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抱住了他

第19章  抱住了他

第十九章抱住了他

9月22日是周默成十八歲的生日, 恰逢星期天，江霧結束上午的補習，直接坐地鐵抵達港大。

出了地鐵口便是港大校園, 江霧一眼看到周默成挺拔的身影，玉樹一般站在路邊。

江霧悄無聲息走過去，猶豫了一會兒，此前她從來沒有幹過這事兒，但按捺不住想戳他……于是伸出纖細的食指靠近, 再靠近, 成功戳了一下他的後腰。

周默成回頭, 忍不住笑了一聲。

“默成哥, 祝你生日快樂。”她把一份包裝好的禮物裝在紙袋子中, 遞給他。

周默成頗感意外：“你記得今天是我生日，才特地約我的？”

江霧點點頭：“對啊。”

周默成把禮物取出來看了看, 猶疑地問：“這是黑膠唱片？”

“是一張Beyond的唱片, 我在尖沙咀的中古唱片店淘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要是有的話……”江霧皺眉, 沒說下去。

他呵了呵：“就算有, 我也一定好好珍藏。”

他的話語十分真誠，江霧點着腦袋說：“好。”

醫學院不在本部校區, 還要坐趟小巴才能到, 那邊也不像這裏有大學的氛圍，所以他們今天約好只逛本部。不過江霧今天過來，主要是想祝他生日快樂的，因此無所謂。

他們在港大走了走, 去食堂吃午飯的路上，周默成問她：“将來也想成為港大的一分子嗎？”

江霧道：“有點兒想, 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已經考進了A班，這足以證明你的實力。”他說，“不用妄自菲薄。”

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她讀大一的時候，他讀大四，那樣他們也是校友。

正想着，有個女生的粵語聲音傳來：“周默成？”

二人停下腳步，江霧擡眼望去，一個看起來有些面熟的女生微笑着從食堂走出來。

周默成：“劉晞，咁啱嘅。”（這麽巧。）

他們用粵語聊了兩句，爾後劉晞看着江霧，特地轉普通話：“小學妹，你就是江裴的妹妹吧。”

注視着面前的女生，江霧這才想起來，她就是之前學校排球隊的隊長，在周默成打球時經常喊加油的那個女生，立即禮貌地回答：“你好，學姐。”

周默成也幹脆用普通話聊天：“今天有空，帶她來港大轉轉。”

劉晞笑吟吟地對江霧說：“将來你也考進來吧。”

學姐身上有種開朗自信的風采，給人很好的印象。但在江霧的印象中，這位學姐是喜歡并且追求過周默成的，而且是那種很大方的表達。

三人聊了幾句便分開，吃飯的時候，江霧不禁問：“默成哥，學姐是不是追過你。”

周默成愣了愣：“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反正以前高中很多人追求你，還有很多人送早餐給你。”

“你當時那麽小，怎麽知道這些。”

江霧篤定地說：“全校女生都知道。”

“那你應該知道那些早餐不光我有，你哥也有。”他看了眼她盤中的食物，囑咐，“喝口湯吧，湯應該涼了。”

江霧拿着勺子去舀湯喝，繼續說話：“但我也聽說你和我哥都是把早餐扔給其他同學吃掉。”她擡起好奇的眼睛看周默成，“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周默成嘴角十分淡地說：“沒打聽過。”

“那你在大學也有人送早餐給你嗎？”

周默成凝起眼眸看她：“你今天怎麽一直問這些問題？”

江霧哽住，垂頭吃飯并小聲說：“就是随便聊天嘛。”

周默成盯着她約有兩秒，這才開口：“并沒有人送早餐，大學沒有固定的教室和座位，何況醫學生都很忙，我也不住宿舍。”

“哦。”江霧感覺再問下去，他可能會介意，便閉上了嘴巴，乖乖把飯吃完。

*

飯畢，周默成繼續帶她閑逛，邊走邊說：“其實我對這裏也不熟悉，又覺得你應該回家午休，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江霧搖頭：“我已經跟媽媽說過今天要來找你了，而且我不困。”

“還是你今天有事，我打擾了你？”

周默成：“并沒有什麽事，我只是擔心你無聊。”

“我又不覺得無聊。”江霧咕哝，“你今天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樣。”

他淺笑：“怎麽不一樣？”

“以前你送我上學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客氣的，今天就客客氣氣的。”

他雖然性子冷淡，但從前對她不會有這種疏離感，而是溫柔又和善，也會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今天卻能明顯察覺，他和之前相比，多了一些客氣，并且好像一直在往外推開她。

周默成的臉容依舊是那副冷淡色澤，解釋：“以前你還小，是個小朋友，可是現在，你不再是小朋友了，我當然也不能再把你當小朋友看待。”

這個念頭，是上次給她糖的時候産生的。

當時他依舊把她當成那個沒長大、愛哭、情緒敏感的小孩看待，卻發現她現在害羞，完全不再是小朋友的模樣，呈現出的是少女的害羞，看過來的眼神，亦藏了幾分羞怯。

或許她毫無察覺，但他不能視而不見。

不管怎樣，都不能把她當小孩看待，更不能再逗她了。

江霧聽罷，不禁嘀咕：“那也不用這麽客氣嘛，顯得我們好生分。”

看見她失落的表情，周默成終究無奈地轉移了話題：“想不想喝奶茶？”

“可以的。”江霧點點頭。

在校內的奶茶店門口，江霧說想去洗手間，便讓周默成點奶茶，她則去了旁邊某棟樓。

剛到那棟樓的正面路口，便感覺好像出了什麽大事。有保安一邊往前跑，一邊揮手示意兩邊的同學，用粵語說：“走、走、走。”

江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見有不少同學往前面跑，還有人拿了手機出來，好像是準備拍照，江霧以為是來了什麽明星人物。她對這個沒興趣，直接進了大樓，穿過中庭，去找洗手間。

出來後，大樓中庭安靜得出奇，似乎能聽見什麽生物哼哼的叫聲回蕩在空中，繼而又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像有人在翻垃圾箱。

江霧心生奇怪之時，手機響起，她接通電話：“默成哥。”

周默成的聲音略微焦急：“你在哪兒？”

“還在樓裏，馬上出來。”

“好，小心一下野豬——”

江霧還沒有聽完，目之所及，拐角處一只黑棕色的大野豬赫然出現，弄倒了幾個垃圾紙箱子，正在用長嘴去刨紙箱和塑料袋，她不由失聲尖叫：“啊，野豬！”

可是，這裏怎麽會有野豬！！！

江霧吓得顧不上回答，連忙跑開，找了一個方形磚柱子作為掩體藏好。

手機裏傳來更急促的聲音：“你沒事吧，小霧，小霧？”

江霧驚魂未定，沒來得及回答，那邊已經挂掉了電話。

她對野豬的好奇心更甚，探出頭去觀察它，它倒是悠然自得，并沒有受到外界打擾，仍舊在刨垃圾，看起來還挺健碩的，估計正值“壯年”。

江霧拍了拍狂跳的心口，不出幾秒，有幾個人跑進中庭，有保安用對講機說話，還有幾個同學在拍照錄像，大家好像習以* 為常，一點兒也不害怕。

那頭野豬也許是見圍觀的人多了，心中不爽，突然發了性子，掉頭跑向江霧。

江霧吓得大叫一聲，拔腿繞着柱子跑開，野豬與她擦身而過，沖進了一旁的草地。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之時，有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他身邊。

江霧被他兩手攬着胳膊，帶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停下腳步後，吓得小臉煞白的江霧這才擡眸看對方，看到了臉上的緊張尚且留存，呼吸亦是急促的周默成。

他仍舊扶着她的肩膀，眼神焦灼地掃了一眼野豬的方向，再看着她，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像在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江霧剛才的确被吓到了，什麽也沒想，下意識地往他懷裏鑽，抱緊、貼在他胸前。

瞬間，男生的身體繃緊，僵直而立。

幾秒後，江霧才反應過來，這是周默成的懷抱，不是媽媽的。

但她來不及尴尬，有保安過來，示意他們往後退。周默成這才松開懷抱，抓着她胳膊帶她走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卻仿佛，過了一世。

那頭野豬從草地上離開，去了別的地方，保安随即跟上。

江霧也想跟過去湊熱鬧，被周默成制止：“別去。”

二人站在中庭入口處，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收收眼神，再尴尬地笑笑，緊張的氣氛這才冷卻下來。

江霧平息了心跳的加速，調勻呼吸，喃喃道：“怎麽會有野豬啊？”

周默成聲音平穩地道：“這裏靠近山，山裏的野豬時常會下山過來散步，港大的同學都習慣了。”

江霧難以置信：“這樣嗎？”

周默成點頭：“不光來一只，有時候來一家，而且不光有野豬，還有豪豬，渾身是硬刺的那種。”

江霧跌跌下巴。

他緩了緩神色：“不過它們在山上已經習慣了人類的存在，獸性不強，一般不攻擊人，但終究是野獸，如果受了驚吓，也是可能攻擊人的。”

江霧徹底平靜下來，這才發覺自己握着手機的手心都在發熱出汗。

周默成盯着她發紅的手心，問道：“要不要去洗一下手？”

“不用，沒事的。”

“那去取奶茶吧。”

江霧回過神：“對啊，都忘了還有奶茶。”

他側頭看她：“聽見有野豬進了這棟樓，我來不及取奶茶，打你的電話又聽見你在尖叫，以為你被野豬攻擊了。”

江霧不好意思道：“我當時是很驚訝。”

他說：“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野豬過來，之前只聽他們提過，并沒見過。”

“……”

*

取走奶茶，二人逛校園的心情已經蕩然無存。

周默成說：“送你回家吧，我也順便回家。”

江霧沒再拒絕，路上兩個人有些沉默，她問：“那你今天會吃生日蛋糕嗎？”

他說：“我不怎麽吃蛋糕。”

江霧道：“我哥也是，過生日的時候我媽要買蛋糕給他慶祝生日，他都嫌棄的。”

周默成笑了笑：“男生大部分都這樣，不過今天謝謝你送的生日禮物。”

他真的好客氣……江霧擡頭看他，默然地想，他一般不收女生禮物的，能收她的，已經很不錯了。

……

江霧在地鐵跟他道別，回到家中。

唐玉婷問：“這麽快就回來了，把禮物送給默成了嗎？”

“送了。”江霧看着媽媽，突然撲了過去，在媽媽懷裏撒了會兒嬌。

唐玉婷微微驚訝，這孩子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不再跟她撒嬌，也不會找她要抱抱了。這一年，她明顯感覺到寶貝女兒好像在經歷青春期，開始變得獨立、上進，也有了更多自己的思考和煩心的事。

“媽媽，我在港大遇到野豬了。”

唐玉婷：“野豬？”

“嗯，山上跑下來的，默成哥說經常有野豬去學校。”

唐玉婷摸了一下女兒的腦袋：“吓到你了吧。”

“還好，”江霧回道，“那頭野豬沒有攻擊人，旁邊還有好多人拍照。”

只是、只是，她剛才抱住了周默成。

下意識地、本能地，抱住了他。

那是除爸爸和哥哥外，她第一次抱住一個異性。

她現在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薄荷清涼味。

十分獨特，像是冰薄荷。

……

此時的地鐵內，拉着手環的清冷男生回想這一切，沉出口氣息，冷峻白皙的側顏仿佛經女娲之手精雕細琢過，有兩個女生一直在盯着他看。

周默成察覺到她們的視線，只收斂神色，待地鐵到達下一站後，他離開車廂，一直往前走，再走進另一節車廂。

這種冷淡的處理方式，他習以為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