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Let it Snow 04

Let it Snow 04

名叫亞歷山大的年輕警員費力地拉開了WLPD的後門——金屬門的厚重程度和外面肆虐的風雪讓這個動作進行得格外困難。

哈代站在一米開外,身後站着拿着鑰匙串的保安:在案子發生之後,他們把大部分門都鎖住了,現在保安手裏的是唯一的一串鑰匙。而哈代則用相當嚴苛的目光打量着年輕的警員、阿爾巴利諾和赫斯塔爾,他問:“你們三個去真的沒問題?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你最需要的是留下把兇手抓到,而我們只是去操作一下發電機而已,如果外面沒有隐藏着一個大腳雪人什麽的,我覺得基本上沒問題。”阿爾巴利諾聲音輕快地說道,“畢竟我們不能總這麽打着手電筒幹活是吧?況且我們兩個留在那裏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确實如此,黑暗加重了大廳內不安的氛圍,再這樣下去那些血氣方剛的警察都要暴動了。哈代向來跟他們中間的不少人不對付,他真的不需要黑燈瞎火的面對更多“你是不是把我們都當嫌疑人”的指責——因為答案顯然是“是的”。

赫斯塔爾打量着哈代和那個保安,然後思索着問:“除了你手裏的這些之外,這棟樓個扇鎖上的大門沒有其他鑰匙嗎?”

“還有另一份備用的,放在保安們的辦公室的抽屜裏,抽屜的鑰匙由當值的人随身攜帶,”那個人很快回答,“而且有些特殊的房間,比如說檔案室、存放多餘的催淚彈還有泰瑟電擊槍的那些房間,鑰匙都是由專門的警務人員保管的,不歸我們管。”

赫斯塔爾皺着眉頭,顯然在沉思,直到阿爾巴利諾碰了碰他的手肘,微笑着說:“走吧,大偵探,我們最好快去快回。”

所以他們這樣走入風雪之中,風比他們想得還要大,幾乎到了令人站都站不穩的程度,雪粒疼痛地敲打在他們的身上。而在他們身後,那扇厚重的門被緩慢關上,哈代會留兩個人在那裏等他們回來,但這歸途也迅疾地被黑暗吞沒了。

他們向着目的地走過去——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在這樣惡劣的天氣環境之下卻顯得漫長得有些驚人了。周遭全然是黑的,一切建築物的窗口、路燈的燈光,都全部熄滅了,是雪幕被撕開一角之後偶爾會露出龐大的幢幢的剪影。

雪已經沒過了腳踝,堆積起來之後蓬松而滑。阿爾巴利諾伸手抓着赫斯塔爾的手臂,而那個年輕的、在前面帶路的警員手裏的手電筒在黑夜之中飄忽得像是一只垂死掙紮的螢火蟲。

很難計算他們到底走了多長時間,總之,直到阿爾巴利諾的手指已經因為麻木而疼痛的時候。亞歷山大說:“我們到了。”

阿爾巴利諾曾經經常在警局後面的停車場停車,但他也得承認過去的自己從未正眼瞧過變配電室和邊上的發電機房,這兩個小小的房子在風雪中看着就像是兩個狹小的棺材。

實際上,“房子”是個挺客氣的形容詞,因為那發電機房其實就是個按了扇門的靜音箱:完全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一層毫無特點的鐵皮,裏面附一層吸音材料,鐵皮盒子上面裝了整套通風和排煙設備;內容倒是很齊全,但是對即将擠進去的人不太友好。

發電機房的門也是鎖着的,剛才亞歷山大從保安那裏拿來了鑰匙,他的手指也僵硬而笨拙,試了三次才把那扇門打開。很少有人使用的房門發出一聲缺乏保養的吱呀長響,又全被風雪吞沒了。

阿爾巴利諾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借着自己手裏手電筒的燈光面前看清了這個小小的發電機房的全貌:“顯然他們最開始規劃的時候建築面積就有限,又在裏面擠了兩臺發電機——裏面真的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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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沒辦法,發電機房這種地方本來就不是用來給人躲避暴風雪用的,裏面的位置被兩臺發電機擠得滿滿當當,實在是叫人難以落腳。

“我可以在門口等你們,”亞歷山大提議,他凍得直哆嗦,但顯然努力讓自己顯得并不受其影響,“是太擠了,三個人都進去的話根本都轉不了身。”

阿爾巴利諾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點頭,那年輕人就在門口站着,為了讓自己雙腳暖和一點在原處蹦來蹦去的。阿爾巴利諾則開始毫無心裏負擔地指示赫斯塔爾幹活,這就是他得帶幾個人來的主要原因。

“你幫我檢查下散熱器的水箱裏的水有沒有凍住,我得去看看油箱裏面的柴油還有多少。”阿爾巴利諾向他指出水箱的位置,“要是水凍住了或者沒有油就完蛋了——我雖然會用這玩意,但是可不知道之前負責維護的人把柴油存在哪裏了。”

“一般人會在水箱裏加防凍液吧?”赫斯塔爾忍不住問道。

“理論上講必須如此,但是也有少部分人會偷懶在裏面只加普通水。那樣就算是不遭遇低溫,水垢也會影響散熱器工作。”阿爾巴利諾哼了一聲,好像對這種行為十分不滿的樣子。

赫斯塔爾打開水箱蓋往下看,然後說:“是滿的。”

“好的,那我估計維護人員确實用了防凍液,謝天謝地——不過這樣大型的發電機有兩個水箱,還有一個在那邊。”阿爾巴利諾提醒道,順便給他指了一下。

赫斯塔爾點點頭,他向另外一個水箱走過去的時候說:“我沒想到你對這些東西也——”

“……有研究?感覺到挺驚訝的嗎?”阿爾巴利諾笑眯眯地說道,他顯得心情頗好,可能是發電機的油箱裏柴油充足的緣故,“我已經自己生活了很多年了,赫斯塔爾,這種情況下會點什麽都不奇怪。”

“比如?”赫斯塔爾打開第二個水箱蓋。

阿爾巴利諾一本正經地回答:“織毛衣。”

這句神奇的發言讓赫斯塔爾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你開玩笑的吧。”

“我幹嘛要在這種事上開玩笑呢,”阿爾巴利諾聳了聳肩,輕巧地從赫斯塔爾和牆之間擠過去,去檢查第二臺發電機的油箱了,“而你呢,我剛才已經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了,現在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麽樣?”

“你以為咱們現在是在掰着手指玩‘我從沒幹過的事’游戲嗎?”赫斯塔爾挖苦道。

“不,但是你知道這個游戲真挺讓我吃驚的。”阿爾巴利諾檢查完了所有油料,用力把蓋子蓋回去,然後擡起頭來看向他,“我的問題是:我想聽聽你拉瓦薩·麥卡德的看法。”

“我對一個我幾乎不認識的人能有什麽看法呢?”赫斯塔爾心平氣和地說道——他把話說得這麽模棱兩可,主要是透過虛掩着的門,他們還能看見亞歷山大在門口晃悠呢。

阿爾巴利諾麻利的檢查完了發電機組件和潤滑油,然後把控制開關切換到手動檔位,整個機器地動山搖地振動起來,發出巨大的噪音。在他能去處理第二臺發電機之前,赫斯塔爾向前一步,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想讓FBI插手哈代的案子,讓你心煩了?”赫斯塔爾問道,他的嘴角幾乎貼在阿爾巴利諾的耳垂上了,就這樣,阿爾巴利諾也只能勉勉強強聽清楚他的聲音,“我以為園丁不是那種玩不過就掀棋盤的類型。”

阿爾巴利諾微微扭了下頭,看向赫斯塔爾,他能從對方的眼裏窺見一絲陰郁的笑意,就好像阿爾巴利諾現在在考慮的事情令他感覺到愉快——就好像如果BAU插手這案件,有危險的不是他們兩個人一樣。

阿爾巴利諾猜測,現在赫斯塔爾能顯得這樣淡定,主要是因為他或多或少地早已接受了自己的結局:也就是屬于大部分連環殺手的結局。那不奇怪,阿瑪萊特先生顯然是會在開始做一件事之前就能在腦海裏列舉完這件事的最糟糕結果的家夥,或者換句或說,他早已開始心平氣和地等待死亡。

看看他手腕上的那些割痕吧——還有看看他正在放任自己去做的事情。他正在逐漸愛上一個人,這個人可能終究有一天會殺了他,或去做些更殘酷的事情。他們都明白這一點,但是赫斯塔爾還是做出了不甚妥當的選擇。

而阿爾巴利諾則不是,雖然他的母親在這種事上沒起過什麽好榜樣,但是他自己衡量,或許單就現在而言,他活下去的欲望要比對方強烈得多——因為正如夏娜·巴克斯所說,他必須自己決定結束的時間,而阿爾巴利諾則認為,最合适的時機尚未到來。

“園丁不是玩不過就掀棋盤的人,但是他總要選擇合自己口味的對手吧。”阿爾巴利諾同樣小聲回答,噪音把他的聲音全然吞沒了,“奧爾加和巴特是值得尊敬的對手,但是不幸的是,麥卡德探員可能不是我最喜歡的那個類型。”

“因為不是你喜歡的那個類型,所以就想要對方的性命,這真是傲慢。”赫斯塔爾低沉地回答。

“為什麽不呢?”阿爾巴利諾微笑着回答,“我們的兇手不也是那樣嗎,為了向某個人宣戰,取了無辜的人的性命——傲慢是我們的原罪之一,那是一種致命的激情。”

“看來你對那位兇手有自己的看法了?”赫斯塔爾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不認為兇手真的是那些警察中的一個,那個人是從死者背後殺死死者的,這當然不會令他的衣襟噴濺上血跡,但是也不可能一點也沒有濺在他的手上和袖口上,割斷一個人的動脈能造成什麽可怕的場面一般人根本沒法想象。但是你記得嗎?巴特派人搜查整個建築物之前讓人們在一張單子上簽了字,當時咱們兩個全程站在旁邊,沒有人的右手和衣袖上有任何沒洗幹淨的血跡,也沒有人在口袋裏藏着沾滿血的膠皮長手套,因為巴特為了找兇器檢查了每個人的背包。但是兇手又不可能用了洗手間的水龍頭,一來是時間不夠,二是水池裏沒有留下任何血漬……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不可能把現場清理那麽幹淨的。”阿爾巴利諾思量着說道,他伸手打開了第二臺發電機的開關。

“但一樓只有那一個洗手間,但如果他向上二樓必須穿過整個大廳,沒人能在手上濺滿鮮血的情況下穿過去而不被發現。”赫斯塔爾順着他的思路往下說,不得不擡高了聲音才沒有被機器的噪聲全部蓋掉,“兇手不可能上樓,但顯然也沒有留在大廳裏——除非是他從別的門離開了。但除了正門之外的門都鎖着,只有保安那裏有鑰匙,按理說不可能有任何人出入。”

警局的玻璃窗是向外推的,能敞開的那條縫絕不足以一個人從窗口跳出去,在那種情況下,兇手殺完人本來絕對應該被困在警局裏才對。

“或者說保安號稱只有他們那裏有鑰匙。”阿爾巴利諾嘆了口氣,說。

“所以你腦海裏有個大概的想法,但是一句也沒有對哈代警官說。”赫斯塔爾不甚贊同地說道。

“是啊,但是不這樣做事情又有什麽意思呢?”阿爾巴利諾聳聳肩膀,“我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死亡’。”赫斯塔爾回答,“那玩意你已經見多了,不是嗎?”

“同樣的故事被不同的創造者表述出來,也會擁有不同的意義。”阿爾巴利諾平和地回答。

赫斯塔爾搖搖頭:“你的好奇心總有一天會殺死你的。”

“就好像我對你展現出的那些好奇心一樣嗎?或許如此吧,這确實是一個問題。”阿爾巴利諾坦然地承認了,但依然奇怪地微笑,“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甚至比剛才那個更重要些。”

赫斯塔爾盯着他,而阿爾巴利諾慢悠悠地繼續說:“我注意到那位亞歷山大好像不在門口了。”

不得不說,是發電機的震動和噪音削弱了赫斯塔爾對外面的注意力,所以當他轉頭過去的時候,看見那扇虛掩着的門依然張開一條小縫,但是門外全然看不見亞歷山大的身影了。

赫斯塔爾整個人猛然一凜,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猛然打開門沖了出去——外面全然是一片肆虐的灰白色,狂風夾雜着雪粒撲在人的面頰上面。他們兩個在雪中搖搖晃晃地前行,阿爾巴利諾喊了兩聲亞歷山大的名字,全被風聲吞沒了。

他們又摸索着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終于聽見一個清晰的聲音穿過了狂風:那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赫斯塔爾憑着直覺往槍聲響起的地方一腳深一腳淺地跑過去,一只手已經摸到了就放在大衣口袋裏的那把刀。問題是現在絕不特別适合打鬥,在暴風雪之中能見度才不足一米——

他心裏轉着這些紛亂的念頭,然後鞋猛然撞上一個東西。

赫斯塔爾低下頭,發現亞歷山大倒在地上,就一兩分鐘之內,雪在他的厚外套上積了薄薄的一層,在手電筒的燈光沒有直直照射上去的情況下根本看不見。年輕人在雪地上掙紮了一下,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赫斯塔爾用右手按着放刀的口袋,在亞歷山大身邊跪下了,他看見對方用手捂着肩膀,衣料上有個小小的洞,鮮血必然還沒有滲透厚厚的布料,但是必然已經開始在皮膚上流淌。

“阿爾巴利諾!”赫斯塔爾回頭大聲喊道,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之中低不可聞,“他中槍了,我們得——”

他猛然頓住了,直視着茫茫的雪幕,并沒有人從被風雪撕開的黑色裂隙中走出來。

“……阿爾巴利諾?”他試探地又叫了一遍,雖然并不認為自己能得到答案。

“我看見了不遠處好像有一個晃動的人影,但是哈代警官說只會留人在門口等我們,所以不大有可能是別人找出來了。”面色色蒼白的亞歷山大說道,他正讓另一個警察幫他包裹腹部的傷口,子彈打得不是特別準,重重地擦過了他的腰腹,鮮血淋漓,但也保住了他的一條性命,“我擔心是嫌疑人在外面游蕩,但發電機的聲音太大了,其他人聽不見我的叫聲,我又怕回頭去叫他們那個人就跑了,所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兩臺發電機的共同努力之下,供電終于又恢複了,WLPD的一樓大廳內部燈火通明,但是氣氛卻格外地低沉。

——赫斯塔爾最終也沒能找到阿爾巴利諾,在雪那麽大、能見度那麽差的情況下找到一個人近乎是不可能的。赫斯塔爾倒也沒聽見其他槍聲,但完全被風雪呼嘯的聲音隔絕了也說不定。

現在哈代的臉色簡直比停電的時候更差,他質問道:“所以你選擇在天氣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去追一個犯人,而已知這個犯人剛剛從他之前的受害者手裏拿了一把槍——”

“對他溫柔點吧,哈代警官。”麥卡德心平氣和地說道,“他剛剛差點被人一槍打死了。”

“阿爾還可能現在已經死了呢。”奧爾加津津有味地補充道,她正坐在一張桌子上面,看上去有些過于興致勃勃,身邊堆滿之前警員們篩選的那些員工資料。

在聽這場談話的所有人都難免瞪了她一眼,除了面無表情的赫斯塔爾·阿瑪萊特:他的表情維持着得體的一片空白,讓人看了還以為三天兩頭死一個男朋友對黑幫律師來說是一種常态呢。

“好吧,無論如何,”哈代頓了頓,放緩了語氣,“你總應該看清楚兇手長什麽樣了吧?”

但是他的語氣并沒有安慰到對方多少,亞歷山大極其慚愧地小聲回答道:“……并沒有,長官,能見度真的太差了……”

“那就等于我們已經回到原點了,屋子裏的人一個也沒少,就只能說兇手根本不在這個房間裏。”麥卡德嚴厲地說道,“之前側寫的範圍是錯的,所以——”

“不一定呀,”奧爾加老神在在地打斷他,“也有可能是巴克斯醫生在風雪中趁亂沖到了阿瑪萊特先生前面,然後沖着亞歷山大開了一槍,之後就趁機逃之夭夭了。”

哈代張開嘴,跟卡帶了一樣頓了好幾秒種,表情滑稽得令人想要把這一幕照成照片然後勒索他。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是,但是麥卡德探員很可能這樣想呀。”奧爾加甜蜜蜜地回答,她說那些單詞的時候語氣飄忽的程度告訴所有人,她絕對是有點醉了,“畢竟按照他那套理論,如果有一個人犯了第一個案子,那第七個案子肯定也是這個人犯的;反正不管到底是誰犯的案,喬治·羅博的頭發都會出現在……”

“莫洛澤!”拉瓦薩·麥卡德崩潰地喝到,“你要是願意行行好花一點時間在找兇手上,而不是用這些寶貴的時間來擠兌我——”

“你現在要說那句‘你浪費的每一分鐘都有人正瀕臨死亡’了嗎,麥卡德探員?”奧爾加銳利地直視着麥卡德。

“正是如此。”麥卡德毫不猶豫地瞪回去,眼裏看上去好像有火在燒,“而你,莫洛澤,你沒有職業道德。”

“哦,是嗎?既然你都這樣說了……”奧爾加冷冰冰地哼了一聲,然後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徑直轉向桌面上那堆資料,毫不猶豫地把其中的一堆掃在了地上。随着嘩啦一聲,紙頁瀑布似的流瀉到了地面上,滑得最遠的那些紙甚至落到了赫斯塔爾的腳下。

哈代用一種哄鬧脾氣的小孩的語氣說:“奧爾加——”

“那堆裏的人都不是兇手,他們都是在場的人,我們現在已經排除了裏面有兇手的可能性。而在警局任職三年以下卻不在這裏的人——都在這堆資料裏面。”奧爾加說着抓起了另外那沓資料,迅速地翻看着,之前警員們都沒有好好檢查那些內容,因為他們當時認為兇手在他們中間,就直接把不在場的人都排除掉了。“這些——還有這些——都不是嫌疑人,身高太高太胖;這個?三屆的散打冠軍,不可能的。”

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把那疊資料上最上面一張扔到了地上,然後在如法炮制地扔掉第二張第三張,嘴唇之間喃喃自語地念着否定的詞彙。哈代看着這一地狼藉,看上去一副不知道要不要發作的樣子。

奧爾加看東西的速度非常快,手指不斷翻動,更多紙頁被她亂七八糟地扔在地下,半個大廳裏的人都盯着她看,然後她嘩啦從紙堆裏抽出一張照片,舉起來展示給在場的人看。

“誰認識這個警員?”她大聲問。

人群中有個警察猶豫地舉起了手:“呃……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左撇子嗎?”奧爾加重新低下頭去看手裏的資料,聲音堪稱很敷衍。

“是的。”那個警察皺起眉頭來,很是困惑地說。

“好的,那他就不是兇手。”奧爾加扔掉那張照片,聳聳肩膀,匆匆又翻過幾張紙,“還有你們局長那個秘書,之前是賓夕法尼亞的州警,對他你們誰有什麽可說的嗎?”

“他受賄。”赫斯塔爾突兀地說道。

“……他什麽?”哈代的聲音猛地提高了。顯然,連哈代都不知道關于WLPD的高層的一些肮髒的小秘密。

“這麽說呢——我很确定他可以被賄賂,倒不是說我真的嘗試過。”赫斯塔爾對着哈代警官露出一個富有隐喻含義的笑容,當然沒人會傻到真的去想象那句“沒有嘗試過”。

“很好,那他也不是兇手。”奧爾加嘟囔道,一邊順手又扔掉了更多的紙張。

麥卡德不甚贊同地說道:“等一下,我不覺得——”

“當你在一個警局裏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向別人複仇的機會的适合,冒着被檢舉的風險受賄?一般人不會這麽做的,這是個概率問題。”奧爾加搖搖頭,随手又翻出一個文件夾,然後她眼睛一亮:“哈!”

然後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着她捏着那個文件夾踩過地上狼藉一片的紙堆,直直地走到剛才那個保安面前,粗魯地擡起手把那個文件夾塞在了他的鼻子底下。

“這份文件上的這個人你認識嗎?”她單刀直入地問道。

“……呃?認識。”那個保安一頭霧水地回答道,近乎有些受驚地畏縮了一下,這是看着一個文件夾向自己的腦袋襲來的人會有的正常反應,“這是——”

奧爾加幹脆地打斷了他,顯然根本不願意聽他廢話:“她在跟你的哪個同事上床?還是說她跟你上床?”

“什麽?!”保安的眼睛睜大了,他失聲叫出來,“天啊,我當然沒有跟她上床!你——?”

“我只是問個問題,你回答答案就好了。”奧爾加慢吞吞地說道,仿佛知道了什麽秘密一樣眨眨眼睛,“但是看你這個反應,她當然在跟誰維持着親密關系喽?我再問一遍,問題的答案對這個案子至關重要:她在跟上床?”

“呃——好吧,她跟我一個同事關系親近,”看這個支支吾吾的樣子,那關系肯定是異常的“親近”,“她跟布朗時不時在一起……”

這句話奧爾加也沒聽完,她顯然根本不在乎誰和哪個布朗怎麽樣,又或者布朗到底是誰。她短促地點點頭,把明顯還是懵着的保安甩在原地,幹脆利落地轉身回到哈代身邊,把手裏的那東西啪地甩在哈代面前的桌面上。

她言簡意赅地說:“這個人是兇手。”

桌面上一份一年期的工作合同,哈代翻了兩頁,眉頭越皺越緊:“奧爾加,這份合同上這個……布蘭卡·阿雷奧拉,是一名女性,她是WLPD的一個清潔工。”

“一般側寫師會認為連環殺手是白人男性,完全只是因為連環殺手中的男性大大多于女性,又基本上都是白人,這在統計學上是有意義的,但是在現實中——”奧爾加懶洋洋地拉長聲音。

“我們把理論應用在現實中,大部分時候都結果不差。”麥卡德咬牙切齒地回答,“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是科學家,而不是靈媒。”

赫斯塔爾無言地掃過地上那一片狼藉:有的時候,奧爾加表現得确實挺像是靈媒的。

奧爾加搖搖頭,開口的時候語速飛快:

“看吧,她符合側寫:身高一米七三,差不多兩年之前來WLPD工作。清潔的工作保證她的力氣比一般女性更大,但是又不足以打倒男性警察;也能保證她要在不同樓層之間反複行走,足以令她在兩年之內對警局建築的內部結構了解到一定程度。”

“更不要說她似乎還跟負責安保工作的某位男性維持着肉體關系,你覺得她在對方那裏拿到警局大部分門的鑰匙是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嗎?”

哈代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那在你看來,這兩起案子發生的時候……”

“她殺了第一個人,從衛生間出來,對于其他人來說當時他們是無處可去的,因為想要去別的樓層必須穿過大廳,但是對這個阿雷奧拉來說就沒有這個煩惱。”赫斯塔爾想着,慢慢地說道,“如果她有鑰匙,她可以從我們去停車場的那個後門出去。”

“那樣她當然可以避開檢查,”奧爾加贊許地看了赫斯塔爾一眼,繼續說下去,“她可以沿着牆角繼續往西走,那個方向有另一扇側門,打開門回到警局裏面,就可以沿着走廊直接從貨運電梯上樓。從大廳裏沒法直接到達貨運電梯,因為通往電梯的門已經被鎖住了,但從那個側門進來則可以做到。”

哈代顯然在冥思苦想着警局的地圖:“……你說的對,如果她從貨運電梯上樓,也可以直接到第二個受害者遇害的樓梯。”

麥卡德環視着他們,最終問道:“但是我們要這麽證明這個猜想?”

“合同上登記了阿雷奧拉的基本信息,包括她租住的房子,可以給她的房東打電話,這麽大雪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在外面,在家的可能性最大。當然,我估計她的房東會告訴你她并不在家,說不定租住的公寓廚房裏的刀都少了一兩把呢。”奧爾加點點頭,直接一揮手開始指揮他們幹活,“而且既然來電了,我就需要借WLPD的電腦和警方內部網絡查查這位女士和喬治·羅博到底有什麽關系了。或許等找到些有用的資料,我們就對阿爾現在在哪有點思路了。”

赫斯塔爾看着她,問道:“你覺得他還活着嗎?”

奧爾加慢條斯理地打量着他,然後揚起一個露出牙齒的笑容。

“如果兇手的目标是我和麥卡德的話,阿爾一定還活着。”她做了個輕快地、攤手的動作,“但是如果不是,你可能就真的得準備給他收屍了。”

注:

[1]關于布蘭卡·阿雷奧拉:

設定上她是個墨西哥人,姓名應該是兩個本名+父姓+母姓的格式,但是太長了所以就不那麽寫了,總之文中這個姓名是她的第一節名字加父姓。

另:墨西哥的這種起名方式是其實是受到了西班牙的影響,意思就是身為西班牙人的夏娜,名字其實也是那麽起的。

所以設定上,婚前夏娜的全名叫:

夏娜·埃斯佩蘭薩·帕拉·多明戈(Xana Esperanza Parra Domigo)

其中一、二節的“夏娜”和“埃斯佩蘭薩”都是她的教名,“帕拉”是父姓,“多明戈”是母姓。

然後婚後一般會把母姓去掉,換成夫姓,那就是:Xana Esperanza Parra de Bhus,其中這個“de”是用來表示從屬關系的。

但是除了正規文件上這麽寫,一般都只稱呼第一節教名+父姓/第一節教名+夫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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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