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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祝棠擰眉, 順着譚谷雨的話低下頭,視線緊緊注視着面前這條碧綠且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這條河流從山間蜿蜒而下,水質看上去十分清澈, 四周山脈巍峨,山頂缭繞着晨間缥缈的薄霧,所謂山清水秀, 不過如此。

毫不誇張地說, 這裏的景色甚至可以被某些地理紀錄片用來取景。然而誰也不會想到, 幹淨明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河水之下, 居然翻湧着濃重的怨氣。

譚谷雨頓了頓, 又補充道:“橋上有高人布置的陣法, 雖然效果在減弱,但仍然能壓制河底下的東西。它們暫時出不來,傷不了咱們。”

祝棠抓住關鍵詞:“它們?”

譚谷雨嗯了一聲,唇瓣恢複了點血色:“以我目前的狀态只能感應到河底深處聚集了大量的怨念,只可惜不能清晰地看到河底的東西是什麽。”

“在河裏……難不成是水鬼?”

祝棠盯着河面推測。

聽聞溺死在水中的人死後會化作水鬼, 被困在自己死去的地方, 只有找到替身才能重新投胎轉世, 想必怨念也不淺。

“不是。”譚谷雨否定, 她回憶着剛剛閉目通靈時的景象, 聲音微微顫抖。

“我在感應的時候, 耳邊突然聽見了一陣尖利而不甘的嚎哭聲,哪怕只持續了一瞬間, 都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河裏的東西, 怨氣比水鬼要深得多。”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的通靈才被迫提早終止。

剛剛看見美景,在直播間屏幕上瘋狂截圖觀衆們人都傻了,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先一步勾選了删除照片。

這種照片存着也太晦氣了吧?

[家人們誰懂啊,我剛剛才換上新的桌面壁紙!嗚嗚嗚結果下一秒靈媒小姐姐就說這個地方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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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我剛給同學安利這個副本的風景好看,現在像被喂了一口屎!]

[快看快看,村長老婆快要到山神廟門口了!]

祝棠分神留心着張嬸的動作,連忙從河面上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對面的山頭。

譚谷雨抿抿唇,遲疑道:“我們要不要跟着NPC過去?”到河對岸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祝棠搖搖頭。

張嬸對大家撒謊要去地裏幹農活,就是不想被玩家們知道自己的行蹤,她們兩個還是不要過早暴露比較好。

于是側頭回答:“不過去了,拱橋對面植被不多,我們沒地方藏身,容易被NPC發現。”

八名玩家當中,只有祝棠和追出來的譚谷雨跟着張嬸來到了神廟附近,現在又疑似要發現一條重要線索。

有些其他玩家的粉絲急得跳腳,也顧不得繼續在直播間潛水視奸了。

連忙抓住機會嘲笑:

[嗤,就算跟過來了又怎麽樣,距離隔得這麽遠,能看得到啥?人影都縮成那麽小一團了,你當你千裏眼啊!]

彈幕瞬間吵成一團。

然而祝棠并不擔心這個問題,她也壓根沒想到會有觀衆因為這種小問題吵起來。

她下一秒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然後打開相機,對準目标,兩指在屏幕上把畫面逐步拉大。

祝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麽叫科技改變生活。

她不僅能看到,還看得特別清楚√

“?!”

直播間鏡頭聚焦在了祝棠的手機屏幕上,大家都不是瞎子,黑子們還能再說什麽呢,夾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到自家正主的直播間去了。

祝棠直播間的粉絲們一臉懵逼,眼看一場罵戰即将開始,才剛對線了兩句就不費吹灰之力地成功反黑,比上次在精神病院副本還要快。

——祝棠·一個靠自己就能讓黑粉閉嘴的神奇主播,打臉還賊快,賊爽。

誰能不愛這樣的主播呢?關注點了!

祝棠猶記被神廟影響帶來的不适感,這一次只用手機鎖定了張嬸一個人的身影。

手機屏幕中,張嬸在距離神廟大門的階梯還有三步遠的蒲團上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從身上那件花褂子的口袋裏掏出了那袋裝着“慕寒雁頭發”的紅色荷包,呈在掌心,恭恭敬敬地擡高手臂,将頭顱低低埋在雙臂之間。

這個姿勢不禁讓人想起了電視上那些宮鬥劇裏,奴才在侍奉主子時的動作,謹小慎微,不敢有半分僭越。

張嬸這一跪就是一炷香的時間。

而在這半個小時內,張嬸舉起的雙臂沒有動搖過一絲一毫,整個人好像成為了一尊沉默的石像,以固定的姿勢和極度虔誠的神情跪在臺階前的蒲團上。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這些NPC的體力簡直好得令人羨慕。

張嬸還沒累,但祝棠已經累了。

她感覺自己像個偷偷潛入影視拍攝片場的媒體,等着抓拍路透,手都舉酸了。

祝棠放下手機,從包裏拿出一瓶旅行裝花露水,在手腕和腳踝這些容易露出來的部位着重噴了點,山間蚊蟲多,萬一被咬了還挺麻煩。

不知道是不是蚊子也對靈媒的血情有獨鐘,譚谷雨手背上就被咬了個泛白的大包,她捅了捅祝棠的胳膊肘,親熱道:“姐妹,借我噴點呗。”

祝棠毫不在意地把花露水遞給她,望着神廟在心中吐槽,張嬸不會一直跪到天黑吧。

都是山神了,怎麽還流行耍大牌這一套啊?

這時,神廟的大門從裏面打開了,由于位置關系,祝棠沒有看見廟裏的情景。

只能看到兩扇門朝外打開後,從裏面走出了兩個年紀不大,穿着馬褂的男童。

他們以一種完全相同的姿勢和步調邁過門檻,拿走了張嬸供奉在手中的荷包。

譚谷雨把花露水還給祝棠,神情一肅:“那兩個童子不是活人,他們是傀儡。我開了天目,能看到這兩個小孩的四肢上纏着黑色的霧狀絲線,而絲線的另一頭消失在了神廟中。”

彈幕上激烈地讨論着。

[這算哪門子山神啊??我看是邪神吧!]

[對對對!張嬸供奉玩家的頭發給山神,也蠻邪性的,哪家正經山神收這玩意啊?]

祝棠的注意力沒怎麽放在那兩個詭異的男童身上,她現在只關心,張嬸把裝着掃把毛的荷包供奉給了山神,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譚谷雨思索片刻,若有所思:“我好像知道NPC為什麽要偷偷剪玩家頭發了。”

祝棠偏頭看過去。

譚谷雨說:“頭發能夠溝通人體和外界靈氣,拿到活人的頭發,相當于給廟裏的山神提供了一個媒介,祂即便遠在千裏之外,也可以借此鎖定玩家的位置。”

說到這裏,譚谷雨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她沒有往下繼續說,但這畢竟是個恐怖副本,被山神鎖定之後有可能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祝棠get到了她的意思,表情微微一變。

恐怖片裏鬼怪殺人往往都有限制,實力越強的受到的限制就越大,除非是觸發必死的條件,一開始總能安然無恙地度過幾天,等到後期鬼怪的限制逐步縮小,才能肆無忌憚地攻擊活人。

假如這個神秘的山神是安樂村副本的boss,那祂拿到信徒供奉的媒介,就等同解除了空間上的限制,能提前對玩家下手。

相當于觸發了死亡條件。

在兩個男童拿着荷包折身回到神廟裏後,大門再次神奇地無風關閉,張嬸仍然保持着姿勢不變,緊緊閉着眼,起了皮的嘴唇反複念叨着自己的心願。

“信女張氏懇請山神大人賜藥,讓我家老頭子身體痊愈……”

在張嬸虔誠地祈願時,整座神廟突然毫無征兆地震動了一下。這一下連山對面的祝棠和譚谷雨都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受到了波及,山體在輕微的晃動。

不用說,這個動靜肯定是山神收到祭品而發出的!

張嬸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差點吓得匍匐在地,她和村裏的人供奉山神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情況。

也許是祂得到祭品後太高興了,也有可能是山神……發怒了。

祝棠和譚谷雨對視一眼。

張嬸的膝蓋和手臂一同驚恐地打着顫,但她馬上又平靜了下來。說不定是前者呢,這些年輕人都是從城裏來的,細皮嫩肉的,沒道理山神大人會不喜歡啊!

異常的震動只在一瞬間就平息了,沒過多久,那兩個男童再次以同步的肢體動作從廟裏走了出來。

這次他們手中提着一團用黃皮紙包裹着的東西。張嬸可以說是歡天喜地地接過,再次對着神廟磕了幾個頭,然後從山上下來往回走。

接下來就沒什麽好看的了,祝棠把手機息屏放回了兜裏。

她百思不得其解,山神會喜歡掃把毛這個貢品嗎,可倘若祂不喜歡,又為什麽會給張嬸那袋黃皮紙包?

祝棠本想問問旁邊的譚谷雨,一擡頭發現對方也是一頭霧水,估計是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樹枝和落葉被踩斷的聲音。

是誰?

祝棠打了個激靈,回過頭,先是看到了兩把閃着寒光的斧子,視線上移,落到來人臉上時才放松了戒備。

竟然是許故淵和許池魚。

四人遙遙對視了一眼,在這裏看到彼此都有些意外。

許故淵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酷,目光在祝棠身上凝滞幾秒,沉默中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很快他偏頭移開視線,注視着拱橋下方平靜的河面,似乎在深不見底的河水之下看到了什麽,黑眸一沉。

[哦吼!故淵大佬肯定是發現了!]

[探索度是不是要追上來了?這次副本肯定還是大佬第一。]

許池魚走過來,朝二人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你們也在這啊。”

祝棠笑了下:“好巧。”她看了眼他和許故淵二人手上的斧頭:“你們是來山上砍柴的嗎?”

譚谷雨對許故淵這個人很不爽,連帶着對他弟弟許池魚也沒什麽好臉色,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

許池魚說:“對啊,我和我哥接了村民砍柴的任務,順便在山上看看有沒有降龍木,做把桃木劍。”

降龍木是桃木的別稱,有伐邪制鬼之效。

許池魚拎着斧頭蔫頭蔫腦地嘆口氣,提起這事無精打采的:“副本只能帶生活用品,法器什麽的都帶不進來,要麽只能施咒,要麽就只能現做。”

觀衆當中有人疑惑。

[诶?不是只能帶生活用品嗎,那林歸璨的十字架為啥能帶進來,副本給他開後門?這樣的話我可要舉報了啊!]

[前面的別忘了還有孟軻的蠱蟲和慕寒雁的塔羅牌呢!]

[我知道我知道!林歸璨那個的十字架不是法器啦,只是衣服上的一個挂飾,只不過他的能力有點特殊,只要對着十字圖案就能發揮出來。]

[至于塔羅牌嘛,嚴格意義來說和撲克一樣,都起的是娛樂作用,沒什麽克鬼的功能,所以也不算法器。孟軻是苗疆蠱女,她自身就是蠱蟲的培養皿,APP也沒法把她和蠱蟲剝離開,所以就是這樣了。]

這個時候,張嬸揣着從神廟裏求來的黃皮紙包在橋上經過,臉上還洋溢着興奮而詭異的笑容,橋上只有她一個人,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四人站的地方樹木比較密集,倒是不用擔心被NPC看到。

許池魚看了眼祝棠,又看了看往山下走的張嬸,恍然大悟:“你們兩還沒去找村民接任務,一路跟着張嬸上山找線索了對不對!”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祝棠無奈地點了點頭,她問:“對了,你們是怎麽找村民接差事的?這樣一戶一戶敲門問過去嗎?”

許池魚拿出手機,給二人展示了一張圖片,上面是一個木頭做的牌子。

他解釋道:“不是,村長家門口擺了一塊木牌,應該是APP給玩家的提示吧,上面有寫哪戶人家需要玩家去幹活,而且還有時薪和村民家的方位。”

祝棠和譚谷雨走得急,倒是沒留意到。

譚谷雨看着圖片皺眉:“所以現在還有哪些活兒沒人做?”

許池魚記性好,描述了一下各個玩家的去向,說起來還頗有些揚眉吐氣:“哈哈,林歸璨那家夥本來想和我們搶砍柴的任務,結果被我們捷足先登,他只能去離得最近的陳大娘那裏鏟牛糞,哈哈哈哈。”

他還記着林歸璨說他頭發短見識也短的事,巴不得林歸璨這家夥倒黴。

祝棠看着木牌上标着的各種髒活累活,不禁深深感受到了APP對他們這些玩家的惡意,鏟牛糞還不算是其中最差的,起碼時薪還高一點。

她按照許池魚的描述分析了下,發現還剩下兩個活兒,分別是清理豬圈和清理雞舍。

譚谷雨跟着反應過來,一陣風似的跑了,風中傳來她的聲音:“姐妹,清理雞舍這個任務我可不能讓給你了啊,咱們倆各憑本事吧!”

祝棠:“……”

剛剛還一口一個姐妹呢,這是什麽塑料姐妹情?所以她恐怕得去清理豬圈了。

沉默是今早的安樂村。

生活不易,棠棠嘆氣。

[哈哈哈哈哈哈,棠姐的一世英名啊!]

[這是什麽苦命美女,居然要去清理豬圈!!OMG]

[終于領略到體育好的好處了,跑得快啊!依我來看靈媒小姐姐的八百米成績肯定很亮眼,這才過了幾秒,影子都看不見了!]

在祝棠離開後,許故淵并不急着伐木,他偏頭看了許池魚一眼,許池魚心領神會地走過去。

他天賦不及許故淵,即便感應到這條河的不同尋常,也只能得出和譚谷雨一模一樣的結論,無法得知是什麽東西散發的怨氣。

許池魚問:“哥,這河底下有什麽?”

聽到關鍵問題,直播間的觀衆們屏住呼吸。

許故淵沉默片刻:“河底下沉沒的,是上百具嬰孩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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