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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花欲燃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排排石制牌位,每個牌位上面都刻着歷代江氏劍宗宗主的名字,而最頂層單獨放置着一個,那是劍宗始祖——江翊。

花欲燃從‘江翊’名字上移開視線,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應該是被江別帶到了江氏墳茔最下層、最中心的部分。

那些江家先祖的牌位被放置在最外圈的石臺上,環繞着最中心的一束靈光。

江別此時正坐在那束靈光前修複他那道将散未散的殘魂。

花欲燃望過去一瞬間,眼睛詫異睜大。

春山遠!

江別用來修複殘魂的那束靈光是——春山遠!

怪不得花欲燃剛見到江別這道殘魂時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靈力。

一同被江別帶到這裏的襄潇這時也醒來了,突然被帶到陌生的地方,襄潇面上帶着壓不住的恐慌,在惶恐觀察四周的時候,對上了花欲燃的眼睛。

剛才是花欲燃和同行人一起從棺材裏救了襄潇,襄潇一看到花欲燃心裏莫名騰起了一股依賴感,她奮力朝花欲燃爬了過來。

“救救我,救我……”襄潇小心翼翼的扯着花欲燃的袖子哀求道,雖然眼前的紅衣少年修為甚至還沒有她高,但襄潇心裏就是肯定這個人能救她。

少年帶笑的桃花眼安撫的看了襄潇一眼,待她情緒穩定了一些,才問,“蒼陽劍呢?”

“蒼陽劍?”襄潇面上出現一瞬間迷茫,随後突然想起‘蒼陽劍’就是她碰了的那把。

襄潇手一攤,一把靈光四溢極其耀眼威風的劍便出現在她手裏。

襄潇詫異。

花欲燃卻眼眸一沉,看來他沒猜錯,蒼陽劍再一次認主了。

他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襄潇,這個女修有着天賦異禀的劍修資質,才能讓蒼陽劍這種神器認主。

花欲燃看了一眼正盤腿打坐的江別殘魂和他身後的春山遠,心中盤算有幾成把握能将春山遠搶過來。

“仙子可信我?”花欲燃不知何時從儲物袋翻出一截紅線,那紅線平平無奇,一看就是平常人家用來縫針用的線。

這還是花一簇塞進花欲燃儲物袋裏的,小桃花雖是雄像外生卻特別喜歡些女紅,來的路上整日在桃花發簪的靈質空間弄些刺繡,繡些小帕子之類的東西。

襄潇不明所以的看着花欲燃掏出的一截紅線,“這是?”

花欲燃捏着那截如血線的紅線,耐心的跟襄潇解釋,“你如今聚靈期的修為,而蒼陽劍前主隕落時已到真仙境界,如今蒼陽劍上還殘留着前任主人的靈力,”他瞥了一眼打坐在春山遠前的江別,“他如今不過一道殘魂,你加上蒼陽劍與之一戰,有勝算。”

襄潇連忙擺擺手,“我,我是藥修,哪裏會用劍?”

花欲燃将紅線纏繞幾圈在指尖上,“可聽說過,傀術?”

“傀術以傀線禦傀儡,我這個跟那個差不多,以線入肉身,透神魂,來幫助你禦蒼陽劍。”

聽完花欲燃的話,襄潇震驚的嘴都合不攏,顫抖着聲線,“入肉身,透神魂?!”

讓另一個修士刺穿自己的神魂,控制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太過危險了,而且更別提跟那位白發前輩打起來能有幾成勝算。

見襄潇遲遲不肯答應,花欲燃卻笑了笑,擺了擺手,找了個地兒盤腿坐下,“你若害怕那就算了,不過我還得告訴你,你手裏的蒼陽劍是那老頭死去兄長的本命劍,如今蒼陽劍認你為主,江別帶你來這兒,恐怕……”

襄潇聽了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怔忡,臉色突然就變得蒼白,握着蒼陽劍的手指泛白。

花欲燃在心中數了幾個數字,耳邊響起了襄潇的聲音。

她将蒼陽劍放于身前,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聲音嗡嗡,“襄潇只求前輩留我一條性命。”

雖然不知道江別那老頭把小姑娘擄走是什麽意思,不過看襄潇一心求生的樣子,花欲燃很是心中奇怪。

以江別的性子不可能只因為襄潇認了江離的劍就要取了人家性命,應該是這老頭發現了一個練劍的好苗子想要把劍宗真傳傳給襄潇才對。

花欲燃剛要将紅線穿過襄潇的神魂,突然一道威嚴的聲音裹着強大剛正的劍氣襲來,“住手!”

劍氣撞在蒼陽劍上。

花欲燃卻已然控制住了襄潇,千鈞一發之際,操控着襄潇橫劍格擋。

不出花欲燃預料,襄潇加上蒼陽劍中殘留的靈力,正好能抵擋住江別的一擊,不過卻給襄潇的□□造成了巨大的創傷。

巨大的靈力波動撞擊蕩開,震開襄潇身上的皮肉,臉上手上裸露出來的皮肉綻開,一點一點的往下剝落,身上的血浸透了藥宗墨綠色的校服。

煙塵散去,江別望着眼前已被花欲燃控制不知疼痛的襄潇,眼中流露出詫異,旋即面上騰起怒色,“你究竟是何人,竟會這種邪術!”

以靈禦人,這根本就是會修真界被焚滅的禁術!

花欲燃站在雙眼無神的襄潇身後,他的情況比襄潇也好到哪去,嘴裏噴出一口精血,臉色如紙,卻依舊偏頭朝江別一笑,露出一個極其惡劣的笑容,“江別前輩,晚輩實在無意打擾,但您得還晚輩一件東西。”

江別看着那抹笑容蹙了蹙眉,“什麽東西?”

這話實在精妙,不知是在罵花欲燃還是在問花欲燃。

花欲燃眼睛透過江別身體望向後面的春山遠,“那把劍——”

“妄想!”

花欲燃話音未落,江別直接暴起,手中以靈凝劍,直指花欲燃。

花欲燃指尖一動,身前的襄潇提劍迎了上去。

只不過,花欲燃一個器修,平時喜歡研究旁門左道的玩意,唯獨對劍狗屁不通。

他哪會用劍?只操作着襄潇憑借着蒼陽劍裏殘留的真仙期靈力血拼罷了。

而對面的江別又不想傷及襄潇的性命只能收着手,這便讓花欲燃找到機會了,一連對着江別放出數十個殺陣,不過花欲燃只是元嬰期修為,他捏的殺陣對于江別來說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樣。

只不過,蚊子數量太多,也是足夠擾亂人心的。

江別大怒,揮手震碎那些煩人的殺陣,一扭頭,花欲燃已經站在了春山遠前。

江別剛要上前阻止,身後的襄潇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了過來,此時的襄潇臉上的血肉已經剝離一半,陰森白骨帶着血肉裸露在外面,披頭散發,活像個陰魂不散的女鬼。

他一把奪走蒼陽劍震開襄潇,襄潇如破布娃娃一般撞擊在石壁上,徹底不動了。

而另一邊的花欲燃已經得手了。

強行穿過化神期大能的屏障,花欲燃手上的血肉瞬間化作血沫,他卻強忍着疼痛一把抓住了春山遠。

江別快速來到花欲燃身邊,一掌震飛了花欲燃,去查看春山遠的情況,可是已經晚了。

春山遠上的陣法碎,“咣”一聲響劍掉在地上。

随着春山遠落在地上,整個地層開始劇烈顫動。

花欲燃嘔出一口帶着內髒的血,從地上掙紮爬到角落。

整個地層大幅度震顫,幾人頭頂上方的石層發出巨響,頭頂上的石壁劇烈震動向兩側移動,向裏射進青白的天光。

江氏墳茔竟從地底升到地面上了。

不少闖入江氏墳茔的修士像下餃子一樣從上方掉下來。

花欲燃捂着沉悶的胸口往邊上又移了移,免得這些‘餃子’砸到自己。

倒黴如他。

花欲燃頭頂一黑,他預感不妙,下意識擡頭一看,一道黑影正朝着他頭頂直直落下,花欲燃手中直接掐起陣法,只要這修士落到他腦袋上,就會被陣法瞬間彈開。

可那道黑影卻身法極好,突然的墜落只讓他詫愕一瞬,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快速在半空調整了身體,手中的劍擲向石壁,腳下一轉,輕點劍柄,甚至衣角不染塵輕然落了地,而石壁上的劍也在青影落地的一瞬回到了他手中。

極其漂亮的落地姿勢,看的花欲燃不禁想替他鼓掌叫好,卻在青衣人若有所察偏頭一瞥時,叫好聲扼在了嗓子眼裏。

那人肩頭上吭哧吭哧趴着一個圓滾滾的小人,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龐。

而那圓乎乎的小人擁有着和花欲燃同一張臉。

正是花欲燃切分出去的那縷神魂。

那人不正是江逾白麽?!

花欲燃視線下移,注意到了江逾白手中的劍。

暮雲長。

正當花欲燃愣神的功夫,江逾白突然靠近,一把拉住花欲燃,把他拽的往前走了幾步,正好躲開從上面掉下的一個人。

花欲燃剛想開口說話,面前就被放了一塊一人高的木頭,正好擋住了花欲燃的視線。

“???”花欲燃從木頭後探出頭,一塊血色玉佩垂落在花欲燃眼前,但很快就被江逾白收了回去。

“木頭送你,玉佩——”江逾白抿緊唇,不知怎麽說,明明是他當初送給花欲燃的,如今卻又要回去。

花欲燃看出了江逾白的窘迫,好整以暇的欣賞了一會兒這個樣子的江逾白,将‘雲中藤木’塞進了自己的儲物袋中,調侃道,“仙君送人之物,怎可要回?”

江逾白黑了臉,掏出血色玉佩,“還你!”

花欲燃卻按住了江逾白的手,江逾白肩上的小人化作一條血紅色的錦帶,将血色玉佩綴了起來。

他拿起血色玉佩,将其系在了江逾白腰間,擡眼望向江逾白那雙淺色的眸子,輕聲道,“江澹,別再丢了。”

“!”江逾白淺色的眼瞳不禁微張,一把抓住了花欲燃的手腕。

“花……”一道呼喊聲由遠及近,卻因顧忌未喊全花欲燃全名。

花一簇和蒼容晚也從上面掉了下來,看到了遠處站着的花欲燃,兩人朝花欲燃方向跑來。

花欲燃将視線從花一簇二人身上移開,看向江逾白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心中一緊,“……怎麽了?”

“……”江逾白垂下輕薄的眼皮不知在想什麽,複又擡起眼,淺色的眼瞳極力隐藏什麽,看起來卻波瀾無驚,“無事。”

卻沒有将手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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