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提醒 分不清他的這句提醒是不是好意

第32章 提醒 分不清他的這句提醒是不是好意。……

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明姝将視線錯開，與他點頭致意，轉身離開。

屋內絲竹忽停, 換了另一首歡快的曲調, 幾面門扇大開, 不時從裏面透出視線。

明姝特意走到角落，幾步之外就是樓梯。

兩個人各自占據一隅，誰也不招惹誰, 但餘光卻依然可以互相留意，明姝将視線望向遠方, 思考離席對策。

屋內忽然傳來短促的呼喊，明姝聽見“郡主”二字，原本沒在意。思緒放空之際，明姝猛然想到, 京城裏這一輩只有一位郡主。

康寧郡主。

想起這個名字，她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她與康寧沒什麽仇怨, 但後來康寧卻給她帶來過不少麻煩。

明姝的目光一擡，就和遠處蕭以鳴的視線重合。她壓下笑容, 移開視線。

前世沒注意到的事, 如今十分清晰。

他與康寧之前的情誼絕不是憑空出現, 京中多少年青梅竹馬，康寧出現的時候, 他自然會留意。

“明姑娘。”

身後傳來陌生的女子的聲音，平安樓的女婢朝明姝一禮：“殿下問明姑娘好些了沒。”

她一提起蕭以琮, 明姝便立即想起什麽，捂唇咳了兩聲。

女婢頓時心生不忍：“……若是已好，該回席上去了。”

明姝想了想：“一會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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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女婢, 明姝一瞥，就望見另一端的少年正望着她這個方向。

明姝不敢說他在看她，但這裏也沒有別人。

但為了避免方才尴尬，明姝只轉過身，當作沒看見。

眼角餘光裏，少年朝她走來。

“聽聞前些日子你病了一場。”少年蕭以鳴先開口，“不知痊愈與否？”

“多謝五皇子關心，已見大好，只是還有些咳。”

明姝硬着頭皮回應，語氣有點疏離。蕭以鳴再度看出她的排斥，眼神微動，退開半步距離。

“我并無他意。”少年拱手賠罪。

他這樣卑微，反叫明姝心生不忍，只好再找借口：“只是民女出來已久，有些疲累，若有不敬之處，望殿下海涵。”

“席上我見姑娘滴酒不沾，想來應該如此。”少年蕭以鳴松了口氣，往堂內斜瞥一眼，“方才是六弟在派人來催你？”

“六弟平日并不怎麽接觸姑娘，考慮不周之處，還請姑娘見諒。”少年語氣誠懇，像是貼心兄長為自己調皮的弟弟惹了事而道歉，“姑娘若實在不想去，最好直接拒絕。”

明姝望着他。有點分不清他的這句提醒是不是好意。

他們倆這樣的關系，他還能替蕭以琮道歉？明姝幾乎就要懷疑他心懷不軌，但的确，後半句話是真話。

蕭以琮自小被捧得極高，實際色厲內荏，只要氣勢足夠，能說服他做很多事。

若非多年生活在一起，很難知道蕭以琮的這一特點。

蕭以鳴把這個告訴她，是何用意？

明姝在心中胡亂猜測時，蕭以鳴已朝她颔首示意，下樓去了。

他這倒走得很幹脆，不怕蕭以琮的人過來找他？

明姝收回視線，望向堂內。

*

白衣少年步步下階，視線一擡。遠處，身着棗紅衣裳的婦人正望着他。蕭以鳴穿過走廊，尋到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推門而入。

不消一會兒，那棗紅衣裳的婦人也推門而入，欣喜地喊：“五殿下。”

“葉娘，若無急事，白日裏最好不要找我。”

蕭以鳴不疾不徐地回答。他說這話時，語氣還很溫和，甚至眉眼彎彎，好像在笑。

“是這樣，殿下。”葉娘連連點頭，面露猶豫，“前些日子跟您說過的，後院裏收留的那個姑娘，身體一好，便總要找明二公子，想讨個說法。”

葉娘見少年嘆息一聲，繼續道：“她今日正巧聽聞二公子在上面，所以想——”

蕭以鳴無奈：“若鬧出什麽動靜，你還想做生意嗎？”

“她很機靈的。”葉娘辯解，一想到明元律都語氣憤然，“那明二公子糟蹋了姑娘一走了之，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她憤憤不平到一半，忽然想起來，面前這個人就是王法，立刻改變态度，保證道：

“這事絕不會牽扯到平安樓，也絕不會牽扯到殿下！”

蕭以鳴不語，收起笑容往外走，對她的話不作回應：“開年以來的賬本今夜讓人送去城東的宅子。”

葉娘垂眸應好，就在她以為那件事無望時，即将走出門外的少年忽然停步。

“若她真有什麽要問 ，今日的确不錯。巡城禦史家的小兒子剛滿月，今日正在辦宴，值守的城衛長面慈心軟，就算她不小心被抓了，也不會吃太多苦。”

葉娘一愣，連忙答謝。

蕭以鳴邁步走出屋子，在樓梯口猶豫。他不是第一回在宴席上提前離席，蕭以琮也知道管不了他。

只是方才他向上望去，回憶起那張明明豔如芍藥，卻時常清寒若秋月的面容。

蕭以鳴邁步上樓，回到席內。

頓然有不少目光向他投來，蕭以鳴環視衆人，若無其事地将視線收回。

錦衣玉食的貴公子旁，少女微微抿唇，面露不悅。

蕭以鳴拂袖坐下，面無表情。

他的提醒已經超出了他的善心範圍，到此為止。

弦聲袅袅，女婢穿行席間，新上一盤蝦圓湯。蕭以鳴望着身旁的少女，擡手示意：“也沒見你吃東西。”

明姝望了一眼面前的菜品，面無表情道：“殿下并不誠心希望民女來。”

蕭以琮詫異：“你說什麽？”

“桌面上蟹肉湯、蒸蟹腳、蝦圓湯，都是寒性，而民女風寒未愈，吃不得這些，更飲不得酒。”

明姝從蕭以琮錯愕的神情中收回目光，不經意瞥向下首，又再度收回：“既然如此，民女還是早些離開為好。”

眼見她正要起身，蕭以琮立即将她按住，蹙起眉壓低聲音：“你坐下。”

她要離席，顯然是在打他這個宴席東家的臉，所以蕭以琮盡力壓低聲音，氣得臉色繃緊：“明姝！你、你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明姝不語。

可偏偏就是這樣冷落秋霜的一張臉，對蕭以琮有極大的吸引力，他立即松開她：“此事是本殿考慮不周全，本殿讓人給你安排一個專座。”

速度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可能是因為明姝确實很有理由，蕭以琮也不狡辯，直接認錯。

他剛說完，便要召女婢過來，明姝繼續道：“我不喜歡京中的宴會，下次也不會來。”

她再不想經歷前世那種猶如花瓶一般被人随意帶來帶去的情形。

而蕭以琮則瞬間變得氣勢洶洶：“……你！你好大的膽子！”

一旁的小言早已被他們的對話吓住了，遲遲沒有反應。明姝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他未來的結局，還是繼續：“民女并不長在京中，不懂規矩，請您擔待。”

她站起身，對蕭以琮身後的婢女開口：煩請為我在後邊安靜處添一張桌子“。”

女婢緊張地望着蕭以琮，後者橫着長眉，怒氣沖沖地盯着明姝。

整個大堂在片刻之間安靜下來，明姝直直地站着，餘光裏瞥見諸多的目光向她投來。

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輸。

明姝平靜地開口：“殿下，他們在看你。”

蕭以琮果然神色微動，用力地揮了一下手：“給她安排！”

明姝頓然松了一口氣。

女婢轉身，将明姝往幔帳之間引去，大堂之中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望着中央主位，少女昂然邁步，看起來竟然比六皇子還要氣傲心高。

少女轉身走入幔帳，大堂中頓然開始竊竊私語，蕭以琮望向衆人，輕咳一聲，這種打量的神色便很快消聲匿跡。

幔帳之後，有幾張無人的案幾，泠泠弦聲就在明姝的耳側。

明姝欣然落座，靜享安靜。

真好，一勞永逸。

早知道找六皇子吵架這麽好用，她就該早點撕破臉，讓蕭以琮知道她不好拿捏，也不至于最後落得個一起身死的境地。

沒坐一會兒，菜色重新上齊，明姝這才動了第一筷。

她擡起眼，便發現這是一處絕佳的地點。坐在幔帳中央可以看到外面，但是除了幾張桌子，外面很少有人能看到裏面。

在她正對面的，是明家二公子明元律，正遙遙沖她致意。而在明元律的身後，安置着一張小案，正坐着一張熟悉但更加年輕的面容——康寧郡主陳玉妍。

先前她一直在想怎樣從蕭以琮身邊脫身，将康寧郡主抛之腦後，也沒留意到她就坐在明家二公子身後。

視線再一偏移，她又看到一個挺直的背影。即便是背影，她也能一眼認出。

方才來的時候太高興，她壓根沒注意到，她如今就坐在蕭以鳴的身後。

甚至，她還以為他先走了。

明姝默默地移開視線，接着就看到陳玉妍徑直起身，朝明姝這裏望了一眼……或者是朝蕭以鳴看了一眼？

距離有點遠，明姝并不是很确定。

接着，她從席間走了出來，走到蕭以琮身邊……甚至坐在了原先明姝的席位上。

明姝：“……？”

一種微妙的心情突然湧上來，明姝在心底疑問，為什麽同在一席，為什麽陳玉妍沒找蕭以鳴，反倒去找與蕭以鳴關系不好的蕭以琮？

明姝看戲似的将視線轉向蕭以鳴的席位，只見後者靜靜地夾起一只蟹腳，甚至連目光都沒有擡一下。

她的目光再次呆住，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席上的陳玉妍？

原以為會有一場好戲的明姝，成了寂寞的看客。蕭以鳴和陳玉妍之間的關系，也不像明姝預想的那般熟稔。

不遠處的女婢匆匆走來，打斷明姝的思路：“明姑娘，六殿下請明姑娘回到席位。”

明姝詫異：“方才不是說許我在這裏單坐？”

女婢猶猶豫豫，終于下定決心，小聲道：“明姑娘不回去，這位子就要讓給康寧郡主了。”

明姝一愣。

遲疑間，一直靜坐席間的少年終于擡起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