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師兄的愛慕者們 我們親眼看見林雲深進……

第28章 師兄的愛慕者們 我們親眼看見林雲深進……

處理完方雅這邊的事, 玲珑意即刻進宮。

非但林雲深要告假,他也是要的。

養心殿內,皇帝正喝藥, 見玲珑意來了, 令宮女收走藥碗,揮手讓玲珑意近身。

玲珑意走上前,說明來意。

皇帝不置可否, 默然撥動手中佛珠。

良久,皇帝輕嘆口氣, 坐起身,玲珑意上前攙扶。當皇帝雙.腿落在床踏板上, 玲珑意立刻半跪下,為皇帝穿好靴子。

皇帝小腿皮膚按下便是一個凹洞,已不能回彈。

『年輕人就是好, 還能出去走走看看。』皇帝笑,『去吧。』

玲珑意不敢置信地擡頭, 皇帝笑得更開心, 『怎麽, 不讓你幹點活,你還不安心了。』

玲珑意低頭,『微臣不敢。』

『那好吧。』皇帝從床頭取出一疊冊子,玲珑意小心接過。

『這麽多年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婉兒。朕能為婉兒做的事已不多了,你就幫朕, 做這最後一件事吧。做完這件事,你便去觐見天後,說明身份吧。』

玲珑意跪下, 行稽首大禮。

處理完皇帝吩咐的事情已經是子夜。

風起鶴收起玲珑意的裝束,再三确認身上沒有血腥味才進到家門,心裏盤算着晚歸的借口——給淩水生尋找家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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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家夥的父母早就找到了。

鄰縣開采石頭時,挖出一個金礦,兩縣官員合力瞞下該處金礦,并捆綁老百姓為他們日夜挖金。如今這兩名官員已被斬首,淩水生父母亦已歸鄉。

不過風起鶴還需要淩水生住在書房,所以打算再晚幾個月告訴他。

回到房間,黑漆漆一片,想着林雲深可能睡了,風起鶴蹑手蹑腳進門,關上門窗後來到床邊。

床上空無一人,連床被都是早上疊好的樣子。

難道是告假失敗,又或者出了什麽事麽?

風起鶴心頭不安,招來福伯。

老人披着外裳睡眼朦胧,一臉狀況外的表情,『沒有啊,小主人沒說今天有什麽事。』他看到床榻空着,惺忪雙眼睜大,睡意也消散了,『世子,你們……』

『沒有,我們好着呢。』風起鶴微笑,『約莫是雲深有公務吧,現如今刑部和大理寺都是他在管,肯定很忙的。我給他留燈。您去休息吧。』

福薄欲言又止,被風起鶴溫柔請走了。

關上門,風起鶴靠在門板上。

燭光抖動,他坐在桌邊,剪着燭火,一.夜未睡。

第二天,天還擦擦亮,林雲深抱着酒壺回了家,一身酒氣,滿臉通紅,見人就笑,嘻嘻哈哈說着胡話。

他酒量很好,能醉成這樣不知是喝了多少酒。

風起鶴第一時間就來到院子裏,『雲深,地上涼,別躺着。我帶你回房。』

『我沒醉!我還能喝!』林雲深高舉酒壺,『能喝!』

仆人們一個個探頭探腦往外看,都被福伯趕了回去。

『好,好,你沒醉。』風起鶴将人打橫抱起,帶回屋內。

寝室內,風起鶴絞幹帕子,敷在林雲深臉頰,林雲深抓住他的手腕,

『你還記得,當年我哄騙你一起洗澡的那間客棧嗎?

『你說,那間客棧可不可笑,修在路邊,可店門口卻栽了一棵櫻花樹,花朵最茂密的部分,剛好正對客棧二樓天字一號那間客房。

『這間房,到了夜晚,推開窗,左邊是朦胧月色,右邊是櫻花勝景,粉色的花瓣一朵朵的飄在咱們身上。你說,奇不奇怪啊!占了街占了店鋪門臉的樹,怎麽沒被砍了呢?』

『雲深,你醉了,我給你煮醒酒湯。』

『我沒醉!風起鶴,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林雲深哈哈笑,『為什麽那間客棧這麽奇怪呀,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呀!』他直拍胸.脯,『是我,是我買下那間客棧;也是我,種下那棵櫻花樹。當年為了得到你,我無所不用其極!』

『沒關系。』風起鶴抓緊林雲深的手,『我不在乎。你怎麽騙我都沒關系。』他說完,眼眶發酸,心頭惴惴,背脊莫名竄上一股寒意,直覺告訴他,可能有些不好的事将要發生了。

『你覺得沒關系,可我覺得有關系!』林雲深甩開他的手,『你還記得我們的初遇嗎?』

『清風山腳下,你被一群山匪圍住,我……』

『你救了我。然後我對你一見傾心了。』林雲深哈哈大笑,『不是的!在那之前你我就見過面了!可是我覺得那一次的見面太窘迫了,我不想你知道我不好的地方,所以我設了這麽個局。你被我騙得好慘哦~』

林雲深躺在床上,笑着笑着,眼淚滑落眼角,『真有意思啊,風起鶴。』

風起鶴……

不是師兄,不是起鶴,而是風起鶴。

風起鶴嘴唇顫抖。

『我們就這樣,相互騙,騙一生、騙一世,你說這樣有意思嗎?』

『雲深,你別這樣,你喝醉了,我給你煮醒酒藥。』

『用不着。』林雲深坐起身,他酒量的确好,僅僅休息片刻就恢複清明,又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喝醉過。『我要去榮州一趟,現在就走,醒酒藥你留着自己喝吧。』

他說完,打開衣櫃,收拾行囊。

『是去散心嗎?我這就收拾東西。』風起鶴緊随其後。

『不是去散心,也沒必要散心了。』林雲深目光冰冷,而風起鶴從未見林雲深用這種眼神看着他,『風起鶴,你信緣份嗎?以前我也不信,但現在,我覺得我們的緣分就要散了。』

風起鶴嘴唇翕動,剛要開口,可一聲『別跟着我,玲珑大人』令他如置冰窖。

等他回過神,林雲深已經走了。

屋子裏空蕩蕩的,就像從來沒有人回來過。

風起鶴不記得在那之後他做了什麽,他只知道,等他回過神,自己已身處在一間酒樓內。

面前是七八個空酒瓶。

是了,雲深讓他喝醒酒湯,可不喝酒怎麽喝醒酒湯呢?

一壺酒很快喝空了,風起鶴半趴在桌上,猛敲桌面:

『小二!上酒!』

一壺壺酒重新布滿桌面,風起鶴抓起一壺,拔掉紅色酒塞,剛欲飲酒,一只手扣上他的手腕。

風起鶴全身一顫,僅僅反握住那人雙手,柔聲道:『雲深?』你心疼我了對不對!

卻在看清來人容貌後如洩了氣的羊皮筏子,又半趴回桌面。

來人是他的同門師弟,清風派如今的代理掌門——趙世珂。

『師兄!不要再喝了!』趙世珂聲音發顫。

『別管我!』風起鶴猛猛灌酒。

『當年在山上,他騙你下山,信誓旦旦地發誓,說會保護你、珍惜你,現如今,他就是這麽對你,讓你一個人來買醉嗎?』

『不是雲深的錯!是我!是我不好。』

『你怎麽會不好!』趙世珂情緒激動,紅了眼眶,『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

風起鶴嗚咽道:『如果我真的那麽好,雲深又怎麽會生我的氣,又怎麽會不回家。』

『這不是你的錯!師兄!你是我、我們清風山的心肝寶貝呀。你怎麽可以在塵世間受委屈呢?』

趙世珂柔聲道:『跟我回清風山吧,那裏永遠都是你的家呀。』

『我不會回去的。我既然跟雲深成親,那一生一世都跟他在一起,我絕不會離開他。』

『即便過得不開心,你也要……』

『我沒有不開心。』

『哈哈哈哈哈……』一陣哄笑從屋外傳來。

趙世珂警覺道:『什麽人!』

『風起鶴,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死板無趣,令人生厭!』穆玉郎一襲紅衣,手持折扇,直直略過趙世珂,坐在風起鶴另一側。

『穆玉郎!你這魔頭!你怎麽……』趙世珂才說一半,整個人被張鋒帶起,拍出酒樓外。

換做從前,溫潤如玉的清風劍早已順勢追出,将師弟接住了。

可今天的風起鶴,雙眼空洞無神,只是機械地一壺又一壺地灌酒。

穆玉郎咬緊嘴唇,猛拍桌面,欺身而上,扇子直戳風起鶴胸膛,『風起鶴,你名動江湖,是數一數二的英才翹楚,如今卻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你忘了武林大會奪冠那年,你說了什麽嗎?你說要除魔衛道,還江湖一個朗朗乾坤,你做到了麽?』

『如今魔教已遷離中原,江湖已無紛争,且在朝廷和幾大世家的帶領下,百姓安居樂業。我想這世間,已不存在只有一個人能挑起的擔子了。』

『你!風起鶴,你可別忘了,你曾答應我為我做三件事!如今還欠一件呢!』

『我的确答應過你,替你做三件事。只要這三件事不違背朝廷律法,不違背江湖道義,我都會為你做。第一件事,你讓我采山崖邊的蘭花,我做了;第二件事,你要我陪你游山玩水三個月,我也做到了;還剩最後一件,你想好了麽?』

『我想好了!』穆玉郎斬釘截鐵,『我要你跟林雲深和離!』

風起鶴登時頓住,空洞的雙眼終于燃起神采,『這既違背朝廷律法!又違背江湖道義!我做不到!』

『我讓你跟林雲深和離,怎麽就違背律法和道義了?』

『我與雲深乃天後賜婚,這是聖旨,自然是律法;俗語雲,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與雲深乃結發夫妻,如何能夠将他抛棄,我絕不會與他分開。』風起鶴接着灌酒,『沒別的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你!』穆玉郎紅了眼眶,滿眼水色,又如當年一般留下一句『風起鶴,我恨死你』便拂袖而去。

趙世珂在酒樓外看着,心中盡是冷笑——死蠢,手裏一把好牌都不知道怎麽打。三個願望浪費兩個,到如今都不知道圍魏救趙、聲東擊西的道理。

他接好被穆玉郎掌風拍脫臼的手臂,又回到客棧。

然而費盡唇舌,也無法說服風起鶴。

就在這時,兩抹婀娜身影踏入酒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姝一襲白衣,肌膚勝雪,清冷絕世;一姝鵝黃衣裳,乖巧甜美。

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雙株并蒂——白家四小姐白如玉、肅國公府獨女李凝幽。

『容哥哥……』李凝幽秀眉蹙起,踱步上前,坐在風起鶴身側,『你何苦要這般磋磨自己?容哥哥,我知你生性溫柔,認定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皆是緣分。但人生漫漫,又何必……』

緣分!緣分!這兩個字在風起鶴耳中盡是紮耳,雲深也說,他們的緣分就要散了……

他再一次強調道:『我跟雲深感情很好,我不會跟他分開。』

可真正好的感情,需要一次又一次向外人強調嗎?

『天上的明月尚有陰晴圓缺,可人間的明月,卻因為自己不夠圓滿而傷心自責。』

『夠了!我不是明月,你也別給我扣高帽子!』

第一次被冷言相對,李凝幽瑟縮着不敢說話。

『李容!你發什麽風!』白如玉喝道,『怎麽可以對女孩子發脾氣?況且還是凝幽這麽好的女孩子?她至今未嫁,為的是誰?!』

是啊,凝幽是個好姑娘。

當年師門也好、江湖也好、朝廷也好,都極力撮合他們。

如果風起鶴不曾遇到林雲深,他可以跟她一路無言從街頭走到巷尾,再一路無言原路返還。

他可以跟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他們會有孩子,男孩會跟他一樣接受壓抑隐忍的君子教育;女孩會跟凝幽一樣接受三從四德的淑女品格。

他們的子女會複制他們的人生,然後一代代中庸無錯地傳承下去。

如果沒有遇到林雲深,風起鶴會認命的。

可遇到林雲深後,他做不到了。

『凝幽,你很好,可我不愛你。』風起鶴接着灌酒,『不要再等我了,就算雲深不要我,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白如玉冷哼道:『哪怕他去妓|院,給你戴綠帽子,你都無所謂嘛?』

風起鶴一怔,全身落滿芒刺,錐心刺骨。

『不!白師姐,不要說了!』李凝幽顫聲道。

『不,我偏要說。風起鶴,當年你我相親,你看不上我,我不在乎。可凝幽這般好,你怎麽能讓她傷心難過?她一知道你跟林雲深吵架,立刻從江南趕來找你,就是怕你不開心,想安慰你。可你知道,我們來的路上,都看見了什麽?』

李凝幽雙手捂臉,哭泣出聲。

『就在榮州,我們親眼看着林雲深進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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