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能追你妹嗎”

第29章  “我能追你妹嗎”

第二十九章 “我能追你妹嗎”

她早該知道, 試探他的結果不會令自己滿意與開心。江霧在電梯裏抹了一把豆大的淚，剛才應該把這一堆娃娃扔回到他懷裏的！

真恨自己連生氣都沒發揮好。

這一氣，江霧便一個月沒跟他聯系。

除了在生氣, 也有他5月份要忙期末考試，聯系了也沒什麽用的緣故。

他們的學習機制不同于內地大學，5月底考完就會放一個月暑假。7、8月是他們的暑期小學期，這段時間一般也有課程要學習，或者會去做做研究之類的。周默成的導師比較看重他, 少不了給他安排活兒。

周默成在一周後發過一條信息給她, 問她吃飯了嗎？江霧一小時後才看到, 本來想回的, 後來想想那天的事, 好像，還是有氣。

一想到他毫不在乎的态度, 甚至主動勸她跟別的男生拍拖, 江霧便覺得委屈與失望。她并不認為他在開玩笑，他只是, 确實, 不喜歡她……

也想着，要戒掉總想黏着他的壞習慣, 畢竟她跟親哥江裴都可能半個月不聯系, 他又不是她親哥。

這一晾便到了6月1日，獨自去外面吃午飯的時候，周默成突然發了一條信息：【兒童節快樂，哥哥終于考完, 今天正式放暑假。】

江霧看到這條信息時，愣了好一會兒, 抿緊了唇……

她已經16歲了，他才大她三歲，不，兩歲半，卻總把她當成小孩看待。

也許即便等她到了18歲成年，她在他眼裏，也依然是個小屁孩。

江霧嘆息一聲，忍了忍，仍舊沒回複。

下午上課時，手機關機放進儲物櫃中。放學後，她還參加了繪畫室的雕塑活動，五點鐘才回到教室收拾書包。

一開機，就收到了幾個電話提示，還有幾條微信。

都是周默成的：

【幾點離校？】

【哥哥去接你。】

【到校門口了。】

最後一條“到校門口”的信息是半小時前發的，江霧不由皺眉。

她收拾好書包，下樓，走向校門口。

那道颀長的身影站在校門口一側，江霧一出來，便看到了他，他的目光也精準無比地鎖定在她身上。

江霧怔了怔，站在原地沒動。

周默成邁步朝她走過來，看着她，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再嗓音平穩地說：“放學了？”

江霧擡起頭，盯了他約有兩秒，想開口說話，又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

在他面前，她好像總是發揮不好。

周默成語氣溫和：“怎麽不叫哥哥？”

江霧垂下眼眸，低低地叫了一聲：“默成哥。”

“叫得這麽不情願，是還在生哥哥的氣？”他低頭注視着她，分明從她臉容細微表情中，察覺出端倪。

江霧沒有回應。

“餓不餓？”他只好問。

江霧搖頭。

周默成：“可是哥哥有些餓，在這兒等了快一個小時。”

“陪哥哥吃點兒東西？”

小姑娘生氣別扭起來，原來真的挺難哄，以前覺得她好哄，大概是因為她沒生過他氣。周默成看着垂頭不語的人，當她默認允許，便伸手拍了一下她背着的書包，說道：“走吧，哥哥請小江霧去麥當勞吃個冰激淩。”

江霧扭了一下後背，不讓他觸碰自己的書包。仿佛在用肢體語言證明，她不喜歡他拍她。

周默成頓了一下，無奈地道：“這麽嫌棄哥哥？”

江霧終于開口：“你別推我。”

周默成：“行，不推你，那你來推哥哥一把？”

江霧別過臉，沒吱聲。

“或者揍哥哥一頓？”周默成道，“不過，吃點兒東西再揍吧，有力氣。”

江霧：“……”

附近不遠就有一家麥當勞，提諾中學的學生經常在這裏吃東西，前方甚至有兩個認識的同學走了進去。

江霧不想被人看怪物似的瞧，便道：“不去這家。”

周默成點頭：“那就去另一家，那家店面更寬敞。”

一路上兩人沒有怎麽說話，安靜地走進麥當勞，問她想吃什麽口味的激激淩，江霧道：“海鹽味的。”

坐在桌子前，江霧慢慢舔着冰激淩。

雖然她也明白适可而止這個詞語，可也許是小時候就是被千依百順寵大的，并沒有被人惹得真正生氣過。然而這一次，江霧也很驚訝自己會生這麽久的氣，看到他的一瞬，好像更氣了些。

就像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可是，誰讓他勸她拍拖的。

就算他不喜歡她，他也應該知道她不想跟那些男生拍拖吧。

現在這麽費心思地哄，也是他應得的。

不過，看到這麽個冷淡的男生，對她毫無辦法，不得不處處順着、哄着，江霧總算覺得他有點兒慘，這才抿了抿唇。

見她神色稍霁，周默成舒了口氣，微微笑道：“吃點兒雞米花？”

江霧：“我等下再吃。”

……

吃完東西，他說：“跟我去個地方。”

江霧：“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

去的是上次玩的電玩城，江霧嫌棄地道：“又要玩這個？”

他沒有回應，徑直找到了那臺娃娃機，問她：“上次你看中最想要的娃娃，想要幾個？”

江霧呆呆地看他，周默成揚眉：“你想要幾個，哥哥就給你夾幾個。”

他居然是要夾娃娃，江霧喃喃道：“我也不是很想要。”

“那兩個？”

江霧：“一個就好。”

他點頭，投幣，成功夾到一個娃娃後，拿給她，又問：“還想玩老虎機嗎？”

江霧今天的手氣沒有上一次那麽好，不過玩游戲大概真的能讓人的心情變得愉悅，搖到三個圖案一樣的時候，她終于興奮地說了句YES。

周默成呵道：“真不容易。”

像是在說贏一次不容易，更像是在說讓她開心真不容易。

江霧沒有玩太久，很快離開了電玩城。在一個路口處，江霧說：“我要回家做作業了，默成哥你快回家吧。”

周默成眸光幽深無比：“不用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這兒走過去十分鐘就能到家。你去地鐵站也方便。”江霧回道。

她得長大了，不能像從前一樣，因為一些私心，總是希望他能陪自己，自己也很享受他的種種照顧。

周默成盯看着她，語氣黯然：“看來還在生哥哥的氣，是那天哥哥說錯話了。”

“沒生氣。”江霧說道，“真沒生你的氣了。”

她只是想通了。

剛才看到他無可奈何又耐心十足地哄她開心，努力地修複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足夠了。她不是那種喜歡作的人，既然他把她當妹妹當小朋友看待，那她也該死心了，會把他當哥哥的。

一旦設定好這種關系，那些私心，總得收斂起來。

“我們下周就要進行期末考試，我想早點兒回家複習功課。”她冷靜地說，“何況天還沒黑。”

周默成看着她平靜無波的眼眸，不由雙唇抿得平直，低沉地道：“那走吧，送你回家。”

他說罷，往江霧家的方向走去。

江霧眨了下眼。

罷了，就當作最後一次讓他送回家吧。

路上他只問了問考試相關的問題，走到樓下，他才說：“等你考完試，哥哥再來找你，這幾天好好複習。”

那一瞬，江霧心裏想的是：啊？還要來找我？

他目光筆直地盯着她，沒有對她的猶疑再多解釋，只催：“快回家吧。”

“哦，好。”江霧讷讷地道，“默成哥拜拜。”

看着那道纖細的身影走進大樓，英挺的男生嘆息一聲。

小朋友好像還是在生氣，剛剛明擺着要和他劃清界限。

*

晚上，江霧坐在書桌前刷題，刷到一半，停了下來，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太冷漠了？

他一直如此，從來都把她當小朋友照顧，而她想的是，以後要保持距離，往來不要太密切。

可是，真的能說沒私心就沒私心嗎？

江霧搓了一下臉，自言自語道：“不想了不想，還是好好學習吧。”

唐玉婷拿着她的衣服走進來，一邊收拾一邊說：“寶貝，7月放暑假後我們得回去哦。”

江霧答道：“嗯，家裏那邊要住七天隔離酒店，再居家七天，感覺一來一回，時間都耗盡了。”

“沒辦法，你奶奶身體不好，最近時不時要去醫院，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更不放心。”

“……”

江霧的考試周也拉得很長，考完後，沒有立即放暑假，有課要上，也有活動要參加，不過她已經輕松許多。

再次見到周默成，已經是6月下旬。

碰面是在下午兩點，周默成把江霧帶去了她想去的九龍寨城公園，江霧看到了未拆遷前的城寨模型、資料。周默成還介紹說：“以前這* 裏屬于三不管地帶，有很多無牌照的牙醫診所，在黑診所看牙會便宜很多，當然治安也很亂。為了方便管理，90年代初把拆除了。”

江霧道：“我聽說《功夫》的豬籠城寨就是以它為原型。”

“是的。”

跟着他随意瞎逛瞎聊，不過當天天氣很熱，周默成怕她中暑，逛完公園便帶她離開。

在地鐵站裏吹冷氣，問她下一站想去哪兒？

江霧看着周默成：“想去你住的地方逛逛。”

這個念頭很早就興起過，一直不敢提。現在把他當成哥哥，反而可以提了。

然而他的表情很奇怪，眼睛裏閃過一絲遲疑。

江霧道：“就在附近逛逛，不會去你家的。”

周默成卻笑笑：“去我家也沒事，不過今天不大方便。”

江霧點頭：“家裏有租客嘛，确實不方便。”

*

他家靠近灣仔，大街小巷和其他繁華地段沒有什麽不同，只是江霧會想，他就是在這樣熟悉的環境中長大的，每天走這條路去上學……

但江霧也很疑惑：“你住在東區，怎麽來中西區的提諾上學，隔得還挺遠的。”

周默成道：“我媽媽想讓我讀個男女混校的中學，最後就被提諾錄取了。”

江霧：“怪不得。”

他笑了笑：“要不是去提諾，我還遇不到你們呢。”

江霧點頭：“也對。”

他卻注視着她，突然感嘆：“覺得你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樣。”

江霧訝住，一頭霧水地回看他：“什麽意思？”

“好像長大了一般。”他收起視線，“上次一個月沒跟哥哥聯系，突然就像長大了。”

不得不說，他的洞察力很驚人。也許是今天江霧刻意的禮貌，官方式的回答，顯得十分疏離，他才會覺得她長大了。

周默成眸光變得暗淡下去，忽然低語：“哥哥私心地，并不想你長大。”

江霧：“……”

他呵聲，仿佛在自嘲：“很自私對不對？”

江霧無言以對，只能抿唇沉默。

下一秒，他又好像當成沒說過的那樣：“走吧，去銅鑼灣找吃的。”

吃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散散步，再準備坐地鐵回家。江霧先去了商場的洗手間，周默成在外面等她。

等江霧走出商場，來到華燈初上的街道，卻感覺好像不大對勁，有幾個阿SIR正在拉警戒線，圍住對面的一棟樓，一旁停着輛救護車，一堆群衆聚集在那兒，有人在拍視頻，耳邊還聽到有人說“陰公”。

江霧四下裏找不到周默成，心裏一閃而過不好的念頭，急忙走到人行道口人多的地方，問發生了什麽事。

被告知有人從四樓跳了下來，砸到了一個過路的路人，兩個人都已經被擡上了救護車，傷亡不明。

江霧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動，背後倏然發涼。

一邊否認默成哥不會這麽倒黴，他不可能會去馬路對面的，一邊卻又想着他父親也是跳樓而亡，會不會有這樣鬼使神差的事……

越想心中越慌，撥打了周默成的電話，卻無人接聽，吓得她臉色刷白，眼淚奪眶而出。挂掉電話，一邊重新撥打，一邊急匆匆趁着綠燈要過馬路。

剛走了兩步，卻好像聽到周默成在身後喊了一聲：“江霧。”

她止住腳步，臉上挂着淚，回頭看去，不遠處，周默成左手和右手各拿着一個甜筒雪糕，微笑着看她。

江霧邊抹眼淚邊朝他跑去，周默成解釋說：“手機在兜裏，遠遠就看到你了，那邊出了點事，你別過去。”

可江霧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只是本能地、用力地，抱住了他，撲在他懷裏大哭。

抱了幾秒，确定抱着的人是他，他沒事，這才擡起頭，邊哭邊說：“我以為你出事了！”

說完又像是驚魂未定，繼續埋在他胸前，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聽見周默成安慰：“哥哥沒事，剛才看到那邊有富豪雪糕車，買雪糕去了，你下午不是還念叨沒看到它嗎？”

江霧揪着他衣服擦眼淚，嗚聲陣陣：“我不要雪糕，我只要你……”她說話斷續，“我只要你沒事就好。”

周默成：“……”

像是私心想要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男生頓了頓，把兩個雪糕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抱過了這個纖瘦的人，攏着她，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安慰：“不哭了啊，哥哥真的沒事。”

這次，江霧的哭泣沒有比上次持久，畢竟只是虛驚一場。他幫她擦淨眼淚，拿雪糕給她，再溫和地安慰她。江霧吃着雪糕，卻好像品嘗不出它的滋味。

回家的地鐵上，兩人戴着口罩，面對面地站着，周默成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睛裏含着的水霧，這雙眼睛，清澈明亮，最近卻總是因為他而濕漉漉的。

江霧亦擡頭看他，兩個人目光相接，各自淺淺地笑，笑容中，周默成沉了沉氣息，仿佛是為了避免尴尬，幫她捋了一下頭發。

而江霧乖乖站着，一直擡眸，目光沒離開他，就這麽直接又大膽地注視他。

之前說什麽死心了，把他當哥哥，都是自己騙自己，在以為他出事了的一瞬，便知道心裏究竟有多在乎他。

這一次，她不想再欺騙自己。

盡管出地鐵後，兩人更多時候都靜默不語，但在樓下道別時，江霧直白且鄭重地道：“在放暑假回家前，我想再跟你見次面。”

她要很重要的話想和他說。

周默成臉色凝了凝，點頭：“好。”

他在樓下伫立許久才離開。

回到家沖完涼後，臉容更顯清隽的男生靜坐在書桌前，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深深地沉出一口氣。

回想最近種種，好像，沒有辦法再裝傻。

可是……

不知思考了多久，他拿着手機，發起江裴的微信通話。

江裴此時正在備戰期末考試，剛從自習室出來。接到周默成的通話後，懶散道：“哎喲喂，周大公子，還活着呢？”

周默成唇角淡抿：“問你個事兒。”

江裴的聲音慵懶依舊：“啊，要找哥們兒借錢呢？”

周默成輕呵，随即冷靜地道：“江裴，我能追你妹嗎？”

江裴英俊又輕佻的臉容登時變得冷峻，血直沖上大腦：“我靠你個禽獸，離我妹遠點兒！”

毫不意外的回答，周默成低啞地呵了一聲：“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