯呢?要是拉扯起來,應該是他勝利吧,盧拉雖然看上去魔法很強,但終究體力方面跟人類相比弱了太多,而且他知道,盧拉不會真的傷害他,要知道盧拉連植物疼了都很在意……
一切的思考最終停留在了那櫻色的花瓣點綴在雪地上。
德裏克知道自己的妄想該停止了,再想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他看向不安的盧拉,對方一臉愚蠢完全猜不到自己剛才那麽會兒時間到底想了多少的樣子。他喜歡盧拉有些呆但真講道理又似乎聰明起來的樣子,就像是一顆只開一面的寶石,一面灰撲撲的,一面又閃閃發亮。
“……你有什麽話要說嗎?”想來今天這位朋友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開口,所以聰明的德裏克決定幫忙破除尴尬。
“嗯……就是……我看下這房間燈挺亮的。”
“……”
拙劣的謊言。
盧拉是個有事說事沒心沒肺的精靈,很難想象他在平時有什麽事需要這麽支支吾吾,德裏克不由得提起精神。
很快,德裏克就知道了,而且是不高興地知道——原來是來說關于成長的問題。
德裏克非常讨厭盧拉提出這點,因為這會提示他,他們倆的生命長度是有多遠,他們倆是多麽得不般配。而且更讓德裏克反感的是,不知道為何,盧拉總是有意無意地用長輩身份自居。講道理,他承認他小時候是受了對方很多照顧,但也沒必要一直拿着這些用身份壓他吧,更何況現在做飯的人基本都是他了,難道不該反過來認為他才是長輩嗎?
德裏克曾試圖跟對方辨別過這點,但都被對方巧妙地混過去,就算力圖使用長生種和短命種這樣廣闊的視野去辯論,最終都會被盧拉笑着捏捏自己鼻子然後說“有些問題不好說明”來結束。
為什麽要這麽混過去啊,這就是讓他痛苦的源頭。如果沒有這些該死的關系,盧拉是不是就能稍稍平視着看他一點,是不是就能發現他那隐蔽龌龊的心意?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德裏克也希望兩人的關系能更近一點。
但也所幸,盧拉很篤定自己算他長輩。
——“你決定怎麽幫我呢?你有經驗?”
一點點裝模做樣的困擾和一些漫不經心的語言提醒,德裏克成功讓話題轉到了十萬八千裏。
喜歡當長輩是吧,好,我讓你當個夠。我要讓你知道,德裏克·貝爾的長輩,不是你一兩句能說當就當的。
看着盧拉驚慌又可愛的臉,德裏克簡直忍不住就想現在親上去,到時候一定要沿着臉的輪廓咬,從下巴一直舔到沒能摸過的耳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風味,無論是沁人心脾的涼還是熱辣的燙,德裏克知道自己一定會甜到心底。
說吧,說出那讓精靈無法拒絕的話語。
——“你作為長輩一定會幫助我的不是嗎?”
德裏克知道自己現在表情肯定沒能控制好,但他不在乎,純良寶寶什麽的他早都膩了,他想把盧拉這樣那樣翻來覆去。瞧,就現在盧拉害怕地拿書擋臉抗拒的表情都讓他可愛得受不了。明明不是野獸,他卻覺得自己牙癢癢的,嗓子也冒煙似的幹渴個不行。砰砰砰的心髒更是告訴自己,他已經全面進入了捕獵狀态。
啊……我可憐的盧拉·埃爾塔納,他現在是多麽困擾,但我為什麽會如此竊喜?
德裏克吞咽了下口水,喉結上下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我這卑劣無處安放的感情只是洩露一點點,都會吓到我最愛的寶貝。
德裏克收起了表情,他可是聰明的家夥,他知道細水長流有細水長流的好處,如果盧拉受到驚吓離開了他可沒自信能找到對方。
但,他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馬上就要成年,或許他該考慮下自己的豐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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