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試探

第28章  試探

第二十八章試探

晚上, 江霧洗漱完畢，打開盒子，取出那對粉色玫瑰花鉑金耳夾。

下午打開盒子的時候情緒不穩, 都沒有細想，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的英文名是Rosie，他才挑的玫瑰花。

耳環造型也非常別致，一眼就知道并不便宜。

江霧把頭發挂到耳後, 對着鏡子夾上耳環, 左右瞧了瞧, 然後自拍戴上耳夾的照片, 發給了周默成：【好靓啊, 我好鐘意。】

周默成：【靓是靓，但是怎麽只拍半張臉？】

江霧：【給你看耳環的細節嘛。】

想了想, 又拍了張全臉照, 正想發過去時，突然覺得一個女生給男生發自拍, 是不是太暧昧了？好像不大好……可是, 他的意思不就是想看整體效果嗎？

糾結內耗了一番，江霧還是鼓着勇氣把照片發了過去。

不久, 周默成回應：【效果不錯。】

江霧回了個剪刀手的表情包。

剛洗完澡的男生, 頭發半幹，散亂地垂在額頭，看着手機裏的照片，端詳許久。

照片上的女孩, 純淨、漂亮，明媚如春日暖陽, 可以驅散凜冬的寒意，即便是哭，也不過是春天裏下的一場太陽雨，哄一哄就好了。

沒有人不會想要親近于她。

可是……

下一秒，周默成收到二叔發來的信息，問詢最近看樓的人有沒有後續。

周默成微揚的唇角，瞬間變得平直，回複說對方覺得出價太高，想再看看。

中介當然會跟二叔聯系并彙報工作，二叔來問他，無非是一種試探與催促。

可笑，這套房子當初抵押給了二叔，樓契資料都在二叔那兒，難道二叔想賣了這套房子，他會賴賬不搬走嗎？

他無意評價他們，亦深知參與家族紛争是一件耗神耗力的事，有這工夫，不如多看幾本醫學書籍，多研讀幾篇學術論文。

周默成退出二叔的聊天界面，盯着屏幕良久，最後熄了屏。

……

春暖花開的時節，江霧能明顯感受到大家都像貓似的煩躁不安。心裏關着的那頭猛獸，仿佛在蠢蠢欲動。

班裏的男生好像更喜歡起哄了，雖然A班是精英班，但少年人的心性又沒被學習磨滅，時不時突然就喧嘩一聲。

江霧桌肚裏隔三差五就有早餐，她感覺班裏的同學是知道誰送早餐給她，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反正她也沒興趣知道。

有天放學後遇到了蔡梓豪，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在她身後扮鬼吓她。蔡梓豪現在在E班，和A班教室隔得老遠，江霧基本上很少遇到他。

現在一遇到，卻是這死出，江霧皺眉：“無不無聊。”

蔡梓豪：“我覺得都幾好玩。”

又嬉皮笑臉地問：“送畀你嘅早餐點嘛？鐘唔鐘意？”

江霧：“我才不信你有送早餐。”

以他的個性，要是真送了，早就全校都知道了。

蔡梓豪嘆了一聲：“我聽朝送啦。”（我明早送啦。）

“送個頭啊。”江霧毫不客氣地吐槽，“送大頭菜啊？”

蔡梓豪壞笑道：“大頭菜都OK啊。”

江霧沒理他，出了校門便分開，各回各家。

結果第二天這厮真的送了“大頭菜”。

當時江霧一回教室，黃可晴就拿着一個一次性飯盒過來：“大頭菜送你的早餐。”

“嗯？”江霧一頭霧水。

“蒸粉馃，他說裏面的餡有大頭菜，是他媽媽做的。”蔡梓豪的媽媽比較會做包點。

江霧哭笑不得：“他自己怎麽不拿過來？”

“怕被你掃出去。”黃可晴想了想，“還有，他說他有A班過敏症。”

江霧：“……”

最後蒸粉馃被江霧、黃可晴，以及另兩個女生，一人一個吃掉了。有一說一，還真的挺好吃，比馬蹄餡的更松軟。

當天下午放學，江霧是跟黃可晴一起走的，又遇到蔡梓豪，他一臉得意問大頭菜怎麽樣？

江霧：“一個字，正。”

蔡梓豪笑嘻嘻問：“仲想食啲咩？”（還想吃什麽？）

江霧覺得他也有些怪怪的，拒絕道：“謝謝你的粉馃，不過不用了。”

蔡梓豪：“OK，咁你哋請我食早餐啦。”

黃可晴罵了一句：“丢。”

江霧無語，果然，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兩個人一起把蔡梓豪擠兌走，再去附近的街上逛了逛。

黃可晴若有所思地說：“覺不覺得他在跟你獻殷勤？”

江霧極受不了：“別扯這個，太衰了。”

“當個朋友是挺好的，牽扯上有的沒的就很衰。”

黃可晴卻表情嚴肅地說：“但我覺得他以前就對你特別殷勤。”

“扯，他對誰都這樣吧。”

“NO，他只對你這樣。”黃可晴繼續思索，“他好像也長帥了些，你不考慮考慮？”

江霧像吞了只蒼蠅，郁悶道：“就算我沒喜歡的人，也完全不考慮。”

一瞬間，黃可晴好像抓住了什麽重點：“你的意思是，你有喜歡的男生了？”

江霧啞住。

她再三追問，江霧不斷否認，黃可晴像是引誘她說出真相，直接問：“他跟你表白了嗎？”

“沒有喜歡的男生，更沒有表白，你別問了。”

黃可晴幽幽地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話裏有話，“不過要是你喜歡他的話，主動一點也沒所謂，比如送他禮物啦，表白啦。”

江霧不确定黃可晴是不是在套她的話，唯有沉默以對，又像是按捺不住地說：“女生主動表白，會不會太衰了？”

“怎麽會，我覺得挺好的，也不用直接表白，就旁敲側擊，問問他對你的感覺怎麽樣，跟他說有男生追自己，試探一下他的态度……”

江霧發現黃可晴說得有些上頭，不禁問：“你哪來這麽多主意？是最近有拍拖？跟Allen？”

黃可晴不屑地道：“Allen？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有看拍拖寶典嘛。”

江霧無語死了。

“哦對了，有個秘密我一直沒告訴過你。”黃可晴不大好意思地說。

“什麽秘密？”

“有一份早餐是我幫別人放在你桌子裏的。”

“What！你幫誰送的？”

黃可晴一副防衛的狀态，仿佛是怕江霧揍她，小心翼翼地說：“情人節的巧克力……是仁德男中的陳廷耀拜托我送的。”

“陳廷耀？”她不提，江霧都快要忘記這個男生了，萬聖節那次認識後，他也只偶爾在IG上跟她互動一下，根本看不出來他藏着這種心思，江霧直截了當地說，“瘋了，你絕對瘋了。”

“人家的一片心意嘛，我又不好意思拒絕。”黃可晴尴尬地笑，“我跟他說你不會收禮物的，他說沒所謂，情人節的禮物總想送出去。”

江霧無言以對。

默默地猜測估計很多早餐、禮物什麽的，一定都是一些她壓根兒想不到的人送的。不過現在提諾中學送早餐的事，都已經快成為傳統藝能了，又不是只有她收到。

黃可晴還說：“青春躁動期嘛，理解理解，包容包容。”

江霧：“啊是是是，春天來了……”

冷靜下來想一想，江霧自己不也是每次都費盡心思地找各種借口去見周默成，送他東西麽？

而且自從上次生日得知他有個這麽凄慘的童年後，她便不僅僅是想送他東西那麽簡單了……總覺得他值得有個美好的歸宿。

可是她才讀高中，想這些實在太超前。

*

在一種百轉千回的心緒中，時間晃到了四月複活節假期。

學校放了一周的假，然而口罩時期，又不能回家，江霧問周默成，他說他有三天假，但是都有事情。

江霧只得打消了見他的念頭。

最近他似乎很忙，平時二人的聯系不多，但若是江霧發消息給他，他也會盡快回複。

等到見面，已經是4月最後一天。

那日豔陽高照，港城的天氣已和夏天無異，江霧穿着夏裝校服裙子，将近下午四點，在校門口見到了周默成。

他穿了件淺色襯衫，英姿清發地跟她說：“最近實在太忙了，周末也沒時間，明天是勞動節，導師也有安排任務，得回學校。”

港大醫學院的學習機制是基本上每個學生都會有導師帶，跟對了好的導師，會有很多的研究、交流機會。像周默成這種DSE狀元，基本上都是重點培養的對象。他修的臨床醫學，也是出了名的艱苦。

江霧一直清楚這點，所以沒有想太多，也不好打擾，隔個把月見一次，和此前的節奏是差不多的。

他問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江霧笑着說：“帶我去電玩城吧。”

周默成驚訝地看過來：“你對這個有興趣？”

江霧：“老是聽班裏的男生聊起打機，我想去看看，但我本身不怎麽會玩游戲。”

他點點頭：“中環這裏就有，想體驗的話，哥哥帶你去。”

所以整個下午，江霧跟着周默成，體驗各種游戲機，雙人機競技的游戲，她老是輸給周默成，氣呼呼地說他不讓着她點兒。

周默成閑閑道：“我要是不讓你，你能輸得更慘。”

再玩鼓點游戲，江霧感覺自己是個音癡，夾娃娃她也夾不起來，最後她發現最适合自己玩的是老虎機，拉下搖杆，三個圖案相同，就有獎勵。

她還挺幸運，搖了七八次，就中了兩次，而周默成一次也沒中，被江霧得意地嘲笑了好久。

周默成睨她：“哥哥今天手氣不好，但實力一直保持水準，夾的娃娃不比你贏的多？”

江霧：“可我最想要的那只娃娃你不也沒夾中。”

周默成：“那是你不讓夾了，不信的話，咱再回去夾？”

“算了，”江霧搖頭，“我肚子餓了。”

“……”

吃完飯，二人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有涼爽的夏風吹來。

江霧看着周默成幫忙拎着好幾個娃娃，忽然覺得，他也不過十八九歲，意氣風發，正是當玩的年紀，只是此前多給她一種成熟的感覺，老讓她覺得他很老了。

現在跟他玩了這麽久，吃完飯，再送她回家，就好像是在跟他約會一樣。

“約會”兩個字一鑽出來，江霧擡頭看他一眼，臉上便不自覺地開始發燙，不由垂了垂腦袋。

周默成奇怪地看過來：“怎麽了？”

“沒怎麽。”江霧不自然地說。

心中卻不住地想，這些日子他們每次見面，不就像約會一樣嘛，只是沒有戳破罷了。

也許他只是把她當成小孩，可她并不是。

或者說，她并不想。

想到黃可晴給她洗腦的那一套，江霧确實按捺不住，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然而這種事，要怎麽問出口？江霧不禁嘆氣。

聽見她的嘆息，周默成皺眉：“你有心事？”

江霧愣了一跳：“啊？沒有沒有。”

“是學校裏有男生在追求你？”他笑着問。

這個話題正中下懷，江霧摁住心跳，聲音很低地說：“是有……”

“很多？”

“有幾個。”

“你怎麽解決的呢？”

“我沒理他們。”

雖然沒有明顯表白的，但不管，送早餐送巧克力在今天都要算個數。

他好像還挺高興，點頭道：“唔，有我跟你哥的風範了。”

江霧無語：“就是跟你們學的。”

沉默片刻後，他又問：“我記得你說高中就可以拍拖了，怎麽不考慮考慮？”

江霧哼了哼，脫口而出：“那些男生太樣衰了，都沒你帥。”

周默成：“……”

江霧：“……”

唉，她在說什麽？

江霧語無倫次解釋：“我是說，總得找個帥的吧。”

周默成神色稍怔，随即點點頭：“這倒是，第一次拍拖，是得好好挑挑，不能便宜了那些臭小子。”

聽他的口吻，像是一點兒也不在乎。也許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畢竟他是真的沒想過要找女朋友，她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江霧心裏有些沮喪，突然不想聊這個話題，便低垂着腦袋，走了一段路。

周默成也沒說話，無形的尴尬充斥在二人之間。

前方就是江霧家樓下，空氣安靜之中，江霧擡起頭，叫了一聲：“默成哥。”

“嗯？”他眸光暗淡地看過來。

江霧仰望着這個戴着口罩，只露出眉眼，也好看得過分的男生。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只睜着眼睛看他。

他亦沒問，兩人對視，僵持了幾秒。

最終，周默成輕呵一聲，把娃娃拿給她：“快上樓吧，接下來是我們的複習周和考試周，哥哥有得忙了。”

江霧聲音明顯哽咽：“可是——”

周默成斂起眉眼，嗓音低淡：“要是有不錯的男生追求你，嘗試着拍拖也挺好的。”

江霧：“……”

呆滞良久，江霧清晰地聽見自己說：“我不要！”

她能感覺自己的眼淚快要控制不住，像是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切，江霧抱着娃娃轉身快步進了大樓。

連拜拜也沒跟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