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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祝棠望着手上的紙錢沉默了, 她被堵在廁所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衣女鬼倔強地看着她, 大有一種你不答應就這輩子也別想從廁所出去的架勢。

［女鬼就這樣被策反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鬼都知道跟着棠姐混有前途，換了你能不棄暗投明嘛！］

［哈哈哈哈哈哈，別人見了鬼：倉皇逃竄, 鬼見了棠寶：教練帶帶我！］

萬般無奈之下, 祝棠還是答應了白衣女鬼的請求, 将她收為了關門弟子, 反正教一個是教, 教兩個也是教嘛！

……

等譚谷雨刷完盤子和碗筷, 拖着疲憊的身軀打算回房間好好睡一覺時，剛推開門，就被裏面的場景驚呆了。

她看到了什麽！

一白一紅兩個女鬼排排坐，好像第一天上課的小朋友那樣，挺直脊背, 端端正正地坐在課桌前聽老師講課。

“？？？”

眼前這堪稱不可思議的一幕, 讓譚谷雨的世界觀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對不起, 走錯了！”她腦子裏一片混沌, 唰地一下關上門。

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這好像就是她和祝棠的房間啊！

譚谷雨站在門口揉了揉眼睛, 不信邪地推開門，裏面的授課聲已經停止了, 兩個女鬼皆是扭頭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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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給她們講課的, 不是祝棠又是誰？！

“你, 你怎麽……”譚谷雨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如果不是這兩只女鬼态度過于端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懷疑, 她們當中随便一個突然暴起，都能讓祝棠一個普通人當場死無全屍。

“別緊張，都是自己人！哦不，自己鬼。”祝棠擡眸，放下手中的記號筆，主動解釋道。

白衣女鬼和鬼新娘點了點頭。

對，自己鬼。

譚谷雨看着屋子裏乖巧的兩個女鬼，三觀又碎裂了。

她挪着僵硬的腳步走進屋子，目光落到祝棠左手邊那塊架起來的木板上，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

木板和記號筆都是祝棠從犄角旮旯裏扒拉出來的。

上面圖文并茂，畫滿了女鬼各式各樣吓人的姿勢，有的垂着長發倒挂在電風扇上，有的躲在床下，在陰影中露出一只駭人的眼睛，旁邊還貼心地寫了注解。

譚谷雨扯扯嘴角，算是徹底明白鬼新娘為何能在一夜之間實力大增了，這口飯都直接喂到嘴裏了！至于白衣女鬼為什麽在這，她也猜出了個大概，八成是為了變強慕名而來。

祝棠把記號筆一蓋，擔心自己影響到室友休息，便說：“那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吧。”

聞言，兩個女鬼帶着小馬紮站起來，就要有序離開教室。

譚谷雨深吸口氣，聽見自己說：“不，不用，你們繼續。我聽老師講課的時候睡的可香了，不用管我。”

祝棠心領神會：“那我們就繼續了？”

兩個女鬼對視一眼，又心滿意足地坐下了。

“來我們接着看下一個場景……”祝棠敲了敲木板。

譚谷雨蓋着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心情複雜地望着天花板，感覺跟踩在棉花一樣不真實。

旁邊，一人二鬼正在其樂融融的上課，而這邊，她卻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床上，明明是同一間屋子，卻仿佛身處于兩個空間。

這一刻，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種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覺。

……

自中午吓跑了封棺的木匠之後，村長家靈堂鬧鬼，疑似有冤魂作祟的事情就在整個村子傳開了，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再加上村長家短時間內連着去世了兩人，聽起來的确有些邪門。

一時間，全村沒有一個木匠敢過來蓋棺封釘，兩人的棺材只得暫時擱置在靈堂內。

張嬸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臉色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汁。

祝棠有一瞬間覺得，村長老婆要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沉默中變态了。

時間很快來到夜晚。

經過飯桌上的讨論，玩家們都認為章小天的鬼魂有極大概率在神廟附近，正是因為如此，廟裏的山神才會感受到窺探，從而切斷他們的通靈。

于是衆人約好入夜之後就一同到神廟探個究竟。

直播間的觀衆們都有些激動，這可是在靈堂通靈後，玩家們第二次合體行動！

不過這一次合體倒不是因為八位玩家突然凝聚出了團魂，而是因為神廟這地方聽起來實在太危險了。

通往神廟的橋上不僅設置着陣法，封印河水裏的女嬰，神廟本身還疑似附有精神污染的屬性，裏面的山神也是個未知的存在。

精神污* 染這一點祝棠本人已經親身體會過了，那天早晨她光是站在另一座山的山頭眺望了兩眼，就止不住地頭暈目眩。

大家都想掙鏡頭、掙人氣沒錯，但那也得在保命的前提下才行，這麽多人一塊行動，安全更有保障一些。

所以當結伴同往這個提議被人提出來時，沒有玩家跳出來反對，祝棠也暫時擱置了去祠堂打探情況的想法。

張嬸依然窩在房間裏不出來，晚飯還是陳盡帆做的，幾人都對他的手藝表示好評，連祝棠都暫時告別了自帶的自熱火鍋。

至于大家都去神廟，今晚誰來守夜這個問題，祝棠想了想，把這件事交給了靈堂裏的鬼新娘，以她現在的能力，已經可以爬出來自由活動了，添個燈油什麽的不是問題。

鬼新娘自信滿滿地拍着胸脯，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衆人聽後都一陣沉默。

［哈哈哈哈，關于一個死人要給另一個死人守夜這件事，別太離譜了！］

［hhh畫風清奇。］

等夜色降臨之後，八位玩家悄悄離開了村長家，打着手電筒往神廟進發。

也許是山裏晝夜溫差大的緣故，一入夜氣溫就下降得厲害。

但這一次其餘玩家都有了經驗，他們在雜物間翻到了NPC不穿的舊衣服，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裹了起來，連帽子也戴上了。

如果是普通人，或許很難駕馭這種只露出一張臉的造型，但玩家們不僅用顏值和氣質hold住了，還把一條村中小路硬生生走出了國際冬裝T臺的感覺。

直播間彈幕都在嗷嗷叫。

［這是什麽神仙顏值！今年不去秀場看秀了。］

［蕪湖，都是俊男美女，斯哈斯哈！］

［哈哈哈哈正面大家都很有範，如果是背面就一言難盡了哈哈哈，反正我要是跟在他們後面，估計會被吓死！］

當然，這一路玩家們雖然不是沒有交流，但大多數時候都在安靜地爬山。

安樂村的祠堂在通往神廟的必經之路上，白天的時候不怎麽顯眼，但在一片死寂的夜裏，燈火通明的祠堂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祝棠不禁多看了兩眼。

那是一座古樸肅穆的建築，屋頂上鋪陳着紅色的瓦片，只一眼便能感受到濃濃的年代感，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歷史。

而上午那位大娘的心聲提到過，章小天和村長曾在祠堂附近爆發過激烈的争吵。

祝棠一邊跟着大部隊爬山，一邊思索。

會不會是章小天那日在祠堂發現了什麽，所以與村長意見不和，吵了起來？

她沒思考出結果，但這不要緊，只要能找到章小天本人的鬼魂，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不多時，衆人已經爬上了山，連帶着看到了橋對面另一座山頭上的神廟。

夜色濃郁，橋下河水翻湧，河面上似乎籠罩着一層濃稠的霧氣。周遭一片靜谧，除了枯枝落葉被踩斷的聲音，只能聽見林子裏昆蟲的叫聲。

衆人站在橋頭，一時沒人有所動作。

許故淵率先上前，冷聲道：“過橋。”

祝棠怕受神廟影響，沒敢多看，只管跟在隊伍後面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了橋，在爬過一個山坡後，很快站在了神廟門口，也就是那天早上張嬸跪地磕頭所在的位置。

雖然周圍連個鬼影都沒有，但衆人并未氣餒。

鬼魂有現形的，自然也有不現形的，要找到後者，就需要用到一些特殊方法。

除了祝棠以外的其餘玩家紛紛用自己的辦法開了天眼，并且利用在雜物間裏找到的，章小天生前的物品感應起來。

這個“感應”僅僅是找到靈魂的位置，與上一次通靈不是一個性質，因此不需要擔心再被切斷。

但大家仍舊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他已經魂飛魄散了？不然怎麽可能找不到！”

幾人臉色都很難看。

許池魚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是NPC死在了神廟附近，所以靈魂附在了讓他殒命的東西上？”

衆人噤了聲，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但從理論上來說的确有這種可能，感應就更微弱。

如果真是這樣，那章小天的鬼魂必然附在神廟附近的某塊石頭上，早晨大家也到靈堂确認過了，他的屍體腦後有碎石子。

山上最多的就是石頭，哪怕以神廟為圓心展開，仍然數不勝數，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衆人內心都浮現出了這個念頭，有人忍不住抱怨出聲：“這麽多石頭，得找到何年何月去？”

這時，祝棠的餘光捕捉到了什麽，開口打破沉默：“要不，咱們問問它？”

問誰？

衆人不明所以地順着祝棠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與那邊草叢裏鑽出來的大黃狗面面相觑，大家對它都不陌生，正是昨晚舉行冥婚儀式時在路邊見到的那一只。

“！”

大黃狗此前正追着山上的野兔跑，興奮得過了頭，這會兒跟着跑過來了才分辨出幾人身上的氣味，尤其是祝棠的。

大黃狗還記得祝棠把女鬼趕跑的那一幕，在它看來，能制服女鬼的，一定是比女鬼還可怕的生物。

因此當它看見祝棠從人群中朝自己走來時，狗眼裏閃過大大的驚恐，打了個激靈，轉身就要跑開。

祝棠哪能讓它跑了，當即追了上去，低喝道：“抓住它！”

幾個反應快的玩家立刻跟上她的腳步，從另一路包抄過去。

有些觀衆還沒反應過來。

［hhh怎麽開始捉狗了？這是什麽發展？］

［沒看懂，求解答！］

［主播們不是要找NPC附身的那塊石頭嘛，既然他是死在這塊石頭上的，那就說明石頭上應該有他的氣味，狗狗的鼻子不是最靈敏了嘛，沒準能找到。］

于是玩家們前一秒還是很有範的T臺模特，轉身就成了抓狗大隊的一員，漫山遍野地追着狗跑。

反差感，有。

在八位玩家的圍堵下，大黃狗最終沒能順利逃脫，它被衆人圍了起來。

大黃狗：弱小、可憐、無助。

它好想逃，卻逃不掉。

經過祝棠一番和諧友愛的勸導，大黃狗屈辱地擡起了前爪，放到了祝棠手心。

意思是答應幫忙了。

玩家們拿出章小天生前的物品，逐一給狗狗聞了聞。

大黃狗記住味道之後，四處嗅了嗅，最後在神廟後面的山坡上“汪汪”叫了兩聲。

有發現了！

大黃狗用爪子刨了兩下，泥土之下顯露出一塊形狀鋒利，比拳頭大小稍大的石塊。

最關鍵的是，這上面有已經幹涸的血跡！

譚谷雨眼疾手快，彎腰把石塊撿了起來，閉上眼感應了片刻，驚喜道：“章小天的鬼魂就附在這塊石頭上！雖然他的靈魂很微弱，但只要我們把他喚醒，就能知道遺願是什麽了！”

衆人面色一喜。

這把汪汪隊立大功！

祝棠忍不住誇贊：“真棒！”

大黃狗搖頭擺尾地驕傲了一陣，然後晃了晃毛茸茸的尾巴，繼續追野兔去了。

譚谷雨剛把石頭收好，準備和大家一起打道回府，許故淵神色卻陡然一凜。

“糟了。”

［啊？什麽糟了？？不是已經找到鬼魂了嗎？］

［我看過，但我不劇透！接下來主播們要有麻煩咯～］

許故淵手中，一個活靈活現的紙人無火自燃，很快便在他掌心燒成了灰燼。

他冷硬道：“我在祠堂放了個一模一樣的紙人，它剛才傳回消息，說我們的行蹤被守護祠堂的村民發現了，他們正在找我們。”

看來守護祠堂的村民比普通村民高級一點，夜間能出來活動。

陳盡帆皺着眉：“怎麽發現的？”

林歸璨一拍大腿，急忙說：“管他怎麽發現的，趁那些村民還沒來，我們趕緊跑吧？”

衆人一聽都是這個理，既然這個世界都有鬼這麽不講邏輯的存在，沒準是夜間到山神廟就會觸發什麽特殊buff，吸引村民警戒呢？

反正那些村民一時半會也過不來，不如先跑再說，等過了這座橋就往其他路下山，也不一定會被逮到！

然而衆人才剛剛邁出一步，就看見一行村民舉着火把出現在了橋對面。

［我靠！故淵大佬不是說紙人剛傳回的消息嗎？這些村民走這麽快？］

［這些NPC是人嗎？怪物吧！這是人能有的速度？瞬移？］

［感覺不太對勁，按道理這些村民沒有那麽快變成怪物吧？］

祝棠點開手機看了眼，凝重道：“時間流速加快了。”

副本裏的時間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再次被提速了将近一個小時，所以這些村民能閃現在這裏！

很快，玩家們便被二三十個舉着火把的年輕漢子包圍了，他們一只手舉着火把，空着的另一只手上都抓着捆繩索。

明晃晃的來者不善。

衆人皆謹慎地盯着村民們的動作，做好了動用道具的準備。這些村民都是長期風吹日曬，下地勞作之人，身強體壯力氣頗大，不用道具的話他們幾乎沒有勝算。

祝棠的注意力全在村民手中的火把上面，心想你們在山林裏舉着火把走來走去，都不怕失火的嗎？

然而這個問題明顯不合時宜，她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沒過多久，一位年長者從村民中走了出來，祝棠對這位老人有印象，就是采購冥器那天在村長家門口主持秩序的，在村中頗有威望。

老者望着衆人，語氣威嚴：“你們幾個外鄉人深夜不睡覺，跑到山神廟這裏做什麽？”

林歸璨離他最近，頭腦靈活地找了個借口：“聽說山神大人慈悲濟世，我們幾個是特地來瞻仰山神大人的廟宇的。”

祝棠看到，火把之下，林歸璨脖子上的十字架閃了閃。

老者神情恍惚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就立馬回了神，他笑眯眯地撫了撫胡須：“你們知不知道，來山神廟，是要帶供品的。”

林歸璨臉色一白，沒想到自己的能力會在這名NPC身上失去作用。

有人脫口而出：“要是沒帶呢？”

老者笑了一聲，目光漸冷。

衆人面色一變。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讀懂了。

大有一種你們沒帶供品，就要把你們捆起來當供品獻祭給山神的意思。

屏幕後的觀衆們跟着急得焦頭爛額。

［好坑啊！這NPC怎麽不講武德？又是供品又是壓縮時間的，非要把主播往死裏整？］

［完蛋完蛋，誰能有祭品？不會團滅吧？？］

［這才第幾天啊？團滅不至于吧？］

老者的笑容逐漸變得詭異：“如果你們沒有準備供品，那麽……”

“誰說我們沒帶供品？”

氣氛緊張之時，祝棠開口打斷，猶如平地一聲雷，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老者笑容一收，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祝棠。

搖曳的火光中，她挑眉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了幾袋長條狀的物品。

“供品在這呢！”

祝棠大大方方遞出去。

來吧，展示！

當衆人通過火把映射的光看清包裝袋上的字時，全都僵住了。

這是……

——脆、脆脆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