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比眼早一步，認出你

第2章  心比眼早一步，認出你。

心比眼早一步，認出你。——《楷楷蜜錄》

方美絮咆哮:“你在說什麽，郁涼竹？！怎麽能這麽詛咒別人？”

郁涼竹翻了個白眼，終歸沒打算将那件惡心的事與方美絮說。

說了又有什麽用？最後還不都是她挨一頓不懂事的罵。

郁涼竹看了眼時間，說:“媽，我要去上班了。”

方美絮冷靜下來，“那成，你去吧。”

郁涼竹:“嗯，那我挂了。”

方美絮:“欸，等一下我……”

郁涼竹直接挂斷。

不出意外的話，方美絮後面的話又是跟相親有關，她不想聽，也不想再氣方美絮。

換好鞋子，塗上口紅，拎起扔在沙發上的尼龍包，出門上班。

說是說在興趣機構上班，但對于郁涼竹來說，更像是在渾水摸魚。

她大學學的是商務英語，英專生的出路少得可憐，要麽做商務外貿，要麽去當老師。

第一個選擇，郁涼竹想都沒想，直接pass。

開什麽國際玩笑，讓一個i到骨子裏的人去跑顧客，舌燦蓮花地推銷産品，那不如直接讓她去掃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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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師吧，得有個編制的才好。

但是，英語教師編競争實在太過于激烈，對于郁涼竹這種英專生半吊子而言，擠成餡餅也進不去。

索性，她先進社會找了份勉強能度日的工作——做客服。

做客服的三年裏，郁涼竹感覺她已經将各形各色的人都遇到一個遍。

結果！方美絮介紹的那個是奇葩中的奇葩。

郁涼竹都懶得噴。

深感客服再做下去，她得得抑郁症，郁涼竹果斷辭職。

到這個興趣機構上班，還多得感恩孟複歡幫忙。

這家機構是孟複歡的表哥的學弟的哥哥創辦的，孟複歡為了姐妹生存，是豁出了面子。

郁涼竹當機立斷，從此孟複歡讓她下刀山，她絕對附加下火海！

本來以為擺爛的人生會一直持續到底，沒成想，今年編制考得格外順利。

進了國家單位，郁涼竹感覺全身都被太陽光籠罩住，全身無一處不散發出周正的氣質。

“郁老師？郁老師！”

“啊？”郁涼竹緩過神來，看向面前的女娃娃，“怎麽了？”

女娃娃摸摸肚子，“郁老師，我肚子餓。”

女娃娃長得像個糯米團子，此刻眼尾下垂，嘴巴微噘，委屈兮兮的，看得郁涼竹心都化了。

可是……郁涼竹摁亮手機，17:45。

！！！

興趣機構四點就放學了，這個女娃娃怎麽會還在這兒？

郁涼竹蹲下來，“慕唯，你剛才一直在教室嗎？”

顧慕唯點點頭，舅舅說不能亂走，就乖乖在教室等他。

等到教室裏的人都走沒了，她還坐在窗邊觀望，門口有沒有那輛熟悉的車停下。

郁涼竹一陣心驚，這個興趣機構的學生基本都是五六七八歲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動。

為了保障學生安全，下課放學的時候都會有老師守在講臺上，确認來人是孩子認識的親人後才放行。

今天是班上的教奧數的王玫老師守班，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疏忽？

郁涼竹心裏憋了氣，孩子要是出事了，就算她沒有直接責任，作為班級班主任，她也跑不開。

最後一天，搞什麽飛蛾子！

“小慕唯先坐一下，老師這裏有些零食，你看看有什麽喜歡的，墊墊肚子，好不好？”

顧慕唯乖巧地點頭，肚子餓得咕咕叫，看到有充饑的面包，“郁老師，我想吃這個。”

“好，老師給小慕唯撕開。”

将顧慕唯抱上她的辦公椅，再開了一瓶AD鈣怕她噎着。

郁涼竹蹲在顧慕唯面前，輕柔地說，“小慕唯，老師需要打個電話，就到門邊的盆栽那裏，你不要亂跑，好嗎？”

顧慕唯兩邊的腮幫子鼓成了小松鼠，簡言意駭道：“好。”

郁涼竹看顧慕唯吃的速度，心疼她定是餓極了，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慢點吃，還要的話，可以在老師的櫃子裏翻，老師請客。”

顧慕唯笑眼彎彎地應下。

郁涼竹時刻關注顧慕唯的動作，在通訊錄找到王老師的電話，臉色陰沉地撥了過去。

王玫:“喂？”

随之伴随而來的還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郁涼竹拉開了些距離，“王老師，你今天不是守班嗎？在哪兒呢？”

王玫:“哦，班裏的學生不是都走了嗎？怎麽了？”

“怎麽了？”郁涼竹氣得叉腰，“咱們班上有個小孩的家長到現在還沒有來，五點四十幾的時候跑到我教室裏喊餓，你說怎麽了？”

王玫:“啊？不會吧？我是确定人走完了才打卡下班的。”

郁涼竹:“那檢查了嗎？或許她去上廁所了暫時不在教室呢？”

那邊沒有了說話聲，一陣一陣的鼓點聲響得郁涼竹心髒都同頻了。

王玫“哎呀，我想起來了，我們班的慕唯她和我說要去上廁所，我忘記了。”

郁涼竹無語，“王老師，你……”她已經找不到形容詞形容。

她和王玫不太熟，對于不熟的人，她不太敢說太過的話。

郁涼竹嘆口氣，“你明天和家長解釋一下吧。”

那邊沒有回應，郁涼竹拿開看了眼，手機顯示還在通話中，過了一會兒，耳邊的鼓點聲也沒了。

王玫:“郁老師，能不能你去和家長解釋解釋啊？”

郁涼竹眼睛瞬間瞪大，“你說什麽？”

王玫:“反正你就要走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我就不一樣，要是我被投訴了，我就丢工作了。”

郁涼竹想罵國粹，“這是你的失職，憑什麽要我給你背鍋，王老師。”

王玫:“別說這麽難聽，現在你還是班主任，這事你不也有責任，也算是失職嗎？”

郁涼竹被氣笑，“王老師，你……真是牛啊。”

王玫:“哎呀，郁老師，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就先挂了哈。”

忙音傳來，郁涼竹要被喉嚨處卡的一口老血哽嘎。

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身體，沒人替。

郁涼竹:（火星文輸出）

罵出來舒服了那麽一點點，但越想越很憋屈。

真的是，明明是美好的一天，咋事事都不順，倒黴！

“舅舅？你來啦。”顧慕唯的一句話，吓了郁涼竹一跳。

她轉身看去，看到門口站有一個男子。

啊？啊！

他應該沒聽見她剛才說的粗話吧？

郁涼竹站着的地方，離門口三步遠，但她有刻意壓低音量，應該大概沒聽見吧。

損她自己的顏面，沒問題，反正她要走了。可是，機構的臉面萬萬不行。

“呃，咳。”郁涼竹清了清嗓子，“那什麽，慕唯的舅舅？”

男子用喉嚨發出一聲“嗯”。

郁涼竹腳趾扣地，抓了把有些瘙癢的臉頰，反應過來拿出花名冊，遞到男子手邊，“簽，簽個字就好。”

男子接過，卻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老師，我需要一只筆。”

郁涼竹連忙折返回去，從筆筒裏掏出一只簽字筆，“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接過筆，男子在紙上爽快地寫下名字，遞還給郁涼竹，“好了。”

郁涼竹看了眼名字：白時楷。

“好的。”

将花名冊和筆放回到辦公桌上，身後沒有傳來腳步聲。

還沒走？是有什麽事嗎？

郁涼竹走向白時楷和顧慕唯，驚呼男子長得可真高，她得九十度仰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好吧，她個小地瓜看人一般也得仰直了頭。

驀然，郁涼竹被一處地方吸引住全部視線，生平第一次，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奪舍所有的心魂。

他眼尾的地方，有一顆痣，很小很小，理應來說在頂光情況下是看不見的，但郁涼竹就是發現了。

就像是在一簇茂密的草堆裏，有一朵豔麗的小花兒。除了郁涼竹外，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它的美。

心的某一塊地方，有什麽東西在悄悄破土而出。可當郁涼竹要去捕捉時，被一道名為自卑的盾牌無情擋回。

郁涼竹收回視線，低頭用勁兒按住虎口。

郁涼竹，這個時候可千萬別性緣腦上頭，這是你學生的家長，你可別給我産生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

“liangzhu，快點，廣播都在催了。”

時間被魔法凝固，周遭喧鬧的一切消失，眼裏只剩下女孩的身影。

他應該追上去問個聯系方式的，可等他反應過來時，女孩牽上了一個男人的手，兩人跑進了廊橋。

他黯然垂下眼眸，老天爺真愛和他開玩笑。

讓他對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孩一見鐘情，但又不給他留下機會。

心跳是控制不止地劇烈跳動。感恩老天的偏愛，讓他生平還有機會遇見她。

雙手不自然地插進褲兜，白時楷故作鎮定地搖頭，“不是，是我今天來晚了，不記得給老師發消息通知，給老師添麻煩了。”

郁涼竹平複住情緒，客氣官方地解釋，“慕唯舅舅別這麽說，我們的本職工作就是讓你們放心将孩子交給我們，這是我們該做的。”

白時楷愣了一瞬，笑着點了點頭。

郁涼竹動作微小地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将剛才的事情說出來。

白時楷聽得一愣一愣的，郁涼竹退後幾步，幅度不小地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們的馬虎了，不過，我可以保證，下次絕對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對不起。”

“欸，老師，快別。”白時楷拉住郁涼竹第二次鞠躬的動作，“這麽一說的話，我也有錯，沒有提前知會你們老師一聲。”

聽到家長的了解，郁涼竹送了口氣。

慶幸慶幸，不是極品家長。

“咕嚕咕嚕。”

郁涼竹和白時楷的注意力被這奇怪的聲音吸引，白時楷說:“這是啥聲？”

顧慕唯翻了個白眼，她這個極其幼稚的舅舅，明顯知道是她發出的聲音，還問出來，她年紀小，但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白時楷蹲下來，貼近顧慕唯的肚子，果不其然又聽見一陣奇怪的音符，“哎呦，唯唯你的肚子還怪會唱歌的嘞。”

顧慕唯:“還行，唱得比你好聽。”

郁涼竹忍俊不禁，等發現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時，她尴尬地想隐身。

白時楷站起來，“老師，讓你見笑了。”

顧慕唯昂頭對郁涼竹說:“郁老師，我舅舅就是這樣，很幼稚，對不對？”

白時楷即刻反駁:“我才不幼稚，我可成熟穩重了。”

顧慕唯撇撇嘴:“這鬼話騙騙你自己就得了。”

白時楷:“這怎麽是鬼話，這就是形容舅舅最貼切的形容詞。”

顧慕唯:“不信。”

白時楷:“不信你就別想吃晚飯了。”

顧慕唯:“你……”

白時楷:“我怎樣？”

顧慕唯吵不過，“郁老師，你看我舅舅是不是很幼稚？”

郁涼竹站在一邊看熱鬧看得上頭，一時間沒想到戰火居然還能引到她的身上，“呃，這個，我……”

“行了。”白時楷轉換話題，“時間也不早了，郁老師也該要回家吃飯了吧？”

還真別說，她的肚子是有點餓了。

白時楷看向郁涼竹，“郁老師，能加個微信嗎？我好像還沒你的微信。”

這種時候，郁涼竹當然不會多想，畢竟家長加孩子班主任的微信，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

“我離職了，手頭的工作已經和慕唯班上的王老師交接得差不多了，您可以加她的微信，更方便。”

白時楷嘴角的笑意斂起，收回遞出去的手機，有些低落地喃喃道：“真不巧。”

“嗯？”郁涼竹沒聽清。

白時楷壓下情緒，“沒。那郁老師需要我送送你嗎？”

郁涼竹擺手:“不用不用，謝謝你。”

郁涼竹确實不用，她從接到可以去初陽小學上課的那一天起，就開始一點點地将東西搬回家，現在就剩下櫃子裏的一些零食打包帶走，其他沒用的紙張都可以直接扔掉了。

白時楷點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好。”

郁涼竹等他們出了辦公室下了樓梯後，舒了口長長的氣，回到辦公桌前，從包裏掏出塑料袋，将櫃子裏的零食統統倒進去，哦，對了，還有一箱AD鈣。

飲料太重，又占位置，她的小電驢容不下。

送給同事們吧，就當做是相識一年分別的禮物了。

一瓶AD鈣過于寒碜，郁涼竹又從塑料袋裏翻了翻，可惜沒有什麽可以選做禮物的。

“算了，還是明天再點些奶茶給他們喝吧。”

找出便利貼，一瓶AD鈣上一張便利貼，寫上每個老師的名字，再寫一些祝福語。

最後一瓶AD鈣，她特意選了一張紅色的便利貼，提筆寫道：

王老師：

你一直都待人和善，尤其是對待工作始終保持高度負責。希望你能獲得家長的信賴，學生的喜愛。

祝你工作一切順利，生活愉快。

郁涼竹。

寫好後特意輕輕吹幹，她才把便利貼狠狠地摁在了飲料瓶上。

陰陽怪氣，成年人，應該讀得懂吧。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郁涼竹将飲料放在每位同事的桌面上後，拍拍手，拎起零食袋子，将椅子放進桌子下方，關燈鎖門。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

将心裏的怨氣以一種委婉的方式發洩出來，郁涼竹感覺心情舒暢多了。

鼻腔裏哼出小歌小調，一蹦一噠地下樓梯。

在拐過一個拐角時，手機鈴聲響起。

未顯示名字，是個陌生號碼。

郁涼竹以為是騷擾電話，直接挂斷。

過了幾秒，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還是那個號碼。

郁涼竹:“喂，你好。”

“是郁涼竹吧？”

這個聲音，郁涼竹這輩子都不想聽到，髒了耳朵。

她對電話吼道:“我是你姑奶奶。”

說完，直接摁斷，并拉入黑名單。

神經晦氣人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