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私見 這暗室好幾回都用在他自己身上
第39章 私見 這暗室好幾回都用在他自己身上。……
馬車一路出京平穩, 幾臺放置的一摞書籍只是輕微傾斜。
小言憂心地望着明姝,她并不是明家人,不懂家族做主婚配的規矩, 只是莫名聽到四小姐要嫁給新入京的赫連王子。
“西平……那不是很遠嗎?”
若不是很遠, 太後娘娘也不會讓她去和親。
嫁去西平, 與流放有何異?
小言弱弱地道:“四小姐要不去求求太後娘娘吧……”
明姝捶着大腿,緊緊地捏起拳。
她忽然想到蕭以鳴。太後大權獨攬,只有他能改變局面, 也只有他能大破西平,誅殺赫連鷹。
只是, 倘若和親的是她,蕭以鳴還會忙不疊地籌備攻事嗎?
明姝撩起車簾,突然問道:“能不能停一會兒?”
外頭的太監慢條斯理地道:“太後吩咐,送明姑娘出宮, 不得耽擱。”
少女抿起唇,一語不發。
時近晌午, 出宮門時,大道上不少馬車出京, 明姝眉睫一動, 想起來眼下到學宮散學的日子了。
馬車在宮門前排成隊出宮, 明姝驀然聽見些許低語:“那是太後娘娘宮裏的人,接的是誰?”
“如今得太後喜歡的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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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明家女, 仰仗太後關照過活,明若曼對太後和宮中的事格外上心。
只是這一番評價很快就讓周圍的馬車聽見, 衆人紛紛挑起簾來看,明姝撤下手,帷幔散落。
她沒有在這些人裏面看見蕭以鳴。
少年習慣獨來獨往, 想找到她十分困難。明姝默默地嘆了口氣,只能另尋機會。
“明姑娘。”外面傳來小太監細聲地詢問,“六殿下問明姑娘要不要同行游玩?”
明姝一頓,她竟然沒發現蕭以琮的車駕。
以往有蕭以琮的地方總會有蕭以鳴,靠近他就多一分找到蕭以鳴的機會。
“好。”明姝答應。
馬車穿過宮門繼續行駛,駕車太監沒往城西,而是一路跟着其他人的馬車。
明姝嗤笑,先前太後的什麽吩咐都是借口,實際上還是在逼她妥協。
出宮之後,馬車一路西行,到達一處偏遠的莊子。莊子雖遠,但人來人往,倒也熱鬧。
衆人走下馬車,明姝的車駕在最後,有人回了一下頭,不過很快他們就走進屋中。
屋內不知是什麽緣故,明明是六月天,一走進屋內,便能感覺到周身涼爽。來往婢女皆穿着青褐衣衫,看起來十分冷淡。
“六殿下。”
有奴婢迎上來,将衆人帶至二樓。樓上空闊,四周挂滿竹簟,所用桌幾、坐墊,一應都是用竹,是以坐着會更加涼快。
錦衣華服的少年在主位上大剌剌地坐下,目光在衆人之間尋找,終于落在最末處。
他對着明姝敲了敲桌面,懶洋洋道:“快過來。”
他的語氣懶洋洋的,就像招來一個随身的奴仆,明姝立即蹙起眉來。
“多謝殿下。”
她道完謝,卻在一旁尋了一個空席位等待入座,蕭以琮便的臉色便立即變得兇悍,直直地望着她。
衆人看戲似的望着他們,巴不得六殿下當場發一頓脾氣,搓搓這位明姑娘的銳氣。
明姝垂着頭,假裝不知。她知道越是順從,蕭以琮越會得寸進尺。
蕭以琮這怒氣無處落腳,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旁立即有人接話道:“明姑娘這麽不識擡舉?”
明姝擡眸,才發現說這話的是康寧郡主,原來她一直在人群裏。
康寧說完,先前打趣過明姝的明若曼也接話:“郡主這話,把我們幾位明姑娘都包括進去了,我們可不敢對殿下不敬。”
一群人圍着蕭以琮七嘴八舌,蕭以琮就算是想放過明姝,如今也下不來臺,一直攥着拳頭。
“各位公子、小姐。”有美人從挑席進來,打斷了席間的火藥味,“這是本店特制的薄荷冰粉,供諸位公子、小姐品嘗。”
一列列女婢上前呈上紅碗冰粉,身影從視線中穿錯,消解了蕭以琮的怒氣。他也不太好拂了老板娘的臉面,冷着臉轉過身去。
衆人落座,明姝也跟随落座。她的位置偏僻不起眼,但時不時還有人回過頭瞥來視線。
明姝的視線在樓裏轉了片刻,最終停留在不遠處的康寧郡主身上。
為什麽康寧在這裏,他卻不在?
遠處蕭以琮喊開席,語氣似乎不大高興。明姝遙遙舉杯,以作配合。
桌面上的薄荷冰粉見了底,一鍋鍋冒着熱氣的菜品被端上來。衆人談論着七八月下學之後的行程,明姝心不在焉地挑着湯勺。
七月之後,他們會知道赫連鷹來京,到時候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這位異域王子的動靜,顧不上其他。
席間談笑喧鬧,明姝将視線轉向一旁。
竹青欄杆外是酒樓大堂,有來客三三兩兩就座,飲酒談笑,也很熱鬧。
一位青年擡眸張望,與明姝的目光碰了個滿懷,明姝當時便愣住。
這位青年粗看時容貌英俊,有些淩厲的美感。仔細看才會發現,他有着與京城人不同的面頰,鼻梁高聳,眼尾深邃。
明姝收回目光,餘光卻能瞥到樓下。
青年擡手舉杯,同她遙遙致意。
明姝沒理。
她自覺得那一日躲得快,沒有同他打過照面,還是假裝沒見過為好。
來自樓下的目光毫不避諱,明姝如坐針氈。
異域之人不懂大齊的禮節,就算是席上總想着要找到她錯處的人,也沒有這麽直直地盯着。
明姝擱下筷子,招來女婢,讓他将一旁的竹簟降下來,遮擋外面的目光。
然而,席面上的動靜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
“明姑娘也未免太過嬌弱,這外頭的太陽也曬不到你這裏啊。”
霎時間目光彙聚,衆人看戲似的望着她,似乎看她窘迫也是一種樂趣。
好在明姝早已習以為常,淡淡地道:“不過是降一下竹簟,何必大驚小怪。”
或許是沒料到她這麽雲淡風輕,一時間幾個喜歡挑事的人都接不上話。
蕭以琮的視線越過排排桌沿,落到少女身上。她傲然于世的模樣讓人心動,也讓人想親近。
心中雖然癢癢,但蕭以琮不敢上前,害怕她下一刻就劈頭蓋臉地回怼,毫不顧忌。
竹簟降下,樓下的視線被遮擋,明姝這才安心。殊不知底下的人早已發現她的意圖,早早地換了個地方,在她無知無覺的時候肆意窺探。
這一切都被女掌櫃看在眼裏,她拎起一壺茶走到赫連鷹面前,笑道:“上面是京中貴人在宴請好友,貴人不喜窺探,還是不要惹惱貴人比較好。”
“啊……多謝提醒。”青年露出笑容,帶出一種異樣的風情,他攏了攏手臂上的琉璃串,道,“只是先前撿了東西,一直沒找到機會還。”
女掌櫃半信半疑地問:“那公子是在等人?”
青年長眉一挑,語焉不詳:“總會碰到的。”
至未時,宴席收尾,席上的人三三兩兩地說一些閑話。衆人都有些疲累,招來女婢打算在樓中休息。
明姝本不想留,但見日頭毒辣,也決定去廂房裏歇歇腳。
起身時,明姝裝作不經意地往下瞟了一眼,視線之中沒有看到那個奇怪的青年,她頓然松了一口氣。
女婢引着她走上竹階,明姝似有所感,一回頭,正好撞上赫連鷹的視線,不由得身子一僵。
沒想到他還在這裏。
明姝回過身,上樓時加快腳步,領路的女婢也不由得加快速度,将她領到事先準備好的房間。
明姝環視周圍,才發現她的廂房與其他人相隔甚遠。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正合她意。
明姝推門而入,女婢福身退下。小言四處轉了轉,給明姝倒好熱茶,又走進裏間,大聲道:“四小姐,這裏還挺涼快,褥子也不錯,四小姐可以在這裏小憩片刻。”
“不必了。”
明姝謹慎地坐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家酒樓的掌櫃對她有種特殊的關照。比如最開始蕭以琮想要發怒的時候,還有這特地安排的房間,換作其他人,未必有這種待遇。
只是不知道這種特殊的關照來源于哪裏,蕭以琮沒有這麽周全,明家的其他人也沒有這種待遇。
“你去門口守着,有沒有可疑的人過來。”
小言不明所以,便到門口張望,最後搖搖頭:“沒有,四小姐。”
明姝垂下目光,又問:“你去大堂裏看,有沒有一個穿着青衫,發上戴了一圈琉璃的男子,他的模樣特別,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小言依言去看,屋子裏便空空的只剩下明姝一人。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只能安慰自己,這裏是京城,又是酒樓,赫連鷹若是做出什麽有損顏面的事,她可以立即叫人過來。
沒過多久,噠噠的腳步聲回來了,小言說現在門口,明姝頓時安下心來。
“四小姐說的人奴婢沒有看到,不過方才奴婢看見了五殿下。”
……什麽!
明姝頓然站起身,很快想通,蕭以琮在,康寧在,他就算中途趕過來也很合理。
重要的是,要将赫連鷹的消息告訴他。
明姝急匆匆地往外走,才走出來,就望見對面的竹梯。少年身着月白衣衫,款步上樓,一旁是酒樓的女掌櫃忙不疊地同他說着什麽話。
別人在交談,她此時過去,實在打擾。
可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見到他了。
她匆匆踏下樓梯,一擡頭,正巧對面的人回頭向她看來。沒有一刻,明姝這麽覺得耳力好,這麽有用。
見狀,女掌櫃率先開口:“那我先去忙,你們聊。”
說完,她便福身離去,少年轉過來望着明姝,問:“什麽事如此着急。”
“我有一事禀告。”
明姝語帶急切,環視四周,低聲道:“你跟我來。”
她從未如此魂不守舍,蕭以鳴心中奇怪,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明姝将他帶到廂房,将小言留在門外。
“昨日我碰見一個奇怪的人。”
明姝急忙開口,卻忽然頓住,她不知道怎麽解釋碰上一個問路之人就知道是赫連鷹。
少年認真在聽,卻見她遲遲不說下去,疑惑不解:“如何奇怪。”
明姝想了想回答:“這人以琉璃飾發,雖是男子,但手戴着連串的琉璃手串……所以奇怪。”
少女睫毛撲棱撲棱的,雖語焉不詳但語氣滿懷期待。
以她對他的了解,縱然是沒有見過赫連鷹,也一定能知道,西平盛産琉璃,她碰上了西平人。
果然,少年望着她,臉色微變:“他有沒有說過自己的名諱?”
明姝搖頭。
少年沉思道:“你恐怕是遇到了西平人,大齊與西平并不互通,京中出現西平人可不是什麽好事。”
明姝思緒一動,繼續暗示:“我所見的那個人身上帶着不少琉璃,甚至想将取下來作為引路答謝,想來能這麽随意送出如此珍貴的手串,這人在西平的地位恐怕不低吧。”
“未必。”少年解釋道,“琉璃是西平至寶,每個尋常男女自出生以後都會獲得一串琉璃,倘若是遇到恩人,又或是心愛之人,便會贈琉璃串聊表心意。”
明姝臉色一僵。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蕭以鳴執着地問她有沒有将琉璃手串贈給赫連鷹。
竟然還有這層意。
見她半天不說話,蕭以鳴溫和提醒:“那再碰到西平之人,你要小心。”
明姝回過神來,朝他點點頭,又搖頭:“我聽聞赫連王子下個月會入京,我在想,如果西平的人到達京中,那我碰到的人,是否就是赫連王子那一行人?”
話已至此,蕭以鳴若是再聽不出來她的猜測,那就有些蠢笨了。
蕭以鳴肅然地垂眼,正想說會派人注意,卻又生生忍住,不想暴露自己在京中的安排。
話到嘴邊繞了一個彎,蕭以鳴改問她是如何碰到那些人的,明姝只說了地點,沒說是乘坐蕭以琮的馬車碰到的。
兩個人正經地談完赫連王子一事,忽然又陷入沉默,蕭以鳴努了努唇,問:“昨日之事,有眉目嗎?”
昨日之事都有了結果,太後不滿意,決定把她嫁去西平。
明姝的目光暗了暗,回答道:“沒有。”
以他們當下的關系,這種事,還不适合同他說。
蕭以鳴詫異地擡起眉:“不記得那盞酒是誰遞來的?”
明姝沉默,只是瞬間,蕭以鳴便會意,沒有再提。
話已說盡,少年轉身往外走去,明姝卻先一步叫住他:“五殿下。”
“倘若有一位長輩原先對你很好,但是後來她的态度忽然發生巨大轉變,有可能是什麽原因?”
少年正欲開門,卻收手回來,溫和一笑。
只是幾句話間,他便從中猜出了大概。她是明家人,與她往來甚密的長輩,不是慈寧宮,就是國公府。
她說是和明家有了矛盾,那一介女流便很難在京中立足。蕭以鳴最好告訴她不要多想,依附明家生存下去,才最有價值。
只是,面前的少女身姿挺立,翩然若月。倘若折腰谄媚,反倒對不起她這副氣節染出來的長相。
“原因有很多。”少年回答,“不過,糾結原因無用,不若多想想那些一直對你好的長輩。”
明姝恍然。
一直不肯面對的現實,其實也很好邁過去。夾雜着利益交換的恩情不值得她一直惦念,前世她盡力去保住太後留下來的明家,雖然很多事徒勞無功,但明姝無愧于心。
“多謝。”明姝鄭重地一拜,“還有昨日之事,多謝殿下解圍。先前多有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少年蕭以鳴虛扶她起來:“不必多禮,本殿并未放在心上。”
嘴上雖如此說,蕭以鳴心底卻莫名覺得高興。實際上,他這樣不得寵的皇子,極少得到他人這樣鄭重的對待。
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窗,兩個人同一時間朝外望去。
“四小姐,六殿下帶着人往這邊過來了。”
明姝率先推開門去看,果然望見蕭以琮大搖大擺的身影。她十分鎮定,袖子一擺,示意蕭以鳴往裏走。
他們兩個人的私下見面最好不要叫蕭以琮知道,否則他一定會大發脾氣。
蕭以鳴深知這一點,卻沒想到她這麽主動攬下責任,也沒有驚慌失措。
少年順從地往裏走,輕車熟路地打開衣櫃。
為了躲避太後的眼線,蕭以鳴的很多勢力都埋伏在陰暗處,因此他暗地裏經營的客棧、酒樓、店鋪,都在特殊的屋子裏安排暗室,好安排人躲藏。
只是沒想到,這暗室好幾回都用在他自己身上。
門外的交談聲很快傳入耳中,少年嘴角輕揚,莫名覺得這樣躲藏很沒意思。
那麽多人順着蕭以琮,恭維他,就連明姑娘也被迫圍在他的身邊。沒有人告訴蕭以琮,他其實是個廢物。
蕭以鳴坐在木櫃裏,漫不經心地想,見面這件事被廢物發現,他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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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