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機會 等待機會

第48章 機會 等待機會。

再也不用和親?

明姝心中暗喜, 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一想到蕭以鳴還在外面,便立即平息心中的喜悅, 轉而确認地問:“殿下說的是真的?”

“真的。”蕭以鳴回答。

原本和親只是一樣附加條件, 只要使一些手段, 這條件能被很多其他條件替代。

“那太好了。”

少女克制着語氣,因而聽起來顯得沒那麽高興。

蕭以鳴面露苦笑。知道她一向對他心生不滿,但沒想到隔了兩個月, 還是如此。

“明姑娘方才舍身救下我的書,只一句話恐怕不足以表達謝意。”蕭以鳴問, “我想請明姑娘吃飯。”

“殿下莫要誤會……我只是不慣他們燒書的行為。上去之前,我不知道他們燒的是您的書。”

仿佛言下之意是,倘若知道是他的書,就不會上前搭救。

蕭以鳴一笑置之, 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那如今, 明姑娘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嗎?”

明姝一垂眼,望見自己身上的灰黑的裙擺, 半晌沒說話。

蕭以鳴見狀, 立即道:“要不, 我去為明姑娘打些水來?”

明明早已到達學宮,卻沒進正殿, 想來是有什麽事牽絆住了腳步。他看見她身旁的婢女衣擺熏黑,心中了然。

“不用了。”明姝很快回答, “請殿下……幫我看一看外面的人多不多,讓我的婢女去取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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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敢差遣他!

少年拱手一禮,随即退出屋子, 小言立即跟了上去。

明姝默默地松了一口氣,立即從書架後出來,迅速地理了理衣擺,活動活動僵住的身子。

她在屋內環視片刻,痛苦地閉上眼。

這屋子多年不用,空空如也,實在沒什麽能夠藏人的地方。

明姝轉念一想,倘若他親眼見到她如此狼狽,會不會心生怖畏,将來不再娶她?

有此想法之後,明姝也不打算再躲,抱着手臂等待他們回來。

兩道腳步聲逐漸逼近,明姝不自覺地望向一旁。

少年走進屋中,又猛然轉過身去,好似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明姝一愣,這才将視線轉向他。

少年長身玉立,袖子卷起,玉白的手臂提着一個水桶,小言則乖乖垂着頭跟在一旁。

“……水已經提來了。”蕭以鳴開口,“我站在屋外回避。”

說完,他沒等明姝回答,便搶先放下水桶,邁步走了出去。

早知道他是這個反應,那明姝方才還躲什麽?早早讓他看一眼她狼狽的樣子,不就得了。

明姝走上前,就着水桶中的水将帕子沾濕,擦了擦臉頰,又将淩亂的發髻拆開重新梳理。簡單地修整了一下,總會過分頹唐。至于衣裙和鞋襪,也只能回去再換。

等她弄完,小言也就着這桶水擦臉,明姝問:“方才你出去的時候,外頭人多嗎?”

小言搖搖頭:“除了宮人,再沒別的人了。只是四小姐,奴婢沒有看到先前接我們進宮的馬車。”

明姝視線一頓,頓然明白。太後撤掉離宮的馬車,是等着她自己在學宮裏攀好關系,等着他們将她送出去。

但遺憾的是,明姝誰的關系也不想攀。

結果就是,她得時常被困在宮裏。

小言簡單地梳洗完,便将水桶提了出去。随即,少年邁過門檻,卻依舊是垂下目光,目不斜視。

“我送姑娘出宮。”

明姝動了動唇瓣,想要拒絕,卻還是沉默地應下來。

時已晌午,日耀當空,仿佛又回到了炎熱的酷暑天氣。學宮之中只有三兩宮人在廊下穿行,很快便不見人影。

蕭以鳴的馬車已停在學宮門口,顯然是早早地就做好了送她出宮的準備。司辰遠遠地望見他們,興奮地立即從馬車上跳下來。

“殿下,明姑娘!”

待走得近了,司辰看清明姝身上的灰黑的裙角,臉色立即僵住:“明姑娘這是……?”

“司辰。”蕭以鳴出聲阻止,回身轉向明姝,“明姑娘先上馬車吧。”

若按照身份,他是宮中皇子,理應讓他先登馬車,但是他卻将這樣的特權讓給她。一方面是盡量減少她被人看到的機會,另一方面實在也是擡舉明姝。

他的好意,明姝能領會,所以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不再推辭,提起裙擺踏上腳凳。其間,他還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如此彬彬有禮。

明姝不由得回顧,她重生之後看見的蕭以鳴一直都溫和守禮,與登基後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如果是同一個人,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

馬車還是原來那輛狹小的馬車,坐下三個人便不由得使勁後縮,以免腿碰着腿。甚至還要刻意移開目光,防止視線相對。

兩個人各自低着頭,望着交疊的裙擺。明姝神情一頓,默默地将自己的裙擺理到一旁。

蕭以鳴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燒焦的裙擺,皙白的手指,還有方才不經意間露出的側頸。顯而易見,她絕對是一個在家養尊處優的女子,身上有一種與京城截然不同的野性和孤傲。

在那麽多人面前,搶下他的書,身體轉動,足底踩滅字跡上的火。

他既驚訝,又驚喜。

老六蕭以琮如此狂妄也不是一兩天,蕭以鳴一向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詫異她會挺身而出。

他不信沒有人提醒,但是她依舊堅定地選擇上前。

蕭以鳴心中觸動,目光便變得更加柔和,心底隐隐地生出喜悅。

盡管有時候會回避,但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信賴。

少年擡起眸子,望見少女捏緊裙邊的手指,想說點什麽來緩和氣氛。忽然間聽到一聲爆炸,少女身形一抖,立即擡起頭來,眉峰緊擰,掀動車簾往外望去。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音,伴随着天空中升騰起來紅色煙花雨。原來是有人在放煙花。

蕭以鳴眸子微動,手掌在虛空之中握了握,将方才想說的話咽下,轉而道:“明日是明奚見的生辰,六弟在為他們提前慶祝。”

少年語氣一頓:“你要去參加嗎?”

明姝立即搖頭,順道将車簾放下,似乎對外面的境況不再感興趣。

蕭以鳴莫名地松了口氣,雖然垂眸故作君子,卻在暗中留意她的動作。

一路煙花爆竹相伴,明奚見這場生辰在京城恐怕已無人不知。

明姝進宮的第一日,就将六皇子和明家那幾位一并得罪了,恐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順利。不過說不定福禍相依,蕭以琮也會打消要娶她的念頭。

沉思間,馬車已然停下,比明姝預想的時間要短。

在她怔愣時,少年已經搶先下車,在外面等候。

等明姝跟着出來以後,才傻了眼。她早已換了住處,然而蕭以鳴将她送到了原先的住處。

明姝僵着臉站了片刻,還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新住處,轉身對蕭以鳴道:“多謝殿下。”

蕭以鳴揚起唇角,向她點點頭。

少女擡起手,小言立即跟到她的身邊。即便不明白小姐想要做什麽,但是基本的默契還在。

明姝與蕭以鳴互相致意,随即轉過身去,緩緩往前走了兩步,再停下,轉過身來。

少年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見她回頭,還微微福身與她致意。

明姝神色一僵,只好再往前走,将謊撒到底。

不巧的是,宅院裏突然走出來一對夫婦,丫鬟為他們撐起傘時,其中的男子注意到了他們。

随即,男子領着一衆奴仆向他們走來。明姝往一邊走去,心中暗道不好。

“微臣柳迎舟攜家眷拜見五殿下,不知殿下親臨,有失遠迎,望殿下贖罪。”

明姝暗自扶額。

誰能想到,她先前的屋子這麽快就被租給別人,甚至這個人還認得蕭以鳴。

一旁的蕭以鳴反應了一下,才應答:“起來吧。”

兩個人寒暄了片刻,明姝聽出來,他們一同在京中做官,有一些往來。而且,這人沒有因為蕭以鳴不受寵的身份而怠慢,實在少見。

寒暄完,柳迎舟要帶着家眷去接父母,一衆人如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蕭以鳴與明姝二人。

先前溫馨的氛圍頓時消散,只留下謊言被戳穿的尴尬。

“我……怕被赫連王子再次找到,換了住處。你送我到這裏就行。”

明姝硬着頭皮率先開口解釋,騙人總歸是有些愧疚,不敢直視他人。

少年的聲音顯然變得淡漠,不回應,只問:“明姑娘還需要我送回去嗎?”

明姝僵笑着回答:“多謝殿下好意,我住得不遠。”

蕭以鳴朝她一禮,随即走到馬車邊,一躍而上,掀簾進入。

車夫司辰神色複雜地望着她,随即揚起馬鞭,駕馬遠去。

他顯然是氣得不輕,才會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明姝一面覺得歉疚,一面又想把他得罪也是好事,他記仇,說不定不會再娶她。

不過不管怎樣,今日明姝是得自己走回去了。

為了怕被這些人再度找到,她特地挑了一處偏遠的宅子,離這兒不算遠,也絕不近。

“我們走吧。”明姝對小言道。

小言面露疑惑,擡眸望着自家小姐。五殿下明明是個很好的人,為什麽四小姐每次都不領情呢?

眼前樓房屋舍相鄰,巷陌交錯。明姝身上狼藉,不便被太多人看到,因而擇選的都是無人的小道。好在時近正午,道路敞亮,并不危險。

今日天氣晴朗,秋高氣爽,午後的風将滿地黃葉吹起,紛紛揚揚。

明姝停下腳步,接住飛來的黃葉,突然頓住。

手心是分明是紙的觸感。那黃葉也壓根不是黃葉,而是銅錢一樣的黃紙,通常用來燒給過世之人。

小言見狀,立馬道:“四小姐,我們快走吧!”

明姝一偏頭,便能看見宅院門口升着一個火堆,而一家老小卻在撿被風吹跑的黃紙。

一個小家夥一路撿,最終跑到明姝的面前,一雙葡萄眼怯生生地望着明姝。

明姝會意,将手中的黃紙遞給他。小男孩接過,禮貌地喊了一句“多謝姐姐”便又跑開。

連正經的紙錢都買不起,還得拿這些黃紙替代,可見家境一般。

明姝望着他們,正巧那家中夫婦也朝她望來,兩方相互作禮致意。

三個小孩子很快将黃紙撿回來,重新丢入火堆中。

明姝不再打擾,繼續往前走。

“你這一走三年,家裏都快吃不上飯了。我們打算将這宅子賣了,換點吃飯的銀子。好在咱們兒子會讀書,只要今年開考,一定能高中。”

這道聲音悄然地傳了過來,明姝心中震動。

大齊已數年沒有開科考試,沒想到如今還有人将讀書科考作為出路。如今,太後把持着朝政,大小官職人選,都得經過太後的門道。

明姝又回想起今日學宮燒書的景象,心情複雜。

京中上流子弟肆意燒書,下層百姓卻求學無門,這樣的世道也未免太不公平。

明姝心中有了想法,快步離開。

祭奠的宅院落在身後,明姝穿過幾個街區,抵達繁華的大道,明家藤蔓旗幟高高飄揚,這世間,各有各的悲喜。

明姝回到家,便喚來康叔,預備将今日碰到的那家人的宅院給買下來。

也不作他用,仍留給他們住。

或許有一日,科考恢複,這些身懷本領的人能夠一舉高中,為國效力,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第二日,馬車照常将明姝接進宮中。

明姝走下馬車,正要進入學宮,守門的侍衛卻上前,恭敬地開口:“明姑娘,六殿下吩咐,今日不許明姑娘進入學宮。”

這話一出,原先經過明姝的幾個人一同回頭看向她,眼含戲谑,等待一出好戲。

蕭以琮顯然是因為昨天的事在生她的氣,明姝毫不意外。公然不讓她進入學宮,也符合他平日的脾氣。

明姝轉身,望見身後的馬車遠去。如她所料,太後為她安排的馬車只負責将她接進宮中,卻不管她如何出宮。

盡管如此,明姝還是讓小言飛快地跑過去攔馬車。

沒過多久,小言沮喪地回來了。

不遠處,明若曼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戲,眼見明姝的婢女攔馬車無果,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位明姑娘一入京便得了各方優待,卻總擺出一副清高姿态,如今終于把六皇子給得罪了。

明若曼自己笑完還不夠,又讓人到裏面去把幾位好朋友叫出來看戲。

明姝站在宮外,秋風拂面,她聽到一門之隔的竊竊私語,她将面容轉向一旁,刻意不看他們。

沒過多久,學宮中走出一個少年。他衣帶飄搖,但明姝一眼便發現他臉頰上的傷痕,身上的青衫也不如昨日那般精致。

衆目睽睽之下,蕭以鳴走到明姝的面前:“散學之後,送你回去。”

語句簡短,也不帶多少感情,他還在為昨天的事而生氣。

原本為着減少麻煩,明姝從來沒有在衆人面前跟蕭以鳴說過話,如今他這一動作,便是将兩個人私下的關系在衆人之前公開。

會很麻煩。

只是如今,既然明姝已經将蕭以琮得罪,也沒想到要向他低頭,即便被蕭以琮知道他們熟識也沒什麽大不了。

“你怎麽受的傷?”明姝指了指他的下巴。

昨日入夜之後,蕭以鳴回到自己的院落,突然發現外頭站了十幾個人。他們身着宦官衣裳,以黑布蒙着面,很快将蕭以鳴圍起來,暴打一頓,還扯壞了他新做的衣裳。

今日,蕭以鳴又只能穿着這件發舊的青衫,灰頭土臉地站在她面前。

蕭以鳴一笑置之,并不回答她的疑問。

明姝的思緒略微一轉,便立即明白是誰的吩咐,當即蹙起眉。

蕭以琮重生之後,自然攜帶着前世的恩怨,來報複現在的蕭以鳴。只是她還是沒想到,即便是在宮裏,天子眼皮底下,他居然能夠這麽嚣張。

“宮中這麽多禁衛,就沒人來幫你嗎?”

“明姑娘不必多問。”

少年蕭以鳴依舊挂着溫和的笑容,轉身走向學宮。

那群明家子弟還在裏面竊竊私語,但明姝已經不在意了。她不知道前世蕭以琮有沒有這樣變本加厲地欺負過蕭以鳴,只知道,對于他們兩個而言,這件事很不公平。

少年走後沒過多久,學宮之中又出來一位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對明姝道:“六殿下請明姑娘入內。”

大抵是因為看到蕭以鳴之前的舉動,蕭以琮不甘心讓別人做好事,便大發慈悲地給她遞下臺階。

可以想見,進去之後,蕭以琮會想盡辦法同她搭話,以展示兩個人親近的關系。

明姝才不想被這樣擺布。

她禮貌拒道:“我突然想起,今日要用的書沒有帶齊。我先不進去了,以免惹太傅生氣。”

小太監一時怔住,沒想到她連六皇子的話都不應。一時之間沒想到什麽能勸的話,便又匆匆往裏,跑起回話。

那幾個明家的見狀,也紛紛離開。

明姝難得獲得片刻的清靜,舉目望天,入目是一片清透的灰藍色,這是京城幹淨的秋天。

等了片刻,蕭以琮沒有再派人出來。說明這時候他也正在氣頭上,要故意地晾她一會兒。

閑暇時分,明姝不由得設想,倘若未來沒有發生變故,是蕭以琮成為太子,那未來的大齊,又會是什麽樣?

蕭以琮與明家的關系親近,登基之後必然會多有偏袒。他腦子不多,只要在他身邊安插幾個明家的人,便足夠讓他乖乖聽話。

太後所想,恐怕也正是如此。

一個傀儡皇帝,說不定能讓明家繼續輝煌幾十年,也不會有人像明姝那樣背負着複興家族的期望,還那麽無能為力。

不能進入學宮,明姝便在周遭轉了轉。

也不知過了多久,宮道上突然出現了一位嬷嬷,道:“太後娘娘有請。”

自離京後,明姝已有兩月沒有見過太後娘娘,此時拜訪也是應當。不過看起來,太後那邊似乎對學宮的情況了如指掌,知道明姝如今被攔在學宮外,很有空。

“請嬷嬷帶路。”

時已入秋,慈寧宮內依舊是姹紫嫣紅。宮人也全穿着新制的衣衫,看起來神采奕奕。

一入殿內,明姝恭敬行禮,便聽得一聲慵懶地應答,再是剪子清脆的聲音。

“新住處可更安逸?”

太後慢條斯理地問話,一面拿着剪子修剪桌面上的花。

“謝太後娘娘關心。原先那間屋子,明姝總是做噩夢,如今換了一間宅子,情況就好多了。因動身倉促,不曾向太後娘娘彙報,請娘娘恕罪。”

明姝特意解釋這麽多,不過是找個恰當的理由掩蓋自己的想法。

太後如何會看不出她的想法,也不拆穿,只道:“那就好。”

“你不用拘謹。你是明家姑娘,哀家的心都是向着你的。”女人放下手中的剪子,喚她,“明姝,你來把這些花插到瓶子裏。”

明姝乖順地上前,雙手接過剪子,站在一旁,耐心地将花上的倒刺一一剪除。

太後坐在一旁,慵懶地支起腦袋:“莫說你不喜歡琮兒——”

她的話還沒說話,明姝便放下剪子,意欲上前解釋,太後立即揚手止住她的動作:“你不必緊張,哀家也覺得這孩子太任性了些。”

女人輕輕地嘆了一聲,不知道是為什麽惋惜。明姝垂下眸子,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另一個少年。

不過是微微愣神,手勁一偏,便剪壞了一枝百合,明姝連忙起身:“請太後娘娘恕罪。”

“你不必緊張。”太後笑道,“扔了便是。”

女人悠悠一嘆,望向窗外:“只是這花栽得可不容易,都是鳴兒那孩子親自看着人從宮外移進來的,忙活了好些日子。”

明姝驚訝地擡起眸子,望見桌上瓷盆中開放的花。

一旁有宮女上前,将她方才剪壞的那一支取走。

他居然會栽花。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明姝便覺得奇怪。他居然會為太後做這些事,難道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先皇後的死因嗎?

“你也覺得稀奇?”

太後一笑,便絮絮叨叨地說起七八月之間的事來。

自從太後免去了蕭以鳴在殿前那一跪,之後蕭以鳴便時時來向太後請安。這孩子不愛說話,又不知道該怎麽讨好祖母,便想辦法将宮外的花移進慈寧宮。

原先太後沒把他放在心上,不過一日偶然在花園裏轉,便發現有一片花擁簇在一起,顏色鮮麗,甚是好看,方知道是蕭以鳴的布置。

之後,太後又随便将鴻胪寺的一份小差事交給他,以作恩賞。

這份差事是整理鴻胪寺裏的卷宗,事務繁雜,官位低下,就算是什麽也不幹,也能混一個月的俸祿。

太後只當這俸祿賞給他做零花用,沒想到他兢兢業業,甚至将鴻胪寺幾十年淩亂的卷宗都分門別類,整理得井井有條。

“沒想到這孩子還有這樣的才能。”太後感嘆道,“只怪他不愛說話,才能都被低估了。”

明姝默默地聽着太後對他的誇獎,手中将花枝插到一旁的瓶子裏,始終不置一詞。

很顯然,蕭以鳴這是在讨好太後。

他能力強,做得也很出色。

明姝無法開口,尤其是知道,未來的蕭以鳴登基之後會針對明家。這一時之間,就不知該如何表态。

“你這花插得還不錯。”太後贊道,“顏色相宜,又有別樣的美感。繼續。”

明姝點點頭,認真地做起修剪花枝的活計來。

剪枝、插瓶,偶爾要多次嘗試,這件事雖修養身心,但也很花時間。

大約插到第三個瓶子,太後突然開口道:“這個時間,也快散學了吧?”

明姝頓住,她記得蕭以鳴先前說要送她出宮。

不過如今她在太後這裏,大抵是不需要了。只是沒留下小言給他傳話,怕他空等。

“太後娘娘,午膳準備好了。”

宮人掀簾來報,太後點點頭,示意明姝不必再剪。明姝便立即停下,上前攙扶。

太後偏過頭來,眉尾一挑。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懂規矩。

前世學到的禮節早已刻在明姝的骨子裏,只要她想,讨好太後不成問題。

太後點點頭,便扶着她的手走進寝殿,命人來換衣裳。

明姝在外面乖巧等候。不知道為什麽,她心底總覺得有一些蹊跷。

沒過多久,外面又有宮人挑簾而入,禀報道:“太後娘娘,五殿下來了。”

明姝眸中一動,似乎在片刻間理解太後留她這幾個時辰的用意。

女人雍容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那就留下來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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