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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祝棠從山上下來的時候, 村道上已經陸陸續續有村民出門活動了,每家每戶都散發着濃濃的煙火氣息。
幾個戴着草帽的大爺和大娘圍坐在樹下的小馬紮下,一遍嗑瓜子一邊說着家常話, 滿眼慈愛地看着自家的孩童蹲在家門口的空地上玩着彈珠。孩子們偶爾鬧別扭了,就奔跑在山村的小路上互相追逐。
比起昨夜抵達村莊時的蕭索,現在的安樂村才像是真正活了過來, 像個和現實世界一般無二的祥和山村。
陽光從樹葉層層疊疊的樹影間撒下, 讓人覺得周身都暖洋洋的, 倘若不是祝棠注意到沒在村裏見到過一個女孩, 恐怕會被這一歲月靜好的畫面所迷惑。
肯定有古怪。
這裏的村民都面朝黃土背朝天, 穿着很是簡樸, 祝棠這一身城裏打扮就顯得吸睛十足,突然見到有生面孔在村子裏出現,路邊這些大爺大娘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有大嬸招呼着她過去:“哦喲,這是哪家的姑娘哦,長得可真好看!來來來陪大娘唠唠嗑。”
“這姑娘是從大城市來的吧, 咱們這裏的鄉土怕是養不出這麽漂亮的大美女。”
樹蔭下的村民們對她七嘴八舌地誇贊起來。
“就是就是, 這穿的時髦的嘞, 不僅臉蛋水靈, 身材也苗條, 要是哪家的小夥娶到了, 怕是祖墳冒青煙,後半輩子都有福喽!”
明明贊美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從各位大娘大嬸的嘴裏往外冒, 但祝棠就是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這幾個村民投射到她* 的身上的視線, 讓人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渾身都不自在。
有的時候人的第六感準的可怕,當産生這種不對勁的直覺時, 最好立刻遠離這個讓人産生不舒服的環境。
但祝棠想了想,心生一計,于是走了過去。她笑吟吟地彎下腰,先是模樣乖巧地問了聲好。
大娘們被她的這個笑容晃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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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這比電視裏那些光鮮亮麗,行走在聚光燈下的女明星還漂亮咧!
直播間觀衆們沖在一線瘋狂截圖,不論是陽光還是角度都剛剛好,又是一張神圖的誕生。
截完圖後觀衆們心塞地捧住心,他們平等地嫉妒樹下的每一位NPC,主播都沒對鏡頭這麽笑過呢!
其中一位穿着藍布罩褂的大娘回過神,她主動賣了個好,眼神裏全是算計:“姑娘啊,你是從城裏過來游玩的旅客吧,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就和大娘說啊。”
祝棠笑了笑:“實不相瞞,我現在就有個困難希望嬸子們能幫幫我。”
“啥事啊姑娘?”另一位大爺說道。
祝棠眨了眨眼睛,做出苦惱的表情:“我錢包丢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們借些錢應急呢?”
規則裏沒有說不能找村民借錢,只要她鑽漏子成功,一樣可以利用借來的貨幣去香燭店采購冥器,這樣就不用接清理豬圈的任務了。
“……”
話音剛落,熱鬧的氣氛有一秒陷入死寂。
村民們默契地調整了下馬紮的方向,轉過頭繼續熱火朝天地聊着剛才未盡的話題,将她晾在了一邊,徹底把祝棠當成了空氣。
大娘們沒有明說,但她們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一件事。
——談錢,傷感情。
[哈哈哈哈哈棠寶鑽空子失敗咯!]
[hhh只能說主播不是唯一一個試圖用這一招的,你們還記得那個有标志性桃花眼的主播嗎,好像叫林歸璨來着,他不得已接下了鏟牛糞的任務,試圖賣乖讓雇主給他換活幹來着,結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是錯覺嗎?感覺APP好像升級了,打的補丁是越來越多了,如果是上個月估計還可以鑽空子。]
祝棠無奈,人家拒絕得這麽明顯,再站在這就有些自讨沒趣了,于是轉身回了村長家。
她昨天晚上休息的時間不多,被暖洋洋的太陽一曬,不自覺多了點倦意。
反正清理豬圈的任務沒有時間限制,那倒不如抓緊時間補補覺,等中午睡起來,養好了精神再去。
其餘七名玩家都在吭哧吭哧幹活的時候,只有祝棠一聲不吭地回到炕上,蓋好被子,然後慢慢地進入了夢鄉,自成直播間一道特立獨行的風景。
祝棠設了鬧鐘,等醒來時剛好是飯點,她端着自熱米飯晃晃悠悠地來到廚房時,剛好碰上了同樣開飯的其他四位玩家。
她環視了飯桌一圈,發現缺席的三名玩家分別是許故淵、許池魚和林歸璨。
估計是努力打工争第一去了。
除了他們三人沒有回來吃飯之外,張嬸也不見了蹤影,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可意外的,因為張嬸在早上就叮囑過衆人,中午飯自己解決。
不得不說,由玩家來掌勺也是有好處的,中午張嬸不在,玩家們終于吃上了正常食物,比如紅燒茄子、西紅柿炒雞蛋、家常豆腐等等,即使全是素菜,也比白粥和青菜強上了百倍,勾得人食指大動。
這一桌子菜是陳盡帆做的,他在玩家當中的存在感不是很強,也不愛出風頭,全因除他之外沒有人會做飯,才站了出來。
陳盡帆的五官不算特別出挑,但合在一起,卻自成一幅寧靜幽遠的水墨畫,氣質格外溫潤。
他歉意地看了眼祝棠:“抱歉,我不知道還有玩家在,所以只做了四人份的飯。”
“沒關系,我吃這個就好。”祝棠揚了揚手中的宮保雞丁自熱米飯,對他友好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師身上都有種溫和的氣質,說起話來的語氣春風化雨似的,讓祝棠下意識覺得對方很好相處。
陳盡帆這才舒展眉頭。
衆人用過午飯,便各自回到房間午休。
至于村長,因為其從頭到尾就沒有露過面,幾名玩家幹了一上午體力活,身上又酸又累,恨不得回到炕上倒頭就睡,壓根沒人有功夫管村長的死活。
午後,五名玩家不約而同地出了門。
祝棠跟着村長家門口那塊木牌上記錄的地址,找到了需要清理豬圈的村民家。
這家的村民姓李,是個女性,看年紀應該有七八十歲了。
比起村長家來說,這一處的居住條件更加簡陋,屋外的土牆上滿是經過風吹日曬的開裂痕跡。
祝棠剛一進門,李奶奶就滿臉慈祥地拉着她在院子裏坐下,詢問她該怎麽稱呼,祝棠謹慎起見,只說自己姓祝。
院中央的木桌上擺放着一盤果幹和瓜子,李奶奶熱情地招呼道:“這些果幹都是咱們安樂村自己晾曬的,你盡管吃,不用跟奶奶客氣。”
祝棠:?
不是叫她來清理豬圈的嗎,怎麽就吃上了?
祝棠這麽想着,也直接問了出來。
李奶奶呵呵一笑:“不着急,豬圈在屋子後頭呢。”
彈幕也覺得有些奇怪,其他主播都是上門即幹活,忙的連休息時間都沒有,怎麽這一戶上來就好吃好喝地招待上了?哦不對,只有好吃的,沒有好喝的。
[不會有什麽陰謀吧?無端獻殷勤,非奸即盜!]
[前面的就是壞人見多了,見不得好人的存在了,也有淳樸的村民啊!]
李奶奶和藹地看着祝棠,嘆了口氣:“奶奶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啊,也曾經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小祝啊,你可不可以跟奶奶講講外面的生活?”
祝棠愣了愣,沒想到李奶奶思想這麽前衛,找她唠嗑居然是為了了解山村外的生活。
其實也是,盡管這座偏遠的大山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困住了很多村民,但知識的傳播卻仍未終止,世世代代的香火延續中,總有人想掙脫出這個信息繭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連直播間的觀衆都不禁有些動容,也許是他們真的多想了,副本裏有張嬸那樣心懷叵測的壞人,但是也有李奶奶這樣和藹慈祥的村民。
祝棠的表達能力不錯,三言兩語間就勾勒出了一個車水馬龍的繁華大都市的模樣。
等她察覺到不對,還是在描述到女性獨立時,李奶奶突然說了一句:“能憑自己的本事掙錢固然是好,但是女娃嘛終歸是要嫁人的,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說到相夫教子,李奶奶打量了祝棠兩眼,眼神中有算計一閃而過:“小祝啊,我看你應該二十來歲了吧,年齡到了就該嫁人了,再晚那就成黃臉婆嫁不出去了。”
祝棠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說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對此,她驚訝道:“什麽?嫁不出去?”
李奶奶隐蔽地笑了笑,知道着急了吧,然而祝棠的下一句話成功讓她變了臉色。
“居然還有這等好事!”
[2333,棠寶:嫁不出去?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嗚嗚嗚感覺被騙了,我還以為李奶奶是好人呢,沒想到張口閉口就是讓主播相夫教子的,好晦氣啊!我呸。]
[就是啊,家裏是有皇位要繼承嗎?]
沒想到祝棠會這麽回答,李奶奶到嘴邊的話一噎,勉強笑了笑:“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就已經成家生下兒子了,要不是生頭胎的時候傷了身子,怎麽說也得多生幾個男丁,為咱家延續香火。”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幾年活頭了,就是放心不下我兒子鐵柱的終身大事,他還年輕不懂得怎麽照顧自己,得娶個知冷知熱的媳婦。”
這話就是在點祝棠了。
有觀衆根據李奶奶的年齡開始推斷,已知這名今年NPC70多歲了,二十歲出頭就生了鐵柱,問:她兒子今年幾歲?
這是一道簡單的數學問題,兩個年齡相減,往大了猜怎麽說也得有五十了。
都五十了還“年輕”,我信你個鬼啊!
祝棠的表情也有點微妙,這個歲數,都能當她爹了!
李奶奶一副為她的終身大事打算的模樣:“雖然鐵柱現在是年輕氣盛了點,但男人嘛,結了婚總是會逐漸變沉穩的,日子就要過的踏實才行。”
“小祝啊,你別看咱們村裏條件比不上大城市,但是勝在人樸實,男人對老婆那都是一心一意的,不像城裏男人那麽花花腸子。”
“奶奶也是真喜歡你,要不我把鐵柱從地裏喊回來,讓你們倆見一面?這十裏八鄉喜歡我兒子的姑娘可不少,你要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祝棠忍不住了,幹脆利落地反問:“這些女孩圖啥啊?圖他年紀大,圖他不洗澡?”
別說,李奶奶家沒搭廁所,周圍只有幾間破落的房屋,洗澡真挺不方便。
李奶奶臉色一變:“你這姑娘怎麽說話的?我是過來人,都是為你好。”
祝棠坦然望着她:“說的大實話。”
怎麽說話的?說的大實話,沒毛病啊!
彈幕紛紛心疼起主播,真是什麽歪瓜裂棗都敢貼上來了,別的不說,光就是這年齡也不合适啊!
就算是小說男主,他可以十五歲,五百歲,甚至五千歲,但也不能是五十歲啊!
見李奶奶面如豬肝,卻還不打算放棄,祝棠也不慣着她,一句話就把對方即将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奶奶,陪您聊天我有錢掙嗎?”
講道理,如果是陪聊,咱坐着就把錢掙了,那也不是不行。
李奶奶聞言,一張皺紋密布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必然是不打算出錢的。
手動閉麥,有。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出豬叫。]
[論如何一句話讓讨厭的人閉嘴,主播書無店砸。]
李奶奶就這麽黑着臉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麽,仿佛沒有發生過不愉快那樣,起身從裏屋端出一壺茶水,自顧自地給祝棠倒了一杯。
“小祝,你喝點水吧,說了這麽久的話,我看你嘴唇都幹了。”
祝棠沒想到李奶奶的臉這麽善變,明明剛剛還一副差點火山噴發的表情,這會兒又能若無其事地給她倒水喝了。
杯子裏的水很清澈,看不見一絲雜質,還飄散着微微的熱氣,想來剛燒開不久。
聽說山上的水尤其清冽甘甜,但祝棠一想起譚谷雨說的,河水底下翻湧着怨氣,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喝了。
況且那條河也是清澈碧綠,誰知道這個水會不會就是那條河的河水?
這個問題也不是不能問,于是祝棠指着這杯水,直接問道:“奶奶,這水不會是從河裏打來的吧?河裏寄生蟲和細菌都多,我怕殺不幹淨。”
李奶奶目光閃了閃,眼神不自主地瞟向院中那口井,嘴裏否認道:“當然不是河水,這是井水,從村邊的那口水井裏打來的。”
祝棠捕捉到了李奶奶的小動作,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管他什麽井水河水,明擺着都有問題,傻子才喝。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我更喜歡喝汽水。”
她三下五除二從包裏拿出一罐可樂,一口灌下去,只感覺氣泡在舌尖不斷跳躍。
李奶奶不滿地嘟囔了句:“大城市來的就是嬌生慣養,還汽水。”
‘真是給臉不要臉,城裏來的怎麽了,要不是家宅不寧,要給那個陰魂不散的小蹄子找替身讓她消停,老娘才不伺候呢!’
祝棠差點一口汽水噴出來。
李奶奶用餘光瞥着院中那口井,沒有發現祝棠的異樣,繼續在心裏抱怨。
‘既然是花錢從外邊買來的媳婦,那就該聽夫家的話才是。還是我們看管不嚴,沒生出兒子之前就應該時時刻刻都綁着,不然也不會将那賠錢的女娃當了寶,拼死拼活也不讓鐵柱帶去祭祀山神。’
這一段話的信息量堪稱爆炸,祝棠喝得很慢,生怕聽漏了一句心聲。
從外邊買來的媳婦?所以安樂村的村民不止涉嫌屍體上的買賣,還特麽是個拐子村?!
至于為什麽上午她下山的時候看到的小孩都是男童,沒有一個女孩,那是因為女孩都被獻祭給山神了!
刑,真是太刑了。
而李奶奶的心理活動很豐富,一旦開始,就猶如決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絕。
祝棠面不改色地聽完,才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
李奶奶的兒子鐵柱五年前在人販子手中買了女人娶回來當老婆,然而女人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直到第四年才懷上。
年初的時候,女人誕下了一個女嬰。也許是因為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女人這種落後觀念,女人終于被允許外出走動,而她沒想到的是,安樂村內有利用女嬰祭祀山神的愚昧習俗。
最終那個未足月的嬰兒被從女人的懷中搶走,殘忍地供奉給了山神。女人想要報仇雪恨,卻被丈夫限制活動再度捆了起來,前幾天她才找到空隙,從屋裏跑出來跳井自盡了,目的就是變成厲鬼糾纏這娘倆。
李奶奶畢竟不是白活了這麽多年,她很快想到一個祖上傳下來的土方法,既然女人是死在井裏的,只要把那口井的井水喂給生人喝下,就能轉移女鬼的目标。
只要見了血,女人的鬼魂就會消停了。
很明顯,祝棠就是那個倒黴的目标。李奶奶見不能為兒子物色第二春,于是就打起了用她擋災的心思。
祝棠聽完的時候,罐子裏的可樂已經一滴都不剩了,手中的易拉罐被她捏得嘎吱作響。
得虧李奶奶是那種嘴碎心也碎的人,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從哪能聽到這麽多內幕。
李奶奶被易拉罐捏扁的聲音拉回思緒,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看上去慈愛極了:“小祝你就在這坐着,等我去外面上個廁所回來就帶你去清理豬圈。”
說完,她就麻溜地起身鑽到了宅院外面,以矯捷的身姿火速給大門插上了插銷。
女鬼時常在這個點出沒,李奶奶選擇尿遁,就是為了把祝棠一個人關在院子裏和女鬼battle。
有仇時報仇,李奶奶是第一優先級,但倘若仇人不在,女鬼就會無差別攻擊。
祝棠走到那口井旁邊,垂眸注視着井水。
昨夜才下過暴雨,井裏的水位已經漲到了很高的位置。
女人死後能在白天出現,代表她的實力比一般的鬼怪強的多,看來是沒少吓李奶奶和她兒子,新娘鬼如果在這兒少不得跟她取取經。
這都是鬼,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祝棠蹲在井邊,靜靜等待女鬼出現。她想和女鬼打探山神廟的事,有些話題村民們諱莫如深,但女鬼站在村民的對立面,肯定很樂意一吐為快。
至于河底下怨氣叢生的東西,她根據李奶奶的心聲,已經初步推斷是那些被供奉給山神的女嬰的屍骸了。
仿佛是恐怖即将來臨的預兆,一瞬間,院子裏的氣溫猛地下降了好幾度。
明明日頭還高高照着,卻再也無法讓人感受到一絲暖意,反而比昨夜下暴雨之時還要陰冷,空氣變得潮濕而黏膩。
[主播這是在幹嘛啊?有沒有看懂的?]
[也許是井裏有線索!]
直播間的觀衆并不知道李奶奶家的這檔破事,在他們的視野裏,就是李奶奶尿遁,然後主播莫名其妙地跑到水井旁邊蹲下了。
很快,觀衆們的疑惑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因為井裏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在這座靜谧的院子裏格外詭異的動靜。
就好像,井裏有個未知的生物,在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一樣。
當鏡頭掃向水井裏面的時候,看過《午夜兇鈴》的和沒看過的都短暫地沉默了,太像了,太像貞子了!
井裏,一個白衣女鬼就像一只壁虎那樣,用柔軟而蒼白的四肢貼在井壁上,向上攀爬的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議。濕噠噠的黑色長發蓋住了她的整張臉,看不清女鬼的神色。
喜歡恐怖刺激劇情的觀衆反應過來之後激動得吱哇亂叫,而沖着祝棠顏值過來的膽小觀衆則恨不得就地昏死過去。
主播,危!
部分粉絲在公屏上七嘴八舌地提供建議:
[能不能像當時搞定鬼新娘那樣,突然把井蓋蓋上?]
有人理性分析道:
[恐怕不行,這個白衣女鬼的力量比鬼新娘強了很多倍,你們看到她的指甲沒有,那麽尖!估計可以直接刺穿井蓋。]
在彈幕議論的同時,白衣女鬼那柔軟的手已經攀上了水井邊緣,緊接着冒出了一個濕淋淋的頭。
然而女鬼忽然不動了,因為她有點懵。明明感受到了院子裏有活人的氣息,可是為什麽她爬出來之後沒有看到人?
這時,祝棠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白衣女鬼的肩膀。
她擔心女鬼沒注意到自己在她後面,戳完還貼心地站了起來,微微俯下身。
女鬼肩膀被戳了兩下,下意識擡起頭,這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祝棠倒過來而且放大的臉。
祝棠自信打招呼:“嗨!”
“啊啊啊——!”
女鬼喉嚨裏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聲,她被吓得不輕,噗通一聲摔進了井裏。
這口井很深,女鬼掉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響了,就連井水裏也找不到她的半點蹤跡。
祝棠收回手,一臉茫然:“?”
剛剛發生什莫事了?
觀衆們以為這是她蓄意設計的,公屏上充滿了快活的笑聲。
[哈哈哈哈我棠姐不愧是恐怖漫畫畫家,背後吓人,永不過時!]
[女鬼:這個人吓死鬼了!]
[主播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對危險的預判能力真的6,提前那麽長時間蹲守在井邊,一擊必中,毫發無傷!]
祝棠剛好打開光屏,看到了滾動的彈幕,不禁有些想要捂臉。大家都腦補了什麽啊!
白衣女鬼的那聲慘叫可謂是穿雲裂石,門外的李奶奶耳朵還沒聾,自然是聽見了。
李奶奶以為那道慘叫聲是祝棠發出來的,不禁得意一笑,把插銷取下來。
要是她答應當鐵柱的第二任媳婦,也不會這麽年紀輕輕地就殒了命。
然而當李奶奶推門進去時,愣在門口傻了眼。
井邊站着的,不是祝棠又是誰?
李奶奶哆哆嗦嗦地轉身把門關上,祝棠還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這裏,那發出剛才那聲慘叫的,豈不是女鬼?!
她心中咯噔一下。
這得是多厲害的人物,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女鬼驅逐走?
祝棠朝李奶奶走過去,她只想問什麽時候可以去打掃豬圈,早點弄完也好早點回去洗澡,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想要她去和那什麽鐵柱發展,做夢都不可能的。
然而李奶奶毫無征兆地,撲通一下在祝棠跟前跪下了,她邊磕頭邊說:“大師,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先前多有冒犯,還望您見諒。”
哈?
祝棠原地愣了兩秒,這是什麽表演?
這會兒功夫,李奶奶已經麻溜地磕了三個頭從地上爬起來了。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恭順:“大師,那個女鬼既然被您趕走了,那她還會再回來嗎?”
祝棠這才明白,李奶奶誤會了,見女鬼狼狽消失,就把自己誤認為了什麽得道高人。
不過這個問題她可以給出肯定答複。
“會的。”她壓根什麽都沒解決啊,女鬼肯定會回來的。
李奶奶大驚失色,随即咬咬牙,似乎做了什麽決定一般,掀起簾子進了屋。等她從屋子裏出來時,手中拿着一沓紅豔豔的鈔票。
祝棠瞥了一眼,發現還挺厚。
李奶奶把這一沓錢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裏。
“求大師消滅女鬼,還我家宅安寧!”
祝棠露出為難的表情,先不說你和你兒子這德行值不值得被救,她這專業也不對口啊。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李奶奶生怕祝棠說出扁鵲三連,連忙又從褂子中掏出一沓錢塞到她手裏,總共兩沓都很豐厚,感覺心在滴血。
也許是這點錢太少,不夠請大師再一次出手,那不如退一步。
李奶奶老淚縱橫:“不知大師可否賜我一道辟邪符,以保家宅平安?”
祝棠一手一沓錢,手中沉甸甸的,她擡眸望天,沉默半晌後,風輕雲淡地吐出三個字。
“拿筆來。”
畫符畫符,高低沾個“畫”字。
畫符她不會,但是畫畫,她很在行。
強行專業對口。
要不說祝棠是人氣畫家呢,從起筆到落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管是神态還是姿勢,愣是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
專業的符咒她是一竅不通,但結合過往的繪畫經驗,她臨場發揮瞎畫一通還是不成問題的。
最後李奶奶神情激動地拿到了一張由祝棠親筆繪制的虛假符咒,并且立刻就貼到了門上。
如果副本裏有打假機制的話,估計是可以登上315晚會的水平。
觀衆們都快笑傭了。
[辟邪效果:0,美觀程度:100。簡稱:除了好看沒有半點作用。]
[哈哈哈哈哈哈,雖然是假的,但2w換頂級畫師的一張親筆畫,怎麽不算超值呢?贈送旋轉木馬×1]
祝棠帶着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她大概數了一下李奶奶給她的報酬,發現這個數字極其的驚人,是清理豬圈兩小時能得到的報酬的一千倍!
祝棠眺望着天際将落未落的黃昏,感覺有點不太真實。
怎麽感覺自己這一個下午啥都沒幹呢?
她在前往村東香燭店的路上碰見了往回走的林歸璨,對方手裏提着兩大袋紙糊的冥器,一看就知道是剛從香燭店血拼回來。
祝棠和這名玩家只在章小天的靈堂裏說過兩句話,兩人并不怎麽熟稔,祝棠本打算點頭示意一下,就這麽擦肩而過。
沒想到林歸璨卻忽然叫住了她。
祝棠疑惑地看過去:“你有什麽事嗎?”
林歸璨神情僵硬了下。
進入這個多人副本之後,他的人氣沒有出現明顯的波動,這讓他覺得自己有些挫敗。
也許玩家間的較量已經吸引不了觀衆的眼球了,偶爾合作一下也不錯,自己和高人氣玩家接觸也有助于人氣增長。
因此,林歸璨調整好表情,他眸中帶笑,用那雙動人而深情的桃花眼凝視着祝棠,說道:
“我身上還剩下一些零錢,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拿走。但是作為交換,你需要告訴我你早上找到的線索。”
林歸璨嘴角噙着抹自信的笑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對方會答應以線索換報酬。
因為他在結束工作後遇到了其他玩家,并且從對方口中套出了今天中午的情況,祝棠早上沒有去幹活,那就說明肯定發現了什麽線索才突然離開。
不管怎麽說,她只幫村民做了半天活,賺到的薪酬肯定很低,說不定要在這個任務中排倒數。而他辛辛苦苦鏟牛糞,從早鏟到晚,賺了大幾百,也算是缽滿盆滿,剛好可以互補。
林歸璨這麽想着,緩緩朝她走了過去。
祝棠聞到對方身上若隐若現的牛糞味,稍稍後退半步,壓抑着想要立刻捂住鼻子的沖動,心說你不要過來啊!
她克制道:“謝謝,不用了。”
一個進,一個退。
林歸璨停住步伐,自信的笑容凝滞在嘴邊,差點裂開。
你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祝棠逃也似的離開後,林歸璨的臉色有些難看,冷哼道:“不識擡舉。”
聽見這句話的觀衆們都很無語。
[好尴尬啊,林歸璨是不是覺得自己掙得特別多,所以高高在上地提出以報酬換線索,還特自信棠寶會答應?]
[笑死,我剛算了一下,棠姐今天從李奶奶那裏薅來的錢不多,也就是他的五十倍吧。]
[就是啊……也不知道不識擡舉的是誰。]
香燭店裏坐着一個高高瘦瘦的女老板,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看起來很是精明。
見祝棠進來,便熱情地迎了過來,服務态度非常好地詢問她想要哪種殡葬用品。
祝棠言簡意赅:“冥婚。”
女老板心領神會,伸手一指:“那邊的都是。”
祝棠順着女老板的手指看過去,視線落到一堆紙糊的衣服和首飾上。
她摸着下巴,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你們這兒……能賒賬嗎?”
[?]
[???主播又想出了什麽鬼點子。]
……
張嬸是今天下午回來的,她從山神廟裏求得藥引之後,就偷偷找了個戶相熟的人家,直到把藥熬好,才端着藥盅回了家。
她剛喂村長喝下藥,就聽到家門口一陣喧嘩,似乎是有很多人聚集在一塊似的。
張嬸連藥盅都沒來得及收拾,連忙推開門走出來,這才發現門前停着一輛驢車,而車上載滿了數不清的花圈和冥器。
正是這種幾乎搬空了香燭店的龐大陣仗,引來了附近村民的圍觀。
張嬸呆住了:“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祝棠啃着蘋果,撥開人群走了出來,對張嬸說:“小天不是要冥婚嗎,這些是我替他采購的冥器呀。”
她是回來得最晚的,七個玩家聽到門口傳出來的動靜後,便不約而同地出來查看。
玩家們在看到那滿滿一車的冥器時,表情都空白了片刻。
尤其是林歸璨,滿臉的不可置信。
買這麽多,這得掙多少才夠花啊?莫不是去搶了?
張嬸此刻被這麽多村民圍着,有種成為人群焦點的興奮感,嗔怪道:“你這孩子,也太破費了吧。”
祝棠卻聳聳肩,坦然道:“我沒錢啊,又怎麽會破費?”
任務只說讓玩家去采購,但沒說一定要玩家付錢,某種意義上,賒賬這種方法是行得通的。
張嬸反應過來了,這死丫頭八成是說動了香燭店那個女老板,賒了賬,等送貨上門之後要讓自己出錢買下來!
她咬牙切齒,低聲道:“你,你們幾個今天不是去幫村民們幹活掙錢嗎,怎麽會沒錢?”
“花光了呀。”祝棠笑了笑,伸手指向另一個路口的方向,張嬸看到一隊村民扛着玻璃和機器朝這裏走了過來。
祝棠的笑容格外燦爛:“我看您家裏的窗戶似乎質量不太好,昨天夜裏還漏雨了來着,所以特意出錢幫您換成了玻璃的,您不會介意吧?”
經過香燭店的時候祝棠就看到村裏有專門做門窗工藝的,既然她手裏有錢,為什麽不試着改變一下條件呢。總不能每天晚上都心驚膽戰地提防NPC戳破窗紙吹迷煙吧。
說起來,本來門窗店的人還不想接這個活,祝棠默不作聲地拿出一沓鈔票後,态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保證今天就完成安裝任務。
[哈哈哈哈,某些不識擡舉的人還不趕緊過來謝謝棠寶,起碼以後睡覺不用睜着一只眼睛放哨了。]
[你們看到NPC的表情沒,第一次感受到臉色陰沉的具象化,笑擁了。]
張嬸氣的牙齒都在顫抖。
偏偏女老板也跟着來了,旁邊還有一份賬單等着她校對,張嬸試圖和女老板講道理:“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她訂的也太多了,我們家根本用不上這麽老些……”
女老板充耳不聞,如果她會聽的話,當初根本不會同意祝棠的提議。
有錢不掙王八蛋!先送上門再說,張嬸這人平日裏仗着自己是村長老婆,沒事就愛顯擺,想必也幹不出大庭廣衆之下退貨這種事。
這時,村長在裏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力度之撕心裂肺,讓門外的村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張嬸忙着對賬單繳費,根本沒時間抽身關注村長的情況。
村長在安樂村的威望很高。人群中,很快就有村民自告奮勇去照顧村長。
然而沒過多久,進入村長房間的村民以一種驚慌的腳步奪門而出。
那人扶着門框眼眶通紅地大喊着:“快,快來人啊!村長沒氣了!”
“???”
村長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愕然的不止村民,玩家們也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村長怎麽突然嘎了?
譚谷雨在另一側人群中朝她擠眉弄眼。
早上神廟震動的那一下,山神收到祭品後肯定發怒了,所以賜給張嬸的并非是能夠治愈村長的神藥,極有可能是堪比□□的毒藥。
村長喝進去之後,直接一命嗚呼了。
祝棠默默補上一句:“……現在用的上了。”
她指的是那一車冥器。
聽到這句話,張嬸當場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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