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囚鳥

囚鳥

夜沉如水，燭影搖曳，宮牆高聳，將皎潔的月光隔絕在外。

賀雲舒坐在殿內，望著案前未曾動過的茶盞，思緒飄忽不定。

回宮的這些日子裡，她終於明白，京城的暗潮遠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加危險。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足夠沉穩，可此刻才發現，這座宮殿，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父皇的信任，真的那麼堅不可摧嗎？

——朝堂上的那些人，當真會允許她這個「戰功赫赫」的公主，繼續留在權力中心嗎？

趙紅纓呢？她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思緒翻湧，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微微一怔，隨即聽見熟悉的聲音低低響起一一「還未歇息？」

賀雲舒擡眸，對上趙紅纓的目光。

她仍是一身軍服，未曾換上宮中華服，銀甲未卸，長劍仍掛在腰間，仿佛隨時準備離開這座深宮，回到她熟悉的戰場。

她本不屬於這裡，卻因為她，踏入了這片暗流洶湧的囚籠。

賀雲舒微微一笑，掩去心中的複雜情緒：「還不困，將軍怎麼過來了？」趙紅纓微微蹙眉，走近了幾步，語氣略帶責備：

「你這些日子在朝堂上鋒芒太露，那些人已經開始忌憚你了。」賀雲舒垂眸，輕輕轉動手中的摺扇，扇骨內藏的暗刃閃過冷光。

「我知道。」她語氣平靜，卻透著幾分自嘲，「可就算我不鋒芒畢露，難道他們就能容我嗎？」「公主一一」

「紅纓，你知道的。」賀雲舒打斷她，擡眼望著她，神色沉靜，「在這座宮裡，無論我做什麼，都是錯的。」她的存在，對皇帝而言，是一枚該被妥善安置的棋子。

對朝臣而言，是一個不該掌權的變數。

她的功勳，她在戰場上建立的聲望，現在都成了父皇心中的一根刺—一曾經，他以為她是個溫順的女子，可如今，她卻成了一個足以威脅帝位的變數。

而趙紅纓，則是另一根刺。

一瞬間，殿內陷入沉默，只有燭火輕輕搖晃，投下斑駁的光影。

良久，趙紅纓低聲問：「……你打算怎麼做？」賀雲舒輕輕擡眸，望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光。

「紅纓，」她輕聲道，「若有一天，我不得不選擇反抗……你會站在我這邊嗎？」趙紅纓一怔，這句話太過沉重，她幾乎不敢立刻回答。

賀雲舒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許久，趙紅纓緩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語氣堅定而沉穩：「這世上，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